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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御前疯子-第59部分

小说: 御前疯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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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笑啊。

  上回是想趁他不注意割了他的腕,这回又是说他自己不小心撞上了柱子。分明脑袋是在混乱之中被人叩上去的,倒也没受多大的伤,真正要命的却是随即不知从何处补来的一块石头,仿佛怕他不死,刻意用尖的那头砸过来。好在他在那一刻有了警觉,才没有当场毙命。

  如此简单明了的伤口,太医却只道这是因他撞上了柱子,允帝亦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叮嘱他平时小心,此事便作了罢。

  纵观全朝上下,想害他的人说不准就是允帝本人罢?

  作为允帝最小的一个弟弟,他本是最没有威胁的人,可年仅十四就屡次立功——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难怪延国总流传着一句话:想要在这朝中平平安安地呆下去,要么是死的,要么是疯的。

  夏笙寒嘲讽似的抽了下嘴角,用袖子将手遮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声响,似乎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此地是从皇宫前往慧王府的路上,纵然是岔道也只隔着个博书斋,老首辅去了宴会,慧王府的人又被他留下待命,按理说应当不会有什么人来才是。

  他警惕地转头一看,却倏地一愣。

  站在他身后不远的,是一个裹着靛青氅衣的小少年,个子很矮,也就十多岁的模样,小脸冻得红通通的,却又不像是冻的,两颊涨红到有些不自然。

  对方似乎并无注意到他,只是一个人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乱行,东倒西歪地走着,神奇的是一直没有跌下来。

  夏笙寒瞥了那小少年一眼,想来生得这么矮小瘦弱应当不是什么刺客,遂又转过头倚着柱子坐定,等待对方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一惊,再次回头望去,瞧见那小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疯了似的大笑,不知看见了什么,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是喝醉了还是疯了?

  他细细一想,在宫里宫外似乎都没见过此人,本以为是个小书童之类,可看装束应该是个官家子弟,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的,笑声近乎癫狂。

  “哈哈哈哈哈啊!”清秀可人的小少年又大笑起来,“月亮好圆啊!圆得像猴屁股一样!”

  “”夏笙寒有些嫌弃地望着他。

  先不谈猴屁股长什么样,好歹这里离皇宫不远,怎么说话如此口无遮拦

  “不对不对”他自己倒是纠正起自己来了,指着月亮道,“应该是烧饼!上面坑坑洼洼的,肯定是芝麻”

  少年说着说着,肚子忽然叫了起来。他红着脸呆坐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是肚子饿了,表情转为了苦恼,却还是如方才一般夸张,努力地嗅了一嗅,闻见了前方不远的香味,摸索着爬了过去。

  夏笙寒懒得搭理他,可没过少顷竟感到有什么人抓住了他的手,惊然低头一看,只见那少年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旁,想也不想地抓起菜肴便吃了起来。

  毕竟是冬天,又逢大雪,方才那小太监端来的食物早已凉掉,少年也觉出了这一点,有些不高兴地蹙了蹙眉,却还是将这些东西给扫荡空了。吃完之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大笑道:“真!难!吃!”

  “”夏笙寒别过脸去,起身欲走。

  少年这时似乎才注意到他,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将他拖了下来,上下细细地打量着他,目光停留在他额上缠绕了一圈的纱布上,有些不解那是什么东西,遂伸出手摸了摸。

  夏笙寒身子一抖,本以为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哪晓得对方只是轻轻碰了下,他却是钻心的痛,低声倒吸了一口气。

  少年虽然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身上倒没有什么酒气,察觉到他的反应,不敢再去碰纱布,而是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小乖乖,给你呼呼,不疼。”

  “什么小乖乖!”这回夏笙寒怒了,一把推开那痴汉似的少年。对方仰面栽在了雪上,不痛不痒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躺了下来,抬起手臂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六个不对不对,重来。”他口齿不清地笑了笑,“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八个哎呀又错了。”

  夏笙寒额上差点暴出青筋来,指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赶紧,滚。”

  “诶?”少年歪着脑袋,懵懂地抬起头望着他,像是在端详什么新奇的事物,随后暖暖一笑,拍拍屁股便起身走了过去。

  “谁欺负你啦?”少年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到底还没到变声的年纪,再加上模样甜美可爱,有些像个女孩子,“你头上这个是起床时撞到床脚了?”

  “才不是!”

  见他怒然反驳,少年亦无所谓,反而笑得更加欢愉,勾着他的肩膀,拍着胸口道:“哈哈哈哈,你不用担心!”他目光明亮,好似闪烁着一片令人神往的光芒,“有我罩着你,别怕!谁敢欺负我们小乖乖,我帮你去打他!”

