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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猎恋阳光-第6部分

小说: 猎恋阳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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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飞,你今天怎么啦,秦老师让我来看看你。”念云没什么不好意思,还冲他特自然地笑了笑。
    他狠狠地瞪着念云,直瞪得她眼神发慌,避开了。
    贺飞一言不发,侧身而过,几步进了小铺。他需要把搬家时偷偷藏起来的,八张100快的点卡换成路上的盘缠。
    老孙够狠,掰哧半天才给了贺飞五百五,贺飞让他饶两个干面包,孙子还装得赔吐了血似的。
    揣好钱,站在小铺里,贺飞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好多天了,为了攒钱,中午他都是饿过来的。
    正啃着,他听边上一个打公用电话的外地人说:别去丽泽,上赵公口,那边钱少!天黑后还排着不少黑车呢——票钱更贱,往保定,石家庄的,全有
    本来,贺飞打算去丽泽长途站,“票钱更贱”这句话,让他一下动了心,他早彻悟了——想养活自己,先得精打细算。
    那人打完电话要走,贺飞忙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问他,哎,你说那些黑车,天天有吗?那人说有,老有。贺飞问;那从这到赵公口坐多少路方便啊?那人说:我没从这边往赵公口坐过,要不你问问
    贺飞转身刚要走出小铺,一抬头,念云扶着车子站在小铺门口,一手挡着风朝里看着,正和他对上眼神。
    贺飞不屑地碾了她一眼——还来劲了!走出小铺,经过念云时,他故意用肩上的书包撞了她一下,心说撞你,算放你一马!
    大步向前。
    “贺飞,贺飞!”念云从后面推着车子追了上来。
    贺飞回头,怒目而视,“叫什么叫!躲开!别跟着我!”接着走。
    他早想过,再撞上来家告黑状的人,什么也不说,叫过来先给一个耳刮子,然后问,谁在学校里烂的舌头,谁?不说,再抽!他没想到会来个女特务,还没来过女的呢,算了,抽女的,没劲!
    走到老槐树下的小门,就要迈出去,念云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贺飞想都没想,挥臂一甩,念云哎呀叫了一声。
    贺飞回头,看着念云趔趄的样子,倒在地上的车子,解气!
    “你干什么呀?”念云弯腰扶起车子,解释着,“秦老师让我来的!”
    还敢明目张胆地提老秦,贺飞的火腾的上来了,“你干什么呀?”说着他一把将念云刚扶起的车推倒在地,狠歹歹地问:“你要干什么呀!”
    念云吓了一跳,张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也不管车了,愣愣地看着他,“我——你怎么啦,你上着课跑出来,秦老师——” 风,越来越大,吹得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她紧张地扯了扯胸前的围巾,突然问:“你要去赵公口吗?”
    “你管得着吗?我去哪不行啊?”听见就听见了呗,他现在还怕谁呀!
    “你,”念云迟疑了一下,“你——想离家出走,对吧?”
    “你管得着吗?狗腿子!”
    “你,你怎么骂人呀!”念云的脸,一下红了。
    “骂你怎么啦?见着我妈了吧,针儿扎完了?黑状告完了?狗腿子,女特务!”
     念云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是吓的还是被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贺飞仇视一切地怒视着她,他恨透了这帮狗特务,替老师告黑状,顺便听走他家的丑事,回学校再打着关心同学的名义,将丑事当成花边新闻,焦点访谈,见谁散给谁!
    索性,出透了火再走,免得以后没机会后海,他干脆用调戏的口气说:“骂你怎么啦,谁让你当狗腿子的?我妈说什么了,是不是说‘小飞这孩子不争气,每次老师来话,我都骂他,急了还打他,可他不听!我为他爸那事,弄得身体快垮了。你回去跟老师说,自要为他学习好,对他狠点,厉害点,我没意见’。你还听我妈唠叨什么了,弄准我爸判多少年了吗?弄清他关哪儿了吗?想不想去慰问一下啊?——”猛然,他扯着嗓子吼道:“告诉你,我都不去!你们凭什么知道啊?以为你是雷锋——啊!”
    念云给他吓傻了,她嚅动着嘴唇,说:“你们家,没人。我不知道,你们家的事,也,没想问。”
    “你再说一遍?”贺飞向前,逼视着念云,“我爸是贪污犯,我妈为了他快疯了,动不动就打我,你没听说过?”他眼里冒着寒光,恨不得把她吃了。
    “我——”念云的脸变得煞白,她瑟瑟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几乎靠在树上,睁大眼睛,嘴巴一动一动地说:“我,我,我妈和秦老师早就认识,她告诉我妈的。可,可我没在班里说过,也没跟他们,一起议论过你——我发誓,我一次也没说过。”
    贺飞冷冷地笑了,转身欲走。
    “贺飞!”念云一把拽住他,“你要去哪?你,你真的要走吗?”
    贺飞鼻子哼了一声,喝道:“撒开!你管不着!”
     念云没动,“你真要走啊,别傻了,贺飞!”
    贺飞戏虐地笑了,“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不让走,我就不走!怎么,遗憾啦?我走了,少了一学雷锋,助人为乐的机会,特遗憾吧?”
    “别傻了,贺飞,你走了,你们家人,你妈,你爸会急死的!” 念云的脸更红了。
    灼痛!你爸——这两个字,如同伤口上被撒了一大把盐。
     “你说什么!”贺飞一把搡开念云,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喊:“我没有爸爸,他不是我爸!”
    望着他眼里的凶光,念云居然不再怕了!她又拽住了他的胳膊,也大声喊:“那你妈怎么办,你走了,你妈怎么办?你们家就一点温暖也没有了!”
    贺飞彻底混了,当面提他爸,还说温暖,比骂他还可狠,“我没家了,更没爸!也不稀罕!不稀罕你们这些有家有爸,有温暖的!撒开——你有家,有妈,有爸,是吧,滚!回家温暖去吧!”
    念云没松手,她紧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贺飞,眼泪在眼里打着转。
    “你撒不撒开!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怎那么——” 贺飞才不会在意她哭不哭呢!他从牙缝儿中挤出了最毒的那个词,“贱啊!”
    凝滞
    “你混蛋!我也没有爸爸了!”
     “你——”活该两个字到了嘴边刚要喷出去,他被念云那扑簌簌热泪盈眶的委屈,骤然刺了一下,但他依然玩世不恭地说:“你有没有爸爸,跟我说得着吗?”
    念云没理他的话,哭着说:“我爸和别的女人好了,走了!也不要我妈和我了!”
    贺飞的决心,猝不及防地被撼动了!一阵冷风掠过,将念云的头发打得凌乱地飘散在脸上,使那含着热泪的双眸有些朦胧不清,但他至少看到了里面的委屈,善良,勇敢!
     念云说:我也跑出来过,我妈找到我时,抱着我哭得比我厉害极了!那时,我才明白,我妈受的伤害,比我深多了!你妈妈也是一样的!想想你妈吧,没有她,你可能没事,可没有你,她就完了,什么都没了——别走了,贺飞!
    波澜!
    
