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乡愁-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乃古石林。”
我、小张、承赉、邬湘、李惠、小冯都开始往上爬。乖乖,这第一个峰顶大约有几十层
楼那么高。我们从石缝中向上攀爬,当然又是“手脚并用”。一路翻石越岭,层层叠叠,终
于,我们攀上了峰顶。峰顶上,山风凛冽,我一上去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得一股寒风
砭骨而来,头发衣袂,都随风飞舞。我昨天晚上,已经有点感冒,李惠、邬湘、初霞纷纷给
我灵丹妙药,我照单全收,吃了一肚子药,今晨已经觉得好些了。现在,被这峰顶上的寒风
一吹,才顿感头晕脚软。但是,眼前的景致太壮观了,我却舍不得下山。
乃古石林,分散错落地遍布在一片大草原上,像几千盘西洋棋的棋子,东一堆,西一
堆。每一堆都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从峰顶看初霞、鑫涛等,像草原上散落的小蚂蚁。我们
从峰顶对他们挥手,他们也对我们挥手。我迎风伫立,四面环视,觉得自己是站在“天
边”,因为白云蓝天,就在我身边围绕。当下,和邬湘,小张、李惠合影一张,作为登乃古
石林的存证!因为山风太大,我“不欲”乘风归去,所以,停留未久,大家就结伴下山。下
得山来,我就开始唏哩呼噜,鼻塞声重,头晕脑胀起来。鑫涛责备我太逞能,初霞、邬湘、
李惠又给我递药递水,我一一服下。
这样,等我们回到昆明,我就开始生病了。
第二天,本来要去龙门玩的,因为我体力不支而取消。金龙饭店的罗经理非常殷勤,知
道我生病了,一早就为我请了医生来。一量体温,发烧了。我这人一向不大生病,可是,只
要一生病,就会连小感冒都变得来势汹汹。上次去埃及旅行,归程中,高烧到三十九度多,
在飞机上,一路用冰枕枕到台北,最后还是送医院吊点滴才痊愈。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
一发烧,我就乖乖地吃药打针。医生很和蔼,打了两针之外,留下一大堆药,声称晚上还要
来诊视。
其实,我会病倒,完全因为自从抵北京,一个多月来,每天节目紧凑,我又很容易情绪
激动,几乎夜夜失眠。过度劳累再加上睡眠不足,和这两天的石林之游,玩得太“疯”了。
又上峰顶,又入古洞,难免受了些凉。如今,所有的劳累全向我算起总帐来了!真不该生病
的,还有好多地方没玩呢!我心里急得不得了。而邬湘和小冯比我更急,因为去一趟大理并
不简单,他们已经一关一关帮我们打点好了,旅馆,吃饭都已作安排。如果我们要改期,必
定会牵一发动全身。所以,邬湘、小张不停地来我房中探视,各种治感冒的偏方特效药都一
一涌到。到了下午,我虽然依旧软弱,烧已退了,就下定决心,不论怎样不改行程,明日动
身去大理!邬湘说:
“如果你明天还不舒服,我们就在车上给你准备一张床,你一路睡到大理去!”“哪有
那么娇弱了?”我振作精神,嚷嚷着说,“只要一看到大理的风、花、雪、月,和什么三方
一照壁,四合五天井,我相信我会百病俱除!”“还有大理古城呢!还有蝴蝶泉呢!还有洱
海呢!还有崇圣寺的三塔呢……”邬湘一件件报出大理名胜,我已迫不及待地接口:“就这
么办!明天动身去大理!”
一切决定了,我遵守大家的命令,在旅馆房间中养病。此时,杨洁和扬扬,却决定不去
大理,要打道回北京了。我一听,急急地叫了出来:“你不是说,你们母子要一路陪我到底
的吗?怎么中途撒退呢?”杨洁慌忙说:“你感冒,我有治感冒的好办法,我帮你按摩,以
前我的球员感冒,我帮她们一按摩就好!”
说着,杨洁就用她那巨灵之掌,帮我按摩起来,一面按摩,一面才委婉地对我解释:云
南地处高原,空气比较稀薄,她的心脏不太好,自来昆明,就有些不太适应。而扬扬那一
跤,虽然没伤筋动骨,但是,从此对爬高下低,都心有余悸,所以母子俩都想回北京休养休
养。这样一说,我好生不安,而且,立刻就充满了离愁别绪。杨洁见我满脸黯然,又嘻嘻哈
哈地接口:“本来对你们四个太不放心呀!不知道你们这么任性,会不会迷路到蒙古去!所
以赶来照顾你们呀!现在一看,这云南四王神通广大,把你们交给他们,百无一失!再说,
这昆明已经是最后一站,我也不怕你们迷路到蒙古去了!”说着,她又大吼一声:“邬
湘!”“有!”“你们大王、二王、三王、四王给我负责,要把他们护送上去香港的飞机
啊!”“没问题!”邬湘应着。剪不断的乡愁36/42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拉住扬扬的手,叮嘱又叮嘱,关于他头上的摔伤,我又帮他编
了一套谎话去骗大齐。(大齐,请原谅!)然后,和他们母子珍重握别。李惠也想回成都,
我一听,笑容全没了。李惠慌忙说:
“我不走!我不走!我陪你去大理!不要难过吧!”
