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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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一声,那纱帘被利器拦腰削成两截,查三少口中的大哥手中的剑寒光闪闪指着查三少,比蝉翼还薄的剑身尤在抖动。
“你到底回还是不回去?!”查三少的大哥怒喝道。
查三少面色不变,只盯着酒樽里的酒微微一笑:“回又怎么样,不回又怎么样?”
“父亲说了,你丢查家的脸也丢得够多了,不在乎这么一回。若能回去,听他的话,好好读书,为查家光耀门楣。不回……哼……”他大哥查博岩忽然冷哼两声。
“不回又如何?”查三少冲他大哥眨眨一双魅惑上挑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
“不回?父亲原话,将那孽子大卸八块,丢在护城河里喂王八。”查博岩一字一句,刻板的面上喜怒无波。
查三少轻叹一声,似自语又似自嘲:“光耀查家门楣,有大哥和二哥便够了,怎么还要我这等无用之人呢。”他抬头冲他大哥一笑,那笑无奈又自伤。
满室的奢华富丽顿时因他的笑似成了最荒凉的摆设,他大哥看了他一会,忽然长叹一声,大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手中的玉樽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
“三儿,不是大哥故意凶你,实在是你这等模样任谁看了都痛心……”他撇了一眼查三少开敞的领口,那披散的长发,整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模样。
“三儿,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他希望你有所作为,他说如今圣上难得的英明神武,你若不能为国效力,你这一身的才华可不是浪费了么?”查搏岩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他。
那一声长长的“三儿”叫得查三少心里一震,什么时候他大哥二哥没这般叫过他了,似已经好久好久了……
“大哥……父亲可不是这般说的。”他苦笑一声,若他的父亲肯好好地与他说话,他与他何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像两只浑身带着长刺的刺猬,一动,便是伤人伤己。
“三儿,虽然父亲嘴上硬,但是其实他心里最是疼你,你不知么,为人父母者,最疼的便是小儿了。我与你二哥才方成年便被他一脚踢出家,独自出去闯荡,就你他亲自教习,直到如今,这份情是我与你二哥盼都盼不来的。”平日忙于军务,甚少与他说话的大哥如今难得说了如此之多。
查家三个儿子,大儿子,查搏岩自幼好武,考了个武举第二之后便从军,一步一步从小郎将做起,到如今已经是统率一方的大将军。
查家二儿子,查搏清攻诗书,文举第一,为状元,如今在朝中任翰林院编修,亦是博古通今,一身才华。
而如今,偏偏是最小的三儿子最令查国公头痛,他才华清绝,却性子执拗,常常与他唱反调,而且最不热心功名,只想作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几乎生生将查国公给气死了。
前些天,两父子又为此事吵架,查国公命他参加明年的秋试。查三少偏偏不肯听。查国公一怒之下,赶他出家门,他便来到这楚京里最大的青楼寻欢作乐。
到最后查国公耐不住性子,叫了大儿子查博岩过去抓人。如此就上演出先前这幕。
“三儿,回去吧。父亲叫我来已经是向你低了头了,你就回去好好认个错,明年的秋试考个举人啥的,也就交了差。父亲也不会逼你到何种地步的。”查博岩继续劝道。
果然是大哥出马便是不同,一番好话说得查三少眉眼中的郁抑之气少了,他忽然一笑:“既然大哥如此说了……那便回去吧。”
既然如此,便回去吧,好好考那个该死的功名,虽然他也不知道考功名是为了什么,可是既然父亲看重,那便考吧,只要不要太丢他查国公的脸面,亦便可以了……
他立起身来,望着那模糊不清的窗纱,就同他那飘渺无定的未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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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男配……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盈袖(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近,整个楚京因春节将近也染上了不少喜庆之气。初冬下了几场大雪之后,却是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未下过雪,而日近隆冬,有经验的老人们都说,在年关之时,定是有一场大风雪,瑞雪兆丰年啊。
楚帝在宫中开了几场宴席,一来犒劳有功的将军,大臣,二来便是借此拉近与群臣的距离。因之前的肃贪腐中,着实是惩治了不少重臣,一时间群臣战战兢兢,气氛压抑。
若借此机会,倒是可以使惶惶的人心又归拢起来。
……
楚宁和初年的阴历十二月二十六,“德坤殿”里歌舞阵阵,酒香随着那大殿的侧门微微开了一道缝漏了出来,熏人欲醉。
一抹灵敏的影子跃了出来。迎面的冷风吹得他忍不住想要打喷嚏,他急忙捂住口鼻,四周看了看,还好,这侧门的宫人甚少。
正得意间,忽然旁边默默走来一个小内侍,躬身道:“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顿时丧了气,好不容易从他大哥身边偷溜出来,想要见识下这楚宫,没想到这偏僻的殿门旁还站着内侍正等着他呢。
