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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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作者:栖羽
楔子
阴沉了半日的天终于被撕裂了,细细的雪粒漏下来,不多时,就在地上堆积起来。
本是个约几个文友围炉赏雪、吟诗作对的日子。陈之谦躲在书房,虽然拿着本书,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下去。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阴三分。
“少爷,东院的秋姑娘生了,老太太打发人问您要不要去看看。”小厮陈三儿小心翼翼的报告自家少爷。府里谁都知道,少爷因为一次醉酒让一个下等丫环小秋有了孩子,为此事恼火的很,连他都被狠狠地打了板子。今天更要谨慎了。
“是男是女?”陈之谦压着心里的不甘和怒火问道。
“回少爷,是位小姐。”
陈之谦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是个女儿,要是他的儿子就不能不去理会了。“告诉老太太,我就不过去了。天冷路滑,让老太太也早回去休息吧。”
少爷真够心狠,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陈三儿暗想,不敢表现出来,答声“是”就往外走。
“慢着”,窗外的雪粒已经成了雪片,柳絮般随风飘飞,陈之谦看看外面的天,补了一句,“那孩子就叫落雪吧。”挥挥手,继续看自己的书,心中有一种了结的快感。
书房内炭火烧得通红,铜薰炉里的檀香散着幽香。
不知何时起,窗外只遗琼花飞舞的风华。
宫宴
月明星稀。宁国皇宫御花园内觥筹交错,笑语欢声。当中舞女身姿曼妙,笑靥如花,迷红了见识浅薄的官员的醉眼,不知因酒还是因人,显出醉态来不幸沦为同僚的笑柄。见多了的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们恍若未见,带着得体的笑容相互恭维敬酒,偶尔还有高傲的冷哼一声,吓得邻近的下人越发恭谨。宫娥内侍们端着大内的美酒佳肴殷勤灵巧,熟练的为各位贵人布置。因为弱冠之年的小将军秦励大败北方蛮邦,不仅一雪前耻,还逼得蛮邦敬献珍宝、牛羊俯首求和。龙心大悦,秦励被封一品护国将军,还得了名满天下的奈何珠。今日皇上又在御花园大摆庆功宴,谁都怕出了错败了皇帝的兴致。另一边,鬓影衣香、宝光流转,内眷们都打起了精神争奇斗艳,端庄的夫人们带着花枝招展的女儿,三五一堆,一边温语闲聊,一边暗自相互打量着服色首饰,莺声呖语、浅笑盈盈。
听累了“万岁”“圣明”“英明神武”的皇帝走后,大小臣子都松了半口气,宴会更加热闹沸腾。身为主角的护国将军秦励勉力应付着同僚的敬酒和恭维,冷脸上摆上一丝假笑,心里烦躁无比。他的好兄弟安王爷龙栩一脸玩世不恭,撞上来赖在旁边和他闲聊,才让他压住心头火气——这庆功宴真是无聊之至。
“奈何珠给我玩玩好不好?”安王涎皮赖脸的玩笑道。
“好啊,回头到我那儿拿吧”秦励满不在乎,那珠子确实漂亮,华彩盈盈,据说上古传下来的,历经千年宝光不辍,一直被蛮国珍藏,只是不知道名字“奈何”是怎么来的,不过对于他,也不过一个赏玩之物。
“兄弟真是大方啊!”安王乐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
“去——”小将军不耐的甩开他的手。
安王不以为意,凑到他耳边继续八卦道:“这回你立了大功,你的婚事怕是挡不住了。听我母妃说,不仅陈尚书家小女儿,连我十五皇妹都属意于你呢。少年英俊啊!”
秦励越发不耐,他怎么不知道,那些女人见了他矫揉造作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哼。陈尚书,你怎么不说是你岳翁?”
一提到此,安王也有些没精神,又饮了杯敬上来的酒,小声道“真不明白母妃他们怎么想的,竟然要我娶她家的长女。那个陈紫嫣我见过,无聊的紧——”霏霏那么骄傲的女子,想到这儿,脸色也暗淡下来。
秦励应付了几个同僚突然发现他竟然一脸神伤,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你遇到克星了?”他知道安王一向眷恋花丛,但不过是玩玩,而今日的样子,倒不似平常。
安王苦笑一下,没有回答。她的名字怎么可以在这酒桌上提起,那个美丽的名字只适合在心中口中温柔深情的呼唤。更何况,他还记得上次被刻板的陈奉良看到霏霏的歌词,也变了脸色,之后每次霏霏登台,他竟然也在而且处处与自己做对。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霏霏……
秦励看他的模样,揶揄道:“你也有今天!”
