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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歌舞伎町案内人-第13部分

小说: 歌舞伎町案内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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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晚上,我正站在大街上“当班”,真武像往常那样,身穿白底黑条的西装,昂首阔步地来到我的身旁,用中国话和我打招呼。    
    “你好!小李!”    
    “好!托你的福!真武。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嘛!不过,在你最喜欢的香港,说的可是广东话哦。”    
    “是这样啊!那,广东话的‘你好’该怎么说?”    
    “雷——侯——!”我告诉了他广东话的发音。    
    于是他一脸满足,一路“雷侯!雷侯——雷侯……”地高声练着发音,淹没在歌舞伎町嘈杂的人流当中。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真武。他突然从歌舞伎町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状况如何。    
    他喜欢成龙、洪金宝的功夫片,在日本就可以得到满足。可是,我答应他去香港时为他导游和去大富豪的事,就永远成了泡影。 回想到他为我撑了两年腰,还从为付过他钱,实在有对不住他的感觉……    
    1991年上半年,也就是在真武消失不到半年的时间,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山口组成员铃木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    
    真武消失后,歌舞伎町的人们开始还在猜测他的去向,后来,也许是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威慑力也随之消散,而我也再次成为那些日本皮条客的排挤目标。但是,这一次这帮家伙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直接出招,对我当街发动群殴,而是找来他们的“后台”来威胁我。    
    “喂!中国小子,是谁允许你在这儿拉客的?”    
    铃木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开始就采用了盛气凌人的口气,想用他的气势来镇住我。他的个子很高,体格健壮,面孔长得像漫画上的标准的坏蛋,他身后不远处是那些用他来吓唬我的日本皮条客,他们一个个在那里窃窃私笑。这些家伙可能盼着我跪倒在这个黑社会壮汉的面前乞怜,然后任他们摆布。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2)

    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没有什么经验、不知所措的中国人了。我以不变应万变,一直静静地等他发完威风。几年的“斗争经验”使我清楚地知道,他来找我的唯一目的就是钱,这是明摆着的事。    
    我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方法和他抗衡,而是略施了点小计,便收了他的威风:    
    “铃木先生!干脆这样吧!你看我们找个咖啡店谈谈怎么样?”我提议。    
    话一出口,铃木感到很意外,可能没有想到我这个外国人这么“入道”,刚才的威风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稍微顿了一下,马上咧嘴笑着点点头。    
    在“上高地”咖啡店里,我和他“推心置腹”,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很勤劳但运气不佳的外来单干户。我苦苦抱怨目前生意的不景气,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倒霉模样。我央求了半天,磨了近三个小时,最后以每个月只交一万日元了事。从此,铃木就变成了我的“后台”。    
    其实,在他来找我之前,真武的不辞而别使我不仅感到友情上的失落,更重要的是,我的拉客工作将面临很严重的威胁。我本来就在考虑应该找一个正式的“后台”来撑腰,但前提是我不会自己主动上门去求的,只等对方自动上门来。为什么呢?因为越来越多来自亚洲其他国家的人,特别是来歌舞伎町消费的华人越来越多,因而我的地位也将变得越来越特别和重要,无论哪个“后台”都不会无视或者轻易放弃我所能够带来的利润。    
    铃木恰恰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期而至的。既然他是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山口组的成员,而且,外形看上去也孔武有力,能够替我挡去不少麻烦。所以,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生活是真实而残酷的。    
    生活是不会停止的。    
    人要吃喝拉撒睡,还要满足自己的七情六欲。在战场上,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回到家中照旧吃饭、睡觉、喝酒、做爱,还要开玩笑、大哭大笑,也照样骗人或被人欺骗、与人争吵、恭维人或被人吹捧……啊!人,真伟大,人,万岁!    
