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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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来去匆匆啊!
不过,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是满儿心里明白得很,他是特意回来看看是否又有人亏待她了。
他存这个心,她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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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三年四月,西宁大营──
“圣旨下,跪……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著即赴杭州上任……钦此,谢恩!”
一听罢岳钟琪冷漠无情的宣读皇上削他兵权、贬他职衔的旨意,年羹尧即毫不遮掩地暴露出狰狞凶恶的姿态,一望即可知他心底打的什么主意。然而,当他两眼一对上岳钟琪身后那个背著双手,神情比他更凌厉冷酷的少年那双残佞的视线之际,他的背脊霎时全凉透了!
庄亲王允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年大将军,请接圣旨。”
年羹尧犹豫著。
允禄踏前一步,表情更多了一份蛮横。“你不想接旨么,年羹尧?”
年羹尧身形倏震,“卑职……卑职……”蓦而绝望地一叹,垂首接旨。“谢主隆恩!”
半个时辰后,九贝子行馆内来了一位大眼小嘴儿的清秀少年,守卫要阻拦他,被他随手一掌便拍到三丈远,比拍蚊子还轻松,就这样,他一路畅行“无阻”地推进到后院的一栋精致小楼,这回,是个丫鬟挡在他前头。
“大胆!这是银心贵人的闰楼,就连贝子爷不得同意也不敢擅闯,你是谁,胆敢……啊!”
少年似乎不懂得何谓怜香惜玉,同样一巴掌就将那丫鬟拍到篱笆上去挂著了,不过,丫鬟临别那一声尖叫可也把小楼的主人给叫出来了。
“你……”银心贵人一脸的惊愕。“你怎会在这里?”
少年冷冷地注视著对方。“我是来抓你的。”
银心贵人面色一变。“难道你又回去为情廷做事了吗?柳姑娘呢?你不管她了吗?或者你终究是个男人,会变心的男人,所以你厌倦了柳姑娘,不要她了,甚至另结新欢……呃!”
“你最好少开口,”少年一手掐住银心贵人的脖子,神情更冷冽。“我可以扭断你的颈子而不会受到任何责难,而你……”
“住手!”九贝子胤禟气急败坏地赶到了。“住手!住手!住手!那是九爷我最疼爱的贵人,谁敢……咦?十六弟,怎么是你?”
十六弟?!
银心贵人的双眸猛然暴睁,如果不是她的脖子被掐住,她肯定会尖叫得比鬼还难听。
“九哥,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胤禟面上掠过一丝阴鹜。“难道是皇上又有什么旨意?”
“没错,的确是皇上又有旨意。”少年慢条斯理地瞥向银心贵人。“你可知她是谁么?”
胤禟眉宇一皱。“她是我在这儿收的贵人银心,还能是谁?”
“错了,九哥,”少年冷漠的眼无情地盯住胤禟。“她是天地会双龙头会主的妹妹,而且她不叫银心,她叫王瑞雪……”
一听,胤禟脸色遽变。“什……什么?”
少年冷哼,松手放开了银心贵人──三瑞雪,反指又点住了她的穴道。
“所以,九哥,你的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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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内城庄亲王府──
“福晋,为什么一定要穿这去呢?”玉蓉好奇地问,一面为满儿拉好两袖宽博,下长及膝的披风,以及月华裙。
“对啊!福晋,穿旗装不好么?”正在她的牡丹发髻上插上发饰的婉蓉也这么说。
“因为我娘是汉人,我自然要穿汉服去为她上香嘛!”满儿说。
“哦!那……”两个丫头互觑一眼。“福晋今儿个要带谁去?”谁要是听不出这问句里的期待与兴奋,包准是个聋子。
“谁也不带!”
“欸?”一盆冷水颠时浇出两张失望的脸儿。“为什么?”
满儿白眼一翻。“因为福晋我要去广济寺,就在王府出去几条胡同外,我连轿子都不坐,还带你们去干啥?”
说是这么说啦!可是她一出王府,塔布便紧跟上来了。
“你跟来干嘛?”
“福晋,奴才没跟著您啊!”塔布一脸无辜。“奴才也要去上香嘛!”
满儿噗哧失笑。“少来,你跟人家去上什么香呀?不过,算了,既然来了,就帮我拎祭品吧!”
于是,两人闲聊著走向广济寺。
“塔布,你说爷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快了,福晋,就快了。”
“你怎么知道?”
“十三爷跟我提过了。”
“啊!真的?那他有说……咦?”
话说一半,满儿突然愣住,塔布也只好跟著停住。
“福晋,怎么了?”
“看,塔布,快看,”满儿急忙指住前方。“那个是不是……啊,不见了!”
塔布疑惑地望著满儿所指的方向。“福晋?”
满儿也依然盯住前方,欲言又止地迟疑好半晌。
“塔布,我刚刚好像……呃,瞧见那位玉姑娘了耶!”
