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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书剑恩仇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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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哪知一到江南,就遭此挫折。他大叫大嚷,定要见御林军统领评理。正自吵闹,室门开
    处,进来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御林军军官服色,却是孟健雄。他精明干练不让卫春华,走进
    室来,漫不为礼,大剌剌地往椅上一坐,说道:“你就是威震河朔吗?”
    王维扬见他傲慢无礼,心中有气,说道:“不错,这外号是江湖朋友送的,既然福统领
    听着不顺耳,赶明儿我遍告江湖朋友,把这外号撤了就是。”孟健雄冷冷的道:“福统领是
    皇亲国戚,才不来理你们江湖上这一套呢。”王维扬道:“那么我好好给朝廷保镖,护送宝
    物来杭,路上没出一点岔子,干么把我老头子不明不白的扣在这里?”孟健雄道:“你真的
    要知道?”王维扬道:“当然哪!”孟健雄道:“只怕你年纪老了,受不起这个惊吓。”王
    维扬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不中用,当下潜运内力,伸掌在桌子角上一拍,木屑纷飞,桌角竟
    被他拍了下来,怒道:“王维扬年纪虽老,雄心犹在,上刀山下油锅,皱一皱眉头的不算好
    汉。怕甚么惊吓?”孟健雄道:“王老头儿倒真还有两下子。嘿嘿,江湖上有两句话,说甚
    么‘宁碰阎王,莫碰老王;宁挨三枪,莫遇一张。’是么?”王维扬道:“那是黑道上给我
    老头子脸上贴金的话。”孟健雄道:“干么‘老王’要放在‘一张’上面?难道老王的武功
    本领,要盖过那位姓张的不成?”
    王维扬恍然大悟,霍地站起,跨上一步,大声道:“啊,是火手判官要伸量老夫斤两来
    着!我老胡涂啦,没想到这一着。”孟健雄道:“张大人是我上司,你总知道吧?”王维扬
    道:“我知道张大人是在御林军。”孟健雄道:“你认识他老人家吧?”王维扬道:“我们
    虽然同在北京,武林一脉,但他是官,我是民,我久仰他英名,可惜没福气相识。”孟健雄
    道:“我们张大人对你的名字,也是听得多了。现在他也在杭州。他说,在北京的时候,天
    子脚下,为了一点虚名而伤和气,闹出来不好看,眼前既然都在外乡,张大人有三件事要和
    王老英雄相商。只要你金言一诺,马上就可以出去。”王维扬道:“我是给你们御林军扣
    着,有甚么事,还不是凭你们说,何必要我答应?”孟健雄道:“这些事很容易办哪,老镖
    头何必动怒?”
    王维扬道:“火手判官要我怎样?”孟健雄道:“第一件,请老镖头把‘威震河朔’的
    外号撤了。”王维扬道:“哼,第二件呢?”孟健雄道:“请你把镇远镖局收了。”王维扬
    怒道:“我这镇远镖局开了三十多年,没毁在黑道朋友手里,张大人却要我收山。好!第三
    件呢?”孟健雄道:“第三件哪,请王老镖头遍请武林同道,宣告‘宁碰阎王,莫碰老王;
    宁挨三枪,莫遇一张’这句话,可得倒过来说。张大人还说,王老头年纪大了,这把紫金八
    卦刀已无多大用处,不如献了给御林军。”
    王维扬一听,怒气冲天,叫道:“我和张召重无冤无仇,他何以如此欺人太甚。”孟健
    雄笑道:“你享名四十年,见好也应该收了。一山不能藏二虎,难道这道理你也不懂?”王
    维扬道:“原来他是要折辱我这老头,好叫他四海扬名。哼,要是我不答应呢?他是不是把
    我扣在这里不放?好,我认了命。他假公济私,只怕难逃天下悠悠之口。”
    孟健雄道:“张大人是英雄豪杰,岂肯做这等事?他约你今日午时,在狮子峰上拳剑相
    会,要是老王厉害,三个条款不必再提。否则的话,就请王老镖头答应这三件事。”王维扬
    道:“就是这么办,我老头儿四十年的名儿卖在火手判官手里,也不枉了。”孟健雄道:
    “张大人说,这件事给皇上知道了可不大稳便。王老镖头要是敢呢,那就单刀赴会。若是心
    虚胆怯,要请朋友助拳帮阵,张大人说也就不必比了。”
    王维扬气得哇哇大叫,说道:“我老头儿就是埋骨荒山,也是单刀双掌,前来领教。”
    孟健雄道:“那么你写封信,我好带去回复张大人。”说罢拿过纸墨笔砚。
    王维扬气得双手发抖,写了一通短信:
    “张召重大人英鉴:你之所言所为,未免欺人太甚。今日午时,便在狮子峰相会,如我
    败于你手,由你处置便了。王维扬启”他是一介武夫,文理本不甚通,盛怒之下,写得更是
