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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悦容劫难逃风月-第211部分

小说: 悦容劫难逃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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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泪道:“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能见我?”

冥主道:“这是你的错误,我的罪孽。”

简朔以龙身悬浮半空,道:“冥渊,你不愿见她,就给她玄苍之泪吧,我们没有权力阻止她知道真相,我不想她有朝一日恨我们。”

冥主道:“得到玄苍之泪的代价,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也愿意?”

简朔不言,似有挣扎。

我大喊:“愿意,我愿意!就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也要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所有事!”

沉默,无声,漫长的死寂。

他的声音再也不复威严的森寒,而是无尽的凄凉,“如此,你莫要后悔。”

巨大的黑影瞬间消失,天空恢复了平静,冥兽也变回了石像,捍卫在巍峨的英灵殿前。

亮光一闪,黑龙落地化出人形,简朔对姬轩道:“你答应我的事情,是否真能做到?”

姬轩道:“我以一尊之名起誓,必然让你如愿。”

简朔咬牙,回头对我道:“无暇,你跟我来,我知道玄苍之泪在哪,我带你去拿。”

我点点头,随简朔同去,进入了英灵殿,大殿空旷,唯有那巨大的龙骨宝座高高在上,宝座上空无一人,我见此心里黯然,看来冥主果真不愿见我。

宝座前悬浮着一块琉璃玉璧,正是冥主统辖冥界的宝器,竟未被简朔击碎,完好无缺地散发着莹莹白光。

玉璧上,映照着我的容颜,快乐的,悲伤的,沉思的,严肃的……

简朔看了一眼,道:“她是无暇,但不是你。”

我就是无暇,为什么又不是我?我想问,而简朔早已一步当前,先我而去了。我连忙追上去,这一路,简朔都没有再说话了。

宫殿的尽头,冷风习习,横亘着一处雕栏,雕栏下,万丈漆黑。

“来,我带你下去。”简朔化出白光将我包围,说下面乃是冥界深渊,聚集亿兆年的至阴怨气,若没有神光护体,很快就会被怨气吞噬。

然后他拉住我的手,纵身跃下栏杆。

疾速地坠落,似要将人摔得粉身碎骨,我担惊受怕。

此时,身子却不再往下坠了,脚底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整个人悬浮在半空。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处亮光若隐若现。

简朔带着我朝那处亮光飞去,靠近了才看清楚,那里是一方十丈宽长的圆台,台上悬浮着无数金黄色的符纸,纸上潦草地画满血色的咒语,腿脚般粗大的铁链像蜘蛛网一样错综盘结地垂挂下来,锁困着一只漆黑巨大的神兽——黑色的麒麟。

黑麒麟像是死了,又像是正在沉睡着,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我问:“这是哪?”

简朔道:“这里是伏魔台。”

我指着那黑麒麟问:“那是魔么?”

简朔道:“他本是神,是北天界最尊贵的神。”

我惊讶问:“玄帝,玄苍?”

简朔点头,我可怜地看着那黑麒麟,至高无上的神祇,如今却被镇压在地狱底层的伏魔台上。

“他为什么一动不动,是死了么?”

简朔摇头:“他的元婴给了别人,他的元神堕入了六道轮回,你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我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简朔道:“为了爱,一念之差,坠入了魔道。”

眼泪不受控地落了下来,我含泪道:“神祇动了爱念,就是罪孽么?”

简朔道:“爱一个人怎么会有错,错是的是佛祖狭隘的慈悲。”

我大惊,连忙道:“切莫亵渎佛祖。”

简朔无所谓笑道:“放心,在这里,佛祖他听不到。”

谁道佛法无边,佛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深渊里,他的慈悲无处遁形。

简朔道:“好了,闲话少说,玄苍之泪就在那里。”

随简朔所指方向看去,我看到伏魔台前伫立着一块细长的石柱,柱子上放着一只木匣。

我走过去,打开匣盖,只见金色的布缎上,赫然放着一颗红色的珠子,散发着炽焰的光芒。

简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触碰这颗珠子吧,无暇,所有你遗忘的一切,都将想起。”

我依言而行,拿起珠子的瞬间,顿觉得一团烈火自我体内熊熊燃烧开来,无数画面像是怒潮般疯狂地涌向我的脑海,成千上万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我不堪重负,抱头跪地,痛苦地仰面长啸,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恍惚间好似看到,那记忆里仿佛永远年轻的少年,也如我此刻这般,手捧着赤色泪珠,匍匐跪在金陵的苏楼上,泪流满面。

“在劫……在劫……”我怎么能忘了他,我怎么可以!

简朔半蹲在我身前,关怀道:“无暇,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他,问:“我该叫你简朔,还是司空长卿?”

