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青敏-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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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长平郡主已经回来了。
萧祈瑜回头扫了他一眼,他大惊失色,连忙走人……
小安子走后萧祈瑜心中颇为烦躁,心头深处总会莫名的隐隐作痛,他低头照旧研究地图。有时在一旁注释一些自己的见解。然而渐渐的。却是看不进去了。于是他铺好宣纸,想写字来静下心,却越写越恍惚。明明是抄写兵书,最后纸上落笔得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写完了之后,他又想把它们都丢进炭火盆里,然而手刚举着那一团宣纸递向炭盆,帐外却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去,被北风吹得翻卷不断的帐门缝隙中远远露出了一双靴子,从鞋底边沿到鞋面都沾了一层灰尘,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他没有多看,只将那卷宣纸迅速地放进那本兵书里夹好。然后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一边的书案上。毕竟有人要到,这时候让别人看到他再烧什么,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霍青敏却是站在帐外迟疑,他都不记得,甚至是不相信她,她该如何与他说她们以前的往事?她刚刚去问过医治他的军医,说是脑子被磕到什么了,被炸得太过惨烈了,所以才导致了这般。恢复记忆,可能是三两个月的事情,也可能是三两年的事情,也有可能……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当真的面对他陌生防备的眼神,她真的能像她想的那般什么都说出来?
萧祈瑜端正做好等了好一会儿也照旧不见外面的人有动静,倒是北风越刮越烈,帘子时而被卷得老高,可以看到那人随风翻飞的长袍,宝蓝色的,看着那般眼熟。
萧祈瑜的眼神动了动,心中有些躁动,扣着拿着书本的手指忽而用力地撰紧了些。他干脆放下了茶盏,转头盯地面,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问道:“不知是哪位贵客,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帘子终于被掀起,风声也跟着“呼”的一声卷进来,甚至连炭盆里焦黑的木炭都被这阵风卷出了一阵火星子,迅速的亮起又迅速的暗淡下去,如同他心里的躁动一般。
他抿了抿唇,抬头去看,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在领口与袖口附近用金线绣了几支花卉的纹样,在这温暖的帐内,倒像是正傲立在春风中含笑。
不过比不过那人脸上的笑容,爱慕的,柔和的,漾在明眸中宛若春日里绽放的一簇桃花,让人心底莫名觉得愉悦。
萧祈瑜淡淡的挑了挑眉,却没有开口,只是转头看着案几。
“怎么,在裕王爷的眼里,本郡主倒还不如一张案几了。”
霍青敏的声音并不高,甚至算得上柔和,带着几分调笑与熟稔,可是她却看到面前的人眼里有一丝疑惑,半晌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她的心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随即打起精神,轻快地走过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他没有防备她会这般,一下子便被她扑倒在了榻上。就见她俯下脸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许久未见的情人之间亲昵的动作:“我是你的阿敏,你就这般心狠的忘了我?”
萧祈瑜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心中百味陈杂,他与她真的这般熟稔?亲密到了这种境地?那他昨日……心又莫名的疼痛起来,他脸色惨白的朝她道,“你起来。”
霍青敏趴在他胸前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你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难道你都忘了么?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些影子,他却触碰不到,可是他的心中却生出了欢喜,仿佛他真的与她曾许下过这甜蜜的誓言一般。
她抱着他不肯松手,他的心间竟然生出些许理所当然的欢喜。这是种很微妙的心情,莫名其妙的,似乎从很早之前他就与她这般亲密,情愫早在他二人生根发芽,早已成为苍天大树……
霍青敏微微扬起身子退开一些,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朝他柔声唤道,“三郎……”
她唤了他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萧祈瑜倒是在极短的一瞬间便脱口而出,“我很想你……”很快又诧异的抿紧了嘴唇。
萧祈瑜很快冷静了下来,轻轻地将霍青敏往一旁推,“还请郡主自重。”
霍青敏盯着他的脸浅笑,“明明你的潜意识都是有我的,为何不肯相信我所说的?”
“抱歉,刚刚的口误让郡主误会了。还请郡主自爱一些,莫要随随便便就搂着一个男子不放,郡主不要名声了,本王还要。”
“萧祈瑜!你难道忘了当时我们在洛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么?你忘了我们一起去抓采花贼?你在德郡说,你钟情于我,要我嫁给你?你忘了我们曾许下百老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你忘了,我……”霍青敏一时哽咽,说不出来了。
帐中没人说话,萧祈瑜陷入了沉默。呜咽的寒风悄悄钻入营帐,炭火飘飘忽忽地摇晃着,如同两人的思绪。
片刻后,萧祈瑜才推开霍青敏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道,“我确实不知道郡主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我乃大周王爷,奉旨来押送粮草,如今山河破灭,玉门被困,该担当起我男子汉的责任,而不是与郡主在此纠缠不清。况且你姑姑与我母妃乃公认的不和,我怎会倾心于你?而郡主怎么又如此随便?”
