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寂寞何所思-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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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你的情敌?”翦渊,原来你也有情场失意的时候么?
“情敌?不算。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洞庭洛暗自汗了一个。翦渊你真自信啊!
翦渊又指了指关着房门的屋子,道:“她叫茕姬。是沬国人——”
翦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发呆的乌衣眼神闪了闪。
“——我认识她,是在一年前,父亲派我到沬国的翦氏商号各分号查账。我不过是看见她赤着脚在一片白茶花地里跑,就喜欢上了她。你也知道我是个纨绔子弟,从来游戏花丛,整日里没个正经,我爹都不敢替我定亲,怕我误了人家姑娘,我也乐得没有婚事的压力。我常跟云裳说,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适合我的人。可是那天我看见茕姬,我忽然想,如果是她,如果我成亲的对象是她,就算她并不适合我,我也想要这一生只守着她一人。
“唔,为了一朵纯白的山茶花,放弃整座花园么?”
洞庭洛这话让翦渊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尴尬。
又道:“我千方百计打听她的身份。好不容易打听到,却发现,她竟是沬国国师。”
“沬国国师?”
沬国国师,同国主一样,一般由女子担任。并且历任国师都出自一个神秘古老的上巫家族。上巫家族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族人体质不同,则力量不同,力量显现的时间也会不同,有的族人一出生便拥有强大的力量,有的族人直到死亡前一刻才显现出来。
能成为沬国国师之人,定是家族年轻一代中能力最强、最有潜力之人。
然而,据说在上巫族,因为要保持血统的纯正,所以,族人不可与外族通婚。作为族中能力最强大的国师,与外族通婚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你也知道我这脾气,越是什么禁忌的,我就越是心痒。我当时想,她是沬国国师也好,是沬国国主也罢,我既然喜欢上她,怎样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所以我特意在国师府旁边买了座园子住下来。”
哎哎,有钱人追女人就是方便。你想,那国师府所在的土地定然是寸土寸金啊,这要是别的什么人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要有钱能买得起一个楼台啊。像翦渊这种有钱到天怒人怨的,买个楼台算什么?人家买的是整座园子!
“我原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当我还在努力制造机会亲近她的时候,她其实早已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而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一个丑角在演一出笑话。为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不惜辞去国师之职,接受封印的惩罚。”
“封印?”乌衣忽然开口,提出疑惑。
“是的,封印。你们也都看到她眉间那颗朱砂痣了吧。你们以为那是颗痣,其实,那是一个封印。她要离开她的家族跟外族男人离开,谈何容易。家族的力量不能流向外界,就算族里的姑娘要嫁人,也是男子入赘。所以,她请求封印她的力量,并保证,就算以后有了后代,也一定带回去由族中长老行封印之术。
我不知道封印是不是很痛苦,可是那天,我看她被那个男人抱回国师府时虚弱的模样,我想定是难过之极的吧。她为了那个男人,竟然愿意作如此牺牲,我觉得,我对她的爱,远远比不上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所以我放弃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不仅怀着孩子流落到祈莲来不说,还被自己种的蛊折磨得生不如死?”
翦渊扶着门框,透过虚掩的门往屋里望。那个他曾一心一意想要追求的女子,就躺在里面——
“我不知道,我原以为,她会幸福。”
因为茕姬的身体已经被蛊虫折磨得极度虚弱,实在不适宜再移动,再加上方便洞庭洛随时观察她的状况,乌衣同意将茕姬安置在这里,自己则先回乌衣巷。
当然,洞庭洛表面上说得是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有个理由可以见乌衣。翦渊自然知道洞庭洛心里打的小算盘,不过,关系到他和茕姬相处的时间多与少的问题,自然不会说破。
不过,之后好几天,乌衣没有再来。洞庭洛原以为茕姬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不然也不会急急找上门来要他医治。
这些天茕姬一直没有醒过来,翦渊就在卧室外间守着,话少了很多。洞庭洛从没见过翦渊这般模样,却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
大概过了四天的时候,乌衣终于来了。
这个时候洞庭洛正在厨房里煎药,乌衣见他忙得额上都是汗,便道:“需要乌衣帮忙吗?”
洞庭洛道:“这煎药的事,马虎不得,你不懂。”
怕乌衣这就要走了,便又道:“你会熬粥吧?我这忙了一上午,都没空弄吃的,你帮忙熬些清粥如何?”
乌衣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洞庭洛会突然叫她做饭。
“我很久没有做过了。”
洞庭洛转过头看了看她,又低头顾着药炉子。心里忽然莫名地畅快起来,她刚才一瞬间的惊讶,洞庭洛把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她其实很可爱,不是吗?