结局:千年花开待天荒(三)

我再度回到了人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

草木几代枯荣,风云几度变幻,这里却仿佛静止了,永远都没有改变。

今年的桃花开了。

绯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在草庐旁的那座孤坟上,静谧,安详,述说着一种永恒的无悔。

我跪在坟前,温柔的轻抚着墓碑上的字,蔺翟云之墓。

“三哥,悦容来看你了。”

就让我最后再叫他一声三哥吧,不为让他听到,只为把牵挂说给自己知道。这五十多年来,他的肉体在呢土里腐烂,他的骨骼在黄尘中石化,他的灵魂早已转世投胎。陆判爷爷说,投了个好人家,他过得很快乐。我没去看他,因为我知道,转世后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用生命来呵护我的蔺翟云了,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人生,并且,正享受着幸福,我不该再去打搅。但是,我想他,我的心里永远都想着他,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给过我完完全全的爱与信赖。

草庐的门前已经结起了蛛丝,我轻轻拂开,推门而入。

房门缓缓打开,咿呀一声,记忆的心门,也随之开启。

仿佛昨日又重演,我与在劫农耕回来,伴着夕阳余晖,携手同归家中,也听着这样的咿呀声推门而入。

在劫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待我回首凝望,又化成了虚无。

屋子里蒙着厚厚的灰尘,破旧的木床上,同枕躺着两具白骨,穿在他们身上的衣物因为漫长的时间而变得褴褛,唯有那挂在他们脖子上的两块金锁片,依然崭新如初。

我含着泪,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金锁上的祝辞:“镜中颜,悦者容,常平安,和相宜;人间情,劫后生,永安康,恒相亲。”

那两具白骨,就这么手牵头手,紧紧依偎着,说着生死不离的故事。

我轻轻挥动衣袖,床上的白骨消失了,草庐外多了两座新坟。

我只为这两座坟立了一块墓碑,用鲜血一笔一划地写上:悦容在劫永不离。

清风吹过,几片花瓣落在墓碑上,徘徊不肯离去。

那九百九十九株桃树,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为我亲手栽种。

桃林深处,桃花依旧笑着春风,而那栽种桃树的少年,如今去了哪里?

他走了,把整片桃林留给了我,却带走了我的心。

那一年的冬天,他的眼泪随着白雪落入我的眼中,让我重见光明;那一年的春天,他捂着我的眼睛来到林中,睁开双眼时,我看到阳光下艳艳绽放的桃花儿,也看到了桃花树下,他柔情似水的笑脸。

他说,从今往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桃花源。

他说,桃林里住着桃花仙,能聆听人们心里的呐喊,让他们美梦成真。

他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桃花深处大喊:“阿姐——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他不敢看我,认真的眼神看着前方,紧张又期待。

我对着桃林大喊:“好啊——在劫——让我做你的妻子——”

他流下了眼泪,喊道:“我好高兴——好高兴啊——”

我问他,要爱多久,才能爱到天荒地老。

他说,这一刻,已经天荒地老了。

天荒地老,那么短,短得我来不及回忆,已经魂断奈何。

天际传来简朔的声音:“无暇,时辰快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曾经与在劫结庐厮守的茅屋,擦去眼泪,飞天而去。

天赐已经老了,昔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白发苍苍的耄耋老翁。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无情岁月刻下的伤痕,却也是生命对他人生的一种回答。他是苍老的,与此同时,他也是骄傲的。他有理由为之骄傲,因为他的圣名将会永载青史,留于后人千秋万代歌颂。

此刻,他沉沉睡着,我化作一缕青烟,无声无息来到他的床前,手掌触碰他的额头,闭上双眼,看到了他的梦境。

他正在梦着自己的一生,那些得到的,那些失去的。

他站在陈旧的楚宅朱色大门前,抚着门斑驳的痕迹,就像抚着自己苍老的面容。

他想起了很多人:萧晚风,萧晚月,司空长卿,赵子都,蔺翟云,经天子,广成昕,卢肇人,赵伊涟,萧晚灯,楚成玉,李孝义……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他的敌人,有的他爱过,有的他恨过,有的他信任过,有的他背叛过。

他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将寻常人该有的感情束之高阁,孤独地恪守着昔日的一句承诺: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建立一个强盛富饶的皇朝。

纵观他的一生,酣畅情仇,爱过,恨过,夫复何求?

他骑上马背,像年轻时那么英勇无畏地奔出大雍城,勒住坐骑,站在高山之巅,迎着夕阳的光辉,向锦绣山河投下最后一注目光,仰天大笑:大好河山啊!大好人生!