若叫他再进去应付那群老头和一群妄自尊大的贵族子弟,他宁可跑到外边吹冷风。查三少想定,便想摆脱面前的宫人。
那小内侍见他许久不说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拜下道:“大人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他沉吟一下,心中有了计较,脸上微苦:“唉……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不知哪里可有更衣的地方。”
小内侍顿时了然,边说边往前面带路:“这位大人请随奴婢过来,这偏殿里有暖阁,里面有醒酒汤等一应俱全。”
小内侍在前边走着,过了一会便将他领到了侧殿的暖阁之中,他扫了一眼被隔成单间的阁子,回过头冲小内侍一笑:“多谢公公了,对了,公公你看看那是何物……”他随手一指,小内侍一回头,他手一挥,正砍中他的后颈。
面前的内侍软软地倒地。他薄薄的唇微微挑起,俊魅的面上满是顽劣。
“这位公公就委屈你啦。让本公子替你好好将这楚宫好好走一走罢。”他轻声说完,看了看暖阁中的玉漏,时间不多了,大概再半个多时辰宴席便要散了。
他手中不停,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随意地搭在春水流觞手绘屏风之上,又将那小内侍的衣裳扒了,给自己套上,再将他拖到塌上,盖上被子,乍眼看去只做是酒醉酣眠之人。
闪身出了偏殿暖阁,他如猫一般躬身而行。殿外寒冷,似又有一场雪将下了。他随意看了四周,捡了条比较僻静的宫道而去。
可惜是晚上,看不清楚,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昏黄的宫灯在暗沉的夜色中随风而摆,四周冷清异常,高墙阔门,宫殿巍峨耸立
楚宫甚大,七绕八拐中,早已不见了来路。他倒不急,索性将手拢在袖中慢慢走着。积雪在脚下咯吱地响,冷冽的空气吸入胸中冻得生冷地疼。
越走却是越偏,花木却多了,冷硬的枝叶不时扫过他的衣裳,刷刷地响。往前走,怕是后宫了吧。他暗暗心想。一路看过,实在没什么趣味可言,他有些丧气,想想便要往回走。
“这位公公请留步……”一声甜糯温柔的声音似风一般飘入他的耳中。他寻声望去,浑身一震,在前面几丈远的小亭里,有个人纤细柔美的人影立在宫灯之下。
夜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立在那边,淡然而宁静,似千万人中,她不慌不忙只等在那一个小小的角落,从无怨怼。
他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来到她面前,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子已步下亭子,柔声道:“这位公公,本宫的肩撵在半道上坏了,本宫本想等着着他们再抬来,却不想天寒得很,只想赶紧回宫,请公公前面代为引路可好?”
她头顶上的宫灯明明灭灭,照得她的容颜也变得恍惚起来。她的美不似人间,一双眼眸似含了水一般,水光潋滟,在灯火的照耀下似能滴下水一般。
他再也没见过一双比她的美目更美的眼了,身旁寒冷的风似都不见了,他的鼻间只萦绕着一道幽幽的兰香,捉摸不定却又缠绵缱绻。
那女子见他不做声,轻轻一叹,从怀中掏出一方宫牌,柔声却含了一丝无奈地道:“这位公公不用惊疑,本宫是‘花延宫’的柔嫔,请公公代为引路罢。”
她的手指纤细若青葱,似玉一般雕成,杏仁一般的指尖呈淡淡的粉色,只一双柔夷便看得他心中一动。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年少轻狂,斗酒吟诗,他也曾醉卧美人膝,醒时却依然能潇洒一笑而去。
可偏偏这时候,神智却不再受他控制一般,只愣愣看着那只素手。
欧阳箬见面前的小内侍似呆傻一般,心中微恼,看看夜色,再不走就该冻得生病了。她收回宫牌,只得转身自己走去。
查三少见她离去,喉中一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道:“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方才……”他结结巴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欧阳箬以为他生性木讷,只微微笑道:“那好,就劳烦公公了带路了。”她的手伸出,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之上,便向前走去。
查三少脑中轰地一声,这天地似在一瞬间不存在一般,只看得见她那侧面绝美绝沦的轮廓,还有那只搭在他胳膊上的素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风盈袖(五)
夜色深沉,她拿下一盏留在亭边的风灯,查三少终于醒过神来,连忙接过撑在前边照着。
“谢谢公公。”她回过头来,冲他一笑,便慢慢往前走。
查三少不敢再抬头,微微躬着身扶着她一路慢慢走去。
他不敢靠得太前,亦不想靠得太后。寒冷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袖子,但是他却感觉若置身于火炉之中,搭在他左手胳膊上的那只素手分明便是热力的来源。
她身上的馨香伴着冷风传入他的鼻间,从此就驻在他的心里。
似走了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远远地看见一处小小的宫殿在夜色里矗立。檐下的几盏红色的宫灯散着温暖的光。
查三少只觉得身边的人儿似松了一口气。她忽然轻声道:“今夜有劳公公了,公公是哪一宫当值的?”
