皇城有嘉人(正文完)-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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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道:“姐姐,当真好福气啊,众宫人只围着你一人。”
沈嘉玥近日气色尚好,许是产期将近,期待孩子的缘故。听她这样说来,不免脸上微红,挥退众宫人,紧闭殿门,伸手拉她坐下,道:“哪有的事啊,你莫要胡说。”不想在这事上多做纠缠,问道:“你去看慧姗了?她心情可好些了?这次恪慧公主夭折对她打击不小,我怕她缓不过来。”
赵箐箐听她这样问,想起傅慧姗方才的话,不免忧心,“可不嘛,今儿过去她心情倒好些了,说了不少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她的话说出来,省得沈嘉玥忧心。接道:“放心吧,她会慢慢缓过来的,你也不要太过操心,小心伤了身子。”
沈嘉玥‘哎’一声,不再问傅慧姗的事,良久问道:“你说今年会不会犯了太岁啊?前有慕容家,后有……”连忙被赵箐箐捂上嘴,赵箐箐小声责怪道:“姐姐,可真糊涂,这事儿可是能说出口的?口不遮拦。姐姐从前可不这样啊。”
沈嘉玥后知后觉,才知自己失言,讪讪道:“许是…安稳日子过多了,一时忘了居安思危之理,多亏妹妹提醒啊,否则真是…”
赵箐箐佯装倨傲的看了她一眼,丢了个‘幸好有我’的眼神过去,茶几上放着一盘雪花梨,拿起一个亲自削皮,一口一口吃了个大半才说话,“怎的没瞧见伯母和你嫂嫂?她们去做甚了?昨日来也没瞧见她们人。”
沈嘉玥有些为难和尴尬,吞吞吐吐说道:“她两…逛繁花园…去了。”
赵箐箐看出她的不自在,只说了声哦,也不再问,吃完一个雪花梨,又为沈嘉玥削了个雪花梨,沈嘉玥本不爱吃梨,在赵箐箐的强塞下吃了小半个。
沈嘉玥一手拿着梨,一手拿着书,嘴里边嚼边与赵箐箐说话,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免让赵箐箐看的哑然失笑。
如花神色匆匆入内,福身恭敬道:“娘娘,皇后娘娘正在训斥懿国夫人和长孙硕人,懿国夫人带进来的丫鬟跑来找娘娘求救。”
真不让人省心。赵箐箐和沈嘉玥面面相觑,沈嘉玥虽心中着急,面上也不显,赵箐箐急切问道:“有没有说为了什么事?”
如花道:“皇后娘娘看见懿国夫人与长孙硕人悄悄去了安逸宫见华婉仪,长孙硕人又冲撞了太子,所以……”
“姐姐,不是说她们去了繁花园么?怎么又是安逸宫,”赵箐箐看向沈嘉玥,便猜出她是知道这事的,索性她有着身孕,皇上亦不会怪她的,但会不会怪另外两人便不得而知了。又接:“罢了罢了,我替姐姐跑一趟罢,你好好呆在妱悦殿吧,也别着急上火,想来应当没什么事。”
沈嘉玥应了一声,拜托赵箐箐替她跑一趟。赵箐箐让那个丫鬟带路,急冲冲往安逸宫附近而去。
赵箐箐远远见长孙硕人跪在地上,皇后一身凤袍日头底下显得格外威严,身边站着懿国夫人施氏,冷哼一声,匆匆过去,行礼道万福,又说明来意。
皇后一听那话有些来气,什么叫惠昭媛即将生产,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本不会太过计较,如今听了这话,倒来了几分计较的意思,前几日皇上与她说了大封后宫之事,她可没忘眼前的谦贵姬将要晋为德妃之事,更没忘惠昭媛要晋为俪贵妃之事,碍于皇上在她没敢抱怨,既然有人自动送上门,那她亦不会客气,伉俪…当真以为皇后不再了么?旋即冷笑道:“惠昭媛有孕,谦贵姬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告诉本宫,本宫这个皇后要给她让位?凡事要以她为先是不是?”
赵箐箐自然没有那个意思,她也不敢说有。若有,那便是觊觎中宫;若有,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沈家和赵家。旋即跪下,求情万万不敢有此意。
皇后呵笑一声,“没有此意?那你方才是什么意思?惠昭媛持宠生娇么?还是你谦贵姬污蔑九嫔的妃嫔?”