多年后,安王不止一次想起当日情状,那天,如果他说了霏霏的名字,一切会不会不同。可是,她的名字,自己怎会告诉别人。不知道,是自己伤人太多的报应,还是原本就像她说的——无缘。
深夜,筵席终于散了。秦励步出宫门,“碰巧”遇上户部尚书陈之谦正带着家眷准备回去。“秦将军!”陈尚书红光满面。“真是巧啊!”秦励心道,鬼知道是不是这么巧,拱手为礼道“陈大人!”“秦将军年少有为,此次……实在是国之栋梁阿!”颠来倒去这么几句词,秦励已经不听他说什么了,打手势让小厮牵马过来,也不愿再多说话了“过奖!”“怎么会呢,我朝几十年来……”不知道陈尚书平日察言观色能力哪去了,径自滔滔不绝,眼见秦励的小厮牵了黑马过来,连忙转题“这是小女紫媚,媚儿,见过将军”他身后的小姑娘娇媚的过来,俯身行礼。又使这套,秦励已不耐烦的翻身上马道“不必多礼。末将还有事,告辞”。也不再管这边境况,绝尘而去。
初见
翌日,散朝归来,管家早已开了门,秦励骑马就打算冲回府。弃了一帮等着搭话的大人小人,感觉真是痛快。忽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赶上来,递过一封信道:“我家公子请将军一晤。”显然是处心积虑。
秦励心怒,正要让张正把人赶走,扫见信封上写得不是某某敬上,而是一排小字,“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由一怔,身位将军,自幼熟读兵书,却没看过这样的恢宏壮阔的说法。看那小厮,不卑不亢,虽然恭敬立着,毫无仆役之态,两道剑眉,双目明澈柔婉如一泓秋水,秦励伸手亲自接过信封,见他双手纤细白皙,像足了女子,心下犯疑,骑马围着他看。身形也像女子呢,那小厮被他看得有些发窘,垂下眼帘,脸色微红,竟显出几分艳丽。这人一定是女子,而且不像下人,秦励暗想,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一面观察她的表现。
那人听他这么一问,抬眼有些惊异的看着秦励,大概也明白已被识破,很快又恢复从容,正色答道:“将军,我是谁无关紧要。只是想与将军交易。信中已经写明,告辞。”说完竟转身离去。
张正正要拦下她,被秦励挡住,低声吩咐:“跟着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晾在一边的时候,而且是被一个女子,忽然看见还没出发的张正睁大眼睛貌似惊恐的看着自己,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人都变了。
张正看出他不快,支支吾吾的说:“爷,爷,刚刚好像,盯着、盯着那个小厮……笑”。
秦励醒悟到自己刚一直在看她背影,竟然还在笑,第一次感觉不太自在,忙掩饰:“你还不快去,跟丢了别回来见我!”拿着信急急回府。
秦励一边由人换官服,一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见字迹清奇飘逸,一个个像生了翅膀要飞出纸面:“秦将军:你好。本人有兵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自认为是兵家宝物。将军看到信封上片断,想也知道书的价值。我想用这两部书换奈何珠,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将军如果有兴趣,请三日后到望江楼一晤。陈落”。真是想不到,从军数年,也见过些不循礼法的人,可也没见过谁写信这么没规矩。会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兵书,像是世外高人,可世外高人甘愿拿这么珍贵的兵书换颗珠子?秦励坏心的想,难道像龙栩那样要讨好女人?可看这信这么平白,没有丝毫文采,又怀疑会不会是蛮国人,难道奈何珠有什么奥妙?可蛮国要有这兵书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想不明白,让人把奈何珠拿过来,除了漂亮些也没看出什么。正想着,看见张正一脸懊丧的回来,低着头不敢看他,“怎么了?”
张正脸有些发红:“爷,跟,跟丢了。”
什么?张正武功不错,难道那女子还会武功,可刚刚并没有发现啊,果然不是等闲人物!秦励瞪了他一眼:“洗马去!”
“是”张正一脸郁闷,也不知道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秦励把那封怪信又看了几遍,又看看奈何珠,换了身玄色镶云纹的外出服,准备到望江楼。刚收拾停当,听见几声怪笑,安王龙栩穿着身白得晃眼的衣服正“倚门卖笑”,“秦兄,最近不是一直在躲各位大人的邀约吗?怎么要出门的样子”,说着懒洋洋的进来,继续玩笑 “难不成秦兄也动了春心,啊不,凡心,佳人有约?”
秦励懒得理他,“看来我门上人都是吃闲饭的,哪天得都赶出去!有事吗?”
龙栩眨着漂亮的眼睛转了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不是借奈何珠来玩吗?你可答应了的,不许反悔啊!”
“奈何珠?”秦励停下来,“你要拿我的东西讨好哪个莺莺燕燕?这次不行了,我要拿它作交易。”
“我没听错吧?”龙栩精神起来,“御赐的东西你去做交易?还有人要与你交易?”
