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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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女孩子,从她的眼神中他领会出不用再做什么了,冲动的爱是伟大的,但冲动的爱需要用冷静来处理,这他是知道的。
张开机械的走回宿舍,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换了衣服,拿了球出去了。星期天打球的人多,他和这帮人打完了和那帮人打,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不知疲倦,动作凶猛异常,发挥的却又极臭。中午吃过饭他连口水都没喝又下去踢球,直到球场上最后的一帮人都走了,他便一个人对着球门踢,砸的铁丝网子哐哐作响。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体育场边上看器材的老头被吵的睡不成觉,起来喊他说:“小伙子,下雨了,回去吧。”
“我爱玩,你管呢。”
“神经病。”
“你他妈才神经病呢。”
那老头看看他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咕咕哝哝的骂着回去了。张开昔日漂亮的头发全贴在了额上,不知是汗湿还是雨淋的,他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的踢着那个沾满了泥巴的球。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眼前有些模糊,隐约的看见一个一个越来越大的东西滚了过来,他一脚出去,却踢了个空,脚下一滑,身子一软,他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苏雯雯的笑脸,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急救室里,边上站着班上的一些同学,辅导员也来了,正在向医生询问着什么情况。到了晚上他已经能起来了,班长却一定要他再休息两天,反正医药费学校报销的,他也就留下了。
第二天薛霞她们过来了,苏雯雯抱了一盆嫩绿的马蹄莲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女孩子们唧唧咂咂说个不停,马燕嘴快,看他没什么事便问他:“开哥怎么这样折腾,是不是失恋了。”大家都笑了起来,唯有苏雯雯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张开也便微笑了。
女孩子们没呆多长时间就回去了,只有薛霞和苏雯雯留了下来,薛霞只急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会成这样子。”就被护士喊去拿药。苏雯雯俯下身,看看他手上的针头,轻轻的说:“不是不要你伤害自己吗,怎么会——”她的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打在张开眼里,他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现出了亮的光泽。张开感到欣慰了,虽然没有得到爱情,却得到了和爱情一样深的友情。其实爱情和友情本是两种不同的感情,不存在那个更深的问题,就像开水解渴而牛肉充饥一样不具有可比性,他觉得可以满足了。
那几天特暖和,春气回归了不少,出医院的门时张开以觉得完全是春天了。春天来了,意味着冬天更近了,张开若有所得咀嚼着这句话,慢慢的下了医院的台阶。
七
张开出院不久班长找了李满朝要它把同学照顾张开的事写个报道,如果能发了就会给班上综合评定加分,当然对他自己也有好处。李满朝很不以为然,他说人家病了,拿这个去给班里挣分是不是太什么了点。“这对他又没什么坏处,”班长说,“又怎么了?”李满朝没和班长多争,他确实也说不出有什么坏处,但总有一种乘人之危的感觉,他觉得还是先去给张开说一下的好。
这段时间张开的脾气一下子坏了许多,听李满朝一说,他大为恼火,张口便骂道:“妈的老子就是不当团支书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我可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多呆两天了。”看他那样子李满朝也没再和他说什么,把他的意思告诉了班长,晚上班长便去找了他问:“你觉得写了对你有坏处吗?”
“没有。”
张开沉默了,他觉得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特别在这种时候,这种感觉是他更加难受,但他和班长共事那么长时间,这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他也知道班长为了班里的良苦用心。况且确实对自己没有坏处,一味不让写倒像是故意与人作对似的,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于是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你们写吧,弟兄们照顾我很周到,我很感激。”班长见目的已达到,便略为安慰他两句走了。他却慢慢的理出了些头绪:其实被人利用也并不全是可耻的事,只要于己无害,又能成人之美,这简直是一种美德了,而一味的强调不为人所用则是自私了。
