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案内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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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地招摇来招摇去,有意骚扰我们。金东见到我或者托尼,故意做出视而不见的样子,有时还要向地上吐口痰。说实话,我当初对他并不薄,对于他的如此行为,我只能表示遗憾。
我不会任人欺负,他既然这么无情无义,我也只有等待着机会收拾金东他们。
1998年年底到了。
一天下午,我在家里正陪儿子一起玩,手机响了。原来是金东。他说有事要和我谈,约我傍晚到歌舞伎町的 “雷诺阿”咖啡店见面。
我马上给托尼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件事。
托尼说:“那小子最近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混得很熟,我看你最好不要去,也许会有危险。要是你真要去,最好带上几个咱们的人。”
我想了想,说:“知道了。”然后,我给一个人打了电话,请求援助。
和金东见面前三十分钟,我在第一番大街上等着能帮助我的这个人来,不一会儿,一辆装备扎眼的摩托车停在了我面前。
此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他一身肌肉,像整齐排列的铁块一样。身上是一件紧身的黑色皮夹克、黑色皮裤,脚上是一双蛇皮的短靴,简直就像是从电影里跳下来的人物,仿佛是终结者阿诺德·施瓦辛格。他是刑警名高,我的朋友。
“是不是打扮得有点过头了?”他微笑着问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沉默地走向那家“雷诺阿”咖啡店。自动门一打开,我们看见店中央那巨大的椭圆形桌子旁,金东和十来个汉子正围坐在那里。我用一种鄙视的眼光扫过去:没用的东西,找十来个人来对付我一个?这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我仔细看了一眼,金东旁边的汉子有点面熟,其他人全是生面孔,而且,这些家伙根本就不像是有点本事的人物,只是被金东拉来滥竽充数罢了。他们一律眯缝着眼,紧盯着我。
我和名高不动声色地坐到金东正对面的座位上。
“那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了!”歪脖说着,嘴角歪着。
“不错啊!成长起来了嘛!身为你的师傅,我也为你感到高兴。你找我什么事?”
金东旁边的那个男人声音低沉地发话了:
“中央大街和第一番大街,能让出一条给我们吗?我们不会白要,每个月给你付钱怎么样?”
他说着,把身子探过来,露出额头上的一个大疤。这家伙是不是就是最近刚刚出现在歌舞伎町的那个东北黑社会头子?我听说过这个家伙的名字,据一家酒店的老板娘说,他吃了药去找小姐,弄得臭名昭著,每个小姐都不愿和他出去。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但看他那架势,无疑是这帮人的头儿。
“我要是说不行呢?”
我气沉丹田,一字一顿将话尽量说得有力量。没想到那个男人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第五部分:斗争爆发斗争爆发(5)
店员和周围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一齐将视线投向这边。
“那我要告诉你,我们就要把那两条街都给拿下来。”
那男人反倒气焰更盛了。
“我看你是不是黑社会的电影看得太多,中毒了?”
听到我这样说,那人发出了比刚才声音更大的笑声。额头上的伤疤一颤一颤地,远处的店员脸上略有不满的神情,但没有谁敢走过来提醒他注意公德。
不懂中文的名高坐在我旁边,紧绷着脸转头看我。我将手指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给他发了信号。名高转回头,重又将紧绷着的脸冲向金东和那男人。
这时,金东又开口了。
“李大哥!你还是放聪明点好,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就是有名的‘东北虎’。”
“东北虎?嗬嗬!”
我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朝得意着的金东冷笑几声。
“东北虎”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在骗你?他可真的是‘东北虎’。”
“他是真的,那你就是假的了?”