那纵马驰骋挥斥方遒的烽火岁月,那年少轻狂伴随着他所有成长的喜怒哀乐,最后定格成永恒的画面——绽放在桃花深处,他亲爱的姐姐迷人的微笑。

这一生,终于是尽头了。

好想再见一次,她的笑容。

他在半梦半醒间浑浑噩噩地问:“今年的桃花,开了么?”

我轻声回答:“已经开了。”

他自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灰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颤抖地朝我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是你回来了么,悦容姐?”

我轻轻抚上他手背上的苍老,露出他梦中渴望的笑容:“嗯,天赐,是我。”

他问:“楚在劫呢?”

我随手一挥,变化出在劫的幻影,从我的背后走出,一言不发,微笑地看着天赐。

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韶华时光,我们都还年少,在永远年轻的岁月里,三人相依相伴,含笑坐看,生命中每一场言笑晏晏。

天赐道:“每年我都在等着桃花开,等了一年又一年,楚在劫说,桃花盛开的日子里,你们会回来看我……我等了足足五十三年,今日终于见到你们……这一次,你们别再把我丢下了,带我走吧,让我和你们在一起,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我和在劫朝他伸出双手,“来吧,天赐,我们一起走吧。”

“嗯!”他微笑着,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一代帝王,悄然而逝。

儿时誓言,至死不变。

悦容,在劫,天赐,永远永远,相亲相爱。

我充当着索魂使者,将天赐的灵魂带至地府,我对他说了楚悦容最后一个善意的谎言。

就算记忆没了,爱依然在心中,下一辈子,我们还会相遇。

天赐喝下了孟婆汤,怀着对来世的期待,伫立轮回台前,生前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散去。

我站在他的背后,静静凝望他淡去的背影。

这一次,我没再开口叫他。

陆判爷爷说:“前世他本与萧晚灯有一段善始善终的姻缘,却因为跳入轮回前听见你的呼喊,回头看了你一眼,就这么将你的面容带进轮回,痴爱了你一生。”

姬轩说:“那一世的爱恨情仇,恩怨是非,既是由十世善人的轮回开始,便再由十世善人的轮回结束。”

原来,天赐才是我为之还债的弟弟,而我却一直误会是在劫。

难道,这就是冥主所说的,我的错误,他的罪孽?

天赐跳下了轮回台,属于楚悦容的孽债已经偿还,而我的债,真的已经还清了么?

那一世,我本该嫁给萧晚月,本该为了让天赐登上皇位而杀了我的丈夫,萧晚风和在劫的出现,是那一场宿命的变数,命运虽然最终走回正轨,由天赐一统天下而宣告一个轮回的结束,但是,冥冥之中,是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我望向奈何桥,有一个女人站在桥边,呆滞的目光在凝望着每一个前往轮回台的灵魂,他在寻找什么?

孟婆说,那个女人已经在奈何桥边站了五十三年了,她来时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一个叫做萧晚风的男人来过?”孟婆说那男人从未来过,她就不愿喝下孟婆汤去转世投胎。冥府的鬼差们畏惧她身上冥姬的灵气,都不敢与她为难,她就一直守在那里,等着那个男人到来,等了半个世纪,等得意识涣散了,也不愿意离开,她说,她怕自己离开片刻,就会与晚风擦肩而过。

我问简朔:“萧晚风去了哪里?”

简朔自我身后出现,回道:“他早已经投胎了。”

我问:“为什么长乐郡主没有等到他。”

简朔道:“她只知在人间道的轮回台前等,却不知萧晚风早已投了畜生道。”

我难以置信,记忆里那个总是气度从容的男子,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简朔说,萧晚风是冥渊选中寄宿人间的容器,冥渊满足了萧家改命的愿望,相应的代价,就是萧晚风的永生永世的灵魂。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冥渊三分之一的元神,而萧晚风为了续命,一再逆天改命,死后必将魂飞魄散。冥渊一念仁慈,赐他轮回,只是他的魂魄已有裂痕,不得再转世为人,只有堕入畜生道,历经几世苦厄,重塑碎裂灵魂,方可再度为人。

我问,需要几世,他才能找回完整的灵魂?

简朔说,或许十个,百个,千个轮回……

我再度望向奈何桥边痴痴等候的长乐郡主,我想,就算是一千个轮回,她也会等下去。

简朔问:“你还恨萧晚风么?”

我摇摇头:“不恨了。”

简朔又问:“那恨冥渊么?”

我道:“我所有剩余的时间,用来爱都已不够,为什么还要去恨?”

简朔陷入沉默,悲伤地问:“你已经决定了么?”

我坚定地回道:“是的,我要去找他!”

我在世时,他说,无悔用千年换一年的天荒地老;我死后,他说,无悔用生生世世换一世的海枯石烂。

他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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