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 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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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的模糊的脸,面目模糊,混混沌沌的声音。。。。。。
“老板,我是杨子!你醒过来了吗?”
杨子?
杨子。。。。。。
呃,记起来了,是那个冒失的夥计,把刚煮好的海鲜浓汤泼了他一身。。。。。。
最先恢复的意识是痛觉。
那火烧针刺刀剐一样的疼痛扑天盖地的从全身蔓延扑上,盛宁的清醒只维持了短短的时间,又闭上了眼睛。
杨子一急:“老板!老板!”
“行了,醒过来就可以了。性命没有危险了。”一旁的老者摘下刺在
他头顶百会穴的银针:“让他昏过去才好,醒著的话,能疼的把牙都咬碎。睡过去起码不会那麽疼。”
杨子回过头来:“林伯,不是已经抹了药,还给他灌了那麽多汤药的吗?”
“药医病痛是不假,可也得看是什麽病痛啊。”老者叹口气:“老实说,镇痛的药多少对人都有毒害,象他全身伤成这样,药量少了根本没什麽用,药量大了,他可能就没办法吸气,全身麻痹,不烫死,痛死,反而会憋死。”
杨子急的团团转:“那怎麽办?那怎麽办啊?还有,这麽多燎泡,皮肉都。。。。。。”
那被称为林伯的老者想了想:“我只有这麽多办法了,他身体不是太好,筋骨都受过伤,内腑过寒。。。。。。如果是。。。。。。”
“什麽?”
“如果是另一个人能在这里,或许情形会更好些。”
“谁?”杨子迫不及待:“是哪位名医?我这就让人去请。”
“这恐怕不行,六公子。”林伯擦擦手:“大公子刚吩咐过,你现在谁也不能见,哪儿也不能去。”
“那怎麽能行!救人如救火的。要是耽误下去,老板可能会死的啊!”
“大公子说了,人是你烫的,现在给他治伤的针炙汤药花的银子钱,都要你将来归还的。你要想治他我可以随唤随到,若是别的事情。。。。。。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门都不让我出!我想什麽办法!”
“你看你说的,大公子发过话,上次可也没人让你出门,你自己不是也出去了?惹了一身的乱子,还杀了海青帮的大当家,大公子一路给你收拾乱摊子都忙得焦烂额了。大公子说六公子年纪大了,本事长了,自然他不会再来教导你该怎麽做。”林伯收起药箱:“六公子就请好生斟酌著办吧,老奴告退。”
杨子恨的咬牙,林伯要关上门时,忽然又探头进来说:“六公子,三公子让给你捎个好儿,让你没事儿的时候到他那里坐坐。”
“我死都不去见他!”
“三公子说你要真要死了,他自然会过来见你的。”林伯把门带上。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外面落了重锁。
“你,你们。。。。。。”杨子狠的把一个茶碗狠狠掼在墙上,打个粉碎:“别以为锁起来我就没办法了!我还会出去的!”
身後忽然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杨子急忙转过身去看,老板躺在竹榻上,眉头紧紧皱著,整个人已经脱了形,憔悴不堪。
“老板。。。。。。老板?”
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那一声呻吟显然是在昏沈中也抵受不住,才发出来的声音。
“老板,很疼吗?”
杨子端过来烛台,仔细看著老板的脸色。
还好,呼吸虽然有些粗重,但是。。。。。。
杨子低下头。
老板的样子。。。。。。
虽然在一起待的时间不算短,可是杨子仔细想想,居然想不起来以前老板到底长什麽样儿。
好象他总是不抬头,眉眼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杨子把蜡烛移的更近了些。
凡尘40
烛光摇摇,杨子拨开他脸上的碎发。
老板的脸庞是椭圆的,象一枚卵形的树叶。眉淡且细,眼睛闭著,不过看得出眼睛不算大。鼻子小,嘴巴也小,不过嘴唇有些厚。
这样一张脸,让人怎麽看也都觉得普通。
很普通,而且这长相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正在看著,就觉得印象模糊起来。
可能转个脸就会忘记。
怎麽会有这种长相呢。
眉毛普通,鼻子嘴巴脸型都普通。。。。。。
组合在一起,就平淡无奇到找不出一个特点来。
再加上老板成天低头弯腰,也很少走到强烈的光线下,怪不得自己天天看,还是没印象。
这个人的相貌太怪了。
怎麽有这样的容貌呢。
杨子一面担忧,一面奇怪,一面却觉得好笑。
这种相貌也有好处,干了坏事就跑,旁人要抓他,恐怕也不大能想起来他长的什麽模样呢。
杨子把烛台放下,伸手把了一下老板的脉博。
虽然他不通医术,但是习武之人对人体的脉博还是粗略知道的。
老板的情形很不好。
但是哥哥又气疯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该怎麽办呢?
