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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湘妃剑-第9部分

小说: 湘妃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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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厉喝道:“老子跟你拼了又怎地?”他虽然也看出这少年举止不凡,似乎是豪门阔少,但遇到这种犯了性子,本是成年在刀尖打滚的亡命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拿着匕首又一比划,喝道:“我赤脚的还怕了你穿鞋的不成?”作势竟要扑上去,那少年眼光一动,像是也有些害怕了,后退了两步,道:“你要当强盗呀!”眼光却瞟着屋子的门。石磷暗笑:“这种文弱书生还是禁不得唬。”微运真气,准备拔刀相助了。老王举刀作势,脖子后面却蓦地一紧,被人捉住衣领,一把揪了过去,吧地,从桌面上掷到地上,跌得仰面朝天。在地上打了个滚,他爬了起来,抬头一看,把要骂出来的话赶紧缩回肚里。石磷眼光四转,看到人人脸上都有畏惧之色,也不禁用眼睛去打量那人,眼光方自转到那人身上,又赶紧转过头去。那人是个胖子,身材却不高,看起来整个人像是方的,却是镖业里的巨子——八面玲珑胡之辉,也就是平安镖局的总镖头。石磷与他本是旧识,对此人却颇不欣赏,由他的“八面玲珑”这名字上看来,就可以知道此人为人的作风,而石磷却是最厌恶这种作风的。因此他转过头,不愿意和他招呼,胡之辉口中一面喝道:“不成材的蠢货,输了钱想耍赖吗?”一面却走过去向石磷招呼道:“石兄弟,这么久不见了,见了故人之面,也不打个招呼?”石磷无可奈何地回过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胡大哥。”胡之辉哈哈笑道:“难得,难得,兄弟你还记得我。”他鼻子一动又笑道:“多年不见,兄弟你还是老样子,还学会了喝酒,好极了,今天我们可要喝上两杯。”他笑声不绝,又向那少年道:“这位老弟台如果不嫌弃的话,也请来喝两杯算是在下向阁下陪罪好吗?”他虽然是征求别人同意的话,然而却说得像别人已答应了似的,又喝道:“替这位相公将桌上的银子收起来,以后你们要再像这样胡闹,我可就不答应了。”倏然之间,又换了另外一种面目说话,石磷摇首暗叹:“这人实在是标准的小人。”那少年微微一笑,道:“这些银子,阁下拿去给手下弟兄分了吧!”胡之辉一怔,眯着眼睛朝那堆银子看了一眼,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连胡之辉见了,都不觉心动。他转动着胖脸上的细小眼珠,说道:“这怕不好意思吧。”那少年含笑道:“戈戈之数,又算得了什么,阁下千万不要客气。”胡之辉眼珠一转,哈哈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阁下却一定要赏光,和在下兄弟喝两杯。”那少年立刻道:“这个自然。”答应得非常干脆,像是心里非常乐意的样子。石磷仔细打量这少年,觉得他实在有许多异处,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说话举止绝不该这么老辣,像是有着很多处世经验似的。于是石磷开始对这少年发生了兴趣,遂也没有拒绝胡之辉的邀请,交谈之下,那少年自答姓缪,名文,是粤东商人之子,此番是来江南开拓眼界的。石磷却有些怀疑,因为他并不像是个商人之子,再一注意,缪文言谈问似乎对胡之辉甚为拉拢,石磷更奇怪,因为他没有拉拢胡之辉的必要,也不会与这满身世俗气的胖子气味相投的。胡之辉要缪文和他结伴而行,缪文也一口答应了,面上且露出喜色,石磷暗地猜测,认为这缪文必定有着什么企图,只是他也不知道这少年的企图究竟有些什么用意罢了。这一来,可把石磷也吸引住了,他萍踪浪迹,本来就没有固定去处,第二日清晨,三人竟结伴同行,跟在一连串镖车后面。听着趟子手嘹亮的呼声,在江南山水中,石磷也不觉有脾肉复生之感。三人一路谈笑,缪文似乎对武林中事颇有兴趣,一路上不断地向石磷和胡之辉请教,谈起武林人物,胡之辉就伸起大姆指道:“论到武林人物,除了我大哥灵蛇毛臬之外,就不作第二人想了。”缪文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笑道:“第二人恐怕就是胡大哥了吧。”胡之辉哈哈笑道:“兄弟还谈不上。”却是得意得很。石磷冷眼旁观,越来越发现这少年的异处颇多,出手之豪阔,生像他家藏银山似的,胡之辉却茫然,只是不断地吹嘘着毛臬,当然,也不断地吹嘘着自己,缪文面带笑容,也总是留心倾听,虽然他的笑容有些古怪,但石磷却也注意得到。镖车由镇江出城,经丹阳、武进、往无锡去,这江南暮春的风光,缪文见了意兴神驰,倒的确是像第一次来到江南的样子。