塔布脸色倏变。“您是说那位天地会的……”
满儿颔首。“可是我不确定,因为太远了,而且那女人穿的是旗装,好像是哪座府里的格格福晋之类的。”
塔布神情凝重地思索片刻。
“不成,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福晋,您瞧见她往哪儿去了?”
“就前头那儿。”
“前头么?前头应该有康亲王府、嵩禄辅国公府、奇通阿辅国公府、特通鄂辅国公府、永恩贝勒府、顺承郡王府、平郡王府,还有简亲王府……唔……”塔布又想了一下。“这么著,福晋,我们先回去找来乌尔泰,再……”
满儿摇摇头,“你回去,”再用下巴指指前头。“我得盯著,倘若她又出现的话,这回我就会盯紧她。”
“可是……”
“够了,塔布,这儿是内城耶!”满儿受不了地叹道。“何况我还是有点防身功夫,虽然是没有爷那么厉害啦!但稍微自卫一点还是行的啦!”
塔布犹豫了下。“好,那我尽快赶回来,福晋您千万别乱跑啊!”
“好啦!”
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是满儿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可是真心诚意的,然而,当她不小心听到路过身边的人谈到端敏大长公主又来到了京里,而且就住在简亲王府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就感到跟这一定有关系,于是,她两条腿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唤住刚刚谈那事儿的人。
“啊!这位大姊,对不起,借问一下,简亲王府在哪儿?”
“简亲王府啊!你往前走,再往奇通阿辅国公府前头那条口袋胡同进去,走到底就可以瞧见简亲王府了。”
片刻后──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简亲王府前,觑著那两个勇猛威武的守门亲兵,满儿开始头痛。
内城里认识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会儿她穿的又是汉装,人家会随随便便让她进去吗?
想著想著,她又开始无意识的绕著王府走。
她的轻功不是很好,这种高度……会不会刚好撞在墙头上滑下来?
然后,当她走到王府侧门时,侧门恰好打开了,里头要出来的人一见她便愣了一下,继而伸手一拉便将她扯进门里头去了。
“怎么现在才来呀,真是!”那是个总管之类的中年人。“从淳亲王府到这儿来并不算很远啊!如果不是听说你这个保母嬷嬷特别会做江南点心,你哪会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你居然这样不当一回事儿,真是不要命了你!”
皇上?皇上在这儿?皇上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一头雾水地被拖进厨房里。
“好了,快点儿开始吧!主子们用完膳之后就要上点心了,将你拿手的江南点心用心点儿表现出来吧!”
江南点心?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什么大师傅,叫她做什么点心?
不过,好歹她也是在江南长大的,一、两样点心总是会的,就先拿出来蒙一下,待会儿才有机会留下来四处看看。
于是,衣袖儿一挽,在四周好几个下手婢女的注目之下,满儿开始客串起大师傅来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闲话,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因为满儿一个劲儿的自个儿动手,也没让那些下手婢女帮忙,总管又出去了,因此静默不过片刻工夫,聒噪的老母鸡们又开始呱呱叫了。
“……因为大长公主恼火皇上没让阿敏济公主嫁给十六王爷,所以就赌气不肯进宫去见皇上,皇上不得已亲自来探望皇姑,又不想给太多人知道,所以只带得两位大内侍卫来,连咱们在工部当值的王爷都不知道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许是她自个儿不开心,便也要闹得别人也跟著不开心,大长公主直吵著说要吃江南佳肴,皇上本要让宫中大厨做,可大长公主又说她不要宫中大厨做的名菜,要的是道地江南民间口味儿,好在咱们王爷听说过八王爷有位汉人庶福晋中馈顶尖儿一把的,皇上便马上派人去请了来,这一餐若是能让大长公主满意,说不准她便能升格坐上侧福晋了!”
八王爷庶福晋?
难不成是她?
“大概跑不了了,听说那位如烟庶福晋一直伺候在正厅外头,倘若不合口的话,她早就被降罪赶走了!”
如烟?含烟?真是她?
“不是被降罪赶走,那就是待会儿会被叫进去让皇上当面奖赏啰?”
当面?
不……不会吧?
“啊!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位如烟庶福晋挂在腋下的东西?”
“有啊!她说是缀饰。”
“可我怎么看都像条鞭子嘛!只不过短些儿。”
“是吗?那我倒没注意到,只觉得那缀饰很特别而已。”
鞭子?!
满儿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玉含烟那条白色短鞭,那条也曾在允禄身上划下血痕的刀尾鞭,下一刻,她已然毫不犹豫地抓著刚刚还在切面皮的刀子往外冲,身后立刻追来一连串惊慌的大叫。
“欸?你……喂喂喂,你怎么可以做一半跑掉?”
恍若未闻,满儿继续跑向正厅,这儿她没来过,不熟,但如果王府格局都差不多的话……嗯,应该往这儿!
自然,途中有不少人想要挡下她,可她毕竟是有武功的人,三两下便被她甩到后面去,前两、三代的简亲王或许很厉害,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就这儿!