    草草。孟健雄一笑,将信收起。王维扬道:“请教老哥尊姓大名,待会也要领教。”他是连
    孟健雄也迁怒在内了。孟健雄道:“我是后生晚辈,贱名不足挂齿。说过单打独斗,待会我
    也不去狮子峰。若讲人多,镇远镖局可不能跟御林军比呢。嘿嘿,嘿嘿!”连声冷笑,转身
    走出,带上了门。红花会知道王维扬畏惧官府,不敢擅逃,所以只随便把门带上,否则凭他
    一身武功,身上又无铐镣,几扇木门怎关得他住?铁琵琶韩文冲那日追马中伏,被扣了起
    来。这天上午,被人带到另一间小室中监禁,自忖这番落入红花会之手,只怕再无幸免,正
    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隔室有人大叫大骂,一听声音,竟是总镖头王维扬,但听他大骂张召重
    后生小子,目中无人。韩文冲大为奇怪,正待叫问,室门开处,进来两人,说道:“请韩大
    爷到厅上说话。”进得厅来,见左边椅上坐着三人,上首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其次一人白
    须飘然,一人身材矮小,都是在甘凉道上见过的。韩文冲羞愧无已,一言不发,作了一揖,
    坐在椅上。陈家洛道:“韩大哥,咱们在甘肃一会,不料今日又在此地相遇。哈哈,可说是
    十分有缘了。”韩文冲隔了半晌,道:“在下那时答应从此封刀归隐,可是王总镖头非要我
    走这一趟镖不可。一则是却不过朋友之情,再则知道这是公子府上的珍宝,想来公子不会责
    怪,所以……”徐天宏厉声道:“韩朋友,咱们在江湖上讲究的是信义两字,你言而无信,
    自己瞧着怎么办?”韩文冲一横心,答道:“我既落入你们之手,还有甚么说的,要杀要
    剐……”陈家洛道:“韩大哥,快别这样说。王总镖头这一次可给张召重欺侮得狠了。这姓
    张的狐假虎威!王老英雄威震河朔,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说甚么也要斗一斗这火手
    判官。咱们武林一脉,大家都很气愤,何况王总镖头还保了舍下的镖,兄弟可不能袖手不
    理。韩大哥跟张召重交情怎样?”韩文冲道:“在北京见过几次,咱们贵贱有别,他又自恃
    武功高强,不大瞧得起我们,谈不上甚么交情。”陈家洛道:“照啊,你看看这信。”把王
    维扬所写那信递给他看。
    韩文冲本想总镖头向来敬畏官府,绝不致和张召重翻脸,只是他成名已久,性子刚烈,
    张召重当真仗势欺人,这口气也是咽不下去,刚才亲耳听得他破口大骂,又见这信,认得是
    王维扬的笔迹,再不怀疑,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见总镖头,商量一下对付的方策。”陈
    家洛道:“现在时候不早,这信想请韩大哥先送去给张召重,回来再见王老英雄如何?”他
    虽是商量的口吻,韩文冲也只得答应。
    陈家洛高声叫道:“十二哥,你出来。”石双英从内堂出来,陈家洛给他与韩文冲引见
    了,道:“这位石兄弟陪你去见张召重。韩大哥,你不明白张召重如何削了王老英雄的面
    子,这事说来话长,现在不及细谈。见了张召重后,你可说这位石兄弟是贵局镖师,一切由
    他来说。”韩文冲疑心又起,踌躇不应。陈家洛道:“韩大哥觉得有甚么不对么?”韩文冲
    忙道:“没有,我遵照公子吩咐就是。”徐天宏知他怀疑,只怕坏事,说道:“请等片
    刻。”转身入内,拿了一壶酒一只酒杯出来,斟了酒,送到韩文冲面前,说道:“刚才小弟
    言语多有冲撞,这里给韩大哥赔罪,请干此杯,就算不再见怪。”韩文冲道:“好说,好
    说。”举杯一饮而尽,说道:“陈公子,我去了。”陈家洛拱拱手道:“偏劳了。”韩文冲
    拿了信,转身下堂。徐天宏突然惊道:“啊哟,不好了!韩大哥,我弄错啦,刚才那杯酒里
    有毒。”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韩文冲脸上变色,转过头来。徐天宏道:“真是对不起,这酒里下
    了毒,本来是浸暗器用的,下人不知道拿了给我。刚才我一闻气味才知道。韩大哥已喝了一
    杯,糟糕,糟糕,快拿解药来。”一名庄丁道:“解药在东城宅子里。”徐天宏骂道:“胡
    涂东西,快骑马去拿。”那庄丁答应了出去。徐天宏对韩文冲道:“小弟疏忽,实在该死。
    请韩大哥先送这信去,只要一切听我们石兄弟的话行事,回来吃了解药,一点没事。”韩文
    冲知道他是故意下毒,逼自己就范,如果遵照红花会吩咐,回来就有解药可服,否则这条命
    就算送了,向徐天宏狠狠瞪了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石双英跟了出去。等两人走出,
    周仲英皱眉道:“我瞧韩文冲为人也不是极坏,宏儿你下毒这一着,做得太不光明。”徐天
