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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半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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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稷很快推了一把,给出限期,称多拖一日罚没就更重。第二类人纷纷倒戈,就只剩第一类顽固分子。
至此事已极好处理,“都已经给过脸了,既然不要脸就干脆撕了吧”,州镇军当真出动抄家,一点情面也不会再留。
许稷压好公廨钱,并令吏佐全城张贴告示,周知百姓“公廨钱出债至此废止,倘若还有人以官府名义收债,即刻告官”,以此绝了这些捉钱户再出去招摇欺凌人的后路。
忙完这些,一场深秋雨姗姗来迟。
恰逢旬休,整座庭院都笼在茫茫雨幕里。许稷盘腿坐在堂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伤腿,天气又冷又潮,腿也越发疼得厉害。
廊中忽响起脚步声,许稷抬头一看,见是练绘走了进来。
她揉腿的手顿时停住,只问:“练御史可是要走了?”
“是。”练绘在长案另一边坐下,“州府里几位参军可考虑好怎么处置了?”
许稷点点头。
“都是可轻可重的罪名,你自己拿捏好。”他说着倒了热水:“明日就要走了,再见不知何时,许参军还望多保重。”
这声保重才刚说完,王夫南带着一身潮气就踏进了堂屋:“一下子竟冷成这样。”
许稷顺手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暖一暖吧。”
王夫南对她如此顺手的体贴感到惊讶,怕她会突然反悔似的赶紧将杯子接过,又偏头问练绘:“可是要走了?”
练绘点点头,外面走廊里便响起了樱娘的笑声。
“樱娘怎么办?”王夫南饮一口水,“整日与千缨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恰这时,外面又响起千缨的声音:“家里来的信吗?”庶仆说:“说是长安家中来的。”千缨拿了那信便迈入堂内:“三郎!家里来信了。”
许稷伸手接过,阅毕脸上却毫无喜色。千缨见她脸色至此,忐忑问:“怎么啦?家里出事了吗?”
“阿娘病了。”
千缨一愣:“病了?病了多久,甚么病?”她说着忙抢过信来看,看完却说不出话。信中说韦氏自入秋后便病得很重,又因家中无人料理便更是潦倒,希望千缨能回家去。
一出门便是三年,没有回过一次家。
千缨眼眶发红,转过身对着薄薄家书不说话,而樱娘跑了进来黏住她,口齿不清道:“不要哭,不要哭哪。”
许稷起身,将手中毯子给她裹上:“回房再说罢。”
“不要哭了。”王夫南也说,“会遣人送你回京的。”
樱娘抱住千缨的腿,昂首继续口齿不清道:“阿爷、阿爷也要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樱娘: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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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回易务:管理贸易求利的机构。


☆、第50章 五零掌财权 
千缨走的那天沂州仍是阴雨蒙蒙;秋日将尽;潮冷的空气冻得人感官都敏锐了起来。
许稷撑了伞将她送出门;千缨抱着樱娘转过身来叮嘱:“你得记得按时吃饭哪!别忙起来就甚么都忘了,这么大的人日子也不会过;真是让人操心。”她说着说着便不高兴;许稷则是频频点头连连称喏;整个妻奴模样。
听完念叨;许稷送她上了马车;又对庶仆妻交代了一些事;这才放心后退一步;目送她离开。
练绘穿着蓑衣骑上马,与许稷及王夫南道了别,一挥鞭子便奔至马车前面;领着一众千缨等人离了泰宁使府;往西向长安去。
沂 水迢迢路漫漫;此行有人帮衬也算是好事,尽管之前许稷反对千缨与练绘同行;但河南道如今并不太平,千缨一介女流,就算带了几个庶仆,真遇上什么需要出面的 事,也会很麻烦。练绘姑且也算得上正人君子,在保持距离方面自有分寸。何况中间还有个樱娘牵扯着,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是让千缨与练绘同时走,但各走各的,必 要时帮衬一番。
送走一行人,许稷径自回客房收拾行李。王夫南走到门口恰好瞥见,惊问:“你要走吗?”
“州府随时会有事,搬去住方便些。”理由堂堂正正,但只是其一。重点是千缨走了,她没有继续留住在此处的道理。
许稷要将行李拎出门,王夫南长臂一撑,挡了她去路。许稷抬头:“行李拎着很重的,快让我出去。”
王夫南一把拿过她手中行李:“我替你拎。”
“要送我去州府吗?”
“不,就这么站一会儿吧。”王夫南极度识趣,知她决定了的事几乎都没什么好商量的余地,就索性不求她留下来,只求这么安安静静待上一会儿。
庭院中的雨悄无声息,王夫南站在门口,将许稷面前的光全部挡去,她便被罩在那阴影中。想抬手,但手却背到了身后;移开目光,瞥见窗棱上栖着的一只栗毛雀,好歹分散些注意力,心神便又定下来。
“站够了吗?”她转回头看他一眼,但对方却闭着眼充耳不闻,似乎当真很享用这安静相处的时光。
“真想将你困住啊,可却又不能。”王夫南纯情地想着,撑在门框上的手却伸过去,按住她肩头,想说甚么长篇大论,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声:“保重啊。”
“不用了,我们很快会见面。”莫名其貌说甚么保重,好像她要去天边似的。
“恩?”王夫南霍地睁开眼,“很快会见面是甚么意思?”是府里伙食太好了所以还会来蹭饭吗?以后仍可以同吃同饮的意思吗?
