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妍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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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晚上,宛然前夜。只是今晚他从后门悄悄进入,很安全,不用领受狗吠。
他伏侍娥子,心里沉着下来,心静自然凉。因此少出了汗。娥子待他,古道热肠。美酒佳肴,让三七大饱口福。
今晚,女人沐浴出来,又是另一番面貌。她穿着粉红如桃的及膝连衣裙。鼻子闻去,闻得她今夜洒了香水。三七自己穿着大红的背心,大红的大短裤。胸肌鼓起来。粗壮的手臂呈古铜色。他阔肩、宽腰。这是一个男人的硬件了。男人有了这两件,走到哪女人都刮目相看。
窗外,狂风突起,大树呼喊。窗帘旋舞。三七一跃弹起,赶紧关门闭户。娥子仍卧于凉榻,如入无人之境。
风一过,天气骤然凉了。三七继续捶背。灯下女人,怡然作态,似在梦里吟哦。突地腰肢一扭,身下竹榻吱吱作响。又一扭,裙下粉白大腿偶作交缠,如同鸳鸯交颈。娥子藏着脸,吐气如兰,说:“三七,我腰下面,痒。”
三七嚅嚅地哼一声,“知道了。”仍旧捶背。
“三七,痒,你帮我看看。”
三七大窘,红脸。推道:“我不能看。”
女人生气,嗔怪:“除了我这脸。我其它的是不是很难看。”
三七还是那话:“娥子姐,我不能看。”
“我这么难看么?都没人要我。”
三七脑子里嗡地一响,突结结巴巴:“你你老公…。”一串哭声连同几个字飘然入耳:“他家的人怪我不能生孩子。他不要我了。我和他早已分居。其实这事十有八九是他自己身上有蹊跷呢。”
三七默然,怪道这么多年,见不到娥子好好地笑一声。一时,客厅里再无响动。三七垂首沉思。
三七仍然呆立,睁眼,茫然地看一样什么东西。突地吭吭哧哧说:“娥子姐,对不起,我不能做这种事。我走了。”大步流星地下楼,看见满天的星星眨呀眨的,菊三七松了一口气。
第三章 女能人
凌晨四五点,她绝早起来了,嘴里哼着曲儿她自信自己可以俘虏菊三七。她从大衣橱里翻出值钱衣物,梳洗打扮。跑进跑出,活在期待中的女人,是不会疲倦的。
娥子开始吃早餐了。不吃早餐的女人老得快。容颜憔悴起来,不堪入目。她订了一份牛奶,还自己下厨做鸡蛋羹。然后,精神抖擞,去鸡舍巡逻。
雄鸡唱晓,天空才发白。
她搬谷子,拌饲料。花了早晨几个钟头,喂饱了大大小小几百只鸡。她每天一一给它们相面,遇到耷头耷脑、趴着不动的,立刻隔离,对症下药。长期以来,她在鸡群中混,成了半个兽医。
上午,她跑到闹市里,采购了大堆的好菜好肉、新鲜水果。从服饰店发现中意的裙子、内衣,立刻掏腰包。她面上,笑意盈盈,熟人打趣:“喝蜜啦。赚啦。”娥子又是神秘一笑。掉头时,那些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她竖着两耳,所幸并未听到对她有害的闲言杂碎。
有人议论,有人注意,对女人而言是好事。她才不管那许多。
她还有一池活鱼。
胡乱吞下几口冰镇饮料,她赶着去田里割草。草是自己种的。然后,大把大把撒到塘里。塘里还撒饲料。水里的鱼,得了吃的,都活蹦乱跳,成双成对地戏水。玩皮点,嗖地窜出水面,然后,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看得娥子心花怒放。
临了,发动抽水机喷水。碎银般雪花花的水射起老高,哗哗乱响,传到很远的地方。娥子一身湿汗回家时,已是午晌一点了。肚里饿得咕咕叫。先从冰箱里拿出西瓜来,贪吃一顿。然后,系围裙,开风扇,去做饭。她着崔老板去市上采购…买各样饲料、谷子、兽药等。这两口子像忙一个公司样,倒也各司职守。
婚姻虽已名存实亡,钱还得接着赚。那崔老板恨心撇了娥子,搬到三楼去睡。每日也不回家用餐。两人碰了面不再叫名字。除了赚钱的事,其它绝不多来一句。
有时很晚了,就见那崔老板带着个野女人回家来鬼混。把娥子气得胳膊发软。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已不是自己老公了。她和他早就不是一家人了。离婚是迟早的事。
娥子是市里有名的劳模,她的大型鸡舍是有市里某主任下来挂点的。那主任等着升官,因此一旦知道娥子两口子嚷着要散伙,慌了手脚,真要离了,娥子的养鸡厂就会停办。这可万万使不得。不然心血白费了。