胡之辉像是并不急着赶路,天还没有入黑,他就早早落店,这样走了三天,也没有走出多少路去,石磷心里奇怪,暗忖:“这哪里像走镖的样子。”再过了一天,石磷又发现了一件奇事,镖车行时,两旁总有些虽然穿着商旅衣服,但一望而知是练家子的人,不即不离地跟在旁边,起先,他还以为这些是绿林道踩盘子的,但后来一看,这些人虽然装着和胡之辉不认识的样子,但有意无意间,却不断地和胡之辉在打着眼色,比着手式。石磷久走江胡,什么事没见过,但此刻的情形他却有些糊涂了,保镖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此刻他们却怎地偷偷摸摸起来。镖车离了丹阳之后,前面就是一段较为荒僻的踏,石磷以为胡之辉一定会更早落店,哪知胡之辉却一反常态,竟催着镖伙,脚夫赶起夜路来了,石磷越发知道事有踢跷,但却并不表露出来。须知通常镖局走镖的道理,在通商要道上,赶赶夜路倒没有什么关系,但一入了荒凉的地方,总是乘亮找地方歇息,这当然也是防备绿林道朋友的光顾。八面玲珑一向小心谨慎,做什么事都先要知道十拿九稳才肯出手,此刻恁地做,自然奇怪。缪文却全然不懂这些,骑在马上,仰望天上星斗,极高兴他说道:“胡兄,我们早该在夜间赶路了,仰视繁星皓月,俯逆春风,岂非快事?”石磷暗叹一声,忖道:“你真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公子哥儿。”又走了一段路,前面黑黝黝的一片,是个树林子,前行的趟子手兜回来,向胡之辉道:“前面的青纱帐很密,要不要先进去踩个道?”胡之辉好整以暇地一挥马鞭,说道:“不必了。”回过头向缪文笑道:“我做事就是这样,从来不婆婆妈妈的顾忌。”缪文一伸大姆指,笑道:“这正是英雄本色。”话声未了,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剧的蹄声,石磷回头去看,哪知那群马却不是向这个方向奔来,似乎绕了一个圈子。他一耸肩,暗笑自己竟有些大惊小怪,但随着镖车后面经过那黑黝黝的树林时,他倒真有些担心,因为这里的确是绿林朋友出没的好地方,江南道上再想另找一处,却不太容易哩!他侧目一看胡之辉,在这种光线下,他的脸色根本无法看出来,但是他的手,却有些抖,那从被他握着的缰绳的颤动上可以看出来。“毕竟他还是有些害怕的。”石磷忖道,“但是他既然害怕,却又为什么要如此做呢?”石磷苦思,却不得其解。他们暗中都捏着一把冷汗,但镖车却平平安安地走过去了,一点儿事也没有发生,一走出林子,胡之辉就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心情已松懈了,但是在这叹息声中,却竟也隐含着一些失望的意味。“这树林里可真闷得紧。”缪文笑道,马鞭一摇,鞭梢指向前途,问道:“怎地那边还有小树林子?”石磷随着他的手一看,前面果然又是黑黝黝地一片,也像是个树林的样子。哪知他念头尚未转完,那片“树林子”竟动了起来,蹄声纷沓,原来前面竟是一群人马,黑暗中远远望去,自然分辨不清。缪文笑道:“原来我看错了。”石磷却在担心,黑暗之中,聚着这么些人,除了上线开扒,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有些为难,假如真遇上了事,他倒有些进退维谷,若是帮胡之辉的忙,他觉得有些不值得,若是不帮呢?自己和人家到底是一路,人家遇上事,自己袖手旁观,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那群人马来到近前,即倏然而住,但奇怪的是这些人竟不去理会前面走着的镖车,而逞直走到八面珑珑胡之辉的面前。胡之辉朗声一笑,道:“弟兄们辛苦了。”那些人哄然道:“胡三哥,这是什么话。”胡之辉道:“那叫金剑侠的小子,这次居然没有来,也算他走运了。”他长长一笑,又道:“上次江宁府的‘南秀镖局’是不是就在这里出的事?”一人答道:“一点也不错,就在这树林子里。”他们一问一答,石磷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这是做好的圈套,来诱那‘金剑侠’入彀的。我倒是又作了杞人之忧了。”胡之辉又道:“前途想已不会有事,明日晚间就可到了,各位无事,不妨随兄弟我到无锡,将镖交待了大伙儿痛饮一场。”那群人共有九骑,个个都是窄腰熊臂的精壮汉子,两只眼睛在黑暗中,自然一闪一闪地,显见得都是武功不弱的练家子。那为首一人,身材瘦削,双目神采更是夺人,在马上一抱拳,笑道:“胡三哥的盛情,小弟们心领了,只是小弟们却要马上赶回去,毛大哥恐怕还另有差遣呢!”胡之辉“哦”了一声,笑道:“毛大哥如有事,弟兄们还是赶紧回去,可千万别忘了代我问大哥的好。”那群骑士哄然称是,又有人道:“要不要我们先将胡三哥送到地头再回去?”胡之辉笑道:“弟兄们把哥哥我看得太不值钱啦,前面那一点儿路,难道我还闯不过去?”那群骑士哄然声中,赶着马从另一方向走了。胡之辉得意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笑道:“在江南路上,有人想动我兄弟的镖,那招子是太不亮啦。”