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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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口气。「她们的庄主绿芙蓉恨我恨得要死……」
「为什么?」
聂冬雁不满地撅起了唇瓣,明媚的美眸里写满了无辜。
「因为我比她漂亮。真是莫名其妙,这种事能怪我吗?」
李慕白怔了怔,表面平静无波,眼底却飞快掠过一抹笑意,可惜还是被聂冬雁瞧见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她恼怒地推推他。「人家这么惨,你居然笑人家!」
「我并没有嘲笑姑娘。」李慕白细声否认。
聂冬雁怀疑地眯着眼。「真的没有?」
李慕白忙摇头。「真的没有。」
聂冬雁仍狐疑地盯住他打量好半晌后,方始收回怀疑的态度。
「好吧!没有就没有。刚刚说到哪……啊!对了,剩下三府,苏州聂府是其中之一,这就不用提了;另外还有仲孙府和回魂府,仲孙府和聂府不合,我不能去;回魂府隶属黑道帮派,这更不行。所以……」
她蓦然停住,傻眼。「不会吧!我只剩下四帮九派可以选择?」随即又低下头去数手指头。「我不可能作乞丐,更不可能作和尚、道士或尼姑、道姑,黑道也不予考虑,这样一来……」
瞪住剩下的四根手指头,她舔了一下唇瓣,再继续念,「天山派少掌门接近不得,华山派很烂,崆峒派与点苍派都不收女弟子……」顿住,猛抬头,美美的脸蛋垮了。「耶?无处可去?太惨了吧!」
正懊恼间,眼角又瞥见李慕白居然手支下颔在打盹,不禁气从胆边生,猛然一掌推过去,后者惊呼一声跌趴到地上去。
太过分了,人家在这边伤脑筋,他却凉凉的去找周公聊天。
「聂……聂姑娘?」李慕白狼狈地爬起来,清秀的脸上一片茫然。
「你什么意思啊你?」聂冬雁气唬唬地大叫。「人家讲得口水快干了,你却给我打瞌睡!」
「可是……」李慕白吶吶道。「聂姑娘不觉得请令外祖帮忙更快吗?」
「咦?外公?」聂冬雁怔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对喔,找外公帮忙更快嘛!好,我们还是到关外去!」
「现在?」
「当然不是,我要看过端午的龙舟比赛后再去。」
「但……那还要一个半月……」
「没错,所以我们要好好计画一下在这一个半月里要到哪里打发时间……」
我「们」?
李慕白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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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半个月,他们还在贵州黄果树瀑布流连。
李慕白毫不意外,至于聂冬雁,一开始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她应该已经快到外公家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这里的风景举世无双,特别美吗?
也没有啊!
左思右想几乎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给她想清楚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舍不得结束这一切。
更正确的说法是:她舍不得结束与李慕白相处的时刻。
虽然贪玩的她起初纯粹只是看他好欺负、好捉弄、好利用,才会硬拉着他到处跑。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竟然偷偷逃离了原来的目的,不再只想着今天要到哪里游,明天要上哪儿玩,莫名其妙的反倒老惦着就在她身边的人,而且视线不管怎么转,最后也总是会转回到他身上去。
最可怕的是,偶尔与他四目相对,竟然还会心头小鹿乱撞起来。
伤脑筋,她好像喜欢上他了耶!
她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甚至可能很讨厌她的人,这不是糟糕到极点的状况吗?
她该怎么办?
第三章
这年,黄河再度决堤改道,沿海各省更是连连风灾,一批又一批的灾民仿佛潮水般涌入灾区附近的城镇,无助的眼神、乞讨的脏手、悲凉的处境、困窘的情景,几乎走到哪里见到哪里,令人眼热鼻酸。
贝齿紧咬下唇,眸眶盈盈含泪,聂冬雁满心酸楚,恨不得回家搬几车银子来救济他们,但是……
李慕白全然无动于衷。
聂冬雁错愕地注视着李慕白,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清澈的眼神柔和依旧,并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同情,没有悲悯,仿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
为什么?他瞎了吗?他真的瞧不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多凄惨吗?