“姑娘不会又是在间接地拒绝我吧?”
于是,在这个冬日午后的厨房里,两人一个煎药,一个熬粥,气氛十分和谐。这情景要是被翦渊看见了,定是要八卦的,只可惜他现在满心都是他的那朵白茶花,没空理会闲杂人等。汗,什么时候,肝胆相照的兄弟竟然也沦落为‘闲杂人等’了?
乌衣生火很熟练,火苗一会儿便串了上来,锅里的水渐渐呼噜噜地滚起来。乌衣看着飘向空中的白烟,眼神有些迷蒙,不知道在想什么。
洞庭洛问:“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茕姬?”
乌衣笑道:“她还没有醒,不是吗?”
“唔,其实,你并不太想见到她吧。你讨厌她?”
“公子说笑了。乌衣与茕姬并不相识,谈何讨厌?”
“那么,是因为她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乌衣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
洞庭洛道:“被我猜中了?其实,我也有不想见的人。”他看着乌衣,“你知道吗?那个人,我一直在躲他,因为他会让我想起我不愿想起的过去。在所有人的眼中,包括他,包括翦渊,我都还是以前的我,他们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弥补回来,我们大家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可是在我看来,以前的我,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想要简简单单做个江湖郎中,走街串巷卖卖药什么的。”
“公子是个洒脱之人。”
“哈哈,那可不一定。很多时候心里想的是一套,当真去做,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我虽看得透,却放不开。”
乌衣用木勺慢慢搅着粥,耳中听洞庭洛那“放不开”三字,似乎是话中有话。这时洞庭洛说了一声:“唔,药煎好了。”又沥了汤药倒进碗里,道:“我先端过去。”
“嗯。”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任务完成,休息,休息一下。
第四十九章 过客
茕姬还没有醒,翦渊的下巴已经长出青青的胡茬。美男就是不一样,别人几天不刮胡子看着就跟叫花子一般,翦渊不刮胡子,反而生生从一个翩翩佳公子转化为深沉颓废男,看着眉眼间居然还有了点忧郁气质。不过,有句话必须郑重其事广而告之——看事情永远不能只看表面的。
洞庭洛把药碗递到翦渊面前时,翦渊的眼睛立马放出光来。
“到喝药的时间了?”
“这么兴奋做什么?”
翦渊正色道:“我哪有兴奋?”
“别当我是白痴。你这大色狼是怎么给茕姬喂药的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呃——她不是、不是昏迷了嘛!我直接喂,能把药给她灌进去?”
洞庭洛睨他一眼,“我管你怎么喂。就怕你一时没控制住,冲动了干坏事。”
翦渊不以为然。“切!我的红颜知己们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君子,堪称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洞庭洛一挑眉。“君子?怕是嫖客中的君子吧!”
不等翦渊反驳,洞庭洛直接把药碗塞到翦渊手中。“那,好好享受喂药的美好时光吧。我出去了。”于是转身推门出去。
出了门,见乌衣正端了盘子过来。粥已经熬好了。
洞庭洛接过盘子放在门边,见旁边乌衣疑惑看他,笑嘻嘻地道:“翦渊现在可没多余的一张嘴吃饭。”
乌衣何等心思,略一想,便知道翦渊在里面干什么。
乌衣对洞庭洛道:“公子也还没吃饭吧,乌衣替公子盛了一碗。”
闻言,洞庭洛转过头见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只碗,碗里冒着白烟。心中有一股暖意,就像那白烟一般,无声无息地往外冒。
“正好,我已经饿很久了。”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洞庭洛不紧不慢地喝粥,乌衣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望着石桌光洁的表面出神,雪白的裙裾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其实,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神总是空洞的,没有什么神采。只不过现如今,她原本大大的眼睛常常半眯着,笑起来的时候,别人就会觉得特别妩媚。然而洞庭洛却透过她妩媚的表象,517Ζ看见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空洞的眼睛。
谁会相信,没有神采的眼睛,也可以让一个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这时,茕姬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翦渊从里面冲出来。“洞庭,快!茕姬醒了!”
洞庭洛一挑眉,看见翦渊嘴角上还留着汤药的残迹。“这么快就醒了?你不会被逮了个正着吧?”
“怎么可能被逮到?她要醒了,我会没有察觉的么?”
洞庭洛拍怕他肩膀。“唔,不错,干得好!不过,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应该先把偷吃的证据擦一擦呢?”