    念云摘下手套,拉住他的手,和他手心贴着手心,泪光晶莹,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为了他,竟如此勇敢地把难以启齿的家丑,昭然自揭!
    她的小手,冰凉,他的心里,热了。暖意,蓦然流遍了全身,流到眼睛时,潮得已看不清她的脸了。
    温暖的感觉,他已遗忘了许久许久。
    蓦然,仿佛一切寒意尽褪,阴郁的天空,枯黄的落叶,也变成了柔和的,暖暖的黄色。多年后,那双风中的眼睛,贺飞想起来仍犹如近在眼前,清晰,真切。他从心里感激“赵公口”,那北京人听着等同长途汽车的三个字。
    要不是它,他可能终生错过了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

六、眼中的角落

    瑟瑟冷风中,念云带给贺飞的那股遍及全身的炙热暖流,让他放弃了离家出走出走。
    可惜,日子,并没有改变。
    好在,他的脸皮渐渐厚了,同学对他家的兴趣渐渐没了,上门告状的人也固定了,不轮换了。
    那天以后,念云和他都像并未在他家楼下见过,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念云再没当过特务。
    对这个善良女孩,他自然心存感激,多了一点点留意,不过,也仅此而已。那时,高强度的忍耐和压抑让他无暇顾及别的。
    直到寒假时,念云给了他两朵小小的火花,将他引入了网络——一个奇妙的世界,他才找到了一个可以长期躲避的自由空间。尽管,只是虚拟的自由,但他很快发现自由空间不仅可以藏身,只要努力,还能让他自食其力。这个巨大诱惑,太大了!扎进去,学,啃
    不久,他看到了的曙光。随之,他不自觉地多留意起那个美丽的女孩。
    想不到,不测风云又来了。
    一天早上起来,母亲走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地走了。霎时,他明白了相依为命,要比一个人的孤独,伶仃,幸福多了!
    
