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媚好-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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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将头在卫凌胸口蹭蹭,委实贪恋这份暖意。
卫凌抱着她,差点失去爱女自也不肯放手。
外头玉葫张娘子等见了明媚无碍,才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过不多时派去学院的小厮回来了,然而小厮却带回了一个让卫凌十分震惊的消息:据说在书院的射箭科考之中,有一名学院不慎失手,射出的箭居然正好射中了景正卿的胸口让二爷身受重伤。
卫凌听了这个消息,胆战心惊,这才感觉明媚一醒来就问景正卿倒像是有些知道他会有事一般。
然而卫凌却不敢将实情跟明媚说,毕竟她才醒来,若是因此受了惊吓,又如何是好?
谁知卫凌有心隐瞒,那边明媚却对此事念念不忘,过了会儿,便又追问卫凌。
卫凌无法,只好尽量将事情说的轻描淡写。
明媚听了,脸色发白,她自然早就有数,只盼会有“奇迹”出现,如今听卫凌说罢,知道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今唯有
明媚抓着卫凌,就只问一件:“爹爹,二表哥他如今如何?可醒了?”
卫凌道:“别担心,虽是重伤,但是毕竟是救过来的,二郎身子康健,不会有事,你放心。”
明媚自是不放心的,抬头看向卫凌:“爹爹,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卫凌皱眉:“明媚你也才醒来,不宜透风颠簸”
明媚抓着他的衣裳,求道:“爹爹,求你了求你了”
卫凌望着她哀求之态,忍不住长叹一声。
景正卿深吸一口气,觉出胸口的一股锐痛,缓缓透出,蔓延全身。
这本是应该让人大为恐惧的,但是景正卿却并无任何惊惧之意,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
头顶那一方天空,碧空蔚蓝,白云飘拂
以及许许多多,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一个个纷纷焦灼震惊地俯视着他。
胸前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景正卿试图抬头看看,身体却似无力,只有目光垂落,扫了过去,依稀看到一支长箭,直直地插在他胸口,触目惊心地。
“正卿,正卿!”微微带着哭腔的叫声。
景正卿转动目光,对上云起含泪的双眼。
景正卿眉头微动,声音微弱:“云起?”
云三郎用力点头:“正卿,你撑着,你不会有事的。”
景正卿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锐痛越发明显,他也越来越感觉到那股痛,利箭钉入身体的撕裂痛楚
“云起”景正卿微微张口,吸了口气,重又叫了声。
云三郎恨不得大哭:“为什么太医还没有来?”
景正卿却望着他:“云起,别哭”
人声吵杂,云三郎有些听不清楚,却见景正卿唇角微微扬起,低低说道:“云起我我回来了”
景正卿笑着,想要大声叫出这句话,然而身体却全没有力气,只有在胸口,在心中,他大笑着欢呼:“我回来,我终于回来了”
他知道云起以及周围许多同窗跟老师都十分地担心他,怕他会死,事实上方才他的确也是濒死了一次,但是,景正卿却无惧,因为在此刻他深知,他回来了他不会死,他一定都不会死!
云起不明白,不明白景正卿唇边那个笑是什么意思,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可能在受了这样的重伤之后,正卿还会露出那样释怀似的笑容可是他明明就是在笑。
云起隐约听明白他叫自己不要担心,但是云起又怎会不担心?
太医终于匆匆赶来了,把景正卿抬入室内,经过一番辛苦功夫,终于将他胸口的利箭给拔了出来。
景正卿一声不吭,浑身的冷汗却湿透了衣衫,太医们惊心吊胆之余,无不纷纷赞赏这少年的悍勇。
而在外头,有些跟景正卿相好的学子,一方面密切地关注他的情形,一边把那失手射错了箭的同窗捉拿住,齐声质问,有人就欲动手。
那人慌张不已,抱头道:“跟我无关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是对准箭靶,旁边不知是谁碰了我一下,我才身不由己转了身,失手射中了正卿的,我真不是有心的”
景正卿熬过了拔箭之苦,太医们给上了上好地金疮药,见情形还算稳定,便将景正卿小心翼翼地护送回景府。
云起一路随行,护送景正卿进了内室。
家里苏夫人听了消息,已经晕了过去,景睿急急地从衙门赶回来正在围着探看,外头却有人说:姑老爷带着表小姐来了。
景睿正浑身冰凉,听了这个,也顾不得起身跟卫凌客套,只是木木然然坐在椅子上。
卫凌抱着明媚进来,明媚虽醒来,身子却依旧无力,全靠卫凌抱着一路进了内室,也来不及避开人,直到景正卿床前。
明媚望着床上脸色发白的景正卿,试着唤道:“景正卿”
本来一动不动的景正卿,眉头微微蹙起,便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明媚仔仔细细看着他,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是你吗?”细细弱弱地声音,问道。
景正卿凝视着她,忽地重又展颜一笑:“明媚,自然是我啊。”
明媚眼中的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看看他胸前裹着的纱布:“疼么?”
