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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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满腔热念,闻言不禁冷了一大半。先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言。末后轻云说道:〃伯父之言,侄女怎敢违背?只是适才伯父说,圣姑遗偈明示洞中取宝限于女子,来人既焚香通白,决非前辈女仙。方今正邪两派中,后起的女弟子,有名者并无几个,异派中更少,只有一个许飞娘,是万恶的根苗。宝物如为同派中人得去还好,万一为此人得去,岂非如虎生翼,益发助长其恶焰?依侄女之见,莫如还是伯父施展佛法,开了这门,由侄女等进去,相机行事。来人如是妖邪一流,便将她除去;如是同道,侄女等也可惜此多一番经历。伯父以为如何?〃李宁看了看三人面色,忽然闭目不语。一会睁眼说道:〃这事很奇怪。此时洞中的人乃是一男一女,非敌非友,已经陷困在内。虽然时间短促,不及详查他们的来历,他们既然犯了圣姑之禁而来,必然自恃不是寻常人物。你们进洞,须要量力而为,有得即退,不可贪多,免蹈前人覆辙。等到功成退出之时,如见那被困之人,尽可助他们出险,不必再问姓名来历,是敌是友。我已得有先机预兆,此事一个处置不善,必贻异日之悔。你们各自准备,待我行法,此门大开,急速一同飞入便了。〃说罢,便朝着中门相隔三丈站定,双手向南,口宣佛咒。末后将手搓了两搓,左手掐诀,右手一扬,随手发出一股尺许粗细的祥光,逐渐放大,最前面光头有五丈许方圆,正照在门的中心。那光好似一种绝大的推力,照上去约有半盏茶时,那门才渐渐露出一丝缝隙。接着便听如万木摇风,松涛怒吼之声,从门内传将出来,比起适才甬道所闻,势益猛烈。转眼间,又射出一条青光,门已渐启。
这时已是到了紧要关头,那门后也好似有一种绝大的推力,与光力两相抵触,双方互有短长,各不相下。李宁站在当地,直似岳峙山停的一般,右掌放光作出前进之势,双目神光如电,注视前面。眼看那门已被光力推开数寸,仍又重新合拢。似这样时启时闭了好几次,有一次竟开有两尺许宽窄。论理三人原可飞身冲人,偏生开得稍宽时,关闭起来也更速。李宁又嘱咐须俟门大开时,始可入内。英琼、轻云自然尊重李宁之言,不敢造次。易静虽然未便独行,这半日工夫,对于李宁,因白眉和尚名高望重,佛法无边,李宁却是成道未久,自己是个晚辈,恭敬之心则有,信仰之心却不如周、李二人。及见李宁用祥光推门,半晌未曾大开。后来两次,门已露有一二尺的空隙,还是不令进去,未免有些性急。心想:〃门中厉害,未必尽如李伯父所言,何必这么慎重?〃不由又起了自恃之心。正在等得烦躁,忽见李宁虎目圆睁,猛地将手朝门用力一推,那股子祥光顿现异彩,发出万朵金莲,如潮水一般朝前冲去,一片狂声。怒涛澎湃声中,那门立时大开。三人俱是一双慧目,也被光华射得眼花缭乱。正在惊顾之际,耳听李宁喝道:〃你们还不入内,等待何时?〃易静闻言,用手一拉周、李二人,首先飞入。二人也忙将身剑合一,疾同电掣,直往洞中冲去。三人身刚入内,双门已合。轻云稍许落后,几乎擦着门边而过,虽未碰着,已觉出门上那股子青光的力量迥异寻常。不禁咋舌,低嘱英琼:〃洞内埋伏必定厉害,我们能力较弱,伯父那等叮嘱,千万不可逞强任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才好。〃英琼自与老父重逢,喜出望外,进来并非所愿,并且有好些孺慕之怀,未曾吐露,一心只想早些完事,好出去与老父相聚,对于洞中宝物,并未怎样看重。只因这一念孝心,不起贪念,免却许多磨难,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女神婴易静幼蒙师父钟爱,出生未久,便即得道,独得师门秘授心法。后来奉命下山积修外功,纵横宇内,从没受过挫折,未免心骄气盛,不把一干异派妖人放在眼底,遇上便随意诛戮。终因在芒砀山用飞针刺伤了赤身教门下淫女随精精,两下里结了仇怨。更因旁人一激,寻上门去,被赤身教主鸠盘婆用邪法困住,险些形神俱灭,万劫不得超生。幸而遇救脱险,虽然经过一番重劫,除与鸠盘婆成了不解之仇外,平时盛气仍未敛抑。等到苦心积虑,炼成灭魔七宝以后,益发有些自恃。这次进了幻波池底南后洞后,暗忖:〃周、李二人,只有那两口宝剑无人能敌,如论道法,还差得远。惟此次不准伤洞中景物,除却遇险时防身而外,并无别的用处。〃满拟独显奇能,破了洞中埋伏,亲自得到手中,再行分与二人,到了峨眉,面上也有光彩。所以一进洞,便独自当先。三人到了里面,见四壁空空,耳听风雷水火之声越发浩大,只是有声无形,看它不见。这二层内比起外洞反而小得多。正面壁间,有一排大的树木阴影,一闪即逝,随生随灭。与甬路所见相同,四外不见一点门户痕迹。