都是自己的错,端个汤也会滑。。。。。。
老板身体本来就显得很瘦弱了,林伯说他还有内伤。。。。。。
可是,可是。。。。。。
杨子左右为难,抱著脑袋坐在床边。
蜡烛默默无声的燃著,越来越短。
杨子抬起头来看看那快到头的蜡烛,忽然下了决心,大步走到门口,抬腿踹了两下门:“来人来人!我要见大哥!”
盛宁有的时候觉得身体发热,有时候又发冷。一时觉得身体在云里飘荡,什麽感觉也没有;一时又觉得沈重的象是压上了万钧巨石,气也吸不进来。两条腿象是卧在刀丛里,处处都痛,无论如何闪避都没有用。
忽然胸口有一股清凉之气透了进来,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喊:“老板,老板?”
盛宁慢慢睁开了眼。
杨子面容憔悴,勉强向他露出个微笑:“你好些了吗?”
盛宁要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之前又发生了什麽事情,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杨子松口气:“林伯说你热毒攻心,我好不容易求大哥给了我一瓶灵药。你觉得疼不疼?要不要再吃一粒?”
盛宁觉得自己的脑筋象是锈住了一样,不会思考,怎麽也明白不了杨子说的什麽意思。
一边还有一个人,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对杨子说:“他睡的太久,迟钝些是正常的。我的玉波功只有四层功夫,他能醒过来已经不错了。要治他的伤,你还是去求大哥帮忙,请那位碧居圣手来诊治吧。”
杨子叹口气:“我已经答应大哥两个条件了。。。。。。那位圣手不是从不出诊的吗?大哥又怎麽会同意我出门。。。。。。就算我再跪三天祠堂,再抄一百遍家训,大哥也不会同意。”
那个男子一脸无奈:“是你太胡闹了才会如此。”
“可是,救人如救火啊。。。。。。”
“但这人是你烫伤的啊,就算他不治,你也不能怪别人。”
杨子气闷的又低下头去。
那个人笑著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好啦,我听林伯说你膝盖都跪肿了。这个受伤的人是谁啊?你以前死活都不服软,现在却肯为了他向大哥低头。他对你,很要紧麽?”
“也不是。。。。。。”杨子摇摇头:“我和老板认识的时间不长,他不爱说话。。。。。。我连他到底姓什麽还都糊里糊涂呢。不过,老板他待人很好。。。。。。再说了,他受伤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心里当然不安。”
那个人拍拍他的肩,想了半天,才说:“好了,你不要太忧心。大哥虽然生你气,但是这件事关系旁人性命,大哥岂会用这件事情来和你斗气麽?那位碧居圣手和大哥也算是相识的,前几天你们刚回来时,大哥已经写了封信去请碧居圣手前来,这几天其实不过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任性胡为!”
杨子睁大眼,喜动颜色:“真的真的?三哥你没骗我?”
男子微笑:“孩子话,我骗你做什麽?那位碧居圣手已经传回信儿来,说是在启程赶来,估摸著明日後日就会到了。你不要心急,反正这人的伤势也稳住了,撑到碧居圣手到达是没有问题的。”
杨子嘿嘿笑起来:“三哥,还是你对我好。”
男子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大哥才是真疼你呢。要不是因为关心你,你死活关他什麽事,他为什麽要这麽辛苦的管教你,还要时时被你气的要命。”
杨子回过头来,捧著清水:“老板,你喝。。。。。。”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床上人已经又闭上了双睛,陷入了昏睡。
不过好在因为林伯说过现在的情形,说是反而昏睡著才对他的情形有好处,醒著其实不算是什麽好事。
杨子把水碗放下,问:“三哥,那碧居圣手是什麽人?医术很厉害麽?”
男子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江湖上关於这人的消息也不多,不过也是自然的,大凡有点本事的人,也就会有些怪脾气。这人号称医术通神,那脾气当然就更大些了。我只知道大哥是认识这人的,但是如何认识的,我可也不清楚。好了,你现在也不用想这麽多,等他来了,你有什麽想问,只管问碧居圣手本人好了。”
杨子想了想,笑笑说:“是。”
男子端过粥碗:“你自己也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宽了心,也把肚子填填吧。”
杨子摸摸肚皮,把粥接了过来:“奇怪,我竟然没觉得饿呢。”
吃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男子奇怪的问:“不好吃?”
杨子吐舌头:“不。。。。。。不是的。。。。。。”
天哪,吃过老板煮的粥,再吃这种吃食,叫人直想去撞墙自尽了才好!