赵箐箐不能应,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方才她只是冲口一说。皇后一向良善,又与沈嘉玥没多大仇恨,宜静救过太子,她以为凭着这几点保下长孙氏根本没有问题,可谁知皇后咬着不放,一改她往日宽厚良善之态,处处抓她的错处不放,不仅不放还给她扣下大帽子,她如今自己能平安回宫已算万幸,哪里还能保长孙氏,又暗恨长孙氏榆木脑袋,什么事都做不成。反被其连累。
气氛一度僵硬,皇后却没有丝毫肯放过的迹象,依旧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箐箐和长孙氏。时间一点点过去,皇后罚赵箐箐跪在原地直到宫门落钥之前再离开,而长孙硕人和懿国夫人并非皇宫人,她也不好惩罚,将她二人送去寿康宫太后那儿,让太后处罚。一切惩罚下来,瞧了一眼赵箐箐便离开了,带着一丝快感与惆怅,甚至是绝望,一步一步结结实实的走在宫道上,从前的一切终究是南柯一梦,终究会过去……
路过承乾宫,里面很吵闹,她第一次来承乾宫时是柳氏打死长巧公主的时候,第二次来承乾宫时是沈嘉玥在清荣堂时,皇上每夜都会来妱悦殿,她是奉太后旨意来让皇上不再妱悦殿逗留的。而这一次路过妱悦殿,宫人们进进出出,便知沈嘉玥即将生产,她贵为皇后,即便不路过,亦是要特地赶来的。
轻轻入内,产房外见皇上踱来踱去,甚是着急的神色,轻轻请了安,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她亦不会像皇上那样着急,或许从前会,可现在若那样做,反倒显自己蠢钝如猪,被人耻笑。
皇上看一旁气定神闲的皇后,觉得自己这样不妥当,索性坐了下来,直到月色朦胧,惠昭媛生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皇后道一声恭喜便离开了,皇上抱着小公主竟没注意到皇后的离开,帝后渐行渐远……
第十三章 钟灵毓秀(4)(二章 到)
沈嘉玥悠悠转醒,生产时用尽力气,一下子晕了过去,都来不及看孩子一眼,睁眼时已是次日中午,如花守在一旁,趴在床沿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嘉玥,见她醒来,咋咋呼呼道:“娘娘,您终于醒了,可把如花担心坏了,”又扶她坐起来,“皇上下了早朝来过一次,看了看小公主又陪了您一会子,方才被太后娘娘唤走了。娘娘,要不要看看小公主?”
沈嘉玥自然欢喜,忙不迭催促道:“快抱来。”趁孩子没来时问了问昨日之事,听到太后让懿国夫人和长孙硕人出了宫,心中有些不适,却也暗自松了口气。昨儿她正是因为迟迟未见赵箐箐回来,又着急了起来,这才动了胎气,索性孩子和她都没事。可赵箐箐却不好受,跪到后来膝盖出了血,连路都走不了,沈嘉玥只好先让如花带口信和尚好的药膏过去,等出了月子再去瞧她。
说话间,孩子被抱了过来,随着跟来的是照顾公主的两位奶嬷嬷,奶嬷嬷是皇上亲自择选的,她自然信的过,赏了一些好东西,让她们好好当差,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沈嘉玥接过孩子,红底绣花襁褓包裹着小小的婴孩,双眉不浓,却很想皇上,皮肤很白,望着她心底一片柔软,涌出初为人母的喜悦。又望向如花,轻声问:“皇上取名了没?”
如花摇摇头,“皇上说了等娘娘醒来,再说这事。”
沈嘉玥嗯一声,没有再说别的,看着孩子还未张开的脸映衬着绯红帷帐,心下有了乳名,“不若唤绯绯,绯红的绯字,可好?”
如花有些难以应承,此时皇上从外头进来,挥退众宫人,坐在炕上,没有过去,“不是说朕赐名么?你怎的忘了?”
沈嘉玥瞥了他一眼,“臣妾当然没忘,谁让皇上没赐名的,那臣妾便取了,”见他脸色不大好,心中一沉,以为他不喜,糯声唤:“皇上…您…”
皇上抬眸看她,急步过去,逗弄着沈嘉玥怀中的女儿,“尤灵毓,取钟灵毓秀之意。绯绯便为孩子的乳名罢。”又接道:“朕已经在昨夜上了孩子的玉牒,为宜瑄公主。”
“灵毓,钟灵毓秀,是个好名字。多谢皇上。”沈嘉玥心中一惊,萱草之萱?还是瑄玉之瑄?嘟着嘴道:“原来,皇上不是与臣妾商量啊,连孩子的玉牒都上好了。可是萱草之萱?”
“既然是我赐名,干嘛和你商量,难道我会给孩子取不好的名么?真是的。”皇上嘴上亦不肯饶,看她蠕动着的薄唇,红润又粉淡,心下一动,亲了上去,顾忌着孩子,又坐回原位,笑说:“瑄玉之瑄字,如何,这字好吧?”见她脸上羞红,抛了个‘害羞’的眼神过去。
沈嘉玥脸上羞红,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瞥他一眼,笑骂:“老不正经。”细细琢磨瑄字,瑄乃祭天用的玉璧,这字有些大,又思索再三,选择了闭嘴,反正玉牒已上,多说亦无用。想起昨日之事,“皇上,昨日臣妾的嫂嫂冲撞了太子,都是臣妾嫂嫂的不是,不知太子可有事?”