许稷挪开其爪,拿回行李,公事公办道:“晚上我会遣人来请,望大帅勿提前吃晚饭。”她伸手将他撇到一旁,拎着行李从小门挤出去,罔顾王夫南追问,速喊了庶仆来,匆匆忙忙就逃去州府了。
留了个大悬念就直接溜了,简直奸诈!王夫南忿忿地想。
但也不容他多想,刚接到消息称卢龙节度使弃旌节出家,幽州混乱一片,周边几镇纷纷动了念头,河北怕是要乱。
河南道紧挨着河北道,万一河北乱起来,泰宁难逃影响。他转头吩咐匆匆跑来的庶仆,令副使、支使①、判官推官及参谋等人至使府合议。
——*——*——*——*——
许稷一回公廨,径直去了州狱。
褚参军被关了好些天,又历练绘之精神打压,几乎放弃希望,颓丧得要命。这日他正窝在沉甸甸的寒衾中瑟瑟发抖,走道里却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越走越近,至牢门外停下来。
褚参军当是狱卒来送饭,也不高兴理会。牢饭想起来真是令人万念俱灰,他继续窝着,动也不动。
许稷抬手敲敲铁柱子,褚参军顿觉不对,翻过身抬首一瞧,见正是许稷,惊得差点从窄榻上滚下来。他这阵子深感许稷心黑手重,早知不该轻视她才对!想他顺风顺水了半辈子,今朝却栽在这强盗一样的臭小子手上,真是运道太差!
他心中既不平又害怕,见过练绘的手段,他丝毫不相信许稷的手段会仁慈到哪里去。他瞥见许稷站在那牢门外,全无凶神恶煞之感,但面色却是寡淡无波得可以。
褚参军毫无气节地噗通跪下,许稷也不拦他,却是蹲了下来:“褚参军乃沂州府不可缺之材,精于计算运筹,当然假账做得亦很漂亮。该有的证据某都已经留了,本要上报,但眼下州府缺人,某将此事压了下来,望褚参军以后勿再踏入迷途了,走太远是回不来的。”
褚参军闻言,惊讶抬头,各番心思乱涌:这话甚么意思?要重新用他吗?既往不咎?可仔细一想却并不是这回事。许稷的话分明是说“你那些作假的手段或许瞒得了旁人,但逃不过我的眼。因你尚有余热才用你,所以收起那些花招老实干活吧。”
褚参军想明白这点,忙连连称喏。
许稷起了身,忽有一狱卒哒哒哒跑来,双手奉上钥匙:“许参军!”
许稷手掌狱门开关之权,落在褚参军眼中则又是警告:既能将你放出来亦能将你再关进去。
褚参军抬手擦擦额头冷汗,忙爬起来作揖谢过。狱卒便又送来入狱前穿的公服等等,容他换完后,许稷早就离开州狱回公廨去了。
褚参军沿阶梯走上地面,被深秋细雨淋了一头,冷得搓了搓手,心叹:财权从此就彻底落入许稷手里了哪,这人可真是集权主义的典范啊。
但奇怪在于她并不热衷谋取私利,难道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吗?轻利者会重名誉吗?褚参军摇摇头觉得费解,一抬首阴云沉沉,天也快黑了。
许稷遣庶仆去使府请王夫南,然他却迟迟不来。倒是庶仆先折回,报道:“大帅正与僚佐商议要务,说是一时走不开,会晚些时候再来。”
天彻底黑下来,雨声愈发大。许稷从案后起身,走到窗前朝外看,神思也随风飘入细密秋雨里。
也不知千缨在路上如何了,按说该到驿所歇下了罢?能睡得好吗?
正走神之际,吏佐忽来报:“参军,大帅——”
他还没报完,王夫南嫌他啰嗦就一脚踏进了门,大步走到许稷面前卖可怜:“从嘉我快要饿死了。”
“那走吧。”
“去哪?”
“去吃点好的,庆祝下。”
纯情王夫南轻信了许稷的话,兴高采烈上了马车,端着一张稳重脸内心却雀跃得像个稚童。
行了一段路,车子骤然停下,王夫南率先抢过伞,决定先下车给许稷撑伞。可他刚下去便又探进头来,质问:“来这做甚么?!”
许稷不回,起身弓腰下了车,也不打伞,径直走向叶宅大门。王夫南极不情愿见叶子祯,但见许稷淋雨又实在狠不下心,毫无原则地追了上去。行至堂屋门口,待开门之际,许稷道:“大帅能至此地,许某感激不尽。”说罢深深揖了一揖:“请。”
堂屋门应声打开,两人被请入,作为主人的叶子祯则抱着兔子候席多时。兔子总一脸你欠我百万贯不想理你的破样,叶子祯看着走进来的两人则是笑靥如花。
王夫南会来简直出乎他预料,本以为要老死都不相往来啦,真是小心眼!