3
且不说杨子能不能吃下他认为是猪食的一日三餐,在他抱怨这些饭食难以下咽的时候,似乎全忘记了他是从小吃这些猪食长大的,而且在这一次逃家之前,他还都吃的津津有味。
第二日的傍晚,碧居圣手,那位名气只在有限范围内叫得响的神医,终於到了。
江湖上一般的人,或许根本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号。
加杨子也只是隐约的听见过一次。而且在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碧居圣手,竟然如此年少英俊。
在他印象中,神医嘛,都应该胡子一把又长又白,说话前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一句三顿,而且总得自称为老夫才合适。
大多的人也总会更信任有年纪前辈。大夫要找老大夫,算命也要找老道士。就连家里死了人要做超度,那也得找老和尚。
“这个。。。。。。神医。。。。。。”杨子觉得这话有点叫不出口。
那一身蓝布衣裳的碧居圣手也并不介意他的古怪,笑容里带著淡淡的倦意和儒雅:“六公子不必客气,我随家师姓盛,单名一个心字。你我年纪相若,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身後林家三公子说:“岂敢岂敢。虽然盛公子与我家小六年纪相仿,不过小六顽劣不堪,一事无成,哪能与盛公子你相提交论。”
盛心莞尔一笑:“三公子太客气了。请问,伤者在什麽地方?”
“在後楼上,盛公子这边请。”
杨子追在盛心後在上楼梯,忍不住说:“盛公子,请你多费心,务必将他治好。。。。。。唉, 这说起来都是我鲁莽惹祸。”
盛心说:“六公子请放宽心,贵仆来相请的时候,我已经问了一下详情。林家的灵药是不少的,想必这人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是,我家林伯也是这麽说。不过,他总是在昏睡之中,而且皮肉烫坏了这麽一大片,肯定也疼。。。。。。”
盛心安慰的说:“疼是一定的,等我看过了伤者再说。”
守在门口的小仆躬身推开了门,盛心迈步进了房中。
房里陈设简单,林家大公子先前想教训弟弟,将房中一应家具都撤掉移走,屋里面空荡荡的,只余一床,一桌,一几。
房间的窗子都闭的紧紧的,床帐低垂,屋里弥漫著一股浓重刺鼻的药气。
盛心走到床前,杨子先赶过来,把帐子掀起。
盛心低下头去,先看看伤者的脸色。
盛心半天没有动,杨子心里发虚,颤颤的问:“这个,盛公子,怎麽,怎麽样?”
盛心忽然伸出手去,却在靠近那人脸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这个。。。。。。他的伤要紧吗?”
盛心摇了摇头。
杨子心里就更虚了。
这个摇头是说要紧,还是说不要紧?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
杨子正想再问:“盛。。。。。。”
“你先出去。”
“啊?”
盛心回过头来,脸上那种让人舒服的笑容一点也没有了,有一种茫然的无措,又重复了一遍:“你先出去。”
林三公子拉了杨子一把:“想必盛公子自有道理,我们先出去吧。”
杨子有些被动的向门口挪动脚步,还有些不大放心的回过头来看。
盛心站在床前,被烛光拉长的背影显得有些寥落。
一瞬间杨子觉得这个鼎鼎大名的神医,其实只象个无助的孩子。
门轻轻的在身後合扰,盛心全身的力气好象都被抽空了,腿一软,跪在了床前。
床上躺的那人大概又被疼痛侵袭,眉头皱了起来。
盛心痴痴的伸出手,拭去他鬓边和额角的冷汗。
盛宁。。。。。。
曾经想过多少次,他现在会身处何处,他有没有因为成长而变了模样。。。。。。他在做什麽事,他快乐吗?他是不是平安?他。。。。。。
还会不会再有重见的一天?
可是,却在完全料不到的时刻,在这样的情形下猝然相逢。
他把额头靠在盛宁的胸口,听著那缓慢的心跳。
是了!盛宁身上有伤!
盛心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他几乎忘了他是来做什麽的!
盛宁就是那个奄奄垂危的伤者,而他是被请来诊疗病患的郎中!
盛心定一定神,将盛宁的手腕摆正,两个指头按了上去。
过了半晌,又换了一只手。
两只手都诊过後,盛心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个纸包,倒出里面的粉末儿在茶杯之中,冲进白水,轻轻抬起盛宁的头,将药水给他喂了进去。
盛宁嘴唇干干的,已经脱了一层皮。盛宁按著他的胸口,可以感觉到药水已经完全被咽下去了。
盛宁的脸色惨白,脸颊已经凹下去了。
盛心拿出针盒,把银针一一排开,然後掀开盛宁身上盖的薄被。盛宁身上穿著本白布的内衫,已经被冷汗浸侵,摸起来又潮又软。
“这算。。。。。。”盛心的抱怨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
他脸上的神情阴郁,但是手上动作却轻柔,把盛宁身上的内衫慢慢的剥开褪下来,露出清瘦的身体。
盛心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拈起一根银针,抬起盛宁的手臂,稳而轻快的刺了下去。
一连刺了七处穴道,盛心才松了口气,在心中默默数著时候,再将银针一一的取下来。
盛宁的眉宇轻轻舒展开来,似乎痛楚缓解很多。
盛心额上也隐隐见汗,伸手抹了一把。
他坐在床边,忽然轻轻喊了两声:“师兄,师兄?”
盛宁安静的躺著,薄被只盖到腰间,一动也不动。
盛心慢慢的伸过手,把那薄被向下拉。
盛宁腰部下面是赤裸的,什麽也没没有穿。
烫的令人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