    忘了是哪个心理学家还是社会学家说过,人的最基本的欲望是生存,而在生存这一首要问题得到解决之后,自然会考虑发展这一主题。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东西方的哲学有着惊人的共同之处,上述理论用我们古人的话来解释,那就是:饱暖思淫欲。    
    1990年10月与妻子离婚后,我重又恢复了自由之身,我只有三十岁,精力也依旧充沛。我在“东京流行时装学院”紧张的学生生活和繁忙的导游工作当中,也不放弃对爱的追求。事实上,在东京流行时装学院上学的同时,我又有了女朋友。    
    南希出现在第一番大街,是在1991年的夏天到来之前。    
    当时我站在街上拉客,南希主动上前和我打招呼。    
    “你好!”她用英语说。    
    英语能力十分欠缺的我愣了一下, 她马上换成蹩脚的日语继续说:    
    “我,在这里,工作,行吗?”    
    她就是南希,当时二十八岁,是出生在英国的犹太人。他们欧洲人就是自在,她在世界各地一边周游,一边摆摊贩卖一些小首饰、小挂件什么的,就这样游历到了亚洲,在汉城待了一年后来到日本,看到在歌舞伎町也有做同她类似的小生意的外国人,于是也想在这里支一个摊位。    
    她属于是比较娇小的那种西方女性,但胸前晃动的两个丰乳和肥臀使我无比兴奋,就像长途跋山涉水之后的蜜蜂撞上了一片梨花林。我天生就喜欢丰满而性感的女人!    
    弄明白她的目的后,我立即打电话给我的“保护人”铃木。通常从以色列等地来的外国人在歌舞伎町街头做小生意的,每个月要交三至五万日元的保护费,因为我的“面子”,铃木痛快地答应只要她交一万日元就可以了。我收起电话,为了将她“套牢”,我将和铃木的讨价还价添枝加叶地告诉了她,当然,我不会吝惜适当地夸大一下自己“势力”。南希高兴极了,夸张地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一下子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3)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俩像一对搭档那样,在街头开展自己的生意。南希的摊位非常简单,在两个纸箱子上面摆放两个特制的托板,罩上黑绒布,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银色的小饰物,包括戒指、耳环、项链和各种体钉,日本的年轻人模仿西方人的“酷”,把这些“体钉”穿在鼻子、耳朵、嘴唇、乳头、肚脐甚至阴部,我见过杂志上登过的最恐怖的家伙身上竟然钉了一百六十多个这样的“体钉”,当时我想别说上飞机时他过不了安全检查关,就是死了拉去火葬之后也会烧出一大块金属疙瘩。南希对她的生意很在行,经常是一边制作商品一边招呼客人,由于她的商品大多是随意发挥的,很有个性,因此销路还不错。    
    我和南希彼此能够互相照应。南希买饮料或者上厕所时我帮她看着摊位,有西方游客经过时,她替我宣传,帮我做翻译。同样,有华人游客对南希的商品感兴趣时,我就替她翻译,还充当一个优秀的推销员。我喜欢闲谈,南希也是个开朗而外向的性格,一有空闲,我们就聊天。我们谈话时用的是日语。她的日语不好,发音非常奇怪,我只能听懂一半的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交流。    
    异国他乡,两个孤男寡女,天天在一起熬生活,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我们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并且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说实话,第一次和西方人做爱,我非常好奇和兴奋,尤其是以前看过很多洋鬼子的“毛片儿”,很早就有“跟洋妞儿试一试”的冲动。但实际上经历了之后,才知道和期待当中的情形根本不同,结果完全不尽如人意。看来西方人的体格乃至器官和东方人的就是不合,让我深刻地领会到了很久以前就流传的那个“耳挖勺和耳朵眼之关系”的笑话。    
    没过多久,南希也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    
    说到底,我们只不过相当于在路上偶尔擦肩而过的两个异国陌路人,互相的吸引中包含着很多并非友情和爱的因素,比如寂寞,比如性饥渴,比如需要排解的乡愁。我也就没有、或者说也不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昨天还在朝夕相处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下子销声匿迹,这在歌舞伎町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以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可是,几个月后,南希又意外地出现在这条街上,挺着一个大肚子。    
    我后背都凉了,出了一身冷汗——莫非,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然而,她的身旁还多了一个留着长头发的日本年轻人,这使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太确定、不太明显的轻松。    
    “李,你好!最近怎么样?我和这个人结婚了。”    
    我虽然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仍然觉得这事情过于唐突。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唉!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事情在歌舞伎町也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我若无其事地跟南希的丈夫打个招呼,那个家伙朝我鞠了一躬:“听说您以前很照顾南希,多谢了,今后仍请多多关照。”看上去这家伙也就二十出头,也不像有正当职业的工薪族,可能是一个自由职业者。    
    接下来,南希和她的那个年轻丈夫又在这条街上继续了几个月多的买卖,然后,再次像风一样消失了。    
    曾经趁着她丈夫不在,我半开玩笑般地问南希:    
    “孩子什么时候生?到底是我的种还是你丈夫的种?”    
