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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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岭。否则……”他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不管是自刎还是自戕,不管是跳崖还是自溺,你最好先为自己选择一个死法,要不然你会死得很痛苦!”
唐善的确很痛苦,三招剑法,他的后背接连被抽打了三记木棍。
手腕粗的木棍,在高赐手中频频击出。每出一棍,必有一位练剑的待选弟子遭到惩戒。
偌大的偏殿,一百位身着锦衣的孩子,一百柄剑。负责传授剑法,监督练功的教头却只有高赐一人。
无极剑法!
六千五百六十一招“无极剑法”被刻画在偏殿的墙壁上,墙壁上的人物正是以杨腾为原型,画工精美,栩栩如生。
“无极剑法”以九为本,九九相变,无穷无尽。
鹰嘴峰上一战,杨腾凭借变化无穷的无极剑迎对岳逍遥时,唐善已经对无极剑法产生浓厚的兴趣。可惜杨腾的“无极剑法”杂乱无章,从头至尾又无重复,旁人根本摸不出门路。无奈之下,唐善只得放弃习练此剑的打算,先去偷学岳逍遥的“追风”、“乘风”、“破风”以及八十一式“逍遥”剑法。
而今六千五百六十一记“无极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刻画在殿墙之上,唐善自然欣喜。可没想到,仅仅练过三剑,高赐却已经打下三记木棍来做教训。
唐善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年龄差距应该在十岁左右,小的仅有六七岁,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都在依照着墙壁上的图画认真的进行着训练。
所有的孩子所学的剑法是相同的,可因为资质有异,认识不同,所以他们使出来的剑法却又各有不同。
有的孩子将剑使得歪歪斜斜,有的脚步凌乱看起来根本不成章法。可高赐却是一脸笑容,频频点头,甚是欢喜。但遇到似唐善这样剑法使得规规矩矩,身形、脚步有模有样的孩子,他却怒目以对,舞出木棍加以惩戒。
整整一个下午,唐善翻来覆去只练了三剑,可身上却不知道挨了高赐多少记木棍。
夜幕降临,练功结束,唐善气呼呼的返回到杨腾的小院。霞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的跳了出来,冷不防拍了下他的肩膀,道:“练完剑了?”却又指着他青一块、紫一块、肿的有如猪头一般的脸“嘻嘻”发笑,“高赐身为无极宫掌旗大弟子,掌管着宫内待选、黄、红、灰、白五级弟子,你敢对他不敬,自然有你好看。”
“掌旗大弟子?”唐善眼中闪过一线狡黠的目光,道:“那他的武功一定很高了?”
“那当然!”霞儿道:“无极宫内,除了我爹和六位长老,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唐善道:“既然他如此出色,你爹为什么没有将他收为徒弟?”
霞儿神秘一笑,道:“高赐的确非常出色,可他距离我爹收徒的标准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唐善道:“既然你爹收下了我,也就是说我要比高赐还要优秀?”
霞儿瞥了瞥嘴,道:“那也未必!”
唐善道:“可我现在已经是你爹的徒弟,那高赐连做你爹徒弟的资格都没有。以此来看,我自然应该比高赐还要优秀。”
霞儿道:“记不记得高赐所说的三重考验?”唐善点了点头。霞儿继续道:“按照无极宫的规矩,以三个月为限,分别传授并考察待选弟子的剑法、内功、轻功三种技能。如果哪位待选弟子的三种技能可以在三个月的期限内都修炼到三层境界,那他便可以获得拜宫主为师的资格。如果其中一种技能达到三层境界,或是三种技能都达到二层境界,可以拜六位长老为师。如果有一种技能达到二层境界,或是三种技能都可以初窥门径,那就只能去做宫内的弟子,入练功房习武,不会有专门的师父为他们指点武功。”
唐善没有问那些连初窥门径都做不到的弟子,因为他们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他只是问:“当年高赐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将三种技能修炼到何等的境界?”
霞儿道:“剑法和内功都修炼到了二层,轻功修炼到了第三层。”
“只有这点本事?”唐善的脸上带出了坏笑,道:“总有一天,我要接下他掌旗大弟子的位置。”
“好啊!”一声人言,竟是高赐。
高赐背着手,从院门外行进,道:“我已经向宫主请求过多次,想要在他老人家旗下做一位堂主,可惜掌旗大弟子的位置始终无人能接。我看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志向,好说!好说!”他接连道了两声“好说”,可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唐善不温不火的道:“大师兄?‘掌旗大弟子’本该由能者居之,但你若是舍不得,我可以让给你,反正区区‘掌旗大弟子’还没被我唐善看在眼里。”他的话说得狂妄可气,仿佛那‘掌旗大弟子’的位置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高赐竟然不气,但却阴声发问:“臭小子?我那盛勇贤侄是不是因你而死?”