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这一个多月来,杨洁、扬扬和我已不止是普通的友谊了。扬扬是我
的干儿子,杨洁却像我的守护神。此时一别,又不知道何时再聚?还是那句老话:“不知来
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
好不容易,心酸酸地话别了杨洁母子。我躺在沙发上休息,心里浮漾着离愁别绪,感冒
似乎又加剧了。就在这时候,初霞从她房间里打了个电话到我房间里来:
“我告诉你!”她喊着说:“欧阳来了!”“什么?”我吓了一跳,完全弄不清楚状
况,“什么欧阳?你说欧阳常林吗?”“是!他接到我们的电报,就从湖南坐了两天两夜的
火车,赶到昆明来了!”我的天!怎有这种事?我急忙问:
“他已经到昆明了吗?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他现在就在我的房间里呀!他听说你生病了,不敢去打扰你,所以就到我们房间
里来了!”
啊呀!这湖南骡子,难道还没有放弃对我作“电视采访”吗?怎么可能为了采访一个
人,跑上几千里路呢!这大陆的记者,我实在服了。其实,是对欧阳常林这个人服人。当
下,我和鑫涛研究了一下,别人远迢迢从湖南连夜赶来,我无论如何要见的。鑫涛就去敲初
霞的房门,把这位“湖南骡子”给请了过来。欧阳一见到我,就跺脚说:
“你怎么生病了呢?”“没关系,”我说,“只是一点小感冒!倒是你,为什么要来昆
明呢?这么远的路,你来做什么呢?”
“你不去桂林,我就只好来昆明!”他满面诚恳,却十分执拗地说:“我说过还要采访
人的!所以,一接到电报,我就去买飞机票,飞机票全订完了,我只好买火车票到贵阳,因
为没位子,是一路站到贵阳的!到了贵阳,还是买不到飞机票,我又只有坐火车,一路站到
昆明!”他咧着嘴笑了笑。“就看在这两天两夜的跋涉上,请你允许我,从现在到你们离开
昆明回香港,让我一路采访你!”
我惊讶地瞪着他,怎么?大陆记者流行“一路采访”?那怎么行?我还要去大理呢!怎
能带个记者同行呢!我急了,鑫涛也急了。鑫涛立刻对他说:
“我们明天就去大理!要在大理住三天呢!”
“我也去大理!”湖南骡子说。
“你听我说,欧阳。”我坦白地看着他。“到大理,是云南的朋支为我们安排的,我实
在不方便带着你同行。这次在云南,我拒绝了云南记者的采访,朋友们把我照顾得很周到,
始终没让记者来见我。现在,我却弄了个湖南记者来,不是让我难以向云南朋友交待吗?”
“我了解你的困难,我绝不会增加你的负担!”欧阳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明天
去大理,是不是往洱海宾馆?”
“怎样呢?”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明晚在洱海宾馆等你!”他说,“你不要管我,我自己去!”“拜托你!”我叫了
起来:“从昆明到大理,要整整一天的行程,有四百多里路呀!”
“小事情,”他说:“我还从长沙到了昆明呢!”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呢?我看着他,决意打消他去大理的念头。“我跟你说,欧
阳,”我平心静气地说,“你不要去大理了,既然来了昆明,你就去石林啦,西山啦,大观
楼啦……各处走走,在昆明等我回来,我答应你,从大理回来以后,让你做一段电视采
访!”“你答应?”他眼睛闪亮地说。“一定吗?”“有条件的。”我说,“第一,你不要
去大理!第二,要等我的病好了以后。你是我的同乡,你也不愿意我满面病容上电视吧?”
他忙不迭地点点头说:
“当然,除非你精神很好,否则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请你不要去大理!”