查三少顿时被问住,好在他心思转得极快,连忙躬身道:“奴婢是在‘德坤殿’当差,娘娘可能没见过。”
欧阳箬点点头,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宛蕙拿了把伞急匆匆地出来。
她见到欧阳箬回来,又惊又喜:“娘娘你可回来了,鸣莺这丫头呢?怎么娘娘没乘肩撵回来呢?”
欧阳箬由她扶了,笑道:“鸣莺将我的手炉落在了‘云麟殿’里了,我叫她去取了,半路上肩撵又坏了。我叫那些小内监去宫里换一乘。没想到却忘记身边留个人。天黑风冷的,若不回来,可就冻得病了。”
她的手离了他的胳膊,巨大的失落笼罩而来。他贪恋地望着前面婷婷袅袅的背影,即使她穿了厚重的衣裳,可是一动一静无意中流露的风华却是无人能比。
宛蕙尤自唠叨地念着鸣莺的不是,欧阳箬忽然笑道:“她就是孩子心性,可是人也就靠这点机灵劲,也别将她教得太死板了,反倒失了本心。”
“哦,对了,姑姑,等等你得拿点东西打赏这位小公公,这一路上还是靠他我才回得来,要不天黑路滑,还真不好走。”欧阳箬回过头,善意地朝他又笑了笑。
她的眼光轻浅若水,查三少知道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真正落到他的身上,要不然以他的面容,她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妥。
还好,他现在可是一个小内侍,低着头无人会注意看他的容貌。
他跟着她们二人进了“花延宫”,欧阳箬又细细问了霖湘帝姬几时吃饭几时睡觉,宛蕙都一一答了。
她们二人进了内屋,查三少不敢跟进,只敢在殿门前张望,旁边忽然走来一个清俊阴柔的内侍,看了看他疑惑地问:“这位小公公实在面生,敢问是哪一宫当值的?”
查三少忙低了头,捏着嗓子道:“恩……在‘德坤殿’里当差,我……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急步往外走去。德轩心中狐疑,忽然眼神一闪,他看到他的鞋子,金边缠绣,——那分明不是内监穿的。
他正待追去出,忽然听得欧阳箬柔声唤道:“德轩……”他只得转了进去。
……
查三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花延宫”,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德坤殿”的侧殿暖阁子里,那被他砍晕的小内侍还躺在塌上昏睡着。
胸腔里面的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一下一下,十分有力,似有什么从此再也不一样了。往日的慵篮散慢从此随着那一下下的跳动挤出胸膛,灌进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莫名思绪。
远远的钟敲悠悠地敲响,已是戍时二刻了,皇上的宴席也快结束了。他摸了摸左手胳膊上那处似留有馨香的那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样的女子该是多么美好的向往。
他慢慢的脱下那身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内侍衣裳,换上他那件云青色的绣暗纹立领长袍,丰神俊郎的查三少微微勾起嘴角,灿若暗夜的星眸含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狂热。
他,一定会再见到她!
……
已近了年关,宫里热闹了许多,宫人们早早地除了尘,又贴了对联。“花延宫”也不不例外,欧阳箬吩咐了德轩给宫人们各封了大大的红封,当做是这近半年的辛劳的补偿。
底下的宫人都乐得很,香叶嘴甜,笑着领了红封才道:“奴婢看各个宫里就我们娘娘最好。其他几宫姐妹都羡慕得紧呢。”
欧阳箬抿嘴一笑,点了她的额头:“当然好了,活少赏银多。可不乐坏你们了。”
其余宫人都笑着道了恩。
欧阳箬等她们散去了,才慢慢收回笑容,细思了下才对宛蕙道:“姑姑如何看的呢?鸣莺也快十六了。以她这年纪,普通女孩子早就嫁人了。姑姑看是不是……”
宛蕙正在一边记着帐,闻言沉吟下才道:“也是,不过娘娘若少了她,也找不出别的丫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