他忙起身让了主位给王夫南,自己则甘坐于下首,又让许稷坐在对面。王夫南沉着脸入席,酒菜陆陆续续送上,他便埋头吃起来。
许稷饮了一口温酒,开门见山:“今日之宴,是为沂州回易务一事。”
“还要议吗?不是说要交给在下吗?”叶子祯问,顺带瞥了一眼王夫南:“莫非参军做不了主,还要请示泰宁观察使不成?”
王夫南算是听出门道了,许稷这是勾结了叶子祯要将回易务的权力一把抓过去!
回易务眼下属于泰宁军的军费补贴来源,贸易往来自然也由泰宁军控制,但泰宁军中实在没有经商奇才,以至于回易数额总无法令人如意。
换个人来经营吧?可他又瞧不上甚么人。叶子祯是块好材料,但又偏偏是个“讨厌”的断袖!王夫南一点也不想与他合作。
可就在他寻觅其他人选时,许稷却出手抓住了叶子祯,并要让他将回易务的财权拱手让出来。
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许稷道:“回易务是为补贴军费所设,控制权理所应当归使府所有,州府不敢妄图瓜分此权。”她顿了顿,“只求使府出让部分控制权,容州府入一半本钱,倘有余利,按六四分。”
“前阵子你大动干戈收回公廨钱,便是为了让其参与市易吗?”王夫南搁下酒杯看她,“公廨钱不放高利贷,听起来是为民着想,可我为何要容你入本钱?”
“因大帅手下的回易务,非常差劲。”许稷直言不讳。
她这话简直戳中王夫南痛处,论经商理财,他完全不及面前两个人。所以这回易务在他手中,确实也开不出花来。
但许稷身为州府长官,做这种事就是在抢使府的财权。不,严格来说她是想借地种菜将利益最大化,倘若进行得顺利,对双方而言或许会是共赢。
叶子祯等了老半天,却不得王夫南答复,便道:“大帅迟迟不答难道是因记仇吗?”
“记仇?”许稷往火星上淋了一勺子油。
“哦,是因为上回……”不遗余力地继续烧吧!
“你闭嘴!”王夫南霍地站了起来。
叶子祯微笑,同时又看了一眼许稷。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祯:我很清白哦,我什么没做过哦!我发誓我从没对王夫南行过非礼之事哦!
——*——*——*——*——*——*——
①支使:掌表笺书翰,是观察使的喉舌,职同节度使的掌书记。


☆、第51章 五一门前风 
王夫南越是紧张激动,事情就越有趣。叶子祯一直按着心中秘密,但现在快压不住了;好像张口就要将王夫南的滑稽事情抖落出来;于是一脸的“我就快要说啦你赶紧答应放权!”,弄得王夫南心神烦躁。
“容你入本钱。”王夫南被逼得无法,坐下来连忙补充道:“但分成还需再议。”
“六。四竟还不满意吗?州府可是出一半本钱与人力的。常理应是五五分,但控制权在使府,这才额外让了一成给大帅。”
“分成少,州府才会有压力将总额做上来。这点不用谈了;我会与僚佐商量清楚给你答复。”
简直没法和军人谈生意,叶子祯摇摇头,饮了一口酒:“你们分完;那在下的呢?”
“让许参军从州府的份额里支给你。”
“哦?若在下掌管回易务;则必要得窜名军籍①,如此一来在下就是泰宁军的人;让州府拨给在下不大合适吧,还是应从大帅那一块拨给。”穷追不舍;就是不让使府占便宜。
王夫南简直怕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像是提早串通好的。
他正要反驳,叶子祯却抬抬唇角看向他,满脸都是“别讲价哦,这已经是底线了,不然将你的事抖出来哦。”
王夫南闭了嘴。
一方面,此事使府并没甚么损失,回易务这块鸡肋扔到他们手里指不定还会成为肥肉块;另一方面,则完全是他信任许稷,并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许稷也深知这道理,才敢带他来。若换做是河北三镇某个节帅,她绝无可能用这个办法。
宴席结束,外面的雨仍未停。王夫南起身要走,许稷便也站了起来。
叶子祯没理由再留他二人,遂抱了兔子起身,亲自送他们出门。
王夫南走在最前面,叶子祯由仆人撑着伞走在许稷身旁。
他 压低了声音与许稷告密:“十七郎有次醉酒,非拉着我的手说喜欢之类的屁话。我觉得他不错,等他清醒了就也与他坦白心迹,说‘十七郎,在下对你也有好感,可 以考虑考虑 ’,但他听完却突然嫌恶我,从此记上了仇。诶——”叶子祯道:“大约是单恋某人求不得罢,你认识哪位叫卫嘉的人吗?”
还真是纯情执着得可怕!许稷连连摇头:“不认得。”
“说起卫嘉,我一个早失了音讯的表妹也叫卫嘉。”叶子祯淡淡地说,“不过也不知是生是死,我姑母或许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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