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满朝无奈,只好说他已经应下了,要大家给他个面子。然而去干的时候,除了他们班里得几个外,他的手下没人再给他的面子,他笑说这可真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部里倒也没有亏待他们,给他们弄了一盒胶卷,劳动场面没拍几张,剩下的全让他们自己拿去玩了。
又有家酒店向数学老师的夫人要一批木耳,他便马上找了张开,并一定要亲自去他家乡看一看。开始张开坚持说路途遥远,又不好走,教授夫人却说:“我也是苦孩子出身呢,什么苦没吃过,你不是怕我去熟悉了把你扔开不用吧。”
“阿姨说那里话。”张开笑说,他想再坚持的话她定会以为有什么地方瞒了她,不如让她去看个明白,也算把上次的人情送到明处,便又说:“那只好辛苦您了,不过我们那地方风景还挺好的,阿姨您现在先去看一下,到了夏天我请您和老师去避暑。”
“好啊,”老师笑说,“有机会我一定去,小云你就先去替我探探路吧。”
“遵命。”夫人娇笑着,脸上又泛出了青春的活力,全不像四五十岁的人,张开便也跟着傻笑。
张开的父母十分热情,一定要他们休息几天再出去买,夫人却说生意太紧,不好耽误的。张开和父亲都认为不要从那些贩子手里买,以免他们兑了假坏了生意,要到深山的那些大户去买。老师夫人做了多年木耳生意,自然知道其中的道数,他扔掉以前的客户找张开合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张开不敢给她弄假的,也便跟着一同去,张开也暗暗佩服夫人一向养尊处优,倒吃的了这样的苦。那些大户每家都有好多,没费多长时间就凑够了车。这次张开坚决不让父亲再去,装好后他们就连夜出发了。
到了那便也很顺利,只有一家酒店的老板一定要让他们把木耳送到他们仓库里,夫人说那不就几个民工的事,那经理却说他的员工都在上班,“卖东西得人多的是,都是求着买东西的,你不搬进仓库就不算卖给我了。”夫人气的什么似的,却也没有办法,便和那老板商量要不民工的费用她出,却被张开拦住了,他去叫了班上的几个人来帮忙。
仓库离路边还有好远,又要拐几个弯,那个老板招呼不过来,张开便吩咐他们把大包里的木耳一次偷出来一点, 在路边捡了塑料袋装了扔到草丛里。搬完后夫人给张开了一百块钱要他给那几个人,张开却怎么也不要,又给他们说那是数学老师的夫人,他们当然更不好意思要了。
下午张开和李满朝去把拿一小袋一小袋的木耳捡了回来用大袋子装了,居然有好大一堆,估计有四五斤重的,然后给李兴送了过去。李满朝告诉李兴那些木耳要好好洗一下才能吃的,李兴却说眼不见为净,吃饭的人见菜里面有一粒沙子都不得了,你弄把灰放进去他们不知道照样吃下去了。张开说以后死也不到外面吃饭了,原来卖饭的都这样,说得大家都笑了。开始李兴要给张开钱,张开却怎么也不要,“这你就是看不起我了。”他说,“我是看那老板太盛气了,想治他一下,又怎能收你的钱——你给我们烧两个菜就行了,也不能让你心里太过意不去不是?”
“我可没说过意不去。”李小花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看来是真的过意不去,”张开接口道,“开始只是猜得嘛。”
李小花见说不过他,便不在理人,仰了头只看电视。李兴要她去烧菜,她也不去,却问他干吗不去,李兴说他陪人家说话,李小花说她又不是哑巴,“我有弟弟在这儿,”她颇为得意说,“我不怕你,不要总欺负我。”她边说又边把李兴往厨房里面推,李兴扭了头回来说:“有了弟弟就不要哥哥了,他是你弟弟,也得管我叫哥哥呢。”
“肯定会的,”张开笑说,“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嘛,”李小花红了脸对李满朝说,“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管。”不等李满朝说话,张开又添油加醋的喊:“李兴啊,妹妹受欺负了不找你却去找一个外人,这哥哥是不如弟弟了喲。”李小花通红了脸对张开说:“就是,又怎么样,不理你们。”进她的屋里听歌去了,放的是那首《想说爱你不容易》,她便也跟着轻轻的唱了起来。李满朝和张开在外面呆的无聊,就进去说:“唱的这么好听啊 ,唱一支给我听。”
“嗯,不好,我唱得不好,怎么好意思唱。”她顿了一下又问,“我唱得真的好听吗?”
“是啊,”这时张开也跟了进来说,“李满朝那破锣嗓子还行,你们两个合唱一首呗。”李满朝正求之不得呢,便老老实实的问:“好吗?”