那里困的两个男女,也不知何往。易静算计正面壁上必然藏有门户和法术埋伏。细看了看形势方位,想起此洞既按五行布置,东方属木,壁间又有这许多树木阴影闪动,说不定用的是玄门先天五行无量遁法。且喜当年随侍父亲学习此法,深明其中妙用,何不试它一试?便请英、云二人暂行按住遁光,略微退后。手捏灵诀,口诵法咒,暗中准备停当。然后将手一指,一道黄光朝前飞去。刚一飞到正面壁上,果然触动埋伏,立时狂风大作,墙壁忽然隐去,变作千百丈青光,夹着无数根树木影子,如潮水一般涌到。易静见所料不差,心中大喜,喊一声:〃来得好!〃两手一合,再朝前一放,便有一片白光,带起万千把金刀朝前飞去。两下才一接触,转眼之间化为一股青烟,一股白烟,同时消散。前面哪有墙壁,乃是一条极大的甬路。风涛之声,已不复作。那条甬路,竟长得看不到底。英、云二人俱觉奇怪。易静道:〃以我三人的目力,少说点,也可看出数百里远近。这条甬路,难道比紫云宫还长么?看前面空洞洞的,除微有一点云气氤氲外,不见一物,不是幻象,便是埋伏。好在头一个主要难关已经度过,想来纵有法术埋伏,也不足为虑。〃说罢,仍由易静当先,往前飞进。
一进甬道,还没多远,忽然眼前一暗,轰隆之声大作。轻云见势不佳,忙把天遁镜取出,百丈金霞照向前面一看,甬路已经不见,前面一片甚是空旷,千百万根大树碧玉森森,重重叠叠,潮涌而来。被镜光一照,前排的虽然止住,后排的仍是一味猛进不已,互相挤轧磨荡,汇为怒啸,声势惊人。再看易静,手中持着一个刀刃密布的金圈,正在禹步行法,脸上带着愧容,倏地大喝一声,朝前掷去。才一出手,那金圈便中断开来,化成一个丈许长的半环金光,飞上前去,生克妙用,果然希奇。那些树木,看上去原是密密层层,无边无际,及至这半环形的光华一迎上去,先是将最前面的树木包住了些,接着环光的两头像双龙出洞般分左右包围上去。环径并不甚大,顷刻之间,那么多大树,好似全被包住。一声雷震,青烟四起,万木全消,连那条长甬路也换了一种形状。三人存身之处,是一间数十丈长大的石室以内。只来路上的情景,没有变动。最前面立着一座二十多丈长短的木屏风,时有缕缕青烟冒起,上面刻有林木景致,近前一看,不禁(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屏风上不但刻有成千成万丛大树,所有幻波池底,全洞的景物,无不毕具。每一景必有一些符咒附在上面。不过那些林木俱已折断,生气毫无。余外也有好些残破的所在,只西南、北中两洞,俱都工细完好。易静知是全洞各处禁法埋伏的总汇,上面埋伏发动未完,侥幸发现,正可按图索骥,拣那有害之处逐一破去,可省却许多阻碍。便和英、云二人说了,照木屏风所刻东洞全景仔细一查,凡是属于东洞的埋伏,大都毁坏无遗。只那藏珍之处是一间宝库,尚还完好。料是先来的一男一女所为。易静暗忖:〃先来的人既有如此本领,将好些禁法埋伏破去,为何宝物尚未取走?
这一路上又未见着一点踪迹?〃正在诧异,忽听轻云手指东洞一角,〃咦〃了一声。易静、轻云随指处一看,东洞那片断林入口处的前面,有一个坎卦的水池,下有青烟笼罩,大约尺许见方。屏风虽是立着,居然储有一泓清水,并不下滴。最奇怪的是,有两个赤身男女在里面游泳,身材才如豆大,浮沉上下,嬉乐方酣。女的生得和玉人相似,眉目如画,仿佛甚美。男的须髯如戟,遍身虬筋裸露,奇丑非常。这两个男女虽然生得极小,却是具体而微,无一处不与生人相似。英琼问易静道:〃这里埋伏俱在屏风上面,难道发动起来,连人也摄了上去么?〃易静道:〃此法总名为大须弥障。适才那些成排大树卷来,一个破不了它,便即被陷。此时我三人正好在屏风上树林之中捉迷藏呢。当时不知它如此厉害,稍微疏忽了些,已经入伏,尚无警觉。若非周姊姊动手得快,那面天遁宝镜先将它止住,怎得从容应付?否则能否免于失陷,正是难说呢。这一男一女,定是李师伯所说先来探洞之人,他们已将洞中好几处埋伏破去,明明知道这里虽是以木为本,暗中必藏有五行生克,变化无穷,何以不能趋避,被这一泓之水所围?〃
第一七四回 金镜神光 同心求百宝 蹄涔沧海 无意失双鹣
第一七四回 金镜神光 同心求百宝 蹄涔沧海 无意失双鹣
易静说时,英琼、轻云一面留神细看那池中小人,俱已闻得三人问答,醒悟过来,先将身化成两道白光,打算凌空飞起。谁知那水竟和胶漆一般,任他们展转腾挪,只不能离开水面。这才惶急起来,互相还了原身,跪在水面上狂呼道:〃何方道友至此,相助一臂,异日必有一报。〃小人那两道光华其细如丝,呼声更是比蚊子还细,约略可辨,神态悲窘万分,看去颇为可怜。英琼不由动了侧隐之心,刚要开口,易静连忙摇手示意,将英琼、轻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看这两人路数,虽不敢断定他们便是异派妖邪,也未必是甚么安分之辈。我们已得此中奥妙,此时将他们放走,并非难事。不过藏珍尚未到手,万一放出之后,他们比我们深知底细,捷足先登,或与异派妖邪有些关联,我们岂不白用心思,自寻烦恼?