这个养鸡厂可是在他的亲切关怀下冒出头来的。是他的政治业绩。州里的领导都亲自来参观过的。还上了电视,登过报纸。娥子就是再有魄力,另立山头重来,并形成规模,不知是多少年的事呢。因此,这主任从中插了一手。暗示崔老板,若要闹离婚,那也只能等到两年以后。婚姻实在无法挽回的话,两个人先分居,保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把鸡厂的事业坚持下去。
崔老板和娥子尊命照办了。
第四章 香港游客
却是这样一个连饿鬼也睡得沉的下午,本来波澜不惊,慵懒无骨。三七那宰猪为业的父亲突地从几米高的阁楼上,凌空摔到地面。他像一包重麻袋直冲冲地,跌落。顿时,鲜血淋漓,昏死过去。三七妈在浴室里冲凉,准备服侍男人上床,美美睡个回笼觉。那一声惨叫,她听得明白。二十年的夫妻,同吃同睡。男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认个毫厘不差。忧心如焚的妇人,无闲工夫穿戴齐整。裸着上身,一路大跑,跑到睡房侧室。瞧地下,只叫得一声:“三七!”身子一软,不省人事。
三七比母亲抢先了一步,母亲绝倒之时,他已领着三五邻舍箭一般飞来。三七匆匆找到一件衣服给母亲穿上,几个人又是掐又是捏,还朝脸子上泼冷水,救得苏醒。菊母哇地哭号。许久,救护车才驰到。手忙脚乱,一副担架,把只落一口气儿的菊父搬上车。朝镇医院疾驰。院长见伤者只落一口气,不敢接活。争分夺秒地送去市第一医院,市第一医院凑了十几位主任医师,当诊断得伤者内脏皆已挪位,大腿主骨大面积粉碎。都知此人快要踏进黄泉路了。他们急急地把伤者全身上下包扎得严实。对不起,医院硬件设备不足。还另请高明吧。推荐州第一人民医院。于是,昼夜兼程,送往州城。
短短几天里,三七家一万多积蓄,难于抵挡销金窟胃口,转瞬化为乌有。菊母求遍了亲戚,方凑得五千元。简直杯水车薪。亲戚见菊家主心骨已倒,又风传得救活希望缈茫,都不肯借大数给这个女人。医院方考虑到与经济挂钩,又有大量欠帐无法收回的现实。只得行铁面无私法,甭管什么人命关天,一律先催钱。声明再不交足钱,立刻停药,中止手术。钱到了,什么都好说。
黄昏,残阳染红人面。三七丧魂落魄,从州城风尘仆仆赶回家中,饿着肚子睡去。这已是菊三七生命中第二次低潮。短短几天里,五万元的债窟窿压得他不能呼吸。
他生命中头一次沉重打击发生在一九九二年。
这事从头说起。菊三七出生的镇子是一座古镇,古镇保存了许多明代建筑,原汗原味。像是有人亲手安排了一遍,那巍峨的古祠堂、古民宅全都错落有致。绝不乱来。奇妙无比地构成一个阴阳八卦图案。当然,这个是专家眼睛雪亮,得出的妙论。古镇数百年风雨不倒。奇的是,它居然安安稳稳地逃过了文革浩劫。当年那些乱打乱砸、到处抓人的疯子对古镇有一种本能的惧怕。但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为何惧怕,未敢动得古镇一根汗毛。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也许冥冥中,苍天保佑,使得人间处处有奇迹。
有一天,镇上三不知来了几个考古专家。这些专家,个个鹤发童颜,耳聪目明,绝非等闲之辈。他们隐姓埋名,不辞辛苦,头戴遮阳帽踏上古镇每一个角落。然后,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影踪。
不久,古镇突然热闹起来,许多城里的先生小姐到这里旅游观光。九0年的镇长苦于本地天然资源贫乏,无力振兴经济。正为无能为百姓造福深深苦恼呢。赶巧这一天是镇长“微服私访”的日子,那镇长愁眉苦脸,像一个落魄青年,独自在古镇街头逛。蓦地看见这些操一口国语的观光客,在令人头脑失灵的严酷夏季,都戴着雪也似的遮阳帽,戴着防紫外钱的墨镜。一个劲地对着头顶的建筑物指指点点,有时惊叹,有时咂嘴。这为百姓担忧的镇长一时好奇,悄悄地尾随。
突地听见观光客一鲜衣女郎,居然“OK!”一声,然后就是一串叽哩咕噜的东西脱口而出。流利地讲起他不懂的英语来。还有一对夫妇,满口说的都是难懂的广东白话。难不成是香港佬?尾随十人团的镇长情不自禁,嘴里突地蹦出一串哈哈大笑。十人团顿然驻足,其中一妇人,一半白话一半国语,上前问:“这位大哥,你笑我们吗?我们有什么不对劲吗?”镇长忙拱手告扰,一迭声道歉:“对不起,不是笑你们,你们是小镇贵客,欢迎都来不及呢。说了不怕你笑话,昨夜我老婆咯肢我,猛地想起来,因此失笑。各位海涵!”十人团听了,个个绝倒。一老头道:“有意思!这小镇怪得有意思。小镇里的人也有意思。瞧见了吧,老婆你说没意思,这不是意思么?我的意思是,说没意思的人自己才没意思。老夫本想意思意思,推荐你来,哪知你不懂意思。白糟蹋好山水,唉,真没意思!”