“李大哥!请你放老实点,你再这个样子的话,就不是我的力量能控制得了的了。他可是东北的黑社会头子。”
看来面前的这个家伙,果然是东北帮黑社会的人。90年代中期之前,基本上都是按福建、北京和上海的地域划分的中国黑社会在歌舞伎町横行,有时也能看到香港和台湾的“道中人”。到了90年代中期,他们逐渐被东北帮所替代。东北帮黑社会除了东北人外,还有很多是日本的遗孤后代。据说是因为难以适应日本社会的正常生活,这些遗孤后代就和福建人一起合起来犯罪,成为让日本人非常头疼的问题。
“那又怎么样,你那里是中国黑社会头子,我这里可是国际黑社会头子。”
我说着转头看了看名高。
片刻的沉默。
店里正播放着轻快的乐曲。
突然,对面一个人把杯子里的水泼到了我脸上。我花了三十分钟做好的发型顷刻之间就全废了,水珠也溅到了旁边名高的脸上。名高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蛇皮靴子嘎嘎作响,战争一触即发。
“东北虎”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扒拉到地上,“啪!”的一声,烟灰缸碎了。
正在这时,里面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穿西装的男人飞奔过来,其中一个人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黑色证件。那帮家伙立即像一群猴子般四处逃散,“东北虎”和金东也灰溜溜地跟在他们后面。
第五部分:斗争爆发斗争爆发(6)
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名高依旧站在桌前。
我呆坐着。其中的一名西装男子问旁边的名高:“怎么样?没事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名高。
名高边擦着脸上和皮夹克上的水珠,边说:
“李君,除了那个‘东北虎’外,其余的也全都是东北人。看来,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
原来,警察接到密报说,最近有一群中国东北帮的流氓经常汇集在这家咖啡店,在和我见面之前,名高便安排了两名便衣提前等候在这儿。
“喂!今天因为你的原因,我的休息天又泡汤了,幸好没出什么事。”
原来,这天是名高的休息日,本来他答应好带孩子一起去钓鱼的,接到我的电话,他立即上高速公路赶了回来。
“算是我欠你的!”我笑着对他说。
入冬了。歌舞伎町的夜,也越来越冷。
这天虽然没有风,但是寒冷的空气却慢慢地渗透到身体里,我站在大街上,不时搓着手心手背。我到“后乐面店”的前面要了一罐热咖啡,一边喝着,一边与一位熟识的日本女郎谈笑。
“由美,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明明是深冬,她却穿着一条几乎透明的迷你裙。
她笑着回应:“李哥!你这家伙真下流。”
“男人哪有不下流的?”
“李哥可真瘦啊!真羡慕你。我想瘦都瘦不下来,你看看我这粗腿,我这屁股!”
“我正好喜欢胖的女孩子,你正好。”
我们正在那儿有一搭无一搭地打情骂俏,从区役所大街上走过来一个打扮得像过气的那种黑社会人物、夸张地耸着肩膀的男人。
原来是金东。他走路的姿势总是那么古怪。
我向由美耳语道:
“哎!你看看那个男人,有点意思不?”由美瞟了金东一眼,嘎嘎嘎地大笑起来,倒吓了我一跳,再怎么着也还不至于笑成这个样子。
“那个人长得怎么这么难看?脸像恐龙,那身打扮简直要笑死人了。还有,干吗要那样耸着肩膀走路。哈哈哈!真好笑!”
恐龙男人看到我,摆出一幅大大咧咧的架势走上前来。
“我大哥要见你!怎么样?敢去见吗?”
恐龙说着发出一阵恶笑,两眼贪婪地盯着由美。
“有啥不敢的?让他明天下午三点到‘上高地’来见我。喂!怎么样?要不要我介绍你去家店消遣消遣?”
听到我的嘲笑,他突然像个脑筋迟钝的小孩,边说着边溜走了。
“由美!这种男人可不能陪,不然你也会变笨的。”
我的话,又让由美一阵大笑。
第五部分:斗争爆发斗争爆发(7)
第二天,当我按时到了“上高地”咖啡馆时,他们已经来了。金东假装神秘地啜饮着冰咖啡,旁边是翘着二郎腿的“东北虎”。果然只是个乡下流氓,瞧两人那副德行,一点坐相都没有,真是拿不到台面上去的家伙。
我依旧用一种温和的口吻和他们说话: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东北虎这次不那么威风了,强作笑颜地说:
“上次在雷诺阿的事情向你道歉。今天只想跟你说一件事,你给他个面子吧!都是中国人,别互相过不去了。怎么样?”