李满朝也便按班长的意思写了一份送到校广播台,还真发了,在那天中午和下午念了两遍。李满朝觉得自己写得挺卖力,听起来却不如别的感人,问了张开,他也说一点也不感动。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为这种报道动过感情甚至在后来学校为一个患了病的学生募捐时他也没有任何作为,那时候他觉得他已没有了任何同情心。KKK
刚闲了几天,张开耐不住寂寞,又拉李满朝去找李兴,李满朝总想去找李小花又苦于没有借口,便欣然前往,二人抬了一捆啤酒,李兴奇怪问他们怎么回事,简直是生气问:“我这儿又不是没酒,你们却自己拿了来。”张开笑说:“这次真的是来喝酒呢,你先给我们弄几个菜,我们先喝着,你忙完了一块来。”他们也不想在外面坐,便拿了凳子坐李小花屋里喝了起来。张开心里有事,一杯一杯的和李满朝干,李满朝也不问他什么事,只一杯一杯的和他干。但毕竟李满朝喝不惯急酒, 没多长时间就觉得浑身发软,便把背靠在床上,信手拿起了李小花的影集翻开了看,第一页是一只漂亮的狮子狗,第二页是他们的那张合影。张开也拿过影集来看了一回,直着舌头说李小花长得就是漂亮。李小花在外面听到他们说自己,就跑回来问:“说我什么坏话呢。”
“谁说你什么坏话了。”张开靠在椅子上,翻翻眼皮看着她说,“我们说你长得漂亮,是吧,李老弟”;
“男人一喝酒就没什么好话,肯定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不准说我。”说着她也吃吃的笑了。张开说:“男人不喝酒,不如一条狗——李满朝,以后去你家喝酒,你不会不招呼吧?”李满朝仗着酒胆,斜了眼死死的盯着李小花说:“那好象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吧。”李小花嘴弩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什么,恰好外面有人喊结帐,她便出去了。
那天晚上生意不很忙,一会儿李兴也进来了,张开和李满朝又陪他一起喝。张开本来喝了不少,这回又有几杯猛冲下去,他也不大行了,却还是不停的喝。李兴觉得有点不大对头,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没事。”张开直着舌头满口否认,李兴也就不多问了。李满朝迷迷糊糊的听他们说着话,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有力气,只好斜了身子靠在床边上,沉沉的想要睡去。好久,他听见张开拍着他的脸叫:“兄弟,醒醒,该回去了。”他睁开眼看看他们说:“我没睡着,在听你们说话呢。”说着站起来要往外走,却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要往张开身上倒,张开忙伸手扶住他走。李小花一直把他们送到公路边上,问用不用把他们送回去,张开忙说不用,说完却又后悔不如让她去了,岂不又成全李满朝一回好事。李小花也不勉强,只告诉张开回去多给李满朝喝点茶叶水,李满朝挣扎着抬起头对他说:“我没事的,不要担心,回去吧。”见李小花还站着,他又一定要她先走。看她走了好远,张开才又扶着李满朝往回走,没走几步他觉得胃里难受的厉害,跑到路边“哇”的吐了起来。吐了一阵他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头脑也清醒了,随便把嘴角的酒污抹了一下,又继续扶着李满朝回去了。
到宿舍刚好碰上了王绪刚的女老乡去找他,他却没在张开安顿好了李满朝便坐下来和她聊天。那女孩看看李满朝问:“这位喝酒了?”
“是啊,”张开说,“闲着没事干,出去玩呗,不上课了你们干什么呢?”
“闲着呗,你们还可以去喝酒,我们更加没事干。”
于是二人又一起感叹大学生活的枯燥与无聊,等了好久不见王绪刚回来,张开看渐渐没了话题,便提议去看电影。“好啊,我出来没带钱,你请客。”那女孩子倒是极爽快的答应了。张开一下子让失手了,女孩子答应去看电影,吃饭都是给面子的表示,给出的面子当然不可以收回去。刚好第二场电影就快要开始了,张开便从别的屋里找了一个人照顾李满朝,和那女孩子下去了。
电影散场时已十一点多了,张开吐了酒身子有点虚,但见那女孩子兴致很高,也不好就回去,只好慢慢的走着陪她聊天。从她的话中张开知道她叫齐容,和王绪刚一个市的,也是本系的。
快十二点了张开才回去,兄弟们都还没睡,纷纷爬起来问他看电影怎么看到这时候,是不是又做别的事情去了。看他一个劲的推诿,弟兄们更加好奇,马龙笑他说:“看电影是一个重要环节,你蒙得了谁啊。”
“没有吧,”他笑笑说,“这些事不可以乱讲的,我比你们经验还多一点,这里面的道数我还不知道。”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觉得齐容也颇可爱,反正苏雯雯找不来了,别的谁都一样,以后有事没事的就找她天南海北的聊一阵,齐容倒也不显出厌烦的意思。张开看出门道,越发大胆起来,偶尔请她吃顿饭,看次电影的,她也不十分推辞,说点酸溜溜的话,她也不十分生气。
一帆风顺只能产生一些微小的量变,只有波折才可以产生质变,爱情也是如此。恰好那次数学老师找他说有一个朋友在建筑队里当头,他答应了作中间人给人家弄一批木材,想让张开去代他跑一趟。张开想路倒不是很远,只是自己对木材并不很懂,怕出问题误了事,教授却说他只是一个代表,什么事都有建筑队里的人去管,张开也便同意了,第二天一早随车出发了。