景正卿直直地看着他:“不疼,你的伤呢?疼不疼?”
明媚道:“已经好了”
——她的伤,都是他替着疼过来的,如今这一箭,也是他承受了的。
明媚皱着眉,只是落泪。
景正卿方才不言不语,就是为了保持体力,他似乎预知她会来看自己的他得留着力气跟她说话,令她安心。
景正卿暗中吸了口气,胸口隐隐地疼着,吸气也无法用力。
景正卿小声说道:“你能醒来,又来看我,我很高兴明媚,你放心,我很快也就好了,你别哭啦。”
卫凌抱着明媚,此刻听着这熟悉的话倒像是那天晚上回城途中在车内“明媚”叮嘱“景正卿”的话,如今却赫然又倒转过来了。
卫凌见明媚哭得眼睛红红,便掏出帕子细细地给她擦拭。
明媚却抬手,向着景正卿探去。
卫凌知晓她的意思,忙抱着她伏低身子。
明媚抬手,在景正卿脸上摸了摸,又去摸他的手。
景正卿手顺势一握,握住她的小手:“你跟姑父回去吧,好生养着,等我好了,就去看你。”
明媚感觉他的手微凉,却坚定地握着她的手,便含泪一点头:“你一定要好起来。”
景正卿复又微笑:“这是自然了。”
卫凌见了两个小的如此情形,什么也不说了,长叹了声,只对景正卿道:“正卿,你好好地休息,我先带明媚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景正卿这才转开目光看向卫凌:“姑父,一向让你担心了”
卫凌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一点头,抱着明媚站直了身子。
景正卿兀自握着明媚的手,随着她的手抬高,不得不放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此后,景正卿足足养了半月,伤口才算愈合。
在此期间,明媚在卫凌的照料下,身子也很快恢复如初。
因为被劫之事,卫凌生怕再度节外生枝,便不许明媚再去书院,明媚好不容易适应了书院的生活,忽然如此循规蹈矩起来,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幸好景正卿身子恢复了,便时常来看她,加上云起、叶若才不至于太闷。
明媚因阴差阳错的缘故练了几分武艺,在箭术之上更是颇有点能耐,不愿就此荒废,她倒是知道卫凌不喜欢女孩儿家舞刀弄枪,但是弓箭不同,不需要挥拳舞脚就可以练习,便叫景正卿给她备了一份弓箭,闲暇时候,就在家里头乱射。
卫凌无意之中看到了,大惊,但看明媚乐在其中,便由得她去了。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数年又过。
在这段日子期间,发生了几件大事。
头一件,便是景正卿在十三岁那年,于书院的学试之中拔尖而出,同一干选拔留职的同窗又在书院特训了一年,便被司武衙门挑了去,虽然只是十四岁,便已经官任七品点检校尉。
又一年,云起便也跟着去了,真真是焦不离孟。
在这一年里,又另有一人来到京内,却是之前被卫凌送往少林的卫宸。——卫宸到京城这一年,距离明媚上京的那一年,正好是三年时间过去。
208
明媚之前在渝州跟卫宸分别时候;他还是个顽皮的小小少年;如今再相见,他却已经是个健硕挺拔的英俊少年。
明媚这两年虽然也长了不少;但跟卫宸相比却赫然更矮了,十五岁的卫宸通身沉稳的气度,看起来竟像是个十j□j岁的青年一般。
两人相见了;竟有些对面不识。
明媚听闻卫宸回来了;本是要冲出去抱个满怀的,如今看到面前是个俊朗挺拔的少年;一时愣住,不太敢上前去。
卫宸这个模样;不仅跟三年之前就算是跟明媚前生记忆中的形象;也是大相径庭。
前生的卫宸;是个清瘦修长的斯文模样,但是如今的卫宸,赫然竟是个通身透着英武气息的健气青年,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明媚眨着眼望着卫宸,有些迟疑地叫了声:“哥哥”
明媚惊诧,卫宸却也好不了多少,看着面前如花骨朵般的少女,脸容才有些长开的意思,那样灵动的眉眼,花瓣似微微嘟起的唇瓣,所谓雪肤花容,便是如此。
卫宸心中激动不已,忍不住上前一步,颤声叫道:“妹妹!”
这一声,让正在踌躇的明媚打消了所有的犹豫念头,明媚拔腿飞跑向卫宸,张手将他抱住:“哥哥!”
