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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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钦济凑到他的耳边,问,“你要陪皇上睡觉吗?”
季衡心里对他充满了厌恶,不过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漠地看着他,说,“有时候会在宫里午睡,如果殿下是想问您进宫后睡觉问题,我想,这是不用担心的,太后娘娘会安排好。”
他这话一说,将杨钦济说得好没趣,他于是将季衡攘开了,说,“没劲。”
季衡便躬身对他行了一礼,道,“若殿下无事,小人要去父亲处,就告退了,父亲说不得要找我了。”
杨钦济还没回答,季衡就已经转身走了,走到了檐下一处暗处,他又回头看杨钦济,杨钦济还站在原处,脸上带着傲气,又带着些茫然,恐怕他说的太后让杨钦济住在宫里的事,已经完全提醒杨钦济想起来,自己是进京来做质子的。
除了做质子,他父王恐怕还交给了他些任务,不是任由他进京来闯祸玩的。
季大人也没在定国侯府多逗留,很快就带着季衡一起离开了。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季大人就说,“吴王的第四子,要进宫住下,随着皇上一起读书,我看他不是个和气的人,你以后要多小心一点,好好护着自己。”
季衡点点头,道,“儿子明白。”
季大人看季衡十分温顺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感叹,为什么他就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男孩子。
赵致礼成婚了,新婚燕尔,自然不用做事,就在家里休假,休假完了,他也不会再进宫伴读了,而是会被自然授以官职,走上仕途了。
杨钦济进宫住下,已经是十一月,十一月的雍京已经很冷了,雍京周围山山水水很多,树木繁盛,故而冬季虽然下雪,雪也下得大,风受山和树的阻挡,倒不是刮得非常厉害。
杨钦济第一天到的时候已经到得迟了,他住在太后凤羽宫的偏殿里,完全是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凤羽宫距离上课的勤政殿远,而且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他,不适应北方冬天的寒冷,早上起不来,上课迟到在情理之中。
他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殿里来的时候,宋太傅已经在讲课了,这一天讲的正好是仁政。
杨钦济掀开门帘就进来了,季衡坐在靠近门的一边,被他带进来的寒气一袭,本听得认真,也不由得被打断了。
杨钦济看到有空着的书桌,就自己走过去坐下了,小太监将他要用的一应物事给摆好,然后默默地给皇帝行了礼,屈膝退了出去。
宋太傅遇到这样的弟子,也没什么表示,就当没有看到他,继续讲课,说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时,就说,“你们来讲讲自己的理解吧。”
说着,就看向杨钦济,杨钦济在杭州的时候,定然也不是纨绔子弟,四书定然是好好读了的。
看到宋太傅看向自己,他就站起了身来,对宋太傅行了一礼,说,“弟子来得晚了,给老师请罪。”
宋太傅说,“这里是皇上的书房,以皇上为尊,老臣不敢先受殿下的礼。”
杨钦济的脸微微泛了红,然后就从书桌后出了列,对皇帝行了跪拜礼,“给吾皇请安,皇上万岁。”
皇帝道,“免礼,平身吧。”
杨钦济谢了恩才起身来,然后又对宋太傅行了礼。
宋太傅这才说,“郡王殿下,就由你先来说说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吧。”
杨钦济于是起身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出自《孟子》的《尽心章句下》,是指,一个国家,百姓最为重要,其次才是社稷,以国君为轻。也就是,民为邦国之本,国君和社稷,都是可以改立更换的,只有百姓不可更换,无百姓则不成一国。”
在皇帝面前说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他说完,还看了小皇帝一眼,皇帝神色并无变化,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
宋太傅点点头,说,“坐下吧。”
他说完,又看向季衡,说,“季衡,你说说你的理解。”
季衡应是之后起身,对着皇帝行了礼,又对着宋太傅行了礼,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亚圣说这一句,是指出在治理国家时,要以民为邦国之根本,不要罔顾百姓于不顾。不过,弟子却并不认同郡王殿下的话。”
杨钦济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目光如刀瞥向他。
皇帝本就看着他,此时眼神则更亮了。
宋太傅没有表示。