石磷笑问道:“那些骑士是谁?”“纵横江湖的‘铁骑神鞭队’,就是我那班弟兄了。”胡之辉得意他说,侧目回头,诧然问道:“缪文缪兄弟呢?”石磷一看,本来始终坐在马上微笑的缪文,此刻果然不知去向了,他一惊,缪文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黑夜荒林中走失了,倒的确可虑,不禁皱着眉道:“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想到缪文一路上坐在马上摇晃不定的样子,双眉不禁皱得更紧。“缪兄不善骑马,身体又单薄,如果出了事,倒真是我们的过失。”他不禁有些后悔,方才注意力都放在那班骑士身上,竟没有看到缪文的动态。胡之辉也有些着急,道:“石兄弟,我们去找找他去。”石磷嗖地下了马,向林中掠去。他们两人展开身法,在附近掠了半圈,蓦地听到几声连续的惨呼,石磷面色突变,低喝道:“胡兄,快过去看看!”他猛一长身,掠起如雁,胡之辉也跟了上去,在这种地方,就可以看出石磷武当嫡传的心法果自不凡,嗖,嗖、几个起落,已将八面玲珑胡之辉丢下了一箭多地。胡之辉急呼:“石兄弟慢些。”石磷心中焦急,展开“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在这密林里搜索着惨呼发生的原因,胡之辉身形虽臃肿,但他在武林中亦颇有声名,轻功亦不弱,紧跟在后面,却听得石磷也发出一声惊呼。胡之辉想拉拢这一掷千金无吝色的富家公子——缪文,听到石磷的惊呼,以为缪文发生了什么事,嗖地,也跟了过去。他看着石磷发愕地背着他站着,再一纵身,看到地上的景况,也不由发出一声惨呼,真气猛一涣散,竟不能再掠起身形,颓然落在地上。地上凌乱地躺着九具尸身,却正是那群“铁骑神鞭队。”胡之辉面如死灰,低语道:“这……这……”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有具尸身低微地呻吟了一下,想是还没有完全气绝,胡之辉倏然掠过去,俯身着急他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人眼睛已突出眶外,满面俱是惊惧之色,张开嘴,想说什么,但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皮一翻,也自气绝了。胡之辉惨然回顾,这些灵蛇毛臬的死士,纵横江湖的“铁骑神鞭队”里的九个好手,竟在这一段极短的时间里,同时被人杀了,竟没有一个活口。八面玲珑缓缓站了起来,仰天长叹了口气,惨然道:“这会是什么人?难道又是‘金剑侠’吗?”他深知这些“铁骑神鞭骑士”的武功,但居然竟在同时被杀,简直有些匪夷所思。石磷也俯下身,将尸身搬起来看了看,身上竟没有一处伤痕,再看别人,也是一样,这九人竟是被人点了极重的穴道而毙命的,有人手伸在腰间,像是想撤出腰中的长鞭,但鞭尚未撤出,已自被制,石磷也不禁长嘘了一口气,暗忖:“当今武林中,能有这种身手的人,会是谁呢?”于是他替自己解释着:“这也许不是一个人干的,假如是九人一齐下手,来对付这九个骑士,那么这件事就可以解释了。”胡之辉失去了脸上惯有的笑容,愕了许久,突地神智一动,忙喝道:“石兄弟,快走!”身形倏然窜了出去,他怕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跑到这里,人家却去劫镖了。是以他赶紧赶去,他却未想到,此人若要劫他的镖,就算他人在那里,又有何用?像他这付身手,比起人家来,还差得远呢。胡之辉身形暴退,几个起落,石磷已追上了,两人并肩掠出林外,林外的镖车仍安静地排列在黑夜里,一人道:“两位兄台到哪里去了?”石磷一看,那人不是失踪了的缪文是谁?石磷连忙掠了过去,道:“缪兄到那里去了?倒教小弟着急。”语声虽是埋怨,但却有着十分真实的友情,缪文的脸色,在夜色中不安地变动了一下,似乎也被这份友情所动。但是他立即恢复了笑容,这年轻的少年像是准备将所有的情感都埋藏起来似的,淡然笑道:“不瞒兄台说,小弟实在不能骑马,这几天来两条脚酸疼不已,今天赶了这么多路,更是难受,方才乘空去溜达了一下,现在倒觉好些了。”石磷一笑,想起以前他是坐轿子,道:“对极!对极!”人家无论说什么话,他总是附和,至于他心里在想着什么,那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胡之辉也走了过来,连声道:“幸好镖车无事,我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对那九具尸身,竟置之不理了,石磷心中一寒,忖道:“这八面玲珑的确是个只顾自己,自私自利的小人。”但是他却不说什么,这些年来,他已养成了这种脾气,有些话他认为不值得说的,他就不说,有些事他认为不值得做的,他就不做,少年时的任气,现在他已消磨殆尽了。镖车立刻起行,不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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