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书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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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见大哥一直未归,便叫我下山来找大哥。我下了山后,沿着他足迹一路向南,一直到了这九蚣山下,我功力低微,不敢独自上山,便在九蚣河畔,做了一名郎中,暗暗寻访。哎,大哥果然在这山里,这几年来无人约束,想必狂性大发,又开始修炼那魔功了……”
萧珩道:“你大哥跌到这井里,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可有办法能制住他魔性?”
贾真面上神色复杂,摇了摇头:“我瞧大哥这摸样,狂性比当年更甚,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对了,无尘,你方才为何说“不可”?”
君无尘面有忧色,半晌道:“这水井怕是只能困住他一时,如若这水井之内有暗道的话……”
方还山沉着脸道:“这水井里有暗道?”
君无尘勉强一笑:“我也只是猜想,凡事皆有万一,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众人点头称是,萧珩道:“进屋再说吧。”四下里望了望,方才随众人进了屋。
贾真面色严肃,坐在火堆边道:“大哥修炼这魔功,及其厉害,我下山之前,父亲曾对我说,如若大哥重修魔功,便将其诛之——”
话未说完,君无尘忽然朝房梁上看了一眼,方还山左手一扬,却射下来一只老鼠,众人刚松了口气,花灯忽然一声惊呼,面现惊恐之色,指着方还山,说不出话来。
方还山心头一寒,只听两声怪笑声自耳后传来,阴风大盛,还未及转身,一只手已拍向他后心。
方还山肝胆俱裂,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向前直直跌倒。萧珩长剑在手,一连三剑刺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分别攻向他左肩、肋下和右腿,贾清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好,不和你们玩了!”将方还山尸体一掷,便抓向萧珩长剑。
萧珩面色沉静,剑招再变,一时之间,只听得剑风霍霍,长剑来无影去无踪,变化万端。一片剑光之中,君无尘欺身而上,张口吐出一口酒箭。
贾真清叱一声,长鞭亦同时出手,那贾清怪笑一声,将头一偏,避过酒箭,右手抓向长鞭,在手上绕了两圈,贾真收势不住,被他拉过来,胸口中了他右手一掌,痛哼一声,立时向后重重飞去。
萧珩长剑却在此时,刺入贾清左肩,他心头正一喜,却见贾清阴测测哼了一声,右手握上剑刃,“噼”的一声,竟将那长剑硬生生折断,拔出断剑,反手一刺,没入君无尘右胸。
萧珩心头一沉,贾清左掌已至,拍向他胸口,他被这重重的掌力一击,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疾飞,撞到墙上,重重跌下。
他剧痛之际,似听得顶上横梁轻摇,忙连咳数声,顶上方才没了动静。
贾真气若游丝,勉力开口道:“大哥!回头是岸,你,不要再杀人了,跟我回去吧……”
贾清仰头怪笑数声,道:“回家?我为什么要回去?你知道么?这宅子底下,有数不清的密道,你知道这些密道是通往哪里的么?哈哈哈,这山里,竟有一座王陵!哼,只怪我功力不够,数次被那王陵内的机关弄伤……”
君无尘见他面色激动,忙向缩在屋角的花灯使个颜色,花灯会意,扶住封七娘,慢慢往门口移去。
贾清面色一变,纵起身来飘到门口,怪笑道:“哈哈,这山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正好你们几个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我吃了你们的心,才好增加我的功力……”说话间,竟飞到院中,将那覆在井口的石桌,搬来重重顿在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这才拍拍手,过来抓起方还山尸体,利刃一般的双手扒开胸口,掏出血肉淋漓的心脏,送入口中大嚼。一面吃,一面环视众人,阴笑道:“你们,都是我的盘中餐,一个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鲜血顺着他须发不断滴下,那暴戾的双目中一片血红,比修罗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万分。
众人心中一阵恶心,却身受重创,提不起丝毫力气。花灯与封七娘缩在屋角,手足发软,瑟瑟发抖,叶霜华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贾清吃完方还山的心脏,似是舒服之极,抬起头来,鬼魅一般的双眼中满是得意之色,纵上那屋子正中的一张龛案,盘起双腿,双目缓缓闭上。
贾真向萧珩低声道:“大……这恶魔吃完一颗心脏后,运功理气,需得两个时辰,他这魔功,命门便在眉心,你……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这九蚣山,若是能逃得性命,便即刻下山去吧。”
贾清微微睁眼,看了贾真一眼,怪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如今已经不需要再运功理气了,命门在眉心又怎样?你们有本事杀我么?哼,你既向着外人,下一个我便吃你。”说完,又慢慢闭上双目。
不知不觉间,日头东升,又慢慢西移,屋中不见天日,弥漫着血腥之气和死亡的气息。
花灯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忍不住靠在君无尘肩头轻轻啜泣。
贾清坐在龛案上,饶有兴味地环视自己的猎物,舔了舔嘴角,幽幽道:“只剩下五个了,哎,下一个,是吃你们哪个好呢?罢了,先睡一觉再说……”
黑夜再度笼罩,一片死寂中,花灯忽道:“无尘哥哥,我,我想睡一觉,等我睡一会儿,这恶魔要吃人,你就让他吃我吧……”
君无尘紧紧拽住她的手,道:“花灯……”
花灯哭道:“无尘哥哥,我,我不想再受这折磨了,还不如早点死了,也好过在这里受这种煎熬。”
君无尘叹了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睡吧。”
花灯闭上双目,迷迷糊糊之中,似是有轻微的响动,睁开眼来,一片黑暗之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贾清立时睁开双眼,疾向房梁飞去,“吱呀”一声,却是梁上一只老鼠溜了过去。
他看了看屋内,五人仍在原地,并无动静,他轻笑一声,坐回龛案,道:“好了,我也休息够了,你们,哪个先来?”