季衡继续说道,“既然是治国之道,那么,就是在治国的基础之上,才成立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这治国,是谁在治国,是君王在治国,君王在祭祀社稷,君王在统领朝臣,君王在治理百姓。所以,弟子认为,这是指君王在治国时,要在心里将百姓放在第一位,其次是社稷,而将自己放在最轻的地位,也就是君王不要重视自己的享乐而不顾百姓忘记社稷。如此的君王,才是明君,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如果一个国家,在百姓的心里,君王是最轻的,或者说一个国家要是没有君王,或者是君王频繁更换,那么,这个国家可想而知,只会陷入大乱。不需要别国攻打,已经乱成一团了。所以帝位上的君王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在心里将百姓和社稷看得比自己重的君王,才是一个好的君王,一个好的君王在帝位上的稳固,才是一个国家稳固的根本。弟子是如此理解的。”
季衡总能够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杨钦济毕竟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在家里也是备受宠爱,这么突然之间被父王送到这陌生的京里做人质,心里不可能不会没有不安,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又马上就被季衡反驳了,而季衡反驳得还很有道理,他一边很恼怒,一边又有些动摇,觉得季衡说的的确也没错。
季衡说完,连宋太傅也露了一丝笑意,然后他说,“坐下吧。”
他没有说两人谁对谁错,只是又接着讲了下去。
杨钦济看向季衡,季衡却没看他,他已经又低头对照着书听宋太傅讲课了。
上午课完了之后,皇帝带着季衡回麒麟殿用午膳,也叫了杨钦济一起,杨钦济没有拒绝,跟着一起去了。
勤政殿里暖融融的,从里面出来,外面就非常冷,杨钦济十分不适应地皱着眉,季衡手里拿着抱琴送到他手里的暖手炉,他就递过去给杨钦济,说,“殿下,您用吧。刚从杭州来雍京,定然不适应这里的寒冷的。”
杨钦济愣了一下,没有接,说,“不必。”
然后又骂跟着自己的奴才,“你们做事就没一个上心的么,连暖手炉都不知道给孤准备。孤要你们有什么用,乱棍打死算了。”
把跟着他的两个小太监吓得赶紧跪地请罪,还是皇帝过来说了两句话,又赏赐了他两只暖手炉,此事才作罢了。
因为季衡是从扬州来的,他喜欢吃淮扬菜,小皇帝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之后,就从外面找了两个做淮扬菜的大厨进宫来,季衡在小皇帝这里用膳时,时常就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菜。而且厨房师傅还很能创新,时常就有新菜上桌,即使像他那么被许氏养得挑剔饮食的,对小皇帝的小厨房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在皇帝没有小厨房之前,总吃御膳房的菜,御膳房的是大锅饭,即使是做给皇帝的,也并不特别精美,从御膳房送到皇帝桌上的这个过程中,菜往往都冷掉了,根本就让人提不起胃口,也难得皇帝吃了那么多年还没吃出胃病来。
坐在饭桌上,皇帝对早上一来就挑衅了他的权威的杨钦济依然保持了温和的态度,还赏赐了两样菜让小太监夹到他的碗里,说,“钦济,你从杭州来,想必是喜欢吃这脆膳的。”
一早上,宋太傅和季衡都不温不火地给杨钦济下了面子,让他要知道以君主为尊的道理,所以此时他也知道恭敬了,说,“多谢皇兄赏赐。”
不过吃了之后,他又有了挑剔之处,说,“这脆膳,还是要江南的水养出的鳝鱼才行,这北地养不出好鳝鱼来,再说,现下是冬天,鳝鱼也并不好,要在春天的鳝鱼才好。”
皇帝就说,“朕一直在这宫里,对这鳝鱼倒是没那么多了解。”
说着,又问季衡,“你之前赞这鳝鱼做得好,难道是骗朕呢。”
皇帝赏赐的,即使不好吃,也要说好吃,皇帝问季衡那么一句,自然是提醒杨钦济这个道理。
季衡回道,“微臣在扬州时,经常吃鳝鱼,同宫里的比起来,味道是各有千秋,不过以微臣的口味,是真觉得皇上您赏赐的更好吃。这脆膳,是要将肥美的活鳝放入放了盐的清水里,将鱼活活地煮成嘴张开的样子,然后再洗净鳝鱼,将鳝肉划下来,再入油做烹调,其过程让人不忍。家中母亲吃这道菜时,就让用的死鳝鱼,宫里的恐怕也是用死的鳝鱼,只是不知郡王殿下府里是如何烹调的。”
杨钦济看向季衡,说,“没想到季衡你倒是对什么都了解,这庖厨之事你也知道。”
季衡道,“只是对自己爱吃的东西了解而已。”
杨钦济不大高兴,又只好忍了,于是饭后,趁着皇帝去换衣裳时,他就将季衡逼到墙壁处,威胁他道,“你总和孤作对,看有你好受。”
季衡说,“小人不敢。”
但是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只让杨钦济更加气愤。
62、第四十五章
杨钦济是吴王的小儿子,在王府时,不消说,性子一定飞扬跋扈。
这才进京来没多久,就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心里早就憋了火。
季衡这样不温不火地对待他的威胁,让他心里的火气更重,他抬腿就狠狠踹上季衡的腿,季衡要是生生受了这一踹,小孩子骨头还很脆,不骨折也难。
季衡在林师傅那里练剑时,就是以灵活为长,此时自然是很容易就避开了,杨钦济没有踹到他,反而踹到了墙,这让他受了痛,他就更是火大,要过来抓着季衡打。
在皇帝换好了衣裳过来时,正看到杨钦济要将季衡拽住,而且杨钦济神色十分凶狠,没有一点是玩闹的意思。
皇帝脸色黑沉下来,说,“你们在闹什么?”