「你没瞧见这些灾民吗?」聂冬雁忍不住要问。
「瞧见了。」
原来他不是瞎子。
「那么……」聂冬雁依然紧盯住李慕白。「你不想救济他们吗?」
「不想。」李慕白毫不迟疑地否决,依然轻声细语,却看也不看聂冬雁一眼。
沉默一会儿。
「你不同情他们?」
「不。」
「不可怜他们?」
「不。」
「为什么?」聂冬雁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愤慨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宛如利矢般尖锐。「他们明明那么可怜,那么需要人家帮助呀!」
李慕白这才淡淡瞟她一眼,「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帮助,」他细声细气地说。「可怜的人也大有可能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两眼一眯,聂冬雁正待反驳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又吞回破口大骂的冲动,换上若有所思的眼神注定李慕白。直至他们进客栈要了两间房梳洗一番后,李慕白来敲她的房门。
「聂姑娘,要用晚膳了吗?」
「要,不过……」她依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他。「我们叫进房里来吃好不好?」
片刻后,在等待晚膳送来时,聂冬雁依旧怔楞地注视着李慕白,后者仍是半点异样神色都没有。
「记得小时候,外公送我一只小狗,我好喜欢它,因为它非常聪明、听话又忠实,」突然,聂冬雁说话了。「外公也说,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才是。」
李慕白静静地倾听,眼神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是不明白聂冬雁无缘无故说这些干什么。
「但有一天,家里新来了一位奴仆,工作非常勤奋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狗,避之唯恐不及。」聂冬雁继续说。「我想尽办法要让他明白小狗其实是非常忠实可爱的,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不过我不肯认输,心想非要使他喜欢上我的小狗不可,于是硬逼他每天牵我的小狗出去散步、替它洗澡、喂它进食,直到我娘阻止我继续那种幼稚的行为……」
「雁儿,你可有注意到,阿福的左手不太灵活?」
「注意到啦!娘,阿福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不,他现在没有受伤,但许久以前,他的左手臂曾经断过,被狗咬断的,而且那只狗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
「耶?怎……怎么会?」
「更糟糕的是,那只狗也咬死了他的妹妹。」
「天……天哪!」
「那一年大饥荒,他们一家人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喂狗呢?而狗儿虽是忠实的,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例外。因此,雁儿……」
「……不能因为别人跟我们不一样就认为人家一定是不对的,应该想想人家是否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导致这种结果。」聂冬雁的双眼始终凝住李慕白不移。「我娘大约是这么说的,我想,你……应该就是这样吧?」
仿佛入定的老僧般,李慕白神色丝毫未变,始终平静如恒,但柔和的眼神里却跳跃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火焰,然后,他落下眼皮藏住那抹火焰。
良久……良久……
「先父曾也是个武林中人,」他终于出声了。「虽非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也行走过江湖几多年,难免有些人死在他手中。直到他退出江湖成亲生子,回首年轻冲动时所做下的蠢事,决定要尽其所能的来赎罪……」
语声非常轻细,几乎听不见。
「于是,他成为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无论对方是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或者是江湖中人,非江湖中人,只要上门来求助,他都不问原由、不计代价的帮助对方。这样十多年下来,接受过他济助的人不下数百人,若再加上捐款赈灾的数目,说是成千上万人也不为过……」
话说至此,他突然拂了一下衣袖。
「可有一回,他出门收帐时救了一位被仇家暗算的江湖同道回来,那是个白道中声望极高的大侠,先父不但救了他,更且推心置腹地与他成为至交好友,对他毫无戒心……」
万万没想到,那位李父视其为生平最至交的白道中人表面上光明磊落,实则暗中觊觎李家的万贯家财,竟然伙同贼人假作强盗洗劫李家,将李家上下七十几口人全数杀尽,包括李父,李慕白的四位兄姊,独独放过了李夫人与当时年仅八岁的李慕白。
留下李夫人,因为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垂涎李夫人的美色;留下李慕白,因为要拿李慕白来要胁李夫人顺从他。
而后,他对外扬言是受李父遗言之托照顾李家的孤儿寡母,不仅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李家的家产,连李家主母也顺便接收下来。
当然,这种说词不一定能尽信于人,但若是那些同样受过李父恩惠,并长住李家白吃白喝多年的十数位食客也异口同声为他「作证」的话,就算再有疑问也无从质疑起。
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一个也没有。
「……为了我,李家唯一仅剩的孤儿,先母忍辱负重顺从那个畜生,暗中想尽办法要把我送出李家。一年后,她终于成功的避开那个畜生的耳目将我交托给可信之人,是夜便投环自缢追随先父而去,当时先母业已怀有身孕即将临盆,是那个畜生的骨肉,她早已打定主意不让那畜生的孩子有机会出世……」
说到这里,李慕白徐徐抬起双眸,目光依然清澈,依然柔和。
「先母在送我离开李家之前只告诉我两句话:这世上没有真正需要救助的人,只有忘恩负义的畜生。」
多么悲怆的往事,多么沉重的教训!
