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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日落紫禁城 -吴启泰1070-第41部分

小说: 日落紫禁城 -吴启泰1070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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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荣庆竟敢在宫中与宫女暗通关节,搞红叶传书一类的名堂,心里便涌出一股无名 火。可以说由于清王朝家规甚严,宫中的规矩森严,二百多年来宫中很少出这种男男女女的 事。茶水章将荣庆带到后宫审问,为的是对外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他正在朝廷 推行新政,怕别人借此事攻击他乱了祖宗的大法,乱了宫中的规矩。
他本想亲自去后宫了解情况,看荣庆招认了没有,但想到自己身为六宫之主,这样做未 免有些小题大做,他转身进了侧殿,从案桌上拿起一本书,按下心中的焦急,刚翻了几页, 突然军机处的章京谭嗣同求见。谭嗣同是当时有名的改革派,光绪刚刚将他从湖南召到北 京,摧四品卿衔军机处章京,因此立即宣他上殿。除了听他的奏章,更想趁此机会,吩咐他 晚上去袁世凯处拜访,以便于日后跟对方直接联系。
荣庆四肢横叉开,顶着头上的烈日,像个大字躺在门板上,狠毒的日头咬着他全身的肌 肤,仿佛无数只猫爪撕开他的皮肉,伸出软软的舌头舐着皮肉下的血。起初,他还能感到皮 肉上的痛楚,后来渐渐地再也不觉得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生存极限的煎熬。他浑身所有的 毛孔全张开,不停地往外冒汗,汗水将他身上唯一的短裤浸透,又被热辣辣的日头烤干,内 裤变得像硬壳般留下一层白乎乎的盐渍,后来他体内水分一点点地被挤干,再也流不出汗, 身子越来越干枯,像一截烧焦灼炭灰。
“水!给我水!”这是他昏昏欲睡的大脑中唯一残留的意识。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干 渴,不仅是干裂的嘴巴、灼热的皮肤的需要,这是发自他全身的、一种生命赖以维系的最本 能的渴求。他感受到生命正一点点地离他而去的痛楚,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悲凉。他实在不 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仅仅为了吟儿,他也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要活下去 啊!只要给他水,他什么都肯说。他喃喃地叫着这个字,但嘴巴里的舌头却无法动弹,无法 将他此刻最需要的这个字吐出来。
突然,他眼前那刺眼的明亮变得暗淡,像一片云遮住了头上的烈日,接着,他感到唇边 碰触到一片凉凉的湿润。他本能地张开嘴,狠狠咬着那片湿润的物体,死也不肯松开。过了 好一阵子,他才挣扎着睁开眼,这时他才发现他咬住的是一块湿毛巾,他眼前的暗淡是因为 有人撑着一把伞。渐渐地,他看见茶水章站在那儿,手中抓着一把伞,一名小太监捧着一只 铜盆,铜盆里放着水,盆沿露出一只铜勺的长柄。
“荣侍卫!您这是何苦呢?”茶水章看一眼门板上荣庆那张焦黄的脸,喃喃地劝着对 方,“先招认了,以后的事总有办法的。”
“水!给我水… ”荣庆惜着嘴边的湿毛巾的滋润,终于发出微弱的叫声,“章公公, 求求您。”
“招认了?”茶水章凑上前问。
荣庆点点头。茶水章从铜盆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水慢慢灌进他嘴里。他抬起头,一口 气喝下,接着又求茶水章再给他喝一勺。茶水章摇摇头,说皇上有旨,等他招认了才能喝第 二勺。荣庆看一眼站在一边端铜盆的小太监,茶水章立即明白他意思,何况皇上一再交待这 事儿除了他,不能让宫中任何人知道。茶水章让小太监放下铜盆,等小太监离开后,这才低 声问:“说吧,这会儿没人了,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立即放了你… ”
“章宫监!我求求您,再… 再喝一点儿… 喝了也好招认… ”荣庆恳求着茶水章, 刚才那点儿水唤起他求生的本能。
其实荣庆不说,茶水章也知道这封信是写给吟儿的。他觉得荣庆太天真。因为他交出吟 儿,并不能救他的命,相反,反倒多害了一条命啊。但话又说回来,看见荣庆被烈日烤成这 个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人们常说的生不如死,这会儿用在他头上再准确不过了。想到这 儿,他又从铜盆里舀了半勺水,一边喂他一边低声说:“好吧,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你要是 说出那人是谁,不定皇上能饶了您。万一不能饶您,您也不亏啊,这本来是两个人的事,怎 么能让您一个人担着… ”
经茶水章这一提醒,荣庆突然清醒过来,正如茶水章刚才所说,他就是交出吟儿,皇上 也不能饶了自己,他死了不说,也害吟儿跟着自己陪掉一条命。不,我绝不能说出吟儿。
“荣侍卫!您想好了,水也喝了,说吧,那人是谁?”茶水章见他翻着眼睛不说话,故 意敦促他。
“章公公,这首诗确是写给宫外女人的… 说了不怕您笑话,是我在承德认识的一位烟 花女子… ”荣庆突然想起承德抱月楼的妓女英英。
“这… ”茶水章心里长长喘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总算够意思,没把吟儿一块卖了。他 沉吟了一会儿,“那这女子姓什么叫什么,住在承德什么地方?”
