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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嗜血的皇冠-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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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一来,他就将直接暴露在王郎的兵锋之下。刘秀南攻邯郸,正好,他可以躲在刘秀身后静观其变,刘秀胜王郎,他则坐享其成,王郎胜刘秀,他大不了好马也吃回头草,再次向王郎屈膝投降。

刘秀整饬三军,合兵一处,挥师南下,进击元氏、防子,皆下之,再至鄗城。鄗县县令献书请降,刘秀许之,勒兵城外,亲自入城慰劳官吏父老,当夜宿于城中传舍。

鄗城土豪苏公,听说刘秀就在城中传舍,顿时激动起来——刘秀的人头,价值十万户呀!苏公连夜派仆人出城,密报王郎部将李恽,邀其偷入鄗城,自己则在城中充当内应。

李恽心中清楚,刘秀的数万大军就在鄗城城外,强攻无异于送死,然而贪功心切,强攻不行,干脆奇袭,遂率数十敢死之士,趁着夜色,悄然潜入鄗城城下。苏公早已买通守门吏,开门让入李恽等人,直杀刘秀所在的传舍。

刘秀入城之时,只由耿纯带数十人在身旁护卫。耿纯身负护主重任,一夜未敢合眼,率众人在传舍之外往返巡视,正逢李恽来袭。双方人数相当,迎住便是一阵激战。耿纯勇不可当,手刃李恽、苏公,又连杀数人,余众溃散,于是护送刘秀出城,宿于军中。

第二天,刘秀遇刺的消息便已在鄗城传开,城中百姓皆惶恐无地,以为这下刘秀必然动怒,说不定就会屠城泄愤。刘秀闻报,命人宣示城中:“逆贼苏公,业已授首。百姓各安其业,无须惊扰。”一城皆呼万岁。

鄗城已定,刘秀移师巨鹿,进逼柏人。柏人守将李育自恃兵多,出城迎战。两军交锋,李育大败,退回城中,闭门死守。

刘秀攻城,连日不能下,正在营中发愁,忽一人直闯而入,大呼道:“好你个刘文叔,近日又卖了多少药?”

【No。3 江山入画】

刘秀惊抬头,来者竟是朱祐,昔日在长安合伙卖药凑学费的太学同窗。他乡遇故知,怎不大喜!面对朱祐的调侃,刘秀大笑道:“医人之药,不卖久也。今所卖者,医天下之药也,君可有意否?”

朱祐笑道:“千里而来,正欲效牛马之劳。”

朱祐又为刘秀引荐随行二人,都是南阳老乡:一为贾复,字君文,南阳冠军人;一为陈俊,字子昭,南阳西鄂人。贾复、陈俊,此前皆为汉中王刘嘉部下。

刘嘉,字孝孙,刘秀族兄,其父早亡,由刘秀的父亲刘钦抚养成人,与刘秀一家感情深厚,相当于刘秀的另一长兄。更始朝廷定都长安之后,刘嘉封为汉中王,持节就国。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刘嘉击降之,定国都于南郑,麾下聚众数十万。在朝廷所封的十九王之中,刘嘉是最早拥有割据实力和野心的人。

贾复其时在刘嘉手下任校尉,见更始政乱,诸将放纵,而刘嘉却安于割据现状,无意进取,于是进谏刘嘉道:“臣闻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定六国之规,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今汉室中兴,大王以亲戚为藩辅,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言下之意,劝刘嘉谋反称帝是也。

刘嘉倒也颇有自知之明,答贾复道:“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刘秀在河北,必能相施,第持我书往。”亲笔为贾复写下荐书,又命帐下长史陈俊同行。

刘嘉遣贾复、陈俊二人前来投奔刘秀,既表达了对刘秀的支持,又有与刘秀结盟自固之意。对此,刘秀自然心领神会,拜贾复为破虏将军,陈俊为安集掾。至于朱祐,更是大加亲幸,委以护军重任。

此时,刘秀手握近十万大军,然而其构成却颇为复杂。既有嫡系部队,如邓禹、冯异、铫期所部;又有杂牌部队,如耿纯、刘植、任光所部;更有类似于雇佣性质的奔命兵。兵多且杂,军纪难免松弛,兼以大军屯于柏人城下,久攻不下,士气低落,越发难以约束,作奸犯科之事常有。

军市令祭遵,主抓军纪,素以铁腕著称,适逢刘秀舍中儿(相当于警卫员、秘书之类)犯法,祭遵二话不说,格杀之。刘秀大怒:“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身边的人你也敢杀!”下令将祭遵收监问罪。

从昆阳之战起,祭遵就一直追随刘秀左右,堪称刘秀身边资历最老的部下之一。主簿陈副谏刘秀道:“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祭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刘秀盛怒之下,无暇多想,经陈副这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当即赦免祭遵,擢升其为刺奸将军,亲解佩剑赐之,慰勉道:“自今往后,凡乱法纪者,当斩则斩,勿以为难!”又将舍中儿人头悬于军中,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一时之间,军纪为之肃然。

