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你的身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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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怦怦跳着,追问他:“是什么?你说!”他说:“这问题,让我想一想……明天再回答你吧。”
她急忙说:“不!就现在!”
啪。他扣上了电话。
林珊有个感觉,他好像也在靠近自己。这让她很兴奋。
今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林珊染上感冒,她身上正有历假,浑身发懒。欢笑受了方易深的嘱咐,就打电话告诉了爸爸。
他在电话里说:“既然妈妈生病,你就在家陪伴她吧,不要来了。”
其实,林珊希望女儿替自己过去。这样一来,她有点感动。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方易深给她找来一个大夫,非让人家出疹上门给她看病。
大夫一进门第一句话是:“你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般真诚的爱人,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如果是一个乖巧的男人,做这样的事已令人欢欣不尽,但恰恰是这个不知妻子冷热,偏执、懒于琐事的方易深所做的。她不能丢弃方易深的心意,当晚给他打电话。手拿话筒,心又在突突地跳,还没想好说什么……
电话没人接听。后来,林珊再也没打,以为他会打过来。可直到深夜他也没有动静。这令她气恼:你既然能找大夫给我看病,却不打电话问我结果。
第二天早上,林珊还没起床,方易深终于来电话了。开头说得挺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流感的成分多一些,一两天不会有起色,多喝开水……”
她希望的电话打来了,心早已醉了;她刚要说谢谢你给我请来的大夫,不成想他后面这样说起来:“把你感冒的事给忘了,今天早上买早餐时有点冷,才想起你……”
林珊听得肺要气炸。她说:“你昨天给你前妻请大夫的事也忘了?”
他老实回答:“今天刚刚想起。那大夫看得怎么样,还好吧?”
她拿着话筒,好一会才跟他说:“唉……方易深,你既然想不起来给我请大夫,怎么会想起我感冒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也忘了。”
扣上电话,想他虽然会写文章,却教不会自己怎样讨女人欢心。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甜意。她对欢笑说:“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他做得事无不带着他的色彩。”
近来,林珊意识到自己正对他进行补偿,她一直没有停下朝他步步地靠近。
第六章
今天又是周末。雨下得持久而细润,就像女人的思绪那般缠绵。
林珊在电话里对方易深说,她们母女俩在台东站上等他,如果雨下得不大,就一起去五四广场看海浪。
他撑着一把灰绸伞,眼镜上虽然落上了水珠,却挡不住镜片后那双美气的眼睛;他的笔直的鼻子和微蹙的眉头表达着男子的坚毅。他尽量躲开水湾,不小心从六角石的缝隙里冒出泥水,溅湿了他半截裤管。这种六角石在青岛的旧城区各处都有,尤其在饭店的门前,总是淤积着发臭的泔水和污秽物,令过路的人摇头生叹。
上周,方易深答应女儿吃麦当劳。虽然是他请女儿吃饭,而每次都是林珊掏钱。她十分明白他口袋里的钱是惹不起麦当劳的。欢笑是受了妈妈嘱咐的,从来只是问他要,而不去点破这一点。他们去了佳世客,尽管方易深是近似兴奋地去见欢笑,但离婚的男人为得到必要的生活保障,就必须放弃一些从容。在前妻面前,浑身不自觉地表现着失败感。
他打扮得也让林珊不舒服。她发现他身上的冰丝衫,还是她离开他以前的衣服,现在看来既不时髦又寒碜,简直就像一个收酒瓶的。
她背着欢笑问他:“整个夏天,你怎么只穿着这件暗格冰丝衫?”
林珊离开他后,他把自己搞得几乎没有衣服替换。打眼一看就是个没有女人料理的男人。
她不满意地说他,“我看你岂止不拘小节,你大概三天都不刮胡须吧?”