“她是抱月楼的英英姑娘。”
“姓什么?”
“那种地方不兴问,别人怎么称呼你就跟着叫呗。章公公,不信您可以派人上那边核 查,这位英姑娘人长得特别漂亮,去抱月楼人没有不知道的… 要是查无此人,立马砍我脑 袋!”
“好了好了。”茶水章打断对方,心想你脑袋早就搁在皇上那支朱笔上了,还有心思跟 自己玩心眼,“荣侍卫!您存心蒙我,还是想让我站在这儿替你撑一片荫凉地?说点近处的 地儿不行,非往那么老远说!”“章公公!您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求您就把我的话报呈皇 上,要死要活都是命了… ”荣庆实在舍不得他头上这顶伞,心想多说一会儿话也好。要么 就快点儿死,免得躺在门板上活活晒一天,死了也成了人干。
荣庆咬住舌根硬是不说出吟儿,茶水章反倒心里佩服他是一条汉子,看来吟儿没看错 人。但事情闹到这种分上,错也好不错也好,又有什么意思。想到荣庆面临必死的命运,想 到他就是吟儿的心上人,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心里想怎么才能帮对方一把,他肯定帮不 上她。也许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的宠妃珍主子。
茶水章离开了后宫大院,听说皇上这会儿正在召见谭嗣同,立即快步赶到东后殿观鱼 亭。亭子边一长溜浓密的葡萄架,架子下放着好几只大水缸,水缸里放养着许多名贵的金 鱼。
珍妃正由吟儿陪着,在葡萄架下喂金鱼,茶水章匆匆来,一见珍妃纳头便拜:“珍主 子!奴才章德顺给您请安了。”珍妃心一惊,以为光绪那边出了什么事,慌忙问:“皇上叫 我了?”因为她已经听说皇上将荣庆抓起来,一定要他交出那封信究竟写给什么人。
“您说什么?”茶水章故意装作没听清,其实他知道珍主子是个急性子,只要他耐得住 性子,就能逗她先说出她想说的事儿。
“起来吧,是不是前头又有什么事?”珍主子一见他没听清自己的话就急了。这几天朝 廷里的事特别多,偏偏又出了荣庆的事。她竭力劝光绪先将荣庆的事按下,等等再说。光绪 不听,一定要亲处审讯荣庆,“是不是为那个侍卫的事,听说皇上要亲自问他。”
“噢,是有这事儿。”茶水章垂手站在那儿回答说。
“他招供了没有?”
“珍主子!奴才不是为这件事… ”茶水章慌忙岔开话题。他担心吟儿突然知道荣庆出 事,一时沉不住气,会把事情弄糟了,“湖南刚进贞了君山茶,珍主子爱喝这口儿,奴才特 意挑了些送来给您尝尝。”
“就为这事儿?”珍妃嗔怪地说,“你吓了我一跳。”
“奴才该死。”茶水章认真他说,“君山茶得泡出味儿来才成。奴才还得求珍主子赏个 脸,让奴才嘱咐您的宫女一声。”
其实他是想借教吟儿沏茶的机会,先给吟儿透个风。茶水章熬汤沏茶在宫中一向名声在 外,珍妃一听他要教宫女沏茶,心里自然高兴,立即让吟儿跟他一块去屋里,并叮嘱她用心 学。
珍妃留在那儿继续喂鱼。吟儿跟着茶水章进了屋,他将事先备好的茶叶盒放在方桌上教 她泡茶,大声告诉她:“这茶跟别的茶不一样,它长在洞庭湖里,君山上头,得了水气儿又 得山气儿,你可别给糟践了。”
吟儿一边应答,一边觉得他眼神里有别的意思,茶水章趁着这一问一答的间隙,低声告 诉她,说前边出事了,要她沉住气,“无论出什么事,你一概不闻不问,做的到吗?”吟儿 问:“什么事?”茶水章说:“别问!就是扎到你肺管子,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两人正 说话,珍妃迸了门。茶水章笑着夸吟姑娘机灵,一学就会。
“章德顺,前头真的风平浪静的?”珍妃一想到荣庆的事便放心不下,忍不住追进门来 问,“那个侍卫呢?就是写信的那个,查着了吗?”‘“您是说那个……那个叫荣庆的侍卫吧?”
“对,是他。”
一听荣庆出了事,她脑子顿时轰的一下,心想完了,一定是小回回丢的那封信让别人捡 去了。吟儿咬紧牙关,竭力克制着,这才明白刚才茶水章为什么再三提醒自己,无论出什么 事都得沉住气。当她听茶水章说荣庆躺在门板上,手脚捆柱放在太阳地里烤,心里有股说不 出的痛楚。
“他到底招了没有?”
“要是招了,还惹皇上生气吗?”
