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光明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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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雀道人一击不中,此击复至,单掌连劈,刀光异啸,仿若天际流火,声势惊人,夜空也给印得半红,于异狂发绝狼爪,连挡带逃,一时狼狈已极,虽未受伤,却知今夜绝讨不好了好去,他性子也是真悍,换了其他人时,顾命要紧,他却仍放不下巴衙内,百忙中一个闪身,躲开一记火焰刀,身子到了巴衙内面前,一脚便向巴衙内脑袋踏去。
火雀道人便没想到这种当口他还要杀巴衙内,情急大叫:“住手。”
他这一叫,收了火焰刀,于异心下一动,脚停在巴衙内脑袋上,斜眼看着火雀道人,也不吱声。
火雀道人看他眼中绿光狂野凶悍,心下暗叫:“好个野种,到不愧是狼屠子的徒弟。”不过有了这个想法,到是先把火气收起来,道:“你和这人有何仇怨,就一定要害他?”
于异到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略一沉呤,道:“我叫于异,本郡牢城营押司,兄长于石砚,牢城营都管,这巴衙内看我嫂嫂美貌,设计暗害,欺兄逼嫂,嫂死兄亡,请问道长,此人该不该杀。”
“原来你就是于异。”火雀道人咦了一声,他不识得于异,但于异给狼叼去时,他爹娘就来西林观烧香敬神,六岁后走失,他娘更是年年来观中烧香,直到去世,所以火雀道人知道他名字:“你不是走失了吗?几时回来地?还做了押司,到是好前程,你爹娘若是知道,也该高兴了。”
他道术上的修为,其实还不如他人情上的通达,看出于异性子蛮野,强压必然起不了效果,便就先说几句好话儿,这话还真有效果,听到爹娘两字,于异心中到也一动,虽不应声,眼光中野劲略散。
火雀道人趁热打铁,道:“此人欺你兄长逼你嫂嫂,确是无行,但你若私下里杀他,却是犯了国家法令,于你不利,不若将此人交到衙门里,由国家律法处罚于他。”
“欺兄逼嫂之仇,由不得别人假手。”于异摇头:“我誓要亲手杀他。”
“这人杀气好重。”见他眼中绿光如电,火雀道人心下暗暗摇头,道:“你若杀他,便犯律法,朝庭需放不过你。”
于异下巴微微一抬:“那又如何?”
火雀道人知道自己错了,跟这野小子讲礼法律令,不过对牛弹琴,不过他多与香客打交道,脑子活泛,律法不行,便从人性上着手,道:“你大好前程,你爹娘若知,也自开心,可若杀了这人,从此落为凶犯,四海缉捕,你便不怕,至少也再莫想谋一个前程,你爹娘地下有灵,岂不伤心?”
于异似乎心动,略略一想,却又摇头:“不对,这人欺我兄逼我嫂,我若兄嫂之仇尚不能报,有何脸面见得爹娘?”
不想这人认死理,火雀道人一时有些头痛起来,其实以他身份,何曾与人如此说道,只不过一则看狼屠子面子,二则巴衙内身份要紧,所以耐下性子,但于异一而再再而三,始终不听,他的耐性也终于消磨干净了,脸一冷,道:“此人躲避于贫道观中,贫道便绝不许你杀你,否则贫道老脸往哪里放,听贫道一句,就此收手,过了今日,待这人离了西林观,你想要怎样都行,一切与老道无关,但今夜你若硬要杀他,却也休怪贫道辣手。”
他看出于异性子野,索性说得直,把于异当着他面杀巴衙内就是打他脸的话都直说了,也赤裸裸放出了威胁,照理说,于异只要是稍通点人情略有个心眼的,便该借势下坡,就此收手,仇以后还可以报,却不必与火雀道人起冲突,一举两得,可惜啊!他还是以一般人心踱于异之心,却不知于异在山野中与狼群野兽呆了十年,一颗心磨得比野狼还野,对狼来说,到嘴的食物才是食物,嘴里的放下,绕个弯子再去锅里捞——狼不会这么想不是?
即然狼不会这么想,于异也就不会这么想,他性子因狼性而来,虽有变化,例如狼的呲牙到他这里化成了咬牙的怪笑一样,但根性不变。
狼盯住了猎物,可千里追踪,至死不弃,他则是有仇必报,血债血偿,哪怕流的不仅仅只是别人的血,还有自己的血。
血流千里,只图一快!
不过狼是很狡猾的,于异也一样,他呲牙一笑,脚去巴衙内身上一点,一股灵力透入,巴衙内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于异,顿时就骇叫出声,再一眼看到火雀道人,眼光刹时就是一亮,真如见了重生父母,嚎叫出声:“观主救命,救命啊!”
