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画-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
蓦然,刀光一闪。
少年人的竹子,一节一节地断落。
到最后,少年人的头也断落。
落入水中。
然而刀光只闪了一闪而已。
刀已回鞘。
蓑衣人驻立在少年人鸶尸身,歌转悲戚,然后笔直向冷血和李玄衣行来。
李玄衣发现蓑衣人走来的姿势左肩有些微斜,他转首正要告诉冷血,发现他双目充满着尊敬,脸上刻划着虔诚,神色洋溢着亲近。
忽然间,李玄衣明白来人是谁了。
蓑衣人行近冷血七尺之遥,停下,挥手阻止了冷血的揖拜。
不知怎的,连李玄衣对这人也有一种膜拜的冲动,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居然也会生起这种感觉,心里很是异样。
蓑衣人仍然戴着深笠,李玄衣看不见他的容貌,但觉得冷电似的眼神,在他脸上疾巡一遍,这种“被看”的感觉,除非是眼神跟剑气一般锐气逼人,否则是不容易发生的。
“‘青梅竹’以前被我调教过,他一家人都受过我的恩,所以他完全没有抵抗,但他太强,我出手没留余地,……他也抱了决死之心,唉。”
“他不想杀我,但又不能完成任务,骄做如他者,故意死在我的手上。”
“……‘中间人’,见我的气势,不战而退,以待日后卷土重来,是世间绝顶聪明的人物。”
“我虽然杀了‘老不死’,但也被他震伤,而且也要追击‘中间人’,把他赶出中原……这儿的事,应该有变。文张是李鳄泪的心腹,他已飞鸽传书通知李鳄泪你们发现秘密,所以才出动到‘老中青’来杀你们……”
“不过‘老中青’既然失败了,上头姓蔡的必会改变计划,他一向从善如流,这对百姓及神威镖局都有好处……剩下的李鳄泪,则由你们料理了,至于‘骷髅画’,找到之后,毁了吧。你们,则要为国保重。”
蓑衣人像告诉了几句预言,说罢,拉拉笠缘,唱着未完的歌,走了。
他的人消失在茫茫的雪景里。
豪放而带悲凉的歌声儿自传来。
他是谁?
他是如何知道冷血有难了才能及时赶到?他用什么手法击杀“老中青”的?
李玄衣都没有问。
李玄衣耳际还回响着远去的歌声,只问了一句:“是他?”
冷血望去蓑衣人消失的尽处,颔首道:“是他。”
李玄衣没有再问。只要知道是他,就一切都不必再问下去了。
冷血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李玄衣道:“谁?”
冷血道:“王命君。”
李玄衣不明白:“那个师爷?”
冷血点头,望着茫茫白雪。
李玄衣道:“王命君虽是犯了罪,但他的事情并不严重,我们还是解决掉眼前的事再说。”
冷血道:“我找他不只是为了他自首与否的事。”
李玄衣马上省悟:“聂千愁?…
冷血道:“聂千愁是因为他那一干弟兄背弃他。痛心疾首,万念俱灰,才走上了魔道。明天,他势必翼助李鳄泪,我既不想与他打这种冤枉仗,而且,也想撤去李鳄泪这个强助。”
李玄衣道:“你想劝诫王命君改过,向聂千愁认错,使他从新对人性有了希望和信托?”
冷血道:“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是件好事,不过,我对王命君他们也没有信心。”
李玄衣道:“要是你见他顽冥不灵,就杀了他?”
冷血道:“这次我不再听你的劝告了。何况……”他望着桥墩上那一滩艳烈的血花,“明天那一战,你我有多少还能活着的把握?要是我们都不幸遭了意外,让王命君这种人逍遥法外,实不是多害一些无辜良民而已?他要是不悔悟,我非取他狗命不可!”
李玄衣默然。
冷血道:“你仍要阻止?”
李玄衣摇头,“这件事了之后,我也要杀一个人,希望你也不要阻拦。”
冷血本想问他是谁,但见李玄衣也没有准备要说的样子,便道:“你现在?”
“我仍留在这里,李鳄泪既东窗事发,只怕会对关小趣和两个人证不利,我们不能两个都离开这儿。”李玄衣道,“我想在天亮以前,神威镖局仍是安全的。”
冷血同意。“看来明天李鳄泪会把部队开到这镇上来,那才是一场血战!”
两人都望着雪景,那么皑然,那么纯静,不知明天又是怎么一番情景。
李玄衣忽道:“我不明白。”
冷血投以询问的眼色。
李玄衣望着桥上的几截竹子,道:“‘老中青’要是三人联手,杀不杀得了……?”