    宏笑道:“义父,这酒里没有毒。”周仲英道:“没有毒?”徐天宏道:“是呀!”随手倒
    了杯酒喝下,笑道:“我怕他在张召重面前坏咱们的事,所以吓吓他,回头再给他喝一杯
    酒,他就当没事了。”众人大笑不已。张召重接到陈家洛复信,约他在葛岭比武,心头怒气
    渐平,他和陈家洛交过几次手,知道十九可以取胜,一雪昨日之耻,他正坐在文泰来身旁监
    视,牢门开处,进来一名亲兵,说道:“张大人,有客。”递上一张名帖。张召重一看,大
    红帖子上写的是“威震河朔王维扬顿首”九字,登时有气:“拜客名帖之上,哪有把自己外
    号也写上之理?”对那亲兵道:“你去对客人说,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见客。请他留下地
    址,改日再拜。”那亲兵去了一会,又道:“客人不肯走,有封信在这里。”张召重拆开一
    看,又是生气,又是纳罕,心想自己和这老头儿素无纠葛,为甚么约我比武?对亲兵道:
    “你对李军门说,我要会客,请他派人来替我看守。”等看守文泰来的四名侍卫来到,张召
    重换上长袍,来到客厅。他认识韩文冲,举手招呼,说道:“王总镖头没来么?”韩文冲
    道:“张大人,我给你引见,这是咱们镖局子的石镖头。王总镖头有几句话要他对你说。”
    张召重把王维扬那信在桌上一掷,说道:“王总镖头的威名我是久仰的了。我和他素来没有
    牵连,怎说得上‘欺人太甚’四个字?恐怕其中有甚么误会,倒要请两位指教。”石双英冷
    冷的道:“王总镖头是武林领袖。武林中出了败类,不管和他有没有牵连,他都得伸手管上
    一管。否则叫甚么威震河朔呢?”张召重大怒,站起身来,说道:“王维扬说我是武林败
    类?”石双英板起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一言不发,给他来个默认。张召重怒气更炽,说道:
    “我甚么地方丢了武林的脸,倒要领教。”石双英道:“王总镖头有几件事要问张大人。第
    一件,咱们学武之人,不论哪一家哪一派,最痛恨的是欺尊灭长。张大人是武当派高手,听
    说不但和同门师兄翻了脸,还想贪功去捉拿师兄,可有这件事?”张召重怒道:“我们师兄
    弟的事,用不着外人来管。”石双英道:“第二件,咱们在江湖上混,不论白道黑道,官府
    绿林,讲究的是信义为先。你和红花会无冤无仇,为了升官发财,去捉拿奔雷手文泰来,欺
    骗铁胆庄的小孩,将他害死。你问心可安?”张召重大怒,说道:“我食君之禄,忠君之
    事,这跟你们镇远镖局又有甚么干系?”石双英道:“你打不过红花会,自己逃走,也就是
    了,何以陷害别人,施用金蝉脱壳之计,叫镇远镖局顶缸,害得我们死伤了不少镖头伙
    计?”张召重和韩文冲都怦然心动:“原来王维扬最气不过的是这件事。”甘凉道上镇远镖
    局阎世章、戴永明等人被杀,钱正伦伤手之事,韩文冲都是知道的,这时忍不住接口道:
    “张大人这件事你确是做得不对,也难怪王总镖头生气。”石双英冷冷的道:“其余的事我
    们也不问了,这三件事你说怎么办?”说着双目一翻,凛然生威。张召重被他如审犯人般问
    了一通,再也按捺不住,抢上一步,叫道:“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到太岁头上动
    土!”当场就要动武。石双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说道:“怎么?威震河朔找你比武,你
    怕了不敢,想和我动手是不是?”
    张召重喝道:“谁说不敢?他要今天午时在狮子峰分个高下,不去的不是好汉。”石双
    英道:“你要是不去,今后也别想在武林混了。王总镖头说,你如果还有一点骨气,那么就
    一个人去,我们镖局子里决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场。倘若你惊动官府,调兵遣将,我们是老百
    姓,可不敢奉陪。”张召重道:“王维扬浪得虚名,这糟老头子难道我还怕他,用得着甚么
    帮手?”石双英道:“我们王总镖头不善说话,待会相见,是拳脚刀枪上见功夫。你要张口
    骂人,不妨现在骂个痛快。”张召重是个拙于言辞之人,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石双英道:“好,就这样,怕你还得腾点功夫出来操练一下武艺,料理一些后事。”张
    召重双眼冒火,反手一掌,快如闪电。石双英身子急闪,竟没避开,给他打中左肩,跌出数
    步。张召重出手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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