唐善听得莫名其妙,一边回想,一边嘟囔了一声,“盛勇?”
霞儿偷偷提醒,“盛勇就是我爹的剑奴。”
唐善失声发笑,道:“他是因为杨腾疑神疑鬼,错手而杀,怎么成了因我而死?你不敢向杨腾问一问此中缘由,却跑来质问于我,真是可笑!”
“好笑吗?”高赐阴着脸挤出一丝冷笑,道:“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笑!”
第二十八章:天涯刀客(一)
(一)
天涯!
天涯在什么地方?
人在天涯!
陆槐似一只无头的苍蝇,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奔走了七天七夜。此时,他发现这里便是天涯,是他生命的尽头。
少年抱着胳膊,靠在一棵树上,懒洋洋的看来,道:“想好了吗?”
老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叹声道:“我不想杀你,真的,因为我想回家抱孙子!”
满脸疲惫,蓬头垢面的陆槐龇出两排白牙,向着对面的少年问道:“你以为我会加入你们吗?”
少年微笑,“会的!”
陆槐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活着总比死要好得多!”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槐看了看自己的剑,再又看向少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少年道:“说!”
陆槐苦笑,“我有资格加入你们吗?”
“有!”说话的是老人。
陆槐叹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阴谋?”少年重复了一次。
陆槐道:“如果这是一连串害得我身败名裂的阴谋中的一部分,我若加入你们,变成一个杀手,岂不正中他人奸计?”
少年一脸无奈,道:“我明白了!”
老人道:“他认为我们只是害他,而不是为了杀他!”
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们应该用行动来作出证明!”
老人阴声发笑,“十万两银子也算不错!”
少年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动手了!”
陆槐没有听到老人回话的声音,但却听到一股破空之声。他知道,那是老人手中的钢刀,正对着自己的背脊砍落。
少年也已经出手,身子一晃,站到陆槐对面,雪亮的板斧对着他的鼻梁劈下。
陆槐没有拔剑,虽然他心有不服,有意持剑相抗,可惜身后的钢刀来得太快,根本不容他拔剑。他只有躲避,老人的钢刀竟然没有随之跟进,这令他的心底燃起一丝希望。但少年的板斧却已经劈到。
板斧也没有因为他的闪避而改变,依旧径直砍下,只是砍来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原本劈向他鼻梁的一斧改而劈向他的右肩。一斧之下,怕要砍掉他的整条手臂。陆槐只能再次躲避。
老人似乎早已看出他的躲避身法,钢刀再出,正是他的避身之地。
陆槐心头一惊,身形连变,险险避过。就在此时,少年的板斧突然出现在他的胸前,雪亮的刀刃由上而下,呼啸而来。陆槐急忙缩身,“嗤”的一声,右肋的衣襟被割开半尺多长。
这一斧险到了极点,哪怕陆槐慢上半分,怕是整条右臂业已不在或已被劈开肋骨。
但就在胸前的一斧刚刚劈过的同时,陆槐突然觉得腰后一热。一把冰凉的钢刀已经平行着切入他的后腰。
陆槐终于明白,这一切早在老人出刀的时候便已经算定。先前的杀招都是假象,只是为了将他一步一步赶到死路。等到陆槐身处死地,再也无力反扑,无力脱逃之时,致命的一击才会最终发出。
老人的声音比钢刀还要冰冷,“陆少侠?生与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要想清楚!”他手中的钢刀已经深入陆槐的左后腰,刀尖只需前行半寸便可刺穿陆槐的内脏,刀刃深割三分亦可切断陆槐的脊柱。
陆槐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此刻就悬在老人的手中。稍有妄动,性命必然不保。
老人也没有动,他在等待陆槐的回答。
生与死?
屈服还是顽抗?
不管对谁,这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良久,陆槐终于开口,“不!”
“唉!”老人叹息了一声。
他的叹息已经结束,手掌正准备发力,却又再听到了叹息之声的余音。
老人的脸色变了变,缓缓抽出钢刀,道:“阁下真是好手段,临近老朽身旁,老朽竟不能察觉,佩服!佩服!”