于异手一伸,将巴衙内提了起来,似乎要把巴衙内给火雀道人丢过去,一推,巴衙内身子前扑,于异忽地往前一纵,双爪猛地按在巴衙内后心上,但闻扑的一声炸响,巴衙内整个前胸炸开,一股血柱,箭一般射向火雀道人。
于异这一下,用了全力,巴衙内整个胸腔内所有的脏器全给绞碎炸出,这一股血箭喷出后,他胸腔里干干净净,便如给去了内脏的年猪,死得不能再死。
血箭射火雀道人,而于异自己呢,便借这血光之力,急速后遁,那一去,真个快如闪电,他的风狼术也是奇功,但修为不够,还跑不过火雀道人的火遁之术,但借血光之力,一息十里,火雀道人只要反应稍慢,再想追上他,基本上就没什么可能了。
于异算盘打得啪啪响,但还是小看了火雀道人。
第013章 长明子
火雀道人确实愣了一下,他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和言悦色,又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再又胁之以威,别的什么都不说,于异就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也该收手了是吧!所以于异乍下杀手,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哪有这么不管后果的,这世上就没这号人啊?不过到巴衙内一死,于异急退,他终于就反应过来了,那个火啊!刹时间是直冲九天,脑中一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杀了于异,他的火焰刀是打不到于异了,可他有宝啊!火雀道人的名号不是白得的,伸手一掏,把火雀掏了出来,捏诀一指,那火雀本来飞得就快,再有火雀道人灵力相助,当真快如闪电,只是一瞬便追上于异,正中于异背心,透背而入,从前胸钻了出来。魰心閣論曇!
于异在血遁中急掠,完全没有防备,否则以他的绝狼爪,即便架不住火雀也至少可以挡一下,可他完全没往这上面想啊!只觉后背一热,眼前一亮,一道火光从前胸射出来,竟是只麻雀儿,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就象是一团火,他还奇怪呢,是什么灵异?麻雀也成精了?这世道。忽觉身上一痛,痛感这会儿才来呢,然后就觉全力脱力,驾不住血遁,身子往下栽去。
他这时刚好遁到西林观后山的峰顶,下面是一道绝崖,这一栽,便直往崖下栽去。
西林观地势选得好,依西山而建,观前平坦,山后却是绝崖,山水汇聚,形成一道暗流,于异从数百丈高空栽下,扑通一声,几乎是直栽入河底,也幸亏了这条暗河,真要是摔在地面上,那还不摔成了肉渣子?
这一摔,惊天动地,河中鱼跃虾跳,个个惊心,却惊动一物,这物大头环眼,身扁体滑,叫如婴儿,似鱼非鱼,似蜥非蜥,山民给它取个名号:娃娃鱼。这娃娃鱼却是有年头了,体长丈余,虽未成精,已有灵气,水波一荡,它便闻得味道不对,于异是舔食了地狼丹的啊!那血味儿特异,知道是难得的美食,哗一下便窜了出来,于异身子刚从水底往上升呢,给它一口叼住,咬着一条腿,便往自己巢穴里拖。
堪堪拖到穴边,山涧上忽地钻过来一根山藤,为什么说是钻呢,因为那山藤竟仿佛是活的,人抽出来是抽,它这是以头带尾,象黄鳝一样一扭一扭地过来了,所以说是钻,那山藤钻到于异身边,一下缠住了于异身子,便往后扯,这下那娃娃鱼恼了,口里夺食啊!岂有此理,口中呜呜,怪声嘹亮,便如愤怒的婴儿——婴儿若给抢了奶头去,就是这种味道,同时四肢用力,拼命回抢,一时间到是势均力敌,娃娃鱼借着地利呢,爪子扣在岩缝里啊!想不到的是,那山藤居然有帮手,无声又钻过一根山藤来,又缠在了于异身上,这会儿缠得不好,缠着了于异脖子,箍着就扯,可怜的于异,成鸭脖子了,不过于异这会儿不知道,别说鸭,鹅都不急,可娃娃鱼急啊!急得哇哇哭,那声音响亮,半山腰上的火雀道人都听见了,他以为娃娃鱼是在抢食于异尸体呢,也不免念了声无量天尊。山藤也急,居然又钻过来一根山藤,所以说兄弟多就是好啊!打架有帮手,这根山藤却是有脑筋的,先不忙着抢于异,先昂着头看情势,看得明白了,它霍地往前一钻,这一钻快啊!直若闪电,一下便从娃娃鱼鼻孔里钻了进去,直入腹中。
娃娃鱼察觉不对,急忙松嘴,却已经迟了,那山藤已在它体内大闹天宫,将五脏六俯搅成一窝血水,那娃娃鱼还叫呢:“娃——娃。”可惜它是假娃娃,没妈,没叫到第三声,体内精血给那山藤吸得干干净净,成了一具空壳。
小命儿玩完了,叫也不叫了,抢也不抢了,那山藤三兄弟拖了于异就走,那情势,仿佛于异是条大鱼,山藤到是老渔翁,横拖倒扯,直扯出水面,山壁上一条岩缝,枝蔓遮盖,不注意真看不出来,于异给山藤从岩缝里直拖进去,深入山腹,里面居然有一间石室,石室极大,本是依山洞凿成,又有桌椅床榻,不过都是石制,洞中无人,只洞壁上点着一盏油灯,那山藤把于异拖进石室中,随后放开,居然缩进了油灯中,原来那山藤不是山藤,居然是油灯的灯芯,芯尾分叉,须蒙蒙的,不想分出去竟是这般厉害。