聂冬雁听得目瞪口呆,满心震撼。
两句遗言,包含了说不出的懊悔,道不完的怨怼,深刻的悲痛,无尽的愤怒,还有对人性的绝望。
原来狗真的会咬人!
她能怪他吗?
不,她无法怪他。
明知他太偏激。
她还是无法怪他。
即使他心已太狠。
她依然无法怪他。
不但无法怪他,她更喜欢他了!
因为太心疼。
凝望着那张秀气的容颜平铺着宁静柔和的表情,她似乎可以看见李慕白隐藏在平静表面下那颗受创的心仍在潺潺流着鲜红色的血。
为他心痛、为他悲伤、为他愤怒,激荡的情绪揪紧了她的心,扰乱了她的理智,她暗暗发誓,无论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是白道中哪一号了不得的大人物,她非替他报仇不可!
然而,仅仅七日后,她便悚然心惊的发现,他根本毋需别人为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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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没良心的人比比皆是,趁火打劫者也是其中之一。
人家房子被淹了,一夕之间财产尽归乌有,这样已经够凄惨了,就算偷藏了一、两粒碎银子,或者几样珠宝首饰,那也是为了将来安身立命之用,不然叫人家要怎么活下去。
偏偏有人就是连丁点活路也不给他们留,不但硬是劫去他们唯一仅有的些微老本,还要捉走他们的妻子女儿,只要够年轻,有几分姿色,就别想逃过被抓去卖的厄运。
没钱救济灾民,替他们除去那帮劫匪多少也算是帮上忙了吧?
聂冬雁这么认为,于是又拉着李慕白客串麻雀到处寻找那帮专拿灾民作目标的「恶螳螂」。
数日后,好不容易,终于让她找着了贼窝,就在石人山半山腰上,可是……
「聂姑娘,你当真要单人匹马闯进去?」
「对啊!最多才十几二十来人,难不成还得找帮手?」
「但他们……」
「安啦、安啦,姑娘我应付得来啦!」
「可是……」
「不过几个贼匪,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可以……」
「够了!如果你害怕的话,躲远一点就是了嘛,别再啰唆了啦!」
不耐烦地把李慕白赶到路旁去发呆,聂冬雁便大剌剌地上前去叫山门,出来的果然只有十多人而已,也确实很好应付。
但当她提剑追着最后一个落荒而逃的贼人进入山寨里之后,方才察觉小小的山门里头竟是那样大一座山寨,那个狼狈逃命的贼人拉开嗓门吆喝几声,四面八方顿时涌出数不清的人影,保守估计起码有两、三百人。
聂冬雁一颗心顿时沉落谷底,开始品尝到后悔的滋味,再见领头的那三个家伙竟是施展轻功如飞掠来,明摆着就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这是诈欺!
不过这时反悔也来不及脱身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伫立在山寨正中央,任由那些盗匪层层迭迭包围住。
然而更教她心惊的是,那三个家伙其中之一身影一至便闪电般攫去她的面纱,她根本无法阻止,甚至被拿去面纱之后才察觉到不对──这表示她的武功远远不及对方。
霎时间,四周响起惊人的抽气声,旋即陷入一片窒息般的静默,两、三百双直勾勾的眼全盯在她的娇容上流口水,包括那个揭去她面纱的猥亵汉子,同样张口结舌,落地踉跄,差点跌跤。
怎么不干脆跌死算了!
聂冬雁忿忿的暗忖。
虽说她早已习惯人家垂涎的目光,但此刻这种处境实在不对头,搞不好小兔子真的要被吃掉了,就算没被吃掉,也会被口水淹死!
「小……小娘子,」好半天后,猥亵汉子才神魂不定地开了口,「你……你可是特意来加入我们的?」口水太泛滥,讲起话来有点像在水里吐泡泡,也好像是在吃自己的舌头。「没问题,押寨夫人的大位子就由你来坐……」
「作你的春秋大梦!」聂冬雁气得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姑娘我是专程来要你的狗头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贼徒!」
谁知猥亵汉子睁着一双馋涎欲滴的色眼,更是满脸陶醉的样子,「天哪!你这声音还真是娇滴滴,软绵绵,听得我浑身骨头都酥了。」说着,还真的涎下口水来了。
聂冬雁顿时恶心地倒退一步。「不要脸!」
她一退,猥亵汉子马上前进两步,差点撞上她,她立刻又退后两步,不料猥亵汉子眯一下眼,竟然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同样的,她根本闪不开,只能又惊又怒地大吼,「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猥亵汉子喃喃地重复,蓦而大笑,周围的人更是笑成一团,模样一个比一个淫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