    母亲单位给了五千抚恤金,连上母亲留下的两千,掖着七千块钱他去了中关村,他要攒一台电脑。
    他想,要是很快能靠网络,赚钱自己养活自己,母亲在那边也会替他高兴,而不是骂他。
    他兴致冲冲地跟着广场前两个推销的小子进了电脑城,一个拿了他的钱说去库房提货,另一个在电梯前说去趟厕所,之后,左等右等肉包子打狗!
    好歹,每月400多的低保,也够他活的。不过,一个吃救济的大小伙子,没脸再去留意女孩了,何况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
    天无绝人之路。
    每月几百块去网吧去“啃电脑”的钱,正成问题时,海强网吧的老板给了他一个时段网管的差事。每天下午五点盯到晚上十一点,每月150块,外带一天一包方便面。
     贺飞不觉得亏,他当时的水平,虽能应付网管的差事,但离自行编个软件卖钱,还差得远呢 。
    网管的差事基本无所事事,他正好有时间继续啃——软件编程,远程控制,这两个他给自己定的主攻方向。个别时候,他也会懈怠,干点“人挂”的活儿额外赚点小钱——找个热门网游,利用职务便利同时开上十来台机器,修炼功力换取装备,再把装备卖给网吧里那些兜里有钱,懒得练功的各色人等。
    一天头下班,一个三四十岁,偶尔来网吧和网络做台小姐视频的老混混儿,见贺飞正向一个小孩卖装备,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新游戏问:哎,这怎么玩儿呀这个老混混儿,就是蒋猛方。
    过了几天,贺飞下班走出网吧,有人坐在树影下的一辆本田里叫他,贺飞过去一看,是蒋猛方。蒋猛方递给他一根烟,甚是客气地说:兄弟,抽一颗。贺飞说:谢了,不会。蒋猛方说:见外,还是瞧不起哥哥的烟?说着他伸出胳膊打着火,等着给贺飞点上。
    被人尊重的感觉——舒服,贺飞接了。
    蒋猛方把他拉上车,说:兄弟,贵姓啊电脑玩儿的不错啊,兄弟,在这挣钱吗多少?150!合着每天晚上,老板柳儿着小蜜出去吃喝玩乐,你溜溜儿干一个月,才150 !操他大爷!他们丫这儿雇童工呐要不,跟哥哥干得了看见没有,哥哥这车,就是玩儿这个,玩儿出来的
    由此,贺飞上了蒋猛方的贼船。
    那时,蒋猛方的倒汇,切汇的生意,已玩儿得轻车熟路。同警察的猫捉老鼠似的周旋中,他总结出要想打持久战—— 一个,要有个合法的掩护,他便在聚了一堆银行的三角地,盘下了一个小的门脸,号称卖名言名酒;另一个,他手下的伙计,目标越小越好,不能像军师赵德江他弟弟,赵森那样,越捯饬越不像好人,既容易吓跑换汇的人,更容易招警察惦记,他决定把站街的伙计,全换成半大小子,不但不招眼了,还好控制。
    干了几个月网管的贺飞,心里正有点野了,正盘算怎么才能,赶快赚回那被骗的七千块钱。听蒋猛方说工资加提成的待遇,他盘算不出三个月便能赚回一台电脑,然后再接着啃软件,网络,也不晚
    于是,他和一帮街头小兄弟沆瀣一气地混到了一起,并很快赢得了蒋猛方的信任,升级成有权揣着几千美元,独自招揽生意的业务代表。有两次,他还跟着赵森几个去了一个生僻的点儿,近身参与了将换汇变成切汇——以一当千的“魔术”,扇风点火转移“顾客”视线,而后大喊“警察来了” !三个月下来,贺飞领了四千来块钱。
    虽离七千块还有段差距,但自食其力的喜悦,已渐渐赶跑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寒假过后,高考临近——他认为那不是他想要的明天,至多混到拿到毕业证到头儿了。要不是念云,他早就不上了。
    很长时间了,他上课的动力只是为了看到念云,他喜欢看她用钢笔轻轻托着腮,聚精会神听课的样子;他喜欢看她跑步时,粉红发卡下的短发,随风飘扬,芬芳舞动的样子;他喜欢看她亮晶晶,柔柔的闪着稚气的眼神;他喜欢看她甜甜的一笑,常带着淡淡的,青涩的绯红
    没了自惭形秽的困扰,他心里那股压制已久的萌动,哗的涌了上来。他开始制造各种可能接近,邂逅念云。
    早上,他作业不会写,急着向她借,顺便问几个问题,常转不出来;下午,他忘了作业留了什么,忙着问她,一笔一划,慢慢地记。
    放学路上,他追上她哦,我也要去那哟,正好我也
    她家楼下,他叫住她你才回家啊我呀,来这边买东西,还以为看错了呢
    时间不长,念云明白了。
    不久,她在路上给了他一封信。
    他激动地跳下车,手忙脚乱地打开,只有聊聊几句——意思是高考在即,让他专心学习,现在想其他的,都是大忌!
    看完抬头,她已骑远了。
    他没往心里去,不算什么,正常,接着努力。
    几天后,念云又给了他一封意思相同的信。
    贺飞仍未当回事,继续努力。
    不过,念云的态度变了,作业不借了,答案不讲了,路上也不理他,更不再对他笑了。
    贺飞有点急,几天后放学,他在她家附近强行拦住她,想告诉她,他对她——或者听她说,她对他的感觉,还没说出口,念云的妈妈下班回来,远远地把她叫了回去。
    此后,念云干脆不和他说话了,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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