欧阳笑得好无奈,沉吟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时间,我心有不忍,真不知
道拿他怎么办才好。对于他居然会第二度从湖南赶来见我,心里实在很感动。对于我不能带
他去大理,也非常歉然。我知道,这个热爱他自己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的年轻人,
实在无法理解,我怎会在我的大陆行中,跳掉了湖南这省。尽管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我想
他依然不解。事实上,自从在沙市和欧阳分手后,我对自己不回故乡的心态已经又自我分析
过许多次。这时,我终于极够很坦然地说出来了:
“欧阳,”我说:“你将来要见诸文字,写你所认识的我。你最不能谅解我的一件事,
是我居然没有回湖南,或者,我很多的同乡都不能谅解这一点。”
“现在,我已经谅解了,”欧阳认真地说:“你的乡愁,在整个大陆上!”我点点头,
深思了片刻。
“这确实是理由之一。但是,我不回湖南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敢’回湖南!”“不
敢?!”欧阳困惑地望着我。
“是的,坦白告诉你,我不敢!”我深深吸了口气。“湖南有太多我童年的记忆,我记
得祖父怎么抱我在兰芝堂的花园里玩。记得我曾经念过的小学叫刚直小学。记得祖父在乡下
的房子叫新屋。记得祖父过八十大寿,兰芝堂中唱了三天三夜戏,流水席终宵不断。我离开
大陆已经三十九年,还是第一次回大陆,我希望在我的大陆行里,装满了欢乐愉快的事情,
如果回湖南,我一定会伤心的!祖父的坟,不知道修造得如何?兰芝堂,经过了三十九年的
沧桑,一定面目全非!如果我回湖南,面对的是死亡和残破,我会受不了!所以,这次回大
陆以前,我和鑫涛相约,他不回他的故乡,我也不回我的故乡,免得让无限的伤感和哀思,
来破坏了我们这趟太重要的旅程!”欧阳凝视着我,他总算有些了解了。然后,他问:
“你这次不回故乡,有没有遗憾呢?”
“当然有!”我真切地说:“无论如何,我该去祖父坟上,磕一个头的!但是,我想,
我祖父在天之灵,一定能谅解我不回去的心态,他不会生气的。好在,以后可以再来了。明
年,我才‘敢’回去。明年,我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家园怎样,我都可以面对
了。”
欧阳深思地看着我,沉默良久。一时间,房间静悄悄,我们都各有所思。我面对这个为
我奔波了数千里的故乡来人,心中因感动而浮漾起一股难解的哀愁。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他,
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深刻地体会到,欧阳这个人,已代表了我的故乡,对我构成了一种“呼
唤”。而我的“乡愁”,尽管已经踩过长城,航过长江,走过四川,来到云南……却仍然是
“剪不断,理还乱”!剪不断的乡愁37/42
三十、出发去大理
昆明到大理,一共约四百公里。这条公路,也就是抗战时期著名的“滇缅公路”。据说
路况非常好,大约车行六、七小时就可以到。我因为上次从大足到成都,真被那条公路吓坏
了,所以,这次问得清清楚楚,这才上车出发。
这趟大理行,云南四王中,有二王都无法随行,只有大王邬湘和四王老鲁陪我们去,还
有大理的一位导游小钟,他负责安排在大理的整个游程。随车去大理的,还有位张老师,他
是白族人,是小王的摄影老师,谈吐不俗。一路上大家谈大理,谈少数民族,谈云南的
“怪”风俗,谈傣族、苗族、白族、彝族的节庆和祭日……这样谈谈说说,沿途倒也不寂
寞。
车行未久,鑫涛已酣然入梦。此君的“睡觉”本领,和我的“失眠”本领,同样高强。
大家都羡慕鑫涛能随时入梦,取得足够的休息。承赉更是称羡不已。他一直记得上次从大足
到成都,他紧紧张张陪司机聊天,鑫涛却睡了一路。我抱怨地说:“这还好呢!我最气的,
就是每次我要和他聊天,他就睡着了!”“嗬!”邬湘叫了起来,“这个我有经验!我们家
小冯每次上完班,就要睡觉,他越要睡,我就越想聊天,所以我发明了一种方法,治疗他的
睡眠症!”
“什么方法!快告诉我!让我来学习一番!”我的精神全来了。“第一,”邬湘说,
“不许他靠在任何东西上,要让他身子坐正;第二,当他还是打瞌睡时,就在他嘴里塞一块
糖,他要吃糖,就没办法睡觉了!”
邬湘的“妙方”才说出来,全车哄然大笑,纷纷发表意见,都认为此方有些“虐待”性
质。后来询诸小冯,小冯又跺脚又叹气又皱眉地说:“哎啊!当你困得要死,坐都坐不稳的
时候,嘴里忽然塞进来一个东西,那滋味真是说有多难过,就有多难过!你们各位女士,千
万别学啊!”
小冯的声明,当然又引起我们的一阵大笑。但是,那天,在去大理途中,小冯不在场,
我们只能猜测小冯的反应。邬湘又继续说:“还有,第三……”“怎么还有第三呢?”李惠
问。李惠爱笑,早已笑得前俯后仰。“当然有第三,”邬湘说:“他一块糖吃完,可能又睡
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