冲到厅前往里头瞧进去,坐在首位的果然是雍正,旁边是一个满头苍苍白发的老旗装女人,还有阿敏济公主,以及另外几位旗装女人,许是简亲王的福晋、侧福晋等。
此刻,雍正皇帝正侧著身子朝向一旁,面有赞许之色地对著一个福下身去施礼的旗装女人颔首,而那女人贴在腹部的手已悄然握在白色鞭柄上。
忆起玉含烟那一身惊人的武功,满儿什么都顾不得了,手中的切面皮儿刀甩手便掷向那女人背部,整个人也跟著冲过去,口中并大叫,“玉含烟!”
那女人闻声一震,鞭子唰一声抽下来,却只来得及回鞭挡开切面皮儿刀,并闪身躲开满儿宛如怒矢般冲撞过来的身子,再定睛一瞧,满儿已然张开双臂挡在雍正前头了。
“柳姑娘,你怎会在这儿?!”玉含烟惊诧地叫道。
“别管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了,总之,我不准你伤害皇上!”满儿坚定地说。
玉含烟黛眉一皱,继而眼色一冷,忽地白色鞭影一阵飞舞,几声惨叫,原本伫立在雍正身后的那两个大内侍卫,不过扑上来一半便倒在半途了,还有几个王府亲兵也跌在厅口处,阿敏济公主刚跳起来便被点住了穴道,那几个旗装女人们则抱在一块儿发抖。
然后,玉含烟两眼视线又回到满儿这边。“柳姑娘,我不想伤害你。”
“那你就不要伤害皇上。”
“为什么?”玉含烟不解地问。“柳姑娘,我能体谅你的立场,不再勉强你一定要在满汉之中作选择,但你为什么一定要插手这件事?”
雍正已将储位密诏藏于正大光明匾后,廉亲王胤襈也仍未放弃觊觎帝位的野心,在这种时候,只要她能杀掉雍正,必然会引起清廷一番内乱,倘若去游说年羹尧反清的行动也能够成功──因为他原就是汉军镶黄旗的汉人,这正是推翻满虏政权的最好时机呀!
“因为……”满儿抬高下巴。“皇上是我家老爷子拚死也会保护的人,所以我拚死也得保护皇上!”
“他?”玉含烟震惊地睁大了美眸。“为什么他……”话声忽噤,雪色鞭影又闪,可惜这回她没能顺利阻住侵入正厅里来的两条人影。
进得厅里来,塔布与乌尔泰同时马蹄袖一甩啪啪两声,“奴才救驾来迟,恳请皇上恕罪!”单膝跪地即起身,随即抢在满儿面前。“福晋,请退后!”
“福晋?”玉含烟变色低呼。“你……你是……”
“十六弟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旦情势转危为安,本就自峙有武功而不怎么担心的雍正也忍不住开口了。“这女人到底是谁?”在他以为,自己的武功其实也不差,除了允禄之外,其他人没一个打得过他,不知道这是平常练武时,那些大内侍卫不敢削他面子,所以刻意让著他。
“十六弟妹?”玉含烟嫣红的容颜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难……难道你是……是……”
想到玉含烟对允禄的情意,满儿不禁有些同情。
“玉姑娘,我家老爷是皇上的十六皇弟。”
玉含烟倒抽了口气,踉跄连退三大步,“十六皇弟?他竟然是十六皇弟……”她的娇靥甚至有点扭曲了。“庄亲王允禄?”
为了复明大业,她不得不牺性自己委身满人,全心去博得八王爷的宠爱,枕边细语鼓励他不可放弃皇位,提供他各种“良策”,竭力扬升自康熙朝延续至今的皇族内斗火花,然而,有谁知道她内心底的痛苦?
没想到现在又得知唯一倾心暗恋的人竟是满虏皇族,而且是她委身的人的弟弟,对她而言,更是情何以堪!
“一步差,步步差!”她低喃著望向塔布与乌尔泰,明白最好的时机已错失了,不得不叹息著旋身飞出厅逸去。
“天哪!”满儿不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差点瘫到地上去。“吓死我了!”
塔布原想追出去,可转眼一想,还是护卫皇上比较重要,这时一见满儿那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不禁困惑不已。
“福晋?”
满儿白了塔布一眼。“你别以为她怕了你们,告诉你们,她的武功可高著呢!虽然及不上我家老爷,可依然是江湖上少有人能及的高手,要是她拚起命来,你们不一定打得过她喔!届时……”她偷觑了一下雍正。“可有得好玩儿啰!”
“可是,福晋,”塔布看似不甚服气。“那她为什么要跑?”
“对啊!她为什么要跑?”正想叫塔布他们追去的雍正也问。
满儿轻叹。“因为她的心乱了。”
“她的心乱了?”雍正更是狐疑。“为什么乱?”
“因为……”满儿耸耸肩。“她刚刚才知道她倾心恋慕的人原来是皇上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