事情远不如教授说的那样简单,到那里看了一下,工地上去的人说木材这里毛病那里毛病了,高低不让装车,不论那老板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那卖木材的急了,说我并没和你们做生意,转而问张开:“你说说这木材怎么样?”张开暗笑那老板如此糊涂,但他并不想沾建筑队的人的光,而是抬高了脸说:“我看又怎样,不好的东西谁看了也用不成。”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老板看看没希望了,咬咬牙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晚上那老板派人过来请他们吃饭。张开于这次生意并不知道很多,只能偶尔的跟着别人插一两句话,那边陪饭的立即有人附和着拍马屁,他听得别扭,就故意说一些材料方面的专业名词,听得那帮人如坠云雾,只有跟着打哈哈得份。饭一直吃到深夜,张开这两天忙于看风景没休息好,吃着吃着就摇头晃脑的撑不住了。建筑队的人见他这样,也说要走,老板虚意留了一下,从包里掏出几个红包给他们说:“一点小意思,为这次合作愉快。”张开欲要推辞,见他们都接住了,也便收下了,回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老人头,一句话也没写。张开感叹这事就像只拍拍马屁股就代表夸奖马好一样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了,遂把钱收了起来,把红色的封皮揉作一团,狠狠的扔到大便器里。
第二天那些木材便什么毛病都没有了,那老板拿了支票走了,他们开始找人装车,闲着的民工队很多,却很不好找。好像那些人要的价太高,建筑队的人不同意。他们和一个工头说了半天,人家就咬定下了八十不装。张开在后面悄悄的对建筑队的另一个人说:“他不装算了,再找别人装不行吗,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干活呢。”那人笑笑说:“你老弟总在学校里面,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这班人不装决不会再有人来装,要不然他们在这地方就站不住脚了。”张开迷惑了,虽然这能为钱并不是万能的找到一点证据,却也这么让人难受。有的人为了钱什么规矩都不讲,有的人因为规矩却可以看着钱不能挣,都一样的可恶,这人还真是难做了。
突然建筑队的头提高了声音,仿佛吵了起来,他说:“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装车的人有的是。”那个包工头却并不生气,两条胳膊抱在胸前冷笑说:“找去啊,我看你们几个把它搬上去。”这边的头忙换了笑脸,嘴里说着“好说好说。”把他拉到车背后去了。然后那个人过来对他的一帮工人说:“齐老板下次还来,七十一车,装吧。”
建筑队的人远远的在马路边上聊天,张开想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便站在离车队不远的地方看那些工人装车。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也站在那里问一个正装车的人道:“狗子,今天又有活干了。”那小子满脸汗流,一件衬衣已脏的看不出颜色来,见有人问他,就抬起头用缠在手臂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把浓密的头发往起抹了一把,笑笑说:“嗯,又是外地人,一车多要了三十,一个人能多分十来块吧。”说完又笑了,露出两颗板正的门牙。张开到替他可怜起来,那个狗子长得相貌堂堂,收拾干净了和自己站在一起恐怕也不相上下,而如今他却为能多得到十来块钱而高兴,却不知道有人点了点头就是一百,有人吃了顿饭就是几百。他们出得力最多,得到的却最少,而这些人高于那些人的标志——知识在这件事中却毫无用处,换了位置,他们也干得好,这不可以用任何理论解释。
回去后教授叫他过去吃了一顿饭作为感谢。第二天去找齐容,齐容问他干什么去了,怎么好几天没见,他只说出门有点事,并没告诉她干什么去了,齐容撇了嘴说:“走了好几天连个招呼也不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张开心里一阵高兴,却又作了鬼脸象魔鬼似的伸开大手要去抓她的脸,吓得齐容缩了身子尖叫着撒娇,连连求饶,张开方才罢休说:“发了点小财,请你吃饭。”
“好啊,”齐容拍手笑着,却又皱了眉犹豫说:“哎呀,今天有课,明天吧。”张开看出她撒谎,便说:“算了,别去上课了呗,我今天高兴,想和你在一起。”齐容方同意了。张开却又想起“逃课不是个好孩子”,想起了苏雯雯,心里一阵的惆怅,却又觉得这样挺对不起齐容的,复又努力高兴了起来。
吃完饭出去压马路,一直走了好远,冷不防一条大狗从后面窜过去,齐容吓得一声尖叫,张开忙抓住了她的手安慰她别怕。狗过去了,张开却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齐容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甩手时不舒服了才挣了出去,张开倒是也不敢再去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