“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奴才跟侍卫们从不说话,不过要让奴才说,这小子太没良心!您想啊,皇上刚赏他一 把手枪。为了个妞儿,就敢跟皇上较劲,值吗?”茶水章知道珍妃是个非常懂得情感的人, 故意拧着说,想挑起她的同情心,同时在向吟儿递话,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让她有所准 备。
“唉,名缰利索都大不过情网啊!”珍妃心有所动地看一眼茶水章,心想你们这些人算 是废人,自然不明白这男男女女之间的道理,特别想到光绪和自己这种深情厚爱。慈禧的压 力越大,他俩人越是爱得深,这大概是慈禧和隆裕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光绪私下不止一次跟 她说,只要他能自由自在地和珍妃在一起,他宁可不当皇上也值得。这虽然是玩笑话,但这 玩笑里的真正含意只有她心里才能明白。
“奴才得回去了。”茶水章见珍主子动了心,按道理他似乎应该接着往下劝,但他偏偏 不这样。因为他深知珍主子脾气,你越是沉住气,她反倒沉不住气,这也是她比不过老佛爷 的地方。
“章德顺!……”珍妃本想叫住他,见他没听见,也就算了。没想吟儿急了,追上前大 声叫着:“章监宫!主子叫您啦!”
“奴才在。”听见吟儿呼喝自己,茶水章走到门边,又转身站住。
珍妃看看吟儿,又看看茶水章,叹了口气,像对茶水章和吟儿,又像对自己在说:“可 惜了,这个傻小子是个人才,本来皇上挺看重他的,偏偏冒出来这档子事儿!”
“主子救救他吧!”吟儿脱口而出。
“怎么,你认识他?”珍妃盯着吟儿,心中涌出一丝疑虑。
“奴婢不认识!”吟儿自知失言,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
“非亲非故你说什么人情儿?”聪明过人的珍妃突然联想起她追查吟儿与太监小回回之 间的事,吟儿曾向自己但白过她有个心上人,那人是她的命根子,求自己不要再追问。这一 想,她突然开悟。这边一个女子宁死也不肯说出那男人的名字,那边一个男人同样也不肯招 出这个女人的出处,他们俩会不会正好是一对儿?
茶水章走后,珍妃本想就荣庆这件事私下问问吟儿,话到嘴边,想想又忍住。她思忖片 刻,决定暂时不想捅破这层关系,怕证据不足,万一弄错了令吟儿非常尴尬;如果真的让她 说中,下一步更不好办,是将他和吟儿一并赶出宫外,还是由着他俩暗中传情。显然这都不 是好办法。这还不说,要是这事儿传出去让慈禧知道了,对方正愁着抓不住这边的把柄来攻 击皇上的新政,肯定会借这个事大举发难。
“既然他跟你非亲非故,你也不认识他,你为什么替他说情?”珍妃故意装作一副不知 情的样子问吟儿。
吟儿心里怦怦直跳,她不敢再碰这个话题,怕万一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像刚才那样脱口 说。出他和她不该说和不能说的话,救不了荣庆不说,闹不好反会害了他。但一想到荣庆被 人搁在大太阳下晒干鱼,随时可能中暑至死,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对珍妃说: “主子不是说,皇上挺看重他吗?”
“那倒是,可惜了他这样一个人才。”从吟儿那竭力克制的紧张来看,珍妃敢断言自己 的怀疑八九不离十,她不动声色地望着吟儿,以鼓励的眼光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主子!”吟儿知道只有珍主子能救荣庆,觉得自己再要不说就没机会了,犹豫片刻, 硬着头皮说,“奴婢听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皇上要是能施恩于他,这种人一定会 死心塌地效忠皇上的!“
“可他不该为了一个丫头,让皇上下不了台呀!”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对于珍妃来 说,吟儿这一番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尽管对方出于私心,拼命想替荣庆说好话,但不 能说她的话没道理。吟儿见珍主子沉默不语,心里说不出地焦急。这种非常时刻,连茶水章 都不顾风险,特意来这儿通风报信,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想到这儿,她的心跳得更急,不 顾一切地对珍妃说:“主子!一个人如果连他爱的人都不能护着,还能指着他护着皇上吗?”
吟儿话音刚落地,珍妃不由心头一颤。光绪就曾对她说过与这意思差不多的话。有人为 皇上专宠珍妃的事告到慈禧那儿,慈禧对此甚为不满,特意找光绪谈话,那天他从储秀宫回 到养心殿,当晚照旧去了景仁宫。珍妃为了他好,劝他这几天少到她这儿来,光绪听了当即 沉下脸说:“朕连跟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在一起,还配坐江山?”
珍妃犹豫片刻,连忙回到书房,给光绪写了一封短信,让吟儿带上立即送到养心殿,吩 咐她务必亲手交到皇上手中。
东侧殿与后宫大院紧连着,吟儿急急穿过侧门向前殿走去,多远就看见荣庆光着上身, 躺在门板上任由烈日的煎烤,两名小太监远远站在回廊下监视着,一见这情景,吟儿浑身激 起一层鸡皮疙瘩,两腿不由自主地发抖。想到她跟荣庆之间一年多来的苦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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