月光在此时拨开重重黑云,淡淡透入这被死亡笼罩的黑屋。
花灯吸口气,正要起身,君无尘捏紧她右手,低低道:“花灯,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希望……你听我说,那恶魔坐着的那龛案下,有一条密道,我去将他引开,你与七娘,去那密道里躲一阵吧。”
花灯泪光闪烁,摇头道:“不要……”君无尘拍拍她手背,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那一直缩在角落的叶霜华,却抢先一步站起身来,慢慢朝贾清走去。
她头上的玉冠不知何时早已跌落,此刻黑瀑般的长发垂落下来,掩去了她面上的神色,不过一两日之间,她的衣袍竟已松了许多。
贾清大笑一声,伸手将她抓到身前,另一只手,抓向她的胸口。
便在此时,一抹银色月光,自房顶漏洞中投入龛案之上,那“叶霜华”忽然抬起头来,身子急速沉下,一柄两寸见长的锈剑,自她背后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偏不倚,正正刺入贾清眉间。
鲜血,自贾清双目之间,顺着剑锋一滴一滴落下,沁入桌下泥土之中。
贾清不能置信,朦胧之际,只见那陌生的脸庞上,一双清亮的眼眸冷若寒冰,寒意自那两点星瞳之中漫出,转瞬间呼啸而来,将他全身淹没。
花灯喜极而呼,只见雪白的月光中,那少女盘膝坐于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不曾抖动半分,直待贾清轰然倒地,洁白如玉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方才微微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21
21、二十一 。。。
月光无声无息,冷冽幽静,凝在垂死之人的身上。
贾清蜷缩在地上,鲜血自他口中、鼻中、眼中和耳中不停溢出,不出片刻,全身肌肉开始痉挛、收缩,喉咙之中喀喀作响,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少女缓缓起身,静静凝视那血泊之中的尸体,良久,方才纵身上梁,将角落里的叶霜华抱下地来。
叶霜华迷迷糊糊,喃喃道:“你……是人还是鬼?”
少女明亮的双眸中,隐隐含着一丝笑意:“我是人——不是鬼。”
薄雾迷离,太阳再次自山头升起。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人忘了疲倦,忘了饥饿,也忘了伤痛,只觉得阳光如此温暖,被漫山绿野洗涤过后的空气,也是如此清新。
萧珩与君无尘在一株槐树下,将贾真残破的遗体放入挖好的土坑之内,撒上尘土。
君无尘面色沉重,萧珩注目他半晌,道:“君兄……”
君无尘抬眼:“贾郎中医者仁心,这几年来,他在九蚣河畔救死扶伤,深得大家信赖……哎,只想不到,他身上居然也隐藏着这样的秘密,还因为这秘密死在这里。”
萧珩亦是默然,轻叹一声,缓缓道:“是啊,只怕每个人的身上,都隐藏了不少秘密……”
花灯与叶霜华合力,在树林里采了不少野果,想到不久便可下山,两人俱是心情畅快,一路上说说笑笑,花灯问起叶霜华去向,叶霜华便道:“本来想赶回舟山去参加一场琴会,现在只怕是赶不上了,不知姐姐这次来不来舟山,只希望待我回到舟山能见到她。”
花灯道:“琴会?对了,我听说舟山有个七弦山庄,庄主的两个女儿琴艺绝妙,叶姐姐可认识?”
叶霜华微微一笑:“我和姐姐,就是你说的那两姐妹。”
花灯大喜:“真的?我每次去舟山都会听人说起,我老早就想去七弦山庄看热闹了,可惜总是没有机会……哎,不过就是有,我和无尘哥哥身份低微,也进不去。”
叶霜华笑道:“这有何难,下次你来舟山,便来找我,我带你进去——不过自从姐姐嫁去连云庄,我们庄子里的琴会,也没有那么热闹了。”
封七娘在一处破败茅舍之前,烧了一大锅水,见两人采了野果过来,忙上前接过,笑道:“喝两口水吧。”
她拿了几个野果,回身见那持剑少女坐在一边,神色淡漠,不言不语,便笑着走上前去,将手中野果递给她。
少女瞟了她一眼,自她手中接过野果,塞入口中。
封七娘在她身边坐下,笑道:“这位妹子如何称呼?”