霍青敏呆呆的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失魂落魄道,“我随便?呵呵……是呀,是我随便了。”
萧祈瑜却是背过身不肯再看她,“郡主还是快些出去罢,刚刚的事情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待战事平息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霍青敏呆呆的只是坐着,沉默。对面的萧祈瑜的背影真是让人觉得陌生,几乎叫人有一种让人绝望的气息。
萧祈瑜以为她还没有听明白,补充道:“郡主可以放心,那日郡主被东齐所掳的事情我不会泄露半点,还请郡主不必再因为那事来纠缠于我了。”
“我纠缠于你?”
“罢了,”萧祈瑜摆了摆手走到另一边,“过去的事情我确实有些不记得了,只是我萧祈瑜可以确信,我不会喜欢郡主这样的女子,还请郡主另择佳婿。”
霍青敏抬眼看他,中间隔着的炭盆袅袅升起一股白烟,他的脸在对面有些不真实,却仍然带着笑:“郡主,还是请回罢。”
他的脸色太过冷漠,霍青敏的心被无边的绝望淹没。仿佛两人面前已经横亘了一道鸿沟,难以跨越。只好点头道:“好。”
“那青敏便告退了。”霍青敏站起来挺直了腰杆朝外走,却在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
萧祈瑜仍旧蹙眉想着自己的心为何会这般难受,感到身边的人半天没动,疑惑地低头去看,手已被霍青敏握住。她用力一抱,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她的唇便凑了过来,炽烈的,焦急的,带着隐忍的不安,最后统统化为二人间的轻吻。
吻罢后,霍青敏盯着他的脸认真道,“既然你不想再记起来了,那我,便放了你。只是萧祈瑜,你永远别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话。我霍青敏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于你,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罢一抹嘴唇,决然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围城
回了自己的营帐后,霍青敏便和木槿道她想睡一觉,没想到这一觉,昏昏沉沉,竟是睡了个三天三夜。她只觉得身子疲累之极,脑海里却在不断闪过破碎画面,直至梦中出现那个熟悉的面孔,他背对着她冷漠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终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涔涔。
茫然顾望四周,只见雪帐四周,软褥清芬洁静,原来她还是在她自己的营帐里。心稍稍平静下来,就听得外边有声音隐隐传来,是木槿焦灼的声音,“沈公子,已经三天了,为何我家小姐还是这样昏睡呢?”
因为霍青敏怀有身孕,这事万万不能向外透露的,因她们知道沈世卿已经知道这事,且不会泄露出去,这才将他请了来。
“你们家小姐元气亏损,身体虚弱,昏睡不过是疲累所致。不过,我所担心的是她在孕期间曾受了阴冷江水的寒邪,以至寒凝血滞;又因惊恐气怯,以至肝气郁滞;加之连日的奔波、以致于神疲肢软。我只担心到时候会胎位不正、生产艰难。”
木棉担忧道,“沈公子,你说了这般多,倒是快说要怎么治啊?”
“女子皆以血为主,若气不运行,血不流畅,则气滞血瘀;惟气顺则血和;胎安则产顺。所以你们家小姐当前需要以调理气血为主,我这儿开出一张方子,好好调理一番你们小姐的身子。”又迟疑道,“只是如今玉门城闭城数月。城中所有药铺皆存药不足,还缺几味药,待天黑了,我出城上山去采来。”
木槿犹豫道。“出城太过危险了,沈公子先将能抓到的药抓来罢。”
经历了那些苦难,木棉也明白了许多,亦是附和木槿道,“沈公子,我们家小姐本就觉得愧疚了,您别在只身犯险了,若是有什么意外,让我们小姐心里更加愧疚了。”
“还是她的身子要紧。若她现在不调理好身子,以后。分娩的时候只怕艰辛得很。”
沈世卿正在开药方。外帐一时静了。良久,传来他的一声长叹,“吃药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你们小姐须得自已放宽心,若一味抑郁下去,只怕熬得油尽灯枯,那时……”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问木槿木棉道,“你们那日回来后做了什么?为何会导致她这般抑郁。”
木槿木棉对视了一眼,木槿这才上前将那日霍青敏去了萧祈瑜营帐的事情说了。听完沈世卿脸色阴沉,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阵脚步杂沓,外帐渐渐静了。
听着风拍打帐篷的声音。霍青敏一时觉得荒凉。屋内,却是如此静好,床前矮几上端放金蟾熏炉,细炭轻焚安息香,一缕白烟如线袅袅升起。空气里,一缕缕香气似有若无。
仿佛,望见他正站在对面,衣袂飘飘,姿态闲雅,阳光,轻柔的洒在他的侧脸,此时他正温柔的朝她浅笑着。霍青敏不禁轻声呢喃,“三郎……”却不敢伸出手去,她知道,这一切,皆是她的臆想。
帐帘被掀起,木槿木棉进了内帐来。霍青敏撑肘而起,轻唤道,“木槿姐姐,木棉姐姐。”两人的脸上犹有泪痕,见她起身,眸子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小姐,你终于醒了。”
“嗯,现在城外怎么样了?”