“嗯。我需要看看。”秦励也觉得有点不平常,看龙栩难得认真思索的样子,想起自己虽然玩笑毕竟答应了给他奈何珠玩,“你真的要用?你玩够了我再去换也行。”
龙栩淡淡笑了一下:“不用,我只是开玩笑。好像再贵重的金银珠宝,她都不在意。”醒悟到自己一时说漏了,抬眼看到秦励果然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假咳一下,恢复自己平时的样子道:“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走到门口想起来回头正色说:“秦兄,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这件事。有些不平常。”
秦励自然也知道,不过还是打算过去,这样的对手可不多见!何况还有那样的两部兵书,秦励越发感到自己的对手不简单。
交易
三天时间足够秦励把望江楼查一遍。望江楼本是浔江边老店,到现在东家顾晖已是第四代。顾晖本意在功名,经营不善,日渐萧条,几乎要被同行吞并。一年前突然添了不少新鲜吃食,还精制了什么“优惠卡”,分贵宾卡和普通打折卡,还有其他一些小手段,比如什么幸运顾客类的。大堂还有人表演,曲调歌词也都很新颖,许多朝中文人才子都叹服不已,成了京中最有名的饭庄,人们盛传顾晖得了个神秘的帮手。最近的事情,就是那儿一个歌女霏霏,把风流王爷安王爷都迷住了。不过这霏霏姑娘从来都蒙着面纱,也不定哪天出现。秦励翻看着属下带来的消息:“顾晖那个神秘帮手怎么回事?”
“属下无能,那人从不露面,求爷再宽限几日”。
“算了!”不知为什么,秦励的脑子里出现了陈落的名字,怀疑与他有关。秦励常有这种直觉,虽然没什么根据,但往往很准,在战场上帮了他不少忙。秦励把奈何珠装进御赐时的黄绫锦盒揣进怀里,想想又让人拿了颗珠子,照样装上,检查随身带好了药物和飞刀。吩咐人叫上张正,让张正带上真的奈何珠,准备到望江楼。张正显然还没从跟丢人的失败中走出来,拿着珠子有点发抖。秦励也没理他。
正要出去,张正红着脸犹犹豫豫的开口:“爷,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又不是去打仗!”秦励说着已经迈出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对手不可小觑,但天子脚下,凭自己和张正的武艺,还不至于被人算计了。
因为在边关作战,秦励第一次到如今誉满京城的望江楼。楼的位置很好,前临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后面就是浔江碧水,许多文人到此也是贪这里的好风景。高悬的“望江楼”牌匾据说是顾家前辈所提,门前对联“沽酒客来风亦醉,欢宴人去路还香” 写得一派风流。秦励和张正刚下马,早有殷勤的仆人过来牵马,门口两个小二迎上来:“二位爷里边——”,两个小二竟长得一模一样,又穿了同样的灰衣短杉,搭着白巾。秦励心想:果然是好手段,双生子虽不少见,两个一块儿站在店门口确是有趣的很。秦励特意错过了吃饭时间过来,见大堂内许多桌子仍被占了。店内早有人迎上来,殷勤道:“二位爷楼上雅间如何?”
秦励点了头跟着,刚上楼见一人过来跟小二说了什么,小二转头【炫】恍【书】然【网】道:“原来二位是东家的贵客啊,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东家请您到我们竹叶居,这间房风景最好,开窗您就能看见……”秦励明白自是那位“陈落”看到自己了。落座后,小二端上了茶水点心,就退下了。张正刚验了毒没发现问题,就听到有人敲门。秦励用眼色命张正打开门,进来的竟然是她!——那个“小厮”。不过今天,她没有打扮成下人,淡青色长衫,墨玉环束住头发,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手捧方木盒瘦弱小厮,看样子也是丫鬟扮的。
“秦将军,在下陈落”,来人温雅的施了一礼。
秦励故意倨傲的一抬手:“姑娘不必多礼”。就听张正“噗”的一声把茶喷了出来,惊异的看他又回头瞪大眼睛去看陈落。秦励这才想起没告诉过张正她是女子,也没想到张正没看出来,心道:真给我丢人!
经他这么一闹,陈落脸上原本的一丝恼怒褪下,淡淡一笑,吩咐自己的丫鬟:“小墨,让人把这儿收拾一下。”从容坐在秦励对面。那个丫鬟忍着笑答应了一下把手里的盒子放下出去了。
张正有些懊恼的低着头。
“秦将军,不知您是否愿意与在下交易?”秦励正心叹自己开局不利,就听见对方丝毫不在意自己点破,也没有虚仪客套直接就奔向主题,心里没来由有些失落。从来都是自己让别人废话少说,自从遇到了这个陈落,事情总是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