“好啊,唱吧。”
吃饭时李兴和张开都合了伙灌李满朝,李小花便不停的劝李满朝不要多喝。李满朝量本来不小,但见小花在劝,便故意左推右诿,不肯多喝,李兴看的生气,便问李小花道:“你应让我少喝点,晚上还得干活,倒关心起他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怀好意,怕他一个人太老实了吃亏。”
“唉,飞了,飞了。”李兴叹了一口气, 摇头晃脑说,气的李小花拿拳头打他,张开便在边上助威加油。看人渐渐多了起来,张开和李满朝方起身告辞,又告诉李兴过几天他带人过来吃饭时不要显得太熟,李兴怔了一下,但随机也就明白了。
星期六晚上张开带了那次帮着搬东西的几个人过去吃饭,果然李兴装作只是认识,并不多说话。吃饭时李满朝觉得那几个人特烦,不停的要这要那,忙的李小花进进出出不停个步,还总是挑毛病,而小花也不管有理没理都是道歉。他看的心疼,便劝他们不要多事,却有人笑他是好人,“你倒替她说话,”那小子说,“他们挣了我们的钱,我们就是上帝呢。”
“可不麻烦人家也行嘛,挣了我们的钱就要让人难受,那样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两人正争着,又有一小子叫水没了,李满朝便自己拿了壶出去,拦着李小花不让进去,悄悄的对她说:“这帮秃驴,不要理他们。”李小花乖巧的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做生意的就这样,谁来了不这样呢。”李满朝有点想哭,又想俯下身去吻她。
这场事刚忙完,那次打架的处分结果就出来了,处分很轻,通报批评,不计入档案;张开免去团支书的职务,于一飞无职可免,也就算了。于一飞很是过意不去,当天晚上请张开喝酒,说全是他连累了张开,却又奇怪问学校明文规定了不让占座位的,为什么四个人是一样的处分。
“没什么,我不会怕的,”张开极不熟练的喷着烟说,“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丢掉的以后可以再补回来,而这样的好兄弟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于一飞惨惨的笑了一下,拿起杯子把脸往后一扬猛地喝了下去,把泪也摔了回去。“我今天太高兴了,”他说,“到大学里没有人这么看得起我,人人都视我为异端,我就奇怪那些那么浅显的道理就没人去想一想,人只要觉得和自己从前的想法或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一样,就不假思索的认为是错的——但我不怕,我还从没有怕过什么,我于一飞高中时也是黑白两道都混的开的人物……”
张开听他说的没完,时不时安慰他两句,他觉得显然自己的损失更大些,他却说个不停。然而,也就在听他说,安慰他的同时,张开也觉得已忘了那些烦恼和痛苦,甚至找到了一种慰籍感。这使他明白了一个人在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去安慰别人,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去帮助别人也是一种极好的解脱办法,这也许就是上苍给无私者的回报。
这下子公事没了,私事忙完了,他又不想去用功学习,便闲了下来。而这闲就像难受的催化剂,而越难受的时候越受不了闲,百无聊赖,他便去找苏雯雯玩。学校的公园不知走了多少遍,“里面哪儿有几个坑,哪儿有几个坎我都熟清楚了,”他说,“不如到市里的公园去玩。”苏雯雯 笑他吹牛,但也就去了。
苏雯雯从小就生在城市,对那些亭台楼阁不感兴趣,却对那些大土堆似的小山很是喜欢,不停的爬上爬下的,又被张开逗的笑个不停,快乐的象一只小鸟一样。而张开听着她的笑,仿佛也忘记了那些烦恼。玩累了,二人坐在小山顶上看下面的孩子玩,看苏雯雯累得直喘气,脸上泛出了很重的红色,张开便没有再逗她笑,而是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小孩子真幸福,我这么大时候干啥呢,掏鸟窝,放牛,算了,不说了,给我唱支歌吧。”
“得了吧,年纪轻轻的,像个老头子似的。”苏雯雯笑说,“哪那么多得心酸往事,我回忆起来怎么都是快乐呢。”
“有些东西你小孩子家不会懂的,我也不给你说那么多了,反正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忘了这些,这就可以了。”张开说的有些动情,但苏雯雯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反驳他说:“我最讨厌人家说我小孩子,我也十九岁了呢。”
“这正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因为你不知道不是孩子的难受。”张开就象说完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一样抬头望着前方的大平原,大地刚刚开始回春,万物也尚未复苏,几棵发了芽的树零星的点缀着早春的原野,让人找回一点微弱的生机。好久,张开收回目光,低沉的说:“我倒多想还是一个小孩子啊,无忧无虑的——我的团支书被免掉了。”
“啊,为什么?”苏雯雯长大了嘴巴问,
“打架——和别人争座位打架。”
“啊,打伤了吗?”苏雯雯的嘴巴张的更圆了。
张开心里一阵激动,忙笑说:“早打过了,没事的。”苏雯雯点了点头,缓缓的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实在不会安慰人,但——怎么说呢,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她也被自己咬文嚼字逗的微微笑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我体会不到这中间的痛苦,但你真的不必太在意,当官有什么好呢,费心劳力的,自己又不能开心;人们都说‘要得人前贵,背后多受罪’,其是我觉得人只要自己活的开心就行了,干吗一定要人前贵呢?”