“小姐养好身子就成了。”木槿挽好垂帐,坐在霍青敏身侧,强笑道,“小姐,沈公子说正是你需得好好调息的时候呢。”
“师兄呢?”
“他,”木槿自知一时语失,唯有解释道,“并没什么事,只是我和木棉见小姐昏睡了三天三夜都不醒,所以悄悄请来了沈公子帮你看看。沈公子说您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到时候一定会生个胖胖的小少爷出来的。沈公子现在去给你抓药了。”
“不要让师兄出城。我这又不是病,真的不需要去冒险。”
刚刚说完,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这熟悉的声响她并不陌生,城门处,东齐正在攻城。
霍青敏不禁轻声问道,“木槿姐姐,你刚刚还未告诉我,如今玉门城中形势如何?”
木槿眼神微烁,顾左右而言他,起身道,“小姐,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和木棉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霍青敏一把抓住她的手,肃然仰首问道,“木槿姐姐,你无须瞒我,是不是齐军要破城了?”
正说话时,沈世卿却进来了,在外帐低声唤道,“木槿,你们小姐醒了么?”
木槿忙走到门边道,“沈公子,我们小姐已经醒了。”沈世卿掀帘入内,步履匆匆,只见他一袭铠甲未卸,神情不似以往一般玩世不恭,眼底犹有血丝,见到霍青敏时却笑容依然道,“敏儿,你醒了。”
他见霍青敏点头,将手中的几包药递与木槿道,“木槿,这些药,你按方子煎了。”木槿点头,带着木棉下去了。
霍青敏见她们都退了下去,朝她问道,“城中的局势如何了?”
沈世卿见她目光焦灼,耳旁又时不时的传来齐军攻城的声音,实在瞒不过,坐在她对面道,“现在东齐又在攻城了。昨天,齐军突然加紧了攻城之势,他们在北门外架起千架云梯强行攻城,曾数度攻入瓮城内,又被霍将军率众击回;昨晚半夜时,东齐又连夜堆土为山,十五座土山高越城墙,东齐数万人于土山上放箭,城中军将士莫不蒙盾伏地,左亭将军正率城中百姓赶制百余架矾车,又拆宫墙坚壁做攻击之石,才总算与齐军打平了。
霍青敏点头,才要问,一声巨响再次从北门遥遥传来,鸣锣击鼓、人喊马嘶之声隐隐。沈世卿神情顿时一变,霍青敏立马开口,“师兄,你先去吧。”又叮嘱,“你要小心。”沈世卿颔首应允,将走之时,又转身望着她轻声道,“敏儿,京城的援军将至,你一定要好好调养好身子。若是我们大胜仗了,你就嫁给我可好?”
霍青敏眼角湿润,强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做什么?”
沈世卿却是凝望着她认真道,“嫁给我好么?”
霍青敏含着泪水点头,“好。”
帐外,马蹄急促渐渐远去,帐内之人,心如被油煎一般。
城外,一将立马于门旗下,正是东齐的威远将军赵孟敖,他拍马上前,冷冷地喊道,“大周霍青敏何在?可敢出城与我一战?”城楼上,萧祈瑜拈弓搭箭,一箭至赵孟敖面前,被他一侧身躲避,惊得身下的鬃马连退数步,扬蹄嘶鸣。
萧祈瑜淡淡道,“赵孟敖,本王倒是愿意与你一较高下。”
“我与皇弟一道去。”萧祈瑾亦是朗声说道,“你我兄弟齐心,其利退兵。”
此时,柳俊杰与霍启都亲手递与萧祈瑜萧祈瑾酒盏践行。左亭亦是声如洪钟道,“晋王爷、裕王爷,玉门城城中十万百姓,尽托于两位王爷了。”
萧祈瑾双手抱拳,仪容冷峻,“瑾,一定誓死守住南门,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