他不做声,在林珊面前,他的表情稍许无奈。
之后,他们在娱乐城玩,林珊在一旁看着父女俩,心里有些难过,带着一种悲凉的情绪。
欢笑进了麦当劳后,看到其他孩子的父亲都穿着整洁的西裤和衬衫,她就偷觑父亲硬棒棒、带着咸味的衣服。林珊悄悄对欢笑说:“爸爸爱欢笑,来时匆忙没有换衣服……”
欢笑懂事地点点头。
出了麦当劳,林珊转身进了商场。她对于方易深的衣码与颜色根本不需斟酌,并且断定他生活中没有第二个女人,这一点她很有把握。挑衣服时,她自然又回到做妻子时的心情。直到走出商场,她才觉醒过来。于是,她放慢脚步,极力揣摩自己……当欢笑撅着小嘴不得不与爸爸分开时,林珊从挎包里拿出这件纯棉恤衫,递给方易深。两人的目光没有相遇,林珊有意不给他。拽着欢笑转身就走,她的这个举动深深勾起方易深对她的渴望。林珊身上的香气,和她的举手投足都很迷人。方易深懂得她的阴柔,这是她再次朝他表达心意的方式;他太需要这个了。他接过她给他的衣服时,正低头把她的小腿弯及白净的脚趾尽收眼底,他怦然心动。从高跟鞋既慌乱又从容地远去声中,唤起他的一丝希望,这声音仿佛慢慢朝他走近了……
他乘上公交车,从四方到台东只有四站。他想象着母女俩在站上等他的情形,心中像喝了杯红酒,涌出一股热流。他掏出手帕擦眼镜时,车子摇晃了一下,他撞在前面的女士身上。他急忙道歉,女士跟他笑一笑说没什么。
车过威海路,这位女士着急地喊她丢了钱包!跟她在一起的另外二位妇女通知司机不要停车,并且用手机报了案……
不一会,响起110警车特有的电子鸣笛。车上的人神经都紧张起来。公共汽车最后停在台东站,车门没有打开。车站上,林珊与欢笑在霏霏的细雨中,不解地仰着头望着车上的方易深。
警察先用警带把这辆公共汽车围了半个圈,又用麦克风通知车上的人们要配合检查。两个刑警把住了后车门。
台东是很繁华的地方,尽管是雨天,人们在好奇心地驱使下,把台东站围了个水泄不通。警察令司机打开后门,把失主叫下车问明情况。两个便衣上车开始在人空里走动,他们观察人们的表情和姿势,像打量一件件艺术品。
方易深也被打量得不知所以然,把脸转向了一边。
有两个年轻人被请下车,警察从他们身上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这时一位瘦削精干的刑警再次上车,身后跟着那位女士;她很尴尬地望着方易深,不太情愿地说:“是这位先生撞过我……但是,根本不可能!”
刑警打量方易深后也很失望。他跟方易深对了一下眼光,这种眼光因冷酷的极度而令人悚然。
他对方易深和缓地说:“你来一下,有问题问你。”
那位女士不忍心地看着方易深。方易深笑了笑说:“没什么,我正好要下车了。”
雨下得又大起来。方易深跟在他们身后,正要撑起雨伞时,脚还没踏在地上,从雨伞中像变戏法一样,突然掉出一个钱包,“啪”摔在地上,溅起不大的水花。
那位女士惊讶地捂住她的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易深定睛一看,这是女人特有的那种折三层的钱包,林珊也有这么类似的一个。
瘦刑警问方易深:“这是你的钱包吗?”
方易深一脸茫然,他说:“这不是我的钱包,可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刑警过去把钱包拣起来,问那位女士:“这是你的钱包吗?”
女士望着方易深,有些绝望地说:“你不如说是你的……”
方易深说:“这不是我的呀!”
刑警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你的!”
女士点点头……
人们耸动起来,站在警带外面的林珊与欢笑都看到了这一幕。同时,方易深也在人群里看到她们,她们与他一样地惊讶。
他对警察说:“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的伞中,我是一个守法的公民!”
警察说:“我很愿意相信你,但事实是别人的钱包从你这里掉出来的,你得跟我们走。”
说完,一付锃亮的手铐卡在他的手腕上……
此刻,欢笑在人群里突然迸发出一声尖锐地哭叫。这声音穿透雨幕压住了所有的嘈杂,一瞬间车上、车下的人都被这哭叫声震慑住,眼光同时朝这边看。
林珊脸色苍白,她陌生地望着方易深,眼里充满疑惑;她一下子把惊恐万分的欢笑拉出人群。
欢笑被一付锃亮的手铐吓着了,回身的时候又绊倒在地,林珊一把抱起她跌跌撞撞地逃离。
她脸颊上满是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欢笑紧搂着她的脖颈大声叫着:“妈妈快救爸爸呀……”
方易深的脑子一片空白,欢笑的那一声哭叫、林珊绝望的脸色,使他的心沉下去。这是当着前妻与女儿的面被人随意凌迟!他忽然感到自己竟是这么柔弱。
他对警察说:“你们知道,小偷下不了车,他们偷得东西乱扔,我是被人塞赃了。”
警察问他:“你能指认出是谁塞赃给你吗?”
