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天 1057-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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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的样子,心里也是酸 酸的,高贵的殷采芹啊,那白屋里的小公主,几时曾经如此可怜的喝一杯甘蔗汁,只是因为 跟了他!他怜惜的望着她,她却已经把杯子送到他的嘴边:“来,我们分着喝,好喝极了。”
“不不,你一个人喝!”他忙不迭的闪开了,差点碰翻杯子。“你不喝,我也不喝 了。”她说,望着他笑。“一共就这么杯甘蔗汁,我们还谦让些什么!来吧,有福同享,有 难同当,有甘蔗汁同喝!”她居然幽默起来了。
他笑了。看到她又有了生气,又有了笑容,又有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诺言,他 就从心底欢愉起来了。她不会再生气了,她会忘记那些混帐话,她一直是个那么善良温驯的 小东西,善良得无法和任何人记仇记怨,何况是他!他的心中在欢唱了,走过去,他再推 辞,就和她一人一口的分享那杯甘蔗汁。
从没喝过如此可口的饮料,从没尝过如此清醇的甘泉,从没享受过如此沁人心脾的凉 爽。他让那甘蔗汁在嘴中打个转,才舍得咽下去,他咂着嘴,满足的叹息着说:“采芹,你想我们将来会不会很有钱?”
“可能。”她笑着说。“等我有钱的时候,”他沉吟着说:“不知道甘蔗汁还会不会这 么好喝?”“不管你将来有钱还是没有钱,”她也满足的低叹:“我永不会忘记这杯甘蔗 汁!”那个黄昏,他们就这样坐在窗前,共饮一杯甘蔗汁。那甘蔗汁似乎比酒还醇,比酒还 香,比酒还浓……因为,他们竟然喝“醉”了。后来,他举着杯子,对彩霞唱起歌来了:
“共饮西窗下,彩霞飞满天,举杯问彩霞,今夕是何年?
彩霞为我证,此情比石坚,但愿长相守,天下即人间!“
彩霞满天 15暑假来临的时候,书培和采芹的局面都有了转变。先是书培接了苏教授的工作,立即得 到苏教授极力的赏识,那工作除抄写外,还要整理和归纳,几乎全是案头工作。书培对这份 工作不止是胜任,而且很有兴趣,他获得许多知识,也常和苏教授畅论古今中外的文学作 品。这要感谢乔云峰从小给书培的薰陶和教育,使他自幼就有份极好的国学根底,偶尔小诗 小词,他也会模仿着写上一段,因而,工作几次之后,苏教授就当着燕青的面,对书培极口 称赞:“真难得,你怎么会去学艺术呢?你该学文学的,你比我那些科班出身的中文系学生还 强得多!我前后用了三个助手,没有一个赶得上你的一半!”
人,天生是需要欣赏和赞美的,书培由心底获得了安慰,而苏燕青又一直站在旁边,对 他抿着嘴角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意义;有高兴,有得意,有快慰……这笑容更满足了 他的虚荣感,使他把当家教那段经历,当成了一个过去了的恶梦。私下里,他和燕青也有过 一番相当“知己”的谈话。那晚,他做完了工作,从苏家告辞出来,燕青说:“我送送你, 我们走一走,如何?”
于是,他把脚踏车放在她家门口,就和她慢的在街头踱起步来,沿着那红砖铺砌的人 行道,迎着迎面而来的晚风,沐浴在满天繁星的星空下,他们缓缓的走着,深深的倾谈者。 这是第一次,燕青收起了她那尖锐的言辞,和那近乎孩子气的淘气,以及爱调侃爱讽刺爱针 锋相对的脾气。她表现得很女性,很成熟,很了解,很洒脱,又很知己,很同情。
“你的事,我都听陈樵说了。”是她先起的头,她一下子就把谈话纳入了主题。“听 说,你和那个殷小姐从小就认识,是吗?”“殷采芹,”他说,“就叫她采芹吧。是的,认 识她那天,我才七岁,她是殷家小姐,我是穷书记的儿子。那天,我的便当里没有带筷子, 是她把她的筷子让给了我……”他顿住了,思想被带回到那个久远久远以前的日子里,有个 紧张兮兮的小男生没带筷子,有个羞羞怯怯的小女生塞给他一双筷子……他轻叹了口气。 “我们的童年都在那海边度过的,那渔港别有风味,燕青,你将来有机会应该去看看,那是 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海港。”“很罗曼蒂克,很诗意的,是吗?”她悠然神往的说:“乱有 情调的!一对小情侣,在海浪和岩石边长大。你们是不是从小就相爱了?”“可能是。”他 沉思着,“小时候是不懂事的,是糊糊涂涂的,男孩子又比较粗枝大叶……不过,我从小就 为她打架,她呢……”他想着那些拾贝壳的日子,想着她在舞台上跳天鹅湖,想着那岩洞前 的倾谈,那初吻,那海边的彩霞……他又叹了口气:“她对我真是没话说!和她相比,她为 我付出太多,我却为她付出太少了。”“是吗?”她的眸子在街灯下闪着慧黠的光芒。“为 什么你一谈到她就叹气?”“叹气?”他有些愕然。“我不知道。我想,我总觉得我有些亏 欠她。”“为什么?”“我不是个很体贴很细心的男人,我很暴躁,很易怒……你说过,我 是喜怒无常的……我常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有时,甚至是霸道、自私,而不讲理的。她必须 忍受我这所有的缺点。”她凝视他,眼里有着惊异和感动。
“天哪!”她说:“你一定爱惨了她!”