少女道:“我叫傅长书。”
“妹子好身手……若不是你,我们只怕都得在那恶魔手中丢了性命,妹子是何时上山来的?怎么那恶魔竟没有发现你?”
长书只道:“我自有法子。”
封七娘见她神色之间颇不耐烦,便住口不言,隔一会儿,又忍不住道:“妹子这把剑倒是奇怪,我瞧着这剑锈迹这么重,竟然还能把那恶魔杀了。”
长书抬眼:“你想看?”远远望见萧珩与君无尘正向这边走来,便轻轻一笑:“好——”站起身将剑递来。
封七娘正要接过,她手腕却是一挑,锈剑已然架上自己颈脖,不由惊呼道:“你这是干什么?”
花灯与叶霜华正在舀水,循声望来,不由齐齐愣住。
君无尘远远看见,大喝一声,抢上前来,却又扯动右胸伤口,只得忍痛站在两步开外,怒目看着长书:“快放开她!”
萧珩缓缓自他身后走近,看着君无尘,负手道:“我二人想去山内王陵一探,还请君兄助我们一臂之力。”
君无尘面色阴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珩微微一笑:“君兄既知道那周家宅子里的密道,想必能帮我们节省不少时间,进了王陵,我二人自会放君兄和封大姐离开。”
君无尘冷笑:“早知你心怀不轨,果然如此。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萧珩看了封七娘一眼,再看一眼花灯。
君无尘面色发白,咬牙道:“好,我带你们去。不过这山上如今已无危险,我一人跟你们去便是,她们三人就留在这里。”
萧珩慢悠悠笑道:“花灯姑娘和叶姑娘可以留在这里,封大姐却需跟我们走——若是君兄一个不小心,把我们关在那地道里,可就不好办了。”
君无尘沉默半晌,过去拍拍花灯的头,柔声道:“你和叶姑娘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花灯无奈,只得低下头去,轻轻道:“无尘哥哥,你……一切小心。”抬起头来,狠狠盯了萧珩和傅长书一眼。她见长书一剑杀死贾清,对她本心存好感,此刻见她持剑胁人,又不免心生厌恶之意,啐了一口,心中早骂了十遍八遍。
四人匆匆吃了些野果,封七娘又将君无尘的空酒壶灌满了水,这才缓缓朝周宅走去。
君无尘移开龛案,在桌底摸了摸,地上一块石板缓缓移开,他默然一会儿,当先跳下。长书握住封七娘右手紧随而下,不一会儿,萧珩燃起一个火把,也跟了下来。
地道中阴暗潮湿,君无尘怔忡半晌,眼眶微微湿润,听见身后众人跟来,方定了定神,迈开脚步。
约莫走了数十丈远,地道渐行渐窄,再走数十步,只能弯腰而过,眼看到了尽头,君无尘在墙壁上轻拍数下,移开一道木门,方又转进了另一条地道,如此循环往复,众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君无尘停下脚步,道:“我能记得的,也就到这里了。”
长书见是个方圆约莫丈许的地洞,便问:“这里便是通向王陵的地方?”
君无尘默然不语,封七娘嫣然一笑,扶着他坐下来,将酒壶递给他,道:“先歇会儿,喝口水吧。”
君无尘接过喝了一口,面上神色渐渐恍惚,隔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幼时常在这地道里和我弟弟捉迷藏,我爹知道一次便打我们一次,不许我们再到这地道里来,可他越是打,我们越是要来……”
萧珩看他一眼,慢慢坐下。
君无尘续道:“那时,我总是奇怪,为何爹和叔叔要挖这许多地道,”苦笑一声,又道:“如今我总算知道了,他们挖这地道,也是为了这里面的王陵……”
众人默默无言,封七娘轻轻道:“你……幼时住在这里?”
君无尘转过头,注视着她有些发白的脸颊,点头道:“不错,我本姓周,八岁时偷跑到九蚣河里玩耍,所以躲过了那场屠杀……后来花爷爷收留了我,我便在这九蚣河里往来撑船,这些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之中,可惜二十年前那场屠杀,居然到如今也寻不出一丝线索。若是老天有眼,让我找到那仇人,我定不会放过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要他好死!”他语声逐渐颤抖,目光中含着几丝怨毒之意,封七娘脸色越加苍白,似是不敢接触他目光,慢慢垂下头去。
众人一时无言,萧珩轻叹一声,走到角落一处浅坑前,用手中断剑拔了几下,道:“那恶魔贾清曾说这地道通向王陵,应该就是这里了。”
长书却望着他手中断剑,低低叹息一声:“想不到南星剑也有断的一天。”
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