“是啊,”张开叹了口气说,“干吗要人前贵呢。”他弯下腰,把头埋在两条腿中间,想着自己红红火火的前程一下子就被截断了,以后没有了着落了。
“你哭了吗?”苏雯雯俯下身,扭过脸拉开他的胳膊问,
“没有,怎么会哭呢。”
看他仍然提不起精神,苏雯雯提议唱歌,二人伸指头猜单双,谁输了谁先唱。第一次张开输了,他唱《水手》,到最后苏雯雯也陪他一起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唱完一曲,苏雯雯拍手笑了起来,说他完全唱出了郑治化的伤感与自尊。
“对郑智化的研究还挺深的嘛。”
“是啊。”苏雯雯颇为自得的回答,接着她又说起了张雨生,田震,苏芮等的特色。张开平时对这些事也有所留意,却远没有她知道的那么详细,听得也颇为入迷。接下来苏雯雯唱了《牵手》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唱到“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时张开也跟着唱,他声音太高,倒把苏雯雯也带的跑调了。
看看快中午了,张开说声回去罢,二人下了小土山,顺着公园的湖堤往回走。张开顺手折了枝柳条,
“破坏树木啊。”苏雯雯笑说。张开却并不答话,剥开了折断的地方的皮,稍稍一缠,用手捏着往下一捋,把皮和芽在稍上集成一个大大的球,后面带着白白细细的枝条颤悠悠的,很是好看。
“啊,真好玩。”苏雯雯拿了过去说,就像一个小孩子得了一件新玩具似的左看右看。张开又折了一支,照前面的样子做了,只是把那个球捋了下来,也不理苏雯雯说可惜,提着小球的一头一抖,成了一条绿色的链。他把它盘道苏雯雯头上,她格格的笑着要把它拿下来,张开却拦住她的手把她推倒湖边去照影子。苏雯雯弯下腰去看水中的影子,却看见边上一个长大了嘴的脑袋。
“啊,真漂亮,你真聪明。”苏雯雯笑说。
不知哪个调皮的孩子往湖里扔了一块石头,水上荡起了层层波纹,影子一下子碎了。
“和你在一起真快乐。”张开伸出双手扳起苏雯雯的肩,然后又顺势放了上去,直直的看着她的眼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说是永远,可以吗?”
“啊,”苏雯雯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得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我们现在这样不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她坚决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回去罢。”
晚上张开又去找她,但看门的怎么也不让上去,他只好用传呼器叫,上面说她不在。张开在楼下呆呆的站了几分钟,回去便用被子蒙了头睡觉,别人叫他,他也不理。这一夜他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只是不停的想着苏雯雯,想着逗的她笑个不停,想着带她到马路上去玩,故意拉了她的手说“小心,车来了”,却再也不松开……
的二天早上他又去找苏雯雯,她倒是下来了,一见面他就说:“可能是我昨天太直接,吓着你了,但我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到别处走走吧,”苏雯雯一夜之间仿佛成熟了许多,她毫无表情的说,“方式是其次的——我知道你喜欢我是真的,可这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爱情是一种感觉,说爱是要负责任的,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她习惯性的笑了一下,抬头看看张开,继续说,“也许你觉得我还没有你大,却在教训你了——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我会珍惜这一切的,我们做个朋友,很好的朋友,可以吗?”
好久,张开突然站住问:“我真的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苏雯雯看看他,轻轻的苦笑一下说:“我想——爱情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缘分,不是可以通过努力争取或竞争得来得,不存在机会不机会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你可以通过付出换来,也可以争来,但有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是可以争的来得;这个世界已充满了拼抢和争夺,”她叹了一口气说,“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留一份温欣,在累了的时候去歇息一下吗,而要把所有的生命都投入到无休止的拼抢之中吗——好了,该吃早饭了,回去吧,记住不要伤害自己。”张开没有再说什么,苏雯雯不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