杨钦济收回手,狠狠瞪了季衡一眼,回头对皇帝说道,“没什么,就是饭后有些涨食,和季衡动一动。”
皇帝又瞥了他一眼,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不过却威势感十足,说,“宫里是庄重的地方,不要闹来闹去。在朕这里倒还好,母后那里,是最好静的,你住在那里,还是注意些好。”
杨钦济憋着气应了是。
下午的功夫课,即使是在大殿里,而且殿里又烧了两个暖炉,但因殿里太宽阔,依然让人觉得冷。
杨钦济开始很不习惯,而且他在吴王府里时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武术学习,平常只是恃强凌弱,或者指使府里的仆人们仗势欺人而已。
这样一来就看到皇帝和季衡已经有了很深厚的功夫底子,直接开始练剑,他却被林师傅叫去让一个随便的兵士教授如何扎马步,他如何能不气呢。
所以没扎好一会儿,他就要求要学季衡学的双剑,林师傅根本没理睬他,只是让那个兵士继续监督他扎马步。
这下杨钦济就觉得林师傅是在故意针对他,于是他也就不是好相与的了,直接和那个兵士闹了起来,还让那个兵士跪下。
说起这宫里的禁军,士兵大多家里都是有背景的,不然还真进不来,此时杨钦济让他跪下,他可没有听命,直接将杨钦济按住了,让他扎马步。
最后杨钦济直接跑到皇帝跟前来告状来了,说要治那个兵士的罪。
皇帝蹙眉看着他,说,“这里都是林师傅说了算。你现在只是扎马步,还算好的了,朕和季卿刚开始的时候,是在外面跑步。当时也是这么冷。”
杨钦济于是不说话了,比起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场子里去跑步,还是在殿里扎马步要轻松些。
书房里伴读只有三个人,杨钦济是个满身戾气没处发泄的人,他不敢在皇帝面前太放肆,自然就紧着季衡欺负,他毕竟是郡王,季衡虽然从没有被杨钦济欺负到,但也没法教训他几次让他不要犯浑。
于是,没过几天,皇帝就又召了两个伴读进宫来。
其一是西宁侯邵家在京里的一支,上次季衡见过的邵归的弟弟,十四岁的邵黎。
还有一个是永昌侯的小儿子,赵致礼的堂弟,十一岁的赵致祥。
赵致祥是庶出,永昌侯赵化岱,没能生出嫡子来,而且府里也只有这么一个求了无数神佛和法子求来的儿子。
所以他虽然是庶子,身份也并不低,大约是他母亲在永昌侯跟前很受宠,他年纪小小时,居然就以庶出被请了世子位,将来的永昌侯府的爵位会由他来继承。
邵黎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赵致祥稍稍活泼一些,大约是母亲长得十分漂亮,赵致祥遗传了母亲的容貌也是个精致得有些像女孩子的少年,还体弱多病,平常很少出门,季衡以前都没见过他。
邵家和赵家有姻亲关系,被认为是太后党,邵黎沉默而冷硬,一看就不好惹;赵致祥是永昌侯家公子,而且已经请了世子位,有这两人在,杨钦济既不好过于欺负他们,又不便在他们跟前欺负季衡。
赵致祥也许是被保护得好,性格带着些单纯。
进宫最开始几天还带着腼腆,大约是和季衡年龄最相当,所以总喜欢跟着他,问他问题,同他说话。
季衡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身上没有棱角,只要不是故意为难他的人,他都不会故意抵触人,只是,他虽然好相处,但他骨子又很冷淡,想要进入到他的心房,又很不容易。
在进入了十二月之后,京里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这一日又在演武场旁边大殿里习武,赵致祥因身体差,就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练剑,只由一个兵士教一套十分缓慢的养身功夫,但是赵致祥真就没有一点赵家作为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武功世家而有的基因,练养身功夫也练不好。
于是看到季衡练剑完了,就拽着他的手要他指导自己。
季衡没有拒绝,跟着他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在柱子旁边指导他的动作,正从赵致祥的身后将他的左手抬高一些,就听到杨钦济的声音,“两只小兔子在一起能做什么,赵致祥,你找季衡没有用,他自己都是由着人压的。”
在那种大户人家里长大的,虽然赵致祥只有十一岁,但是已经明白杨钦济是什么意思,他瞬间脸色就是又白又红又青,一张脸上,神色数变。
季衡放开赵致祥的胳膊,走到杨钦济的面前来,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