柏人孤城坚守,刘秀一筹莫展。诸将议曰:“与其大军耗在柏人,不如趁敌不备,直捣巨鹿。”刘秀纳谏,精选步骑万余,当先快速突击,其余大军,随后跟进。刘秀引兵东北,先拔广阿城。当夜,刘秀宿于城楼之上,灯下披舆图而观(舆图,地图也)。刘秀借着昏黄的灯光,徐徐展卷,山川河流、九州形胜,渐次袭人而来。

方寸之间,天下尽览。图穷,刘秀为之黯然。时邓禹随侍在旁,刘秀对邓禹叹道:“王莽篡汉,千夫所指,神人共愤。但在我看来,王莽至少还有一点可取之处,至少在他手中,大汉江山未有一寸沦落异族之手。”

邓禹拍马道:“王莽知明公当有天下,故而不敢不小心看管。”

刘秀大笑,笑罢,越发怅然,指着舆图,问邓禹道:“天下郡国如此众多,吾今所得,不过其中之一。欲尽复高祖江山,不知何年何月!人生苦短,其能待乎!邺城之时,子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

刘秀自来河北,已逾半年,惨淡经营之下,手中拥有地盘,不过信都、常山、巨鹿三郡各得数县,加起来只相当于一郡之大小。进展如此缓慢,也难怪刘秀彷徨沮丧。

邓禹正色道:“古之兴者,在德厚薄,不以地之大小。周代殷商,秦灭六国,考其发迹之初,皆僻处西陲蕞尔之地耳。”

话说回来,刘秀之抱怨,只是戎马倥偬之余,聊发牢骚而已,你要是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嗯,既然这么辛苦,那咱干脆也别干了,收拾收拾包袱,回家养老得了”,刘秀肯定不会依你,弄不好还会揍你——没出息的东西。邓禹的回答,虽然不过是以德服人的陈词滥调,但听在刘秀耳中,毕竟也不失为一种安慰,于是借坡下驴,转忧为喜。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城外一片嘈杂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刘秀梦中惊醒,不及披衣,登城楼而望,但见一夜之间,城外已是大军云集,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诸将接报,齐聚城楼,望而色变,莫非是王郎之军来袭?

城外大军在城下从容布阵,骑兵、步兵、车队,秩序井然,各安其营,似乎并不急于攻击。诸将皆劝刘秀,趁其布阵之时,立足未稳,开城突击之。刘秀不许,道:“敌我未明,且先观望。”

【No。4 广阿会师】

旭日穿破云层,自东方地平线升起。初醒的阳光,慵懒地抚摸着广阿城,似乎无心,又仿佛多情。广阿城外,马嘶人呼,集结布阵。广阿城中,城楼之上,则是严阵以待,刀剑在手,弓箭在弦,心在嗓子眼。

对峙之间,城外布阵完毕,一骑越众而出,向城门疾驰而来。城楼之上,诸将正要放箭,刘秀伸手止住,不忙。来骑行至城前十丈,面孔已然清晰可辨,竟是在蓟城失散的耿弇!

虽是熟人前来,诸将却并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将箭对准耿弇。这世道,熟人绝不等于好人。耿弇为上谷太守耿况之子,其身后大军,必为上谷、渔阳二郡兵马。传闻上谷、渔阳二郡早已归降王郎。耿弇之来,为王郎乎?为刘秀乎?

耿弇勒马,望城楼而问:“大司马刘公可在城中?”

刘秀按剑而前,笑道:“刘秀在此。小儿来何晚矣?”

耿弇一见刘秀,滚鞍下马,拜于城下,道:“耿弇领上谷、渔阳二郡兵马,前来相助明公。”

刘秀大喜,下令大开城门,迎接二郡兵马。诸将苦劝道:“耿弇来意未明,敌友难辨。匆忙放大军入城,若有不测,悔之晚矣。不如单令耿弇一人入城,先探其虚实。”刘秀于是问耿弇道:“卿诚为我而来,可敢孤身入城见我?”耿弇伏首道:“诺。”刘秀开城延入耿弇,耿弇为刘秀具道发兵原委。

当初刘秀蓟城逃亡,混乱之中,耿弇与众人失散。等耿弇混出城门,追出数里,仍不见刘秀踪迹,自思再追无益,不如北还上谷,发上谷精兵,再寻刘秀不迟。于是北归昌平,向其父耿况请兵,以助刘秀。

此时,耿况已接到王郎的招降书。究竟是投靠刘秀还是归降王郎,耿况不能自决,只得集众会议。功曹寇恂道:“邯郸拔起,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惧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秀,乃刘伯升之弟,昆阳一战,威震天下,兼以尊贤下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