皇上想起了方才寿康宫太后的言语,他亦了解了昨日之事,暗叹一声,不愿让她为难,“没什么事,曜儿没事,你不必担心。”
沈嘉玥知道他眼中的不满,不知是对谁,也揣摩不透,细细想来,却猜不透了,索性不开口说话。
两人静静的在殿内,直到孩子大哭,才让外头的奶嬷嬷带她下去,不一会子殿内又安静如初,两人亦各有心思,却心照不宣未曾说出口。
沈嘉玥到底含蓄些,虽担心皇上如此,但也没问出口,只拉过他的手,皇上见她主动,也握紧她的手,两人相顾无言。良久,皇上才开口,“方才母后唤我过去,说是灵毓的满月宴……”
沈嘉玥一下子明白了,皇上向来是孝子,若太后说不办他必然会答允,而他又觉得对不住,这才一直没开口,权衡利弊之下一笑置之,微微摇头,“臣妾明白,小孩子满月也不过是我们大人高兴罢了,她自己哪里会知道,不办亦无妨。”
皇上见她没有大哭大闹,不似恭妃抱怨个不停,甚为欣慰,他出了寿康宫一路过来,一直被两件事困惑着,一是小公主的满月宴不办之事,二是大封六宫之事,如今满月宴不办之事沈嘉玥也没有怨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而第二件事只能缓缓为之,憨笑一声,“婉儿真体贴,满月那日朕让你家人入宫看看小公主罢。”
沈嘉玥想起母亲和嫂嫂照顾的几天,有些想拒绝,又觉得挺不孝,轻叹一声,“皇上,臣妾想二妹了,想见见她,几月前她随母亲入宫说满月宴必然要请她来,她想见外甥女,还有母亲,上回她来照顾臣妾,外孙女都没见过呢。皇上能不能别让…嫂嫂来了,臣妾怕她……”
皇上自然应允,至于长孙氏搞出这样多的事,他本就没打算让她来。皇上觉得这人和皇家犯冲,来了反倒要惹事。至此长孙硕人除命妇朝贺外再不得入宫。
小公主生下第三天,行洗三大吉仪式,用以消灾免难、祈祥求福。沈嘉玥还在坐月子并未参加,只听闻办的极为热闹,太后作为庆朝最尊贵的女人亲自抱小公主入盆,又往盆里添了不少金贵的东西,以此表示她对这个小孙女的认可与喜爱。洗三当日,皇上下旨赐名及封号,原本公主的名字是由母妃来起,封号是皇后赐的,故而从未在公主和皇子的洗三礼上有过特旨。宜瑄公主是第一位皇上赐名及封号的公主,不免羡煞六宫。
热闹的洗三日过后,赵箐箐才一瘸一拐的由宫人扶着来看沈嘉玥和宜瑄公主,洗三那日赵箐箐都未曾参加,只让宜欣公主前往,那日被罚后她腿上的伤还未痊愈。两人在东偏殿里闲话家常,沈嘉玥见她伤势有些严重,连连称对不住她。
赵箐箐嬉皮笑脸,“这有什么啊,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不要紧的。”
沈嘉玥见她膝盖上的伤有些严重,她也曾罚跪过,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仿佛无数只蚂蚁在膝盖上爬,又如无数根银针刺进肉中,让人浑身不舒服。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被罚跪,是在东宫时,无意间撞了下李静翕,明明没有撞倒她,她却直直摔倒在自己面前,还查出有了身孕,只是胎像不稳,却非要称自己撞了她才胎像不稳,于是被罚跪了整整一天,之后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渐渐转好。担忧道:“你该小心些才是,还要下床做甚?巴巴儿的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总不过就这样罢了。”
赵箐箐有些生气,欲离开,嘟着嘴,念念叨叨,“真真儿不受待见,有了女儿,忘了我,哼,我走了。好心来看你却被说了一通。”
沈嘉玥连忙拉住她,赔礼道歉,说自己也是担心她,才不让她乱动的。
赵箐箐这才消气,冷哼一声,又淡淡一笑,“太医说没什么事儿,没事的。我急着见你和宜瑄,这才过来的嘛。听说你定了个乳名为绯绯,倒不错。”又想起宫里的流言,“姐姐可知道要大封六宫了?底下那些妃嫔偶尔聊起,我过来时听了一耳朵。”
沈嘉玥并不知道这事,皇上未曾提起,灵光一现,想起那天皇上的话,可能性却不大。叹一声,“大封六宫便大封六宫罢,与我有何干?我也不知道要大封六宫之事啊。”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一个冰冷的位分,既然不要又为何去想这些……
赵箐箐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想起从前那句话,她自是不在意位分高低的。玩笑道:“也是,我记得姐姐曾说过‘家世高低、嫡庶之别,本就非人力可改,但人心、品格、性格,可以由自己定’,其实大封六宫还是不大封六宫根本不打紧,因为姐姐想改的是人心、品格、性格,对么?”对上沈嘉玥深不可测的眼眸,又接了一句:“或者说是别的。”
人心、品格、性格?其他的难改,唯人心容易变,亦容易改。或许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也变了,而他的心可能从未变过?抑或是也变了?哀莫大于心死,其实不然,心死却是最最难活过来的,心都死了,其他的更是可有可无,心死才大于哀莫。
沈嘉玥融融一笑,应了一声,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最紧要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生与死只在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