“怎么?”“我从没有听到你如此严苛的批评过自己。你一向都那么自负,那么独断独 行,那么孤高的。我想,有才气的男孩子都天生就有那么股傲气,知道吗?乔书培,”她深 思的注视他:“我好欣赏你这股傲气,陈樵告诉我你在孙家表演了一幕拂袖而去,连孙家欠 你的半个月薪水你也不要了,把那孙太太气得叫了陈樵去骂。你知道吗,我听了好激动,我 真欣赏你走得漂亮,走得潇洒,走得干脆利落!我就受不了陈樵的‘迁就哲学’,人生,是 不需要迁就的,是该活得有自我,有自尊,有傲气的。所以,乔书培,别让那女孩磨掉你的 傲气,如果她真爱你,她是会连你的傲气一块儿爱进去的!”
乔书培惊奇的看着燕青,她这篇话那样行云流水般自自然然的倾倒出来,那样深深的就 扣住了他的心灵,引起了他一阵说不出的感动,喜悦,和一种深切的“知遇之感”。他凝视 她,竟忽然有个希奇的念头,如果当初采芹不再来学校找他,说不定他真会和面前这个女孩 有发展呢!想到这儿,他就猛的打了个寒战,一种深深的犯罪感把他给抓住了,他立即摔了 一下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给摔到九霄云外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篇话,”他由衷的说。“我会记得牢牢的,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我一直以为—这傲气是我的缺点,是该改掉的。”他吸口气:“燕青,有件事真奇 怪… ”
“什么事?”“陈樵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他并不了解我。反而… 你对我的认识, 好像比他深刻得多。”
“这一点也不奇怪。”她微笑着,那笑容温柔而可人。“两个要好的朋友不一定彼此了 解,只有个性相同的人才能了解对方,除非是你的同类,否则决不会了解你。”
“同类?怎么说?”“举例说吧,我家的猫和我家的狗是好朋友,一起睡,一起吃,但 是它们不是同类,对彼此的习性也完全不解。狗表示好感的时候猛摇尾巴,猫表示好感的时 候猛打呼噜。可是,我家的猫和隔壁家的猫却彼此了解,它们一块儿打呼噜,一块儿磨爪 子,一块儿洗脸… 因为它们是同类。人也一样。个性强的人了解个性强的人,懦弱的人了 解懦弱的人,英雄惜英雄,狗熊爱狗熊。”他笑了。欣赏,折服,而惊佩的望着她。
“你怎么能这样聪明?”他问:“你和我差不多大,你怎能对人生体会这么多?”“你 也能体会的,”她对他点点头。“而且,你一定体会得比我更深入,因为,你经历过一段我 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像是—爱情。”她仔细的看他,似乎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去。“爱情很 美吗?乔书培?”她问。“很快乐吗?很享受吗?你觉得—很幸福吗?”他沉思了一会 儿。“很难回答你这些问题,燕青,”他坦白的说:“我想,每个人对爱情的感觉都不一 样,因为,遭遇的故事和背景不同。我和采芹—”他顿了顿,深思着。忽然问:“你看过 黄昏时的天空吗?”“是的。”“你注意过彩霞的颜色吗?”
“怎样?”她不解的。“那颜色是发亮的,是绚烂的,是光芒耀眼的,是美丽迷人的, 但是—也是变幻莫测的,那—就像我们的爱情。”
她被他勾出的图画所眩惑了,又被他眼底绽放的那抹奇异而热烈的光彩所迷惑了。她目 不转睛的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她,”她说:“告诉我,她美 吗?很美吗?”“是的。”“比我呢?”她冲口而出,问完,脸就涨红了。
他并没有注意她的脸红,他在认真的想回答这问题,认真的分析她和采芹的不同之处。 “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典型,各有各的美丽,很难比较。像你说的,你们不是同类,如果 她是只漂亮的猫,你就是只—漂亮的狗!”“啊呀!”她大叫,笑着:“你绕着弯儿骂 人!我看啊,你倒像只—漂亮的黄鼠狼!”
“漂亮的黄鼠狼?”他一怔,忽然会过意来,就嚷着说:“你才真会骂人哩,天下的黄 鼠狼,就没有一只是漂亮的!”