寇恂的意思,可以用股票来解释。王郎是新股上市,涨势固然凶猛,但主要是概念炒作(王郎冒称成帝之子刘子舆),并没有过硬的业绩支撑,究竟能有多大作为,不好说。至于刘秀这只股票,看似一路跌停,甚至有被强迫退市的可能,然而在刘秀背后,却有更始朝廷这个大庄家的强力支撑。更始朝廷不可能坐视河北分公司关张大吉,必然会出手救市。刘秀乃刘縯之弟,又有昆阳大捷的战绩,部下也皆一时豪杰,止跌反弹指日可期。两相比较,无疑刘秀的升值空间更大,更具投资价值。

道理是对的,然而一旦投靠刘秀,也就意味着要与王郎为敌。耿况问寇恂道:“邯郸气焰正盛,力不能独拒,奈何?”寇恂答道:“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众,邯郸不足虑也。”耿况称善,于是遣寇恂前往渔阳,结谋彭宠。

再说渔阳这边,也在同时接到了王郎的劝降书。渔阳官属之中,投降派占大多数,纷纷劝太守彭宠归降王郎,彭宠却迟迟不肯表态:你们只知道王郎不好惹,却不知道刘秀更不好惹!

彭宠当初在王邑帐下任大司空士,跟随王邑参与昆阳之战,亲身领教过刘秀的厉害,至今思来,依然心有余悸。

安乐令吴汉素闻刘秀威名,独欲归心,进谏彭宠道:“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君何不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此一时之功也。”彭宠叹道:“君之所言,亦我心中所想。然官属皆欲归附王郎,为之奈何?”

彭宠虽贵为渔阳太守,但毕竟上任才半年有余,在渔阳郡根基未稳,想让他不顾官属反对,力排众议,势有所不能。吴汉与彭宠乃是乡党,同为韩鸿所封,又是同日就任,自然深知彭宠苦衷,只得怏怏辞出,正好路遇一落魄儒生,一看就是从外地流落至此。吴汉出身贫寒,无力求学,却颇为敬重读书人,当即召儒生同饮,又问其一路见闻。儒生酒后放言,泥沙俱下,滔滔不绝,但在吴汉耳中,却能沙中汰金,归纳出最为重要的两点:一、刘秀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郡县归心;二、邯郸称帝的王郎,其实只是一个摆摊算命的骗子,并非所谓的成帝之子刘子舆。

吴汉大喜,计上心来,迅即伪造刘秀书信一封,命儒生冒充刘秀使者,持书诣见彭宠,具以所闻说之。彭宠听完儒生所言,投靠刘秀之心越发坚定,众官属也是听得将信将疑,态度开始摇摆不定。

适逢寇恂受耿况之命,前来渔阳游说,欲共助刘秀,同抗王郎。有了上谷之强援,彭宠信心大增,众官属也无话可说,于是二郡结盟,最终议定,以步骑六千,南下辅佐刘秀。渔阳出步骑三千人,以吴汉为长史,与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一同统领。上谷也出突骑两千匹,步兵千人,由长史景丹、功曹寇恂及耿弇统领。

二郡合兵,一路南行,所过摧枯拉朽,击斩王郎大将、九卿,及校尉以下四百余人,得印绶一百二十五枚、使节两根,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将至广阿,听闻城中车骑甚众,一问,正是刘秀驻军所在,诸将大喜,于是连夜兼程,前来投奔。

刘秀听罢耿弇发兵情状,大喜过望,悉召景丹、吴汉诸将入城,慰劳有加,道:“当与渔阳、上谷士大夫共此功名!”封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皆为偏将军,各领其兵如故;加拜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封耿况、彭宠、景丹等人皆为列侯。

刘秀与耿弇广阿城会师之后,东汉中兴功臣——云台二十八将几近聚齐,遍插茱萸,仅少三人而已。在此,不妨将云台二十八将名单按派系出身开列如下,括弧内数字则为其人功臣排名高低。

刘秀的老部下,嫡系:邓禹,冯异,朱祐(8),祭遵(9),铫期(12),臧宫(14),王霸(23)。

信都、和戎二郡:任光(24),李忠(25),万修(26),邳彤(27)。

渔阳、上谷二郡:吴汉(2),耿弇(4),寇恂(3…U…W…W),景丹(10),盖延(11),王梁(18)。

杂牌无派系者:贾复(3),耿纯(13),马成(17),陈俊(19),杜茂(20),傅俊(21),坚镡(22),刘植(28)。

广阿之时尚未投奔者:岑彭(6),马武(15),刘隆(16)。

【No。5 巨鹿之战】

且说刘秀大飨士卒,自广阿杀奔巨鹿。离巨鹿城尚有二十余里,斥候回报,巨鹿城已被汉军包围。刘秀一愣,这河北境内,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汉军?再问,居然是朝廷派来的援兵,由尚书令谢躬统领。

刘秀大喜,领兵与谢躬相见,寒暄之后,便问战况如何。谢躬红着脸,不肯正面回答,只是嘟囔着:“攻城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躬出身于绿林军,一直被绿林军各大首领压着,出不了头,此次率大军前来河北,总算是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倍加珍惜,满心盼着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也和各大首领一样,封王封侯。谢躬兵临巨鹿城下,上来就是一通猛攻,企图将这座河北重镇一举拿下。

然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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