“我也不清楚。”冷血道,“也许,他们大过以为稳操胜券,不必劳师动众,才分批前来,也不一定;或许,他们没想到他会来,一时措手不及;也许‘老不歹’仓猝遇强敌死去‘中间人’却又不战而退,以苟全身‘青梅竹’为报旧恩,不惜身死,种种都是意外……”所以才使到他们没有三人联手,也说不定……”
他长吁一口气道:“不过,这些都是猜测而已……谁知道呢。”
入夜。李玄衣和关小趣正在谈着话。
“……他养我、教我,都要我长大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我要学他一样,当个好汉,便加入神威镖局学经验,他也赞成,还时时回来探我,我现在加入公门,恐怕他还未知道呢。……我一定不让他失望的。”
说到这里,嗖地一声,一人已落于堂中。
李玄衣不用回头,已知是冷血。
冷血冷峻的脸孔竟有了微微笑意。他走近火炉,火光在他脸上映了炉边似的暖意。
关小趣忙掏了一杯酒给他。
冷血握在手里,觉得暖暖,微笑地问:“谈天么?”
李玄衣道:“小趣在谈他那位了不起的哥哥。”
关小趣关心地间道:“你去找王师爷,……?”
“真没想到,”冷血很满意他说,“王师爷真的带那两个衙差自首去了,我找到他,跟他说起聂千愁的事,他追悔莫及,说是聂千愁误会了,他和楼大恐、彭七勒等几个弟兄不知多么怀念聂千愁,要向他当面道歉,请他原谅既往,大家重叙一起……”冷血欣慰的笑着。
李玄衣叹道:“这就好了。”
冷血道:“我告诉王命君、聂千愁已经来了,大概就驻扎在镇外,他高兴得眼泪都迸溅了出来,要找留下的几个弟兄去拜见他们以前的老大哥……我见他意诚,便告诫他一番,叫他不可再欺压良民,自首服罪的事,暂且压下再说。”
李玄衣道:“要是王命君他们真能使聂千愁改邪归正,不失为戴罪立功,也可将功赎罪。”
冷血道:“但愿他可以。”露出深思的神情,举杯向李玄衣,道,“不杀王命君,如果能救了聂千愁,过去我杀的人多,实不如你抓人服罪为乐。”
李玄衣呷了一口酒,语重深长地道:“可惜,我也不得不杀人了。”
火炉里的火一醒一烘的,照得李玄衣金一下灰一下的,一个灰黯的人却似火舌一般跳动,很有点诡奇。
火光映出灰条条的人影,一扑一扑的,但人却无比的静。
这时候晚饭还未上来。高晓心一颗心忭忭地跳着,唐肯回来,她高兴到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使得她不禁问自己;难道唐哥哥比爹爹活着回来更重要?她一想到这里,心就乱了,很多道德传统的东西,使得她如果不想欺瞒自己就不要再想下去。
她果然不想下去,揉着衣角,时捻着发梢,在逗唐肯说话。
“这些日子……你苦不苦?”
“不苦”
“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受折磨?”
“不要紧的。”
“这些日子……你……”她本来想问“想不想我”,但女孩子家的娇羞,又教她无法启口。
“嗯?”唐肯望望楼上,忽省起高晓心好像没有说下去,忙用鼻音打个问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高晓心快乐的说。
“我自己也没想到真有回来的一天……”唐肯被话题勾起了回忆,“好险啊,可惜……吴兄弟还在牢里。”
“你越狱后,为什么还要冒险的回来呢?”高晓心孜孜的在问,“你应该远走他方才是啊,”
“局主回来,我便随他回来了;”唐肯戆戆地答,“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局主的。”
“你回来……”高晓心搓揉着衣角,反复试用不同的角度去问,“有没有特别想见什么人?”
唐肯立刻叹息道:“小弹弓也走了。偌大的镖局,走的走,散的散……”
“还有我呀。”高晓心不高兴的噘起了嘴,侧过身去。
“就只好见你。”一说完,就知道意思不对,高晓心掩脸抽抽泣泣的要走。
唐肯一把拉住她,急得头发着火似地道:“我是说……”
高晓心泪流了满脸,心想:多少天朝思暮想,牵挂在他身上,没料到他是那么没有心肝的……甩开他的手,但也没有立刻走,“那么不情不愿,不要见我好了。”
唐肯没有想到这一次镖局蒙难,自小青梅竹马的高晓心一下子已成长那么快,已经完全是大姑娘的情态了。不过,他还是不懂得的,只情急他说:“我是要见你的呀,我是要见你的。”
他这句话,比什么话都有力,慌乱中情急他说中了,像不谙射艺的人慌张乱射中却给他中了红心,高晓心的泪不流了,但声音仍是哭着:“谁知道呀!”
又加了一句:“也没心肝的,天天在外头荡,哪记得这儿的人了。”
唐肯说:“我一直惦着你呀。”
高晓心拐弯抹角的语言,给他戆直直的一句话钉住了,也发作不得,破涕为笑道:“你记我做什么?”