“老刀,不要乱动。”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板斧,竟然将其插回到腰带中,道:“穆大侠既然出声示警,想来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穆怀宗已经站在陆槐身旁,两指疾出,在陆槐的后腰接连点下数指,为其封穴止血,随之道:“背后袭人,不是穆某行事的方法。”他斜眼看看老人与少年,“现在已经不同,如果穆某出剑,也还算是光明正大。”
老人的脸上很难看,少年的脸上却带出笑意,道:“穆大侠不过是说笑罢了,他是不会出手的!”
“噢?”穆怀宗道:“何以见得?”
少年道:“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杀气!”
穆怀宗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拔出剑,剑若出鞘,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少年叹道:“所以我们应该尽快离开!”
说走便走,老人与少年已经迎着阳光向树林外行去。
穆怀宗遥声相告,“七日七夜,穆某终于想出了应对‘五行杀阵’的破解之法。穆某希望可以择日一战。”
“不!”少年脚步不停,回应道:“我们只是为钱杀人,比武切磋是你们这样的江湖游侠的爱好,我们没有兴趣。”
穆怀宗目送二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微微一笑,略带遗憾的轻叹了一声,转向陆槐,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肯加入他们?”
“我这样的人 ?'…'”陆槐反问了一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
穆怀宗眉梢高挑,道:“好色轻薄,滥杀无辜。”
陆槐苦笑着道:“你这样认为?”
穆怀宗思虑片刻,道:“我有些怀疑!”
陆槐道:“可你还是要把我送到邱家庄,去见邱寒天!”
“不错!”
“可你刚刚还说你有些怀疑。”
“但我相信邱庄主。”
“我也相信他,但我更相信自己。”
穆怀宗微微一怔,陆槐却已经迈出脚步,“我们可以走了!”后腰的刀伤虽然没有伤及他的内脏与脊柱,可皮肉之伤却也十分严重,刚一迈步,巨大的痛楚便使得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不已。穆怀宗跟随在后,“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陆槐走的很艰难,一边走,一边道:“你知道谢天魁的事了?”
“当然!”
“他现在怎么样?”
“内伤,不是很重,但至少要修养一月。”
“你以为我是下手偷袭?”
“不!”
“不?”陆槐的声音之中带有讽刺之意,道:“就连谢天魁都以为我是在偷袭他,你为什么说‘不’?”
“因为他的伤!”穆怀宗静静的道:“那一掌并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就像一个人突然遇到了攻击,猝然反击以求自保一般。所以我相信,那一掌不是你有意而为,而是你无心之举。”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看到了谢天魁的胸口上的掌印,了解了他的伤势,所以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陆槐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道:“如果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吗?”
穆怀宗也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信!因为那是你说的,不是我所看到的!”
“如果你看到我杀人,就会认定我是凶手,是这样吗?”陆槐有些伤感。
这样的问题无需考虑便可作答,但穆怀宗还是想了想,道:“当然。”
陆槐面带疑惑,“可我明明没有杀人,但却有人言之凿凿的确定看到我杀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作证之人在撒谎,再就是是有人假冒你行凶。”
“假冒一个人并不难,但将一个人的武功绝技模仿得丝毫不差就会非常困难。”
“不!这不可能!”穆怀宗反驳道:“没有人可以将别人的武功模仿得丝毫不差。”
陆槐的眼中显现出一线希望,“铮”的一声,剑已出。
剑气如虹,钻心剑。
眨眼之间,陆槐的佩剑业已归鞘。
距离穆怀宗三尺远的一棵树的树干上留下一个孔洞。
穆怀宗目光如电,审视着树干上的剑痕,“钻心剑?”
陆槐道:“如果见到尸体上的剑痕,你能不能辨别出真伪?”
穆怀宗嘴角微翘,脸上满是自信,道:“能!”
“现在你可以走了。”陆槐与他目光相对,道:“只要你能分辨出尸体上的剑痕,我可以自己去见邱寒天。”
“你要我放了你?”
“不!我想请你为我洗清冤屈。”
“前路有腾怀义夫妇、司徒锦、莫七和钟离克相拦,只怕……”穆怀宗犹豫着,道:“还有‘五行杀阵’,你怎么可能赶到邱家庄?”
陆槐道:“那是陆槐的事,不劳穆大侠费心。”
“我可以与一同前往,当着邱庄主的面一辨真伪。”
“如果我确实是被别人冤枉的,你想他们会不会赶在我们到达邱家庄之前先行下手,毁尸灭迹?”
穆怀宗想了想,道:“会!”
陆槐道:“所以你应该先行一步,越快赶到邱家庄越好。”
穆怀宗点了点头,道:“不错!”
陆槐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道:“你信我?”
“不!我说过,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穆怀宗说完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