李怕父原说事成之后,再行释放,何必忙在一时?我们再细看屏风上面前进有无别的阻碍,速急下手吧。〃说罢,又领二人回至屏风前仔细观察。
英琼童心未退,因那被困的一双男女小得好玩,忍不住又近前去观看。这水池中男女已知失陷,又身上寸缕全无,各把下半身浸在水里,彼此隔开,口中仍是呼救不已。英琼侧耳一听,只听那女子哀声说道:〃听诸位道友之言,颇多疑虑。我二人是西昆山散仙,与各派剑仙从无恩怨往来。因在岛宫海国得见一部遗书,知道此间藏宝之所和许多破法,勤习数年,一时自信过甚,又因独力难支,一同前来,先时倒也顺利。谁知犯了圣母禁忌,一不小心,为水遁所困,再迟些时,便要力竭而死。如蒙诸位道友相助释放,我等先来迭尝艰苦,不无微劳,否则后来的人也无此容易。宝鼎、宝库两处藏宝甚多,我等并无奢望,只求相候事成之后,略分一二件,不致空入宝山,于愿已足。恩将仇报,意存攘夺,均无是理。再者诸位法力虽高,此中机密未必尽知,有我二人向导,不但省力不少,且可席卷藏珍,彼此均有益处,岂不是好?〃说到这里,英琼听她说得颇有情理,刚又有些心动,旁边易静已经看出屏风后面一些机密,将手一招二人,当先往后便走。英琼刚说了句:〃那两人又在说话呢。
〃又被易静以目示意止住,时机紧迫,急等事完,无暇再为深说,只得相随往屏风后走去。
到了一看,前面一片青玉墙上,果然留有圣姑遗影,云鬟端正,姿容美秀,略似道姑打扮,形态装束,均甚飘逸。像前矗立着一座九尺高的大鼎,非金非玉,色呈翠绿,光可鉴人,上面都是朱文符箓。三人先照李宁吩咐,朝着遗像跪拜通诚,然后立起,恭恭敬敬地走向鼎前。易静抓住鼎盖,用力往上一揭,竟未将它揭动。方在诧异,忽听身后有人微哂,后颈上吹来一口凉气。这时英、云二人俱并肩同立,看那鼎沿符篆,并无外人。易静疑是有人暗算,连忙飞身纵开,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圣姑遗像,玉唇微露,丰神如活,脸上笑容犹未敛去。当时不知就里,以为除屏风所示消息之外,别有埋伏,用法术一试,并无朕兆。因李宁一再嘱咐,不可毁坏洞中景物,接连两次破去屏风上的禁法,已是情出不已,何况鼎中藏有奇珍,更以善取为是。除非真个智穷力竭,再用法术破它。主意打好,二次又走向鼎侧,暗使大法力一揭。方一迟疑,耳听哧的一声冷笑,接着脑后又是一股冷风吹来。易静法力并非寻常,竟被吹中,毛发皆竖,不由大吃一惊。及至回首注视壁间遗像,笑容依然,空空如故。愈疑有人先在鼎后潜伏,成心闹鬼。便和英、云二人说了,请轻云用天遁镜四外一照,毫无他异。第三次又走向鼎前,一面留神身后,准备应变。暗忖:〃这次再揭不起,说不得只好借助法术法宝,将鼎上灵符破去了。〃
轻云人最精细,先见易静事事当先,毫不谦让,心中虽有些嫌她自大,并未形于词色。
第一次未将鼎盖揭起,微闻嗤笑之声,回视并无朕兆,只是圣姑遗像面上笑容似比初见时显些,倒疑心到笑声来源,出自像上。因易静道法高深,既未看出,或者所料未中,未肯说出。及至第二次易静方在用力揭那鼎盖,英琼猛觉一丝冷风扫来。猛一回顾,见壁上圣姑遗像忽然玉唇开张,匏犀微露,一只手已举将起来,接着又放下,神情与活人相似,不禁一拉轻云。轻云连忙回身去看,遗像姿态已复原状,依稀见着一点笑痕袂影。英琼方要张口,轻云忙以目示意,将她止住。
易静原早觉出脑后笑声和冷风,只因正在用大力法揭鼎之际,又因疑心有人埋伏身后暗算,先飞纵出去,再行回头,所以独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