她笑得弯下了腰。“你是仅有的一只!”“胡说!”于是,他们都笑了起来。仲夏的 夜,在他们的笑声和欢愉里,显得好安详,好舒适,好清柔。笑完了,她正色说:“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小阁楼,让我见见你那只—漂亮的猫?”“让我安排一下。” 他说。
“还需安排吗?”她有些受伤:“她是女皇,你是内阁大臣,要晋见女皇,先要经过内 阁大臣的安排。”
“你错了!”他低叹一声。“她胆怯,自卑,而害羞,她把你看得比神还伟大。”“把 我?”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知道我吗?”
“是的。”“怎么会—”她迟疑的,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就淡然一笑,抛开了这个问 题。“改天,你请我和陈樵一起去!你知道吗?陈樵和外文系那个‘长发飘飘’颇有进展 呢!你应该敲他竹杠。”“我听说了。陈樵吹得天花乱坠,说长发飘飘和他私订终身了,也 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他正视她,诚恳的说:“燕青,有人说,男女之间,不可能有友谊,你相信这句话吗?”
她看着他,默的摇了摇头。
“那么,让我们来推翻这个理论?”他认真的,坦率的,热情的说:“我实在非常— 欣赏你。”
“看样子,我们是彼此欣赏□?”她忽然又调皮起来,笑得慧黠而闪烁。“可惜你是黄 鼠狼!好,我们要做朋友,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就这样,他和燕青之间,忽然变得 友好而亲热起来,他们常在一块儿,谈文学,谈诗词,谈人生,谈爱情,谈同学,谈他的抱 负,也谈他的采芹。而在这段时间里,采芹正忙着苦练她的电子琴,由于家里没有琴,她必 须出去练,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五小时以上,她学得认真而辛苦。这样,到八月底,一天,她 从外面飞奔而回,喜悦的投进了他的怀中,用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叫着说:“我通过了,我得到了那个工作!”
“弹电子琴吗?”他问,不太信任的。“你真的会弹了?别当众出丑呵!”她对他妩媚 的微笑着。
“我弹得并不太坏,你不知道我每天练得多辛苦,幸好以前学过钢琴,幸好我知道的曲 子也多,否则我真不晓得怎么能通过?那经理让我坐在那儿,一口气弹了三小时,不能有重 复的调子。噢,那经理对音乐可真懂,弹错了一个音他都会发现。”他开始正视这件事情了。
“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性质?讲来听听看,是乐队中的电子琴手?”“不是的,是电子 琴独奏。偶尔也可能要跟着唱支歌。”
“哦,还要唱。不过,你的歌喉倒还可以。”他点点头。“每天要上班吗?”“是的。 我们有两个弹电子琴的,轮流弹,一个人会吃不消,因为,西餐厅从早上十点钟就营业,要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当然,并不是每小时都要弹,弹弹歇歇,每天总要弹三小时左右。” “你的意思不是说,你要从早上十点钟,上班到晚上十二点吧?”他狐疑的问,本能的抗拒 起来了。
“不会,我明天就去和另外那个电子琴手研究研究,我上早班,让他上晚班,那么,我 每晚还是在家陪你。反正,马上就开学了,你白天也要上课。”她急急的说,生怕他会反对。
“多少钱一个月呢?”他问。
“你决想不到。”她的脸发光,眼睛也发光。“那经理说,从一万元一个月开始起薪, 如果做得好,以后再加薪。”
“一万元?”他直跳起来,倒吸了口冷气。“你没弄错吧?只弹琴吗?还是另有文章? 为什么出这么高的待遇?你最好说说清楚!”“唉!”她叹着气,温柔的凝视他,又温柔的 吻他。“不要疑神疑鬼吧,书培。你知道,一个电子琴手是很难找的,好的琴手有高达四、 五万块一个月的。不仅仅只弹一两小时,他们还跑场呢!一天去好几个地方呢!我跟你保 证,那儿是最高级最高级的餐厅,一点花样都没有的。”
“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他闷闷的问。
“叫喜鹊窝。”“喜鹊窝?”他咬咬嘴唇:“最好别弄成乌鸦窝。”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微微有些儿伤心。
“你——不高兴吗?”她低声问。“你——并不为我获得这个工作而开心吗?我——足 足苦练了两个月呢!”
“哦,”他回过神来,注视着采芹,他用手指轻梳着她的头发,望着那发丝像水般从他 指缝中滑落下去,又用手指轻轻抚摸她那小小的鼻梁,她的鼻梁并不挺,却有个很美好的弧 线。再用手指抚弄她那略嫌瘦削的下巴,她整个脸庞的轮廓,都柔美而动人,他又想画她 了。她是美丽的!他用一种惊叹的心情去想着,她实在是美丽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似乎 越来越绽放出她的光华,越来越有种成熟的韵味和飘逸的气质。把这样一个美丽的小东西放 在一家人来人往的餐厅里,不知道是不是很明智?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她轻轻的拥在胸 前。“我为你高兴,采芹,我是为你高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