他颓废地摇头,说:“你们真可笑,知道我无法指认。我本应该受到你们的帮助,你们反而把受害者当成罪犯,你们的行为真怯懦!”瘦警察说:“回所里再说吧。”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拐了个弯就到所里了。他就像木偶一样糊里糊涂地被人推过来搡过去,又是按手印、又是写名字……把他暂押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腰带、眼镜、钱包、手表全部被收去;他完全被当作罪犯,在黑暗里被人摁住头,蹲在潮湿的地上。他从人的世界里,一下子被推到另一个非意义人的地方,一个被扒光了尊严的地方。这时,绝望和痛苦袭击着他,光辉的人格离他而去,他的精神随时就要崩溃了。
当他被人带到审讯室时,有人给他戴上了眼镜。
他的面前是一位中年女警官,她五官端正,眼光清澈。电脑档案告诉她,面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前科,她对这位教龄十年的历史教师,口吻明显地和蔼。刑侦那边把他交给审讯组时说他根本不是“手”,是老鼠给猫下套。可毕竟不能把一个从身上掉出赃物的人堂而皇之地放走!失主的钱一分没少,只是真正的罪犯让其逃走了……
女警官问讯发案的同时,从侧面了解了方易深的个人处境。
社会上离婚的男人已不值同情,使她感兴趣的是,他们每周以女儿为纽带的见面。女警官以女人的观点,对这样的见面看得一目了然,这一对曾为伴侣的夫妻给她的想象太丰富。她惟独不能想象的是,在事发时,他前妻和女儿也在现场……
审讯中,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不但知识面丰富,并且有复杂的思想感情。这不仅是因为他是教师的缘故,他表露他在车站上看到妻子与女儿望着他被戴上手铐的心情时,他说:“那时,我的感觉十分混乱,我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似乎这一时刻是我人生的一个焦点,就像翻开了我不被常见的另一面,我看到了自己的失败和猥琐,在这个大世界面前不被人了解,强制封闭自己,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孤独和恐惧。我的渺小来自我前妻陌生的眼神,我的形象在女儿眼里将是怎样一个父亲!一个人整日生活在文明的外衣下,用各种手段掩敝着丑陋,一旦昭彰刺穿了这一面,我感到生活是在愚弄我……”
女警官听了也为他暗自叹息。
他的语言很有水平,他完美而妥帖地叙述自己的感觉时,语句与词汇没有一句重复使用。记录员几次用眼睛征询她是否记录这些……
她看他的穿着不够一个气度的男人,但他的额头、抬眼看人的神色,给她的却是别样的感觉。
此刻,女警官有意无意地泄露出对他的理解。他不停地抚摸着手腕……女警官当然理解他的潜意识。她从一开始就给他解除了手铐,没有把他当罪犯审讯,何况他根本不是罪犯。失主的钱包内除了一叠过期的彩票,现金只有五元钱。
失主一再说明,在车上丢了钱包时只感到气愤,另外的两个同事却不知她钱包有多少钱;直至她们报警,看到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被当成嫌疑犯,她们都后悔起来;并且听说他的妻子和女儿还在现场,她愿意为方易深当面对他妻子解释一下……
五元钱,对偷儿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对110来说,五元钱也是人民财产!但对方易深的遭遇就不那么坦然了……
女警官说:“我们会还你一个清白……”她做出一个决定。问他:“你告诉我们,怎样跟你前妻联系?”
方易深警惕地望着她。
她微笑了一下,说:“像你这种事,大概你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我们尽量不那么做。不过,我从你的话里猜度,你与前妻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让她来所里一趟对你很有好处。何况,从另一方面说,我们对她也得有个交待,毕竟她们是看到了……”
方易深告诉了她林珊的电话,要求亲自打给她。女警官为难起来,她看着他忧郁的样子,慢慢地、坚定地摇头。她说:“在见到你妻子之前还有一个环节没有结束,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能与外界接触。”
她看他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又说,“这仅是一个步骤……”
方易深说:“我怕伤害了她……”
女警官半天没言语。她想,他是否对警察信任呢?
审讯结束后,他的物品在林珊到来之前一并还给了他。
“你清点一下你的钱钞。”方易深清点后,大约四百多元。点点下颏,警察让他在保管单上了签字。
女警官见到林珊后,立刻被她清丽、温柔的气质吸引住。她的眼睛相当美,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忧伤的眼泪在眼里周旋……女警官差不多开始心疼她。她浑身都散发着阴柔楚楚的气息,怪不得方易深说怕伤害她。女警官温和地跟她解释了方易深的事,没有逾越一个警察的职责范围;由此引起林珊的惊恐,她都尽量安慰她……林珊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