镇长灵机一动,忙乱中掉头回府。他像未卜先知一样,一声令下,立刻召集一套班子,召开一次扩大会议。手下一班人刚刚从中午慵懒的睡梦中惊醒,今儿见这个镇党委书记兼镇长两权集一身的头头容光焕发,两眼雪亮。纳闷之间,不由得精神一振。等到镇长唾沫横飞,雄辩滔滔完毕,顿时间,会场群雄激昂,满口称绝。一时炸开了锅。一致同意本镇打出旅游品牌。镇长大手一挥:“这次我们要放响炮!不能开哑炮。如若放哑炮!我…我就是乌龟!王八蛋!”一句话未完,下面所有的嘴都忍不住张了开来,个个绝倒。镇长自知一时漏嘴,连忙举杯喝茶。亏得镇长为人随和,因此无事。
他们说干就干,一边是政府斥资,一边是向各家各户摊派集资。不二年,古镇面貌焕然一新。镇里还一级一级向上面申报。这事具体由副镇长抓。最后报到省里,省里派下专家审核验收。一举成功,小镇继县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之后,摇身一变,最后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只因镇里舍得花钱,从此小镇就在各种旅游册子上风光露面了。最令人称奇的是,镇长欣然采纳了本镇一个文人的创意。为吸引游客,本镇每年定期搞一次翻跟头大赛。为这事镇长特特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最后商定,每年的春节,本镇举行一次全国性的翻跟头大赛。同时对提供创意的文人某某发个五千块的红包,以示嘉奖。
首届翻跟头大赛一等奖奖金只有三千元。因为名声在外头,不是很响亮,当年来参赛的选手主要是本地土鳖。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省里来了一大批观光客,还有记者来拍照,报上电视上发了相关报道。一时间也声名大噪。大赛原则上系自愿报名,前半年经淘汰赛,确定选手名额。后半年请专人领着业余集训、苦练。
菊三七生命中头一次重大打击便由此事起。三七从小调皮捣蛋,倒也无师自通,能耍得几个连环跟头。那年,他暗里喜欢的一个女生叫倩莲的,怂恿三七去参赛。
三七为博红颜一乐,欣然同意了。
第五章 走光·婵
菊三七生命中头一次重大打击便由此事起。三七从小调皮捣蛋,倒也无师自通,能耍得几个连环跟头。那年,他暗里喜欢的一个女生叫倩莲的,怂恿三七去参赛。
三七为博红颜一乐,欣然同意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仲夏。一大早,三七带着倩莲,双双骑辆自行车赶回自己老家。都说翻跟头选拔赛要开场了,慕名而来的乡亲把擂台周匝,围得水泄不通。不知怎的,那天,挤在台前的女人特别多,个个穿得既薄又少。这三七正当如火如荼的青春期,赶巧,比赛前夜,他梦遗了。一时间没有换洗亵裤,那天他下面只穿着一条大短裤来参赛。这条大短裤,去年穿了一整夏,裤头已经松了。
三七上着一件短袖T恤,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等待上场。身后一个妇女,无意间贴到他背上来。贴得他体内的血液,顿然沸腾.一转眼,轮到三七上场。他忧伤地听见,一边几个不怕羞地妇女窃窃地说笑戏谑,说他呢:“哟,他下边。”这话,菊三七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羞怒交集。他紫胀着脸耍起跟头来。谁翻得多,谁就胜出。他真倒霉呀!他心中发恨,本想替自己争口气。翻到第六个跟头时,不想用力过猛,大短裤又松了裤头,因此,在他凌空一转之际,三不知从他臀部滑脱了。这还不算,好似求之不得一样,竟从他双脚飘然而去。最后空荡荡地落到木地板上。三七惯性之下,一时没法刹车,光着身子翻了一个慢的,才告停。
他傻了。傻了的是三七。一刹那,台下静得简直可以听见蚂蚁的脚步。
突然之间,又像晴天一个霹雳,台下突地炸开了锅。巨大的哄笑声骤然响起,响彻云霄。他看见,台下几乎所有的嘴都张了开来。一排一排的牙齿个个看得分明。一些蛮子唯恐天下不乱,猛吹口哨,扇风点火。一边尖声嚷嚷.活像一股魔力淘空了他的脑袋,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下台来的。
菊三七灰溜溜地回到家里,抱头大哭。
三七自在人前走光丢脸,一直抬不起头做人。他每去街上,立刻就有人喊:“快来看!那脱裤子的人来了!”
三七总要出去。一个人不论如何抱窝不出,避不见人。有一天他总要出来的。他要去超市采购。他要去理发中心打理自己。他会生病,因此还要出入药店。他当然还要去挣钱。面包绝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给他。
镇上,一个叫婵的女人待他十分之好。她是湖南塔峰人。二十七嫁到镇里来。男人是珠海某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