唐肯以为她仍在生气刚才的事:“刚才我答话没留意,在想别的事,你别生气。”
高晓心反而气了:“跟你谈话也是没专心的,精神都往哪儿飞去了?”
唐肯还道高晓心是真的问,便据实说:“我在想,丁姑娘,她在楼上,不知找不找得到水洗面?”
高晓心一听他前面六个字“我在想丁姑娘”,心中便是一痛,这绝大的意外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唐肯真的在想那泥黏黏的女人。心像被人绞成一团,随手一丢似的,丢的人还用脚踏行过去。
她外表倒像没事的人儿:“丁姑娘自有丫头服侍,兰姊会打水给她,你这倒可放心。”
唐肯笑道:“是,是。”答得心不在焉。
高晓心见他一派语焉不详的样子,觉得心正在迅速地递换季节,一下子在春季换成了冬季,要枯死了,忽然死里求生的问了一句:“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唐肯一愣,没料她会有这一问。
高晓心故意在他面前展颜道:“唐哥哥,你知道我没有兄弟,爹娘只我一个女儿,真希望有个哥哥。”心里却已望唐肯回答不是。
唐肯爽快诚恳他说:“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们自小玩到大,一直就跟兄妹一样。”
高晓心顿觉自己的心比冰还冷,用不用炉火全没意思,这些日子来梦魂牵系,缠绵等待,本以为苦,但回想还是最美的了,便笑道:“看你,也是泥巴团似的,快去洗个身子,才去见丁姑娘,不然,谁都要嫌弃我这个哥哥哩。”
唐肯又望望楼上,讪讪然的扒了扒头。这时正好丫环兰姐走过,高晓心见她端着水盆毛巾,便问:“是拿去给丁姑娘的?”
兰姐说:“是呀。已换过三次清水了。”
高晓心接过盆子,笑道:“我拿去给她便了,你到厨房帮杏伯吧。”
回首跟傻乎乎的唐肯一笑道:“还不去洗澡,你的丁姑娘有你的妹妹服侍还不放心?”
说罢盈盈上楼,火光把她的影于映在墙上,像仙女正在云梯拾级返广寒。
……(本卷结束) ……
第八部 真象
第一章 容颜
高晓心端着水盆,往上走去,盆是热的,心是冷的,感觉也是下沉的。
待经过房门,突然看见一位美人,正在们镜自照,这时候,窗纸的雪光映在铜镜上,铜镜的光映在女子的脸上,像黑窟里用烛照在敦煌壁画的人脸上:她正举时把黑发捋盘在脑后,发丝刚刚还是乱的,现在是蓬松的,衣袖因为上扬而撂到了肘部,露出的手臂白得像蘸糖的淮山,女子身上只披一件舒松的纱衣,因为刚沐浴过吧,有些地方湿了贴着玉肌,侧背反着雪光一照,整个无暇的胴体美得令人不忍,再令人遐思,镜前还上了一至香,香烟袅绕,雪意、镜光、玉色、肉感,渗着淡淡的皂香,连高晓心都一下子,在活色生香里忘了那是谁她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丁裳衣听门口有步履声,停手不梳,侧首笑唤:“高姑娘?”
高晓心这才端着木盆进来,说道:“丁姊姊。”这才发现那一张刚洗过的容颜,弯弯的眉毛,湿润而根根清晰见底,红红的嘴唇,微微地笑了开来,像一叶舟在平镜湖水中泛开,那么优美,那么妩媚,连高晓心看了也动心,想亲吻下去,那粉腻腻、绒卜卜的两颊,薄纱内若隐若现微贫的玉峰,都使高晓心怅然自卑,自卑自己只是个黄毛丫头。
这样想的时候,她反而气平了。
她把木盆放在桌面上,低声道:“我掏水给姊姊洗脸。”却见水中照出了两张容颜,丁裳衣在近,敦圆敦圆的靥,白得就似水做的、自己在远处,清秀清秀的脸,也似水做的;两人都没有颜色,给人感觉一个慵慵的艳烈着,一个盈盈的青春着,全然不同。
丁裳衣忽然握着她拧毛巾的手,侧首自下穿望过去,问:“怎么了?你不开心?”
高晓心慌忙想掩饰,偏是眼泪不争气,笃地一滴落在丁裳衣粉细细的手背上,丁裳衣心疼地拉她的手道:“哎,怎么难过了,怎么难过了呢?”
高晓心委屈的想:你哪里知道,你哪会知道呢!便拭泪说:“我太高兴,高兴得忍不住要哭。”
丁裳衣知道这是无法掩饰的措辞,便怜惜地轻抚她手臂,问:“你爹爹回来了,自然应该高兴才是呀。唐肯呢?他有没有陪你聊天?”
高晓心轻轻挣开她的手说:“他、他很好呀!”丁裳衣一听到她这样说和这样说时的声音,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丁裳衣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如何说说什么好,只抚抚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