茕姬确实醒了,洞庭洛为她把了脉,觉得除了身体过于虚弱了些,便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不过她一醒来,便要找“琮姑姑”。
乌衣本是站在门外,听见茕姬的呼唤,犹豫了一下,这才进了屋来。
走至床边,茕姬吃力地拉住了乌衣的手,待到细看乌衣容貌,才发现,眼前这位美艳的女子并不是她以为的“琮姑姑”。
“你不是琮姑姑?!”
“我的确不是。”
“可是,你和她很像,莫非,你是她和祈莲傲的女儿?”
乌衣并没有回答琮姬的问题,只是问:“琮姬是你姑姑?”
茕姬同样没有回答乌衣的问题,只固执地追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她的女儿?”
乌衣的睫毛扇了扇。“我是琮姬的女儿。”
不知为什么,乌衣的声音此时有些变了,具体怎么个变法,说不出来。只是洞庭洛听了,觉得有些心疼。
“那就好。”茕姬笑意朦胧,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握住乌衣的手。“那么,告诉我,你们一家,幸福吗?”
“”
“求你告诉我。”茕姬的双眼里充满了迷蒙而近乎癫狂的期盼。“求你告诉我,你们很幸福。告诉我,我和你娘选择的路,并没有错,求求你”
然而没有等到乌衣回答,她再次陷入昏迷,双手却还紧紧抓着乌衣的手。
翦渊急急唤她。
洞庭洛安慰翦渊。“放心啦,这是正常的晕厥。再等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了。”翦渊这才放下心来。
洞庭洛又去看乌衣脸色,问道:“你还好吧?”
“嗯。”
“若是你不愿再见茕姬,便不要见。”
乌衣摇摇头。“她想要知道答案,我告诉她,又有何妨?”
正如洞庭洛所说,茕姬很快会再次醒过来。
在天黑尽的时候,茕姬果然醒了。
睁开眼,隔着一扇半打开的屏风,她看见外间的书案前坐着一个人——
这时的翦渊正坐在卧室外间的椅子上认真整理账本,他并没有注意到茕姬已经醒了。
翦氏商号开遍天南地北。这次跟着洞庭洛到祈莲来,他也顺便整顿一下这边的分号。不过可悲的是,刚才洞庭洛见翦氏商号在祈莲的几个管事送账本来给他过目,便也扔给他几本册子,说是荒陵朝中一些官员的账册的抄本。
“这种东西你怎么弄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机到了自会跟你说明白。你先帮我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不能自己看吗?”翦渊扬扬下巴示意洞庭洛看堆在书案上的翦家账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一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就头晕,若是想让我多活几天,就帮我看账本!”见翦渊一脸不爽,又补充道:“其实很简单的,花不了多少时间。反正你都在看账册,就顺便一起看了啊!”
简单?简单你会扔给我看?翦渊腹诽。
于是,翦渊书案上的账本又高了一尺。
——屏风后面,离床尾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炭炉“噼啪噼啪”地响着,火光将整个里间映照出温暖的橘红色。
茕姬微侧过头,默默凝视着那个一脸认真的男人。
烛火轻轻地摇,在他的侧脸上忽闪出明与暗的模糊的界限。他的眉毛很英挺,偶尔会皱起来,他的嘴唇丰润,微微有些上翘,似笑非笑。不过,有时也会不开心地抿起来。
茕姬忽然想起,这个男人,她似乎是见过的。
那是她还是沬国国师的时候。国师府旁边的一座大园子忽然被一个荒陵国的商人买下来。附近的人说,那个商人很特别,大家都很少见他进出那座园子。可是有好几次,她远远便看见他从那扇大门里走出来,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对她礼貌地点头一笑,又或是正缓缓推开泛了些铜绿的大门,留给她一个神秘的背影。
后来,不知为什么,他消失了,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魂灵,一个谜一样的匆匆过客。
炭火快烧尽的时候,翦渊悄悄进来,轻手轻脚加了木炭。里间又恢复温暖。他小心翼翼坐在床沿,见茕姬依旧昏睡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光洁苍白的脸蛋,似有若无地叹息。
翦渊又悄悄出去了,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偶尔账目上会有些小纰漏让他皱皱眉,抿抿唇。
茕姬闭了眼睛,在心里想,为什么以前她会觉得,他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谜呢?
心中如此想着,不觉轻轻叹出一口气来,惊动了伏案查账的翦渊。
“你醒了?”翦渊走到她的床边,俯下身来抚她的额头。“还感觉难受吗?”
茕姬摇摇头。
“我想再见见白日里的那个女子。”
“她就在房外,我去请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