“给他面子?这种靠手腕骗钱的家伙。给他面子?开什么玩笑?如果是日本的黑社会的话,早就被剁手指头了。给这种浑蛋面子,你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干脆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的脸上肌肉抽动,颜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君,你有几条命?不放老实点,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今天来,别的不跟你扯鸡巴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你交出二百万的话,我可以考虑放弃分你的地盘。”
“我看你真糊涂。我怎么会为坐在你旁边的那种叛徒掏钱呢?你既然是黑社会里的人,当然知道对待叛徒应该用什么办法。”
“以前你跟他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告诉你一点,他现在是由我来保护。”
“这种人值得你去保护吗?”我针锋相对。
其实,我并不是在无缘无故地挑拨他和金东的关系,虽然他的整个做派跟一个粗鲁的流氓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黑社会毕竟还是黑社会,如果真惹怒了他,杀人都会不在话下。我只是假借挑拨而探探他的虚实而已。如果他只是要钱的话,那就简单了。但如果他就是为了歪脖撑腰的话,我就必须强硬一些。
“老大,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能不能让你旁边的那小子走开?”
我说着,诚恳地注视着他。
东北虎看起来是个粗人,但也有点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点点头,冲旁边的金东努了努嘴,示意他离开。金东极不情愿地想分辩,但东北虎训了他一声:“行了行了!出去!”
金东于是不情愿地走了。
我看着歪脖出了门,立即改变了态度。
“咱们实话实说,我先献上二十万元。”
东北虎的嘴角微妙地变化着:“嗬!还是你聪明。刚开始就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声张了。”
我心里笑了。果然这家伙只是想要钱,说什么二百万,那是吹牛。实际上不过是十万、二十万就可以打发的一个小流氓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请你以后不要再为了那小子和我过不去了。你觉得行么?”
听到我这话,东北虎突然一反常态,说起金东的坏话来。
第五部分:斗争爆发斗争爆发(8)
“实际上我也对那小子不满了。最近这小子口气越来越大。你这么有诚心,他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他停顿了片刻。
“钱你什么时候给?”
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他面前。我事先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早已准备了二十万日元带来了。
他看到信封,两眼发出红光,迅速拿过去,揣到了身上。
就这样,我总算暂时排除了歪脖的骚扰。不过,才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中和儿子打电子游戏,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我的“保护人”之一,极东会的岩本,也就是那天来找我的那个瘦子。岩本也和住吉组的朴一样,被委任管理歌舞伎町的外国人。
“喂!小子!你是不是得意过头了?”我一接电话,上来就先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这些浑蛋是你的人吧?胆子真大。以为你们在什么地方,这是在日本。赶快统统给我滚回你们的国家去吧!”
他非常激动,又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明白了。听筒里传出其他人的怒吼声,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人做错了什么吗?”
“八格牙路!马上给我赶到樱花大街来!”
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用两手捧着儿子的脸对他说:
“对不起!宝贝!爸爸必须去上班了,等有时间再陪你打游戏。好吗?”
儿子的眼睛里已经满是眼泪,嘴撇得好像随时都会大哭起来。哭了就麻烦了!我用手指头轻轻在他头上弹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跑向家门。
“呜呜呜——”
突然,从客厅传出了呜咽声。那肯定不是儿子的。我赶快脱了已经换上的鞋子,小心翼翼地回到客厅。
“呜呜呜——”
是久美子。她正把儿子抱在胸前,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
我站在那儿愣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何安慰她。于是,我转身出了家门。
当我赶到樱花大街时,看见岩本带着二十多名极东会的黑社会成员,正与一群中国黑社会的人对峙着,那情形似乎一触即发。平时只要发生一点小的斗殴,歌舞伎町的闲杂人等就会饶有兴趣地围观,但这一次可完全不同,不管是日本皮条客、韩国皮条客,还有那些风尘女郎、小痞子们,一律都躲得远远的,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偷偷观望,生怕自己也被卷入这场争斗。
第五部分:斗争爆发斗争爆发(9)
我的一颗心落了地。原来与日本黑社会对峙的那帮中国人并不是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