因卫宸上京,卫府又热闹了许多,倒不是卫凌的主意,而是叶若将这消息跟景正卿,云起一说,他们在京内玩得好的这些,便来见明媚的“哥哥”了。
景正卿也是知道前生卫宸之人品脾性的,此番相见,不管是人品还是外形,都处处不同,自也着实大吃一惊。
一众少年意气相投,于厅内设宴吃酒,又说一些情投意合的话,十分热闹。
景正卿吃了几杯,见云起正在拉着卫宸询问在少林学艺的情形,他心中别有千年,便自找了个借口,起身出外。
这几年景正卿来回走动,对卫府自然是了若指掌的,缓缓往后走了几步,才进院门,迎面就来了个蹒跚的小小身影,一把将他的腿抱住,眉眼弯弯地笑。
景正卿垂眸,却见是三岁的卫峰,正在院子里玩耍,凑巧走到门口,便见了景正卿
卫峰年纪虽小,却也认得人了,自认得这位时常过来的“哥哥”,当下便抱住了他,仰头望着景正卿,笑着叫道:“哥哥”
景正卿哈哈一笑,望着那乌溜溜地眼睛,俯身将卫峰抱起来,在空中举起,笑道:“峰儿怎么这么顽皮。”
卫峰被抱着凌空,越发觉得喜欢,便咯咯地笑起来。
明媚在廊下看见了,便道:“你留神摔着他,快放下。”
景正卿才缓缓地把卫峰放在地上,牵着他的小手,走到廊边上,看明媚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便问道:“在看什么?”
明媚道:“闲着无聊,随便看看,你不在前面吃酒,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景正卿见左右无人,便凑在她耳畔,低声笑道:“我想你了。”
明媚横他一眼:“又口没遮拦”
景正卿低头,看到卫峰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景正卿便忍笑,要把小孩儿打发开去,正好这会儿张娘子跟玉葫出来。
玉葫手中端着个水果盘子,张娘子却拿着一把扇子,两人见景正卿在,忙双双见礼。
玉葫跟景正卿相熟,也甚是喜欢他,便笑道:“二爷你怎么没在前头喝酒呢?是不是知道小姐叫洗了水果,故而你就来等着吃了?”
景正卿笑道:“可不是么?只不知道妹妹赏我吃不赏我吃。”
明媚啐道:“快别说的这么可怜,我不叫你吃,你自己也能抢了去吃的。”
景正卿道:“岂不知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有心再说两句又怕张娘子跟玉葫听了出来,便只一笑。
张娘子便抱住卫峰,替他擦擦脸上的汗,怕他渴了,便领进去喝水。
玉葫把水果放下,因听了景正卿的话,便道:“小姐,快叫表少爷吃果子了。”
“你着什么急?每每表少爷来了,你就不认得别人了,又是送果子又是端茶的”明媚说完,又扫景正卿一眼,道:“你爱吃就自己拿了吃,我可不伺候。”
玉葫听了明媚说,偏道:“是了,我忘了给表少爷奉茶了,正好儿小姐新得了好茶,表少爷你且等会儿。”
明媚气得回头瞪她:“你反了,弄那些陈年老茶给他喝便是了!”
玉葫只当听不见的,跑个不见。
明媚气瞪了会儿,便赌气低头看书。
景正卿拿了一串葡萄,见那葡萄玲珑可爱,又见明媚垂眸看书,他便摘了一粒,递了过去,一直送到她嘴边上。
明媚正翻了一页,也不抬眼,微微张口,便含了那葡萄,吃了进去。
景正卿看得有趣,自己却不吃,便一粒一粒地喂给明媚,明媚吃了数粒,忽然察觉不对,转头一看,顿时脸热:“你你干什么?”
景正卿笑道:“你不伺候我,我便伺候你就是了。”
明媚红着脸:“谁要你伺候了?”
景正卿笑道:“莫非是我哪里伺候的不好?妹妹只管说来,再吃一个。”他便摘了一粒,又递到明媚唇上。
葡萄碰着唇瓣,轻轻一弹。
景正卿忍不住喉头一动,咽了口唾沫。
明媚转开头去,道:“呸,我才不吃呢。”
景正卿见她不吃,却正好,自己含了那粒葡萄,几乎不舍得咬开,上下牙关一合,只觉得甜蜜的汁水四溢,委实可口的很。
这一点儿甜意漾开,景正卿忍不住咬了咬唇,竟想念起那久违的味道来,就算是这葡萄再甜,又怎么及得上那
景正卿看着明媚眼光唇色,腹部一紧,他生怕当下不敢多看,便生生转开头去。
明媚见景正卿少见地没有搭腔,便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他正望着别处,她便道:“怎么了?我说了一句,你就恼了?也太小气了些。”
景正卿正在调息,暗暗压制腹中那窜动的火儿此刻听出她似不安,便故意不回头,只说道:“你嫌弃我,还不许我不高兴么?”
明媚把书缓缓放下,身子攀上栏杆,便探头看他:“真的不高兴了?怎么你越长大,心却越来越小了。”
景正卿道:“别人也不会这样对我,偏生是你,你又不是不知,——我最受不了这个。”
明媚见他一直不肯回头,嘟了嘟嘴,便道:“好吧,是我惹了景二爷生气,我向你赔罪就是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别跟我这样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