只见灯光一闪,油灯中现出一个人来,是个老者,模样古拙,长须垂地,白发如银,实在是有年纪了,只是长不高,不到三尺。
这老者是一只灯妖,若要挖根掘底,便是灯芯成精,自号长明子,真真有年岁——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若与于异比,于异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得叫他祖爷爷。
长明子下了灯台,到于异面前,看了看,摸了摸,闻了闻,最后还沾了点儿血尝了尝,可就大喜:“啧啧,这人敢莫是个参宝宝,怎生如此美味?可看着是人啊!要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一时理不清头绪,但于异是个宝贝是无疑了,一时间手舞足蹈,口发怪声,似哭似笑:“可怜我修练千年,长明不灭,只因灯芯体异,有芯无心,聚不得气,成不得丹,终不成大道,天可怜见,送这一件异宝于我,便借他体,成我天灯大道。”
他到是个有礼的,先整衣束发,朝天礼拜了,这才将身一闪,现出原形,好一根灯芯,乃龙须草编成,长有一丈,盘在那儿,灵光熠熠,尽端一点灯火,却是长明不灭,灯火闪了两闪,灯芯尾端昂起,却如个人一般,竟还朝于异点了三点,生似拱手,果然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但随后的举动可就大不客气了,尾巴从于异胸口的血洞中钻进去,一直往里钻,丈余长的灯芯尽根而没,只留下尽端一点火头在外面,那情形,仿佛于异是盏香油灯,而体内血肉,就是香油了。
长明子尝出于异身体非比常人,所以不象先前对付娃娃鱼一样,一搅稀碎,一吸到底,就只是把它那丈长的身体盘在于异体内,以一点神光明火,边吸边化,他都长明千年了,不着急,慢慢来,所谓食不厌精,好东西就是要慢慢亨受才有味道嘛!
于异的精血生气极为强大,长明子受用得非常爽快,迷迷糊糊中,几乎是睡着了,事实上他习惯于偷懒打瞌睡的,这也不怪它,即便它不偷懒,亮着也就是亮着啊!如果没灯油了,也不干它事啊!难道它还能叫起来:“啊呀!没油了,快给我加油啊!”那不是成了精了,当然,现在它是成了精,可这习惯是没成精之前养成的,这会儿有好东西受用,那就依着老习惯,打个盹儿吧!
这一眯,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五天,不好意思,这老兄从来不记日子的,却仿佛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了,便就睁开眼来——其实它眼睛一直是睁着的,睁眼打瞌睡,这是它的绝招,谁叫它是灯芯来着,好吧!就算是眨巴眨巴了眼睛,醒过神来,自己感觉一下,是怎么回事呢,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呢,这灯盏多好啊!这灯油多香啊!难道是个叫化子命,天生只能吃糠粑粑,吃肉反到不消化了?
长明子很想乔模乔样地把自己训一顿,不过身子动了动,确实是不舒服,那就换个姿势吧!慢着,它突然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了,刚才动了动,好象身子动不了了啊!
“哪有这种怪事,任你灯也好盏也好缸也好盆也好,哪怕就是个调羹儿,老爷我也能痛痛快快自由自在的想翻身就翻身,还不能翻身了?”简直岂有此理啊!长明子狠狠地呸了一声,一提气,空心的,没气,好吧!一运劲儿,身子猛地就是一扭,若是平日里,这么一扭啊!灯油也要溅三溅,上面还要打个灯花儿,今日却真是怪了,那身子竟是一动不动,丈长的身子,仿是给于异的五脏六俯裹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下长明子有些儿慌神了,再运劲,反向一扭,再扭,连扭三扭,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完蛋,全都动不了,就仿佛中了风,丈长的身子尽数的瘫了,根本不受控制。
这下长明子真急了,也不扭了,头一抬,往上一窜,情况不妙,把身子抽出来再说。
这一抽,管了点儿用,竟真个给他抽出了小半截儿身子,正自得意,于异体内忽地传来一股吸力,竟又把他身子往里扯去。
“这是怎么回事?”长明子大吃一惊,忙又尽力往外一窜,谁知这会儿不灵了,身子不但没扯出去,反给吸进去了一截,长明子吓着了,死命挣扎,然而于异体内那股吸力极为强悍,虽然长明子有千年道行,虽然他没心,千年都结不了颗丹,可千年就是千年啊!岂同等闲,可就是抗不住那股吸力,给一点点吸进去,最后甚至灯头也进去了,一直给吸进于异胸腔中,而最要命的是,灯头吸进去后,于异胸腔上的那个血洞竟然慢慢长拢来了,眼见着洞口越来越小,长明子欲哭无泪,动不了啊!终于,胸腔完全闭合,长明子眼前一黑,千年的灯,灭了。
第014章 七窍玲珑心
“老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