    南希听到我的玩笑后,哈哈地捧腹大笑,没有回答,但说不定她心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也许早在我之前,她就认识了她的丈夫,而情人旅馆的一夜,只不过是她对我照顾她那么久的一种回报吧?不过,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形,看来永远都是一个谜。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4)

    1991年的仲夏夜,歌舞伎町的霓虹灯闪烁着异样撩人的魅力。    
    我像往常那样一身正装,伫立在歌舞伎町的喧嚣当中。    
    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像英国绅士般一丝不苟,胡须剃得不留下任何痕迹。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五十四公斤。对自己的外表充满信心——我笔直地站立在大街上,不管天气有多炎热,我依旧衣冠楚楚,毫不马虎。头上的汗水可以用女孩子们送的夏奈尔手绢拭去,腋下也自然不会忘记及时喷上除汗香剂,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过往行人会从自己身上嗅到异味。一切都是那般完美,简直用言语难以形容。    
    我点着一枝万宝路薄荷烟环顾四周。一些着五颜六色日本夏装和服的年轻女子从我身边款款走过。那些身穿旗袍的妖艳的中国女孩虽然也很性感,眼前这些着夏装和服、踏着小碎步前行的日本女子的身姿同样令我抑制不住怦然心动。    
    白皙的脖子、清晰的锁骨、凸显的丰胸、和服下那扭动着的腰肢燎起了我的欲念,这欲念与炎热同步,使我难以再平静地站立下去。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我突然感到腹中一阵“骚动”,饥饿感朝我袭来。我这才想起午饭之后我只喝过几瓶软饮料,于是便往与剧院广场相反方向的那条小路角上的 “后乐面店”方向走去。    
    平时,这会儿我一般都会招呼哪位同行或某家店的小姐一起去“青叶”或“上海小吃”去吃些诸如甲鱼、螃蟹什么令人有胃口的东西,但是今天却没有这份心思。我忽然想换换口味,重温一下那种带着家乡风味的加肉拉面。    
    吃完拉面,走出店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我喜欢夏夜降雨,雨飘洒在被白天的炎热晒透了的柏油路面上,脚下会升起一层薄薄的白色气体,灯光映照着,更使这条迷人的街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我在“后乐面店”对面剧院广场中的一家电影院门前避雨。    
    掏出一枝烟,点上。缓慢地深深吸上一口,然后一点一点从嘴里吐出烟来。    
    一名在大街上为“卡巴库拉”陪酒店拉客的年轻女子将手帕顶在头上,一路小跑来到我的身旁。她那被雨打湿的头发经灯光一照,现出一轮彩色光环。    
    “雨说下就下起来了!看来今天很难拉到客人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手里的干手绢。    
    “谢谢!”    
    她微笑着,用声调奇特的中国话道了谢,然后告诉我,她早就知道我。这可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一带,我可比那些日本人皮条客资格老得多。    
    于是,我们一边在房檐下避雨,一边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这位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告诉我一些她自己的事。比如她崇拜某位歌星,抗日战争期间她奶奶曾在中国东北住过。另外她还问我一些诸如对日本年轻女孩的某些奇异穿戴的看法之类的话题。她说这些的时候,就好像在与她的一位同龄朋友谈天,没有一丝隔阂感。我也对我们的话题充满兴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嘭——”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瞬间,我甚至误以为是一个响雷,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了。    
    “啊——”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身旁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尖叫。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5)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在“后乐面店”前面停着一辆小轿车,一个年轻女子正呈“大”字躺在上面痉挛着。“是她……”我认识这个女子。    
    “有人跳楼自杀啦!”    
    立刻有很多人围在了小车周围。除了那些过路行人之外,他们全是些在歌舞伎町谋生的各色人物,有皮条客、性感服务女、陪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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