  他说着还挥动一下拳头,可出手却毫无章法,若真跟人打架,大约是死的最快的那个。

  夏笙寒被他一手压在肩上,因靠得很近,终于闻到了他嘴里的酒味,但气味淡到几乎不可察觉,似乎只是一杯的样子?

  一杯就醉成了这样这酒量该是有多差啊。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与他勾肩搭背的少年,正欲询问,而对方先开了口:“告诉你,就算有人欺负你也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

  少年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低着脑袋晃来晃去,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话。夏笙寒觉得他大约会突然睡过去,怎料他摇头晃脑一番之后,猛地抬起头来,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怎么陪着一个醉鬼闹腾了这么久。

  方才的思绪全部被打乱了,夏笙寒被这少年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倒是没了先前的怅然。一抬头,注意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消停了下来,抬起头凝视着月亮,面露微笑。

  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在月光之下,这少年的目光闪烁,一袭氅衣裹着银辉,衬得肤色更加红润可人。

  “不用灰心。”少年忽然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困难过不去的。”

  夏笙寒微怔,不知他是否真的醉了。

  “我要入朝为官!”少年猛地举起拳头,念口号似的大叫道,“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以后,我一定让你们男人知道——我不会丢老师的脸!”

  “你们男人”?

  夏笙寒愈发听不懂他的话,而少年的脑袋也在这时垂了下来,大约是真的累了。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猛然抬头,这回是举起了两只手,放声大叫:“我傅茗渊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比你们谁都有出息——!!!”

  他话尾拖得很长,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话,随即侧着倒了下去。夏笙寒担心他又诈尸似的蹦起来,前去戳了戳他,确定他不会再跳起来,才定下心来坐在他身边。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就敢喊出这样的宣言?不不不这人是个醉鬼,还是个酒量奇差的醉鬼,指不定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可是他怎么忽然,心情好起来了?

  官路何其长远,不比他在皇宫里好过;眼前的少年显然还不通世故,但那飞扬的神采却闪耀着无法磨灭的光芒,那样明亮璀璨。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冷冷哼了一声,将人扶了起来,“我要是把你丢这儿你就可以直接投胎去了。”

  尽管嘴上说的如此严厉,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将人打横抱起,才惊觉这少年的身子真是太轻了,像只兔子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恐怕重量都来自于那件厚厚的靛蓝氅衣。

  夏笙寒抱着这少年走了一段路,恰好遇见前来接他的严吉,顺手就把人扔了过去,故作不耐烦道:“你去查查他是哪里来的,哪儿来的丢回哪儿去。”

  严吉仓皇接下他怀里的少年,也没有多问对方的来历,只顾着点头,踌躇问:“殿下,刚才没有着凉吧?”

  “没有。”

  夏笙寒冷声应了一句,侧首注视着远方的皇城,金碧辉煌,巍峨宏伟,令无数人神往,也令无数人却步。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不自觉地抬起手,凭空抓了抓那遥不可及的月亮,竟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个反应无疑是将严吉给吓住了。要知道,慧王自从几日前出了事,到现在连个表情都没有,太医在治疗他的伤口之余,还得日夜担心着他是否会面瘫。

  “哈哈”他轻声笑着,意味深长地瞧了严吉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远方迈去,神采奕奕。

  “——走,我们抓玉兔去。”

  史官记载道:宣定九年的腊八,慧王疯病不治,停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标题真正指的是小渊子_(:з」∠)_噢嘿嘿另外还有小渊子的、阿尘的、湘王的三个番外以及一章最终结局注意:因为番外是正文省略的谜团部分,都比较长,本来是可写可不写但我喜欢完整所以还是写了我会在章节标题写清楚,不想看某个的可以直接跳过…w…


  第79章 「水中谣」·一


  仲夏时节,天气有些闷热,烈日高挂在空。百里之外,有一辆马车一路从关外驶来,上了官道后终于不再颠簸。车内坐着七八个旅人,但各自并不认识,大约是包了同一辆车,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不知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旅人在这辆并不宽敞的马车中显得有些烦躁,一连数个时辰都无人说话。

  “小晚姐姐,我们为何要进城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众人皆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孩子,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长得玲珑秀气,一双大眼显得十分可爱,看装束像是个男孩。

  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少女,看起来也不大,二八年华,有些尴尬地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声道:“阿渊,别说话,我们过会儿就到了。”

  孩子懂事地点点头,但依旧不解,小声在她耳边道:“爷爷呢,胖叔呢,小宝呢还有好多人,他们怎么不来?”

  丁晚摁着她的头,眼眶渐渐湿润,却死咬着嘴唇,安定她道:“胖叔他们去了邻城。阿渊乖,我们去江都,到江都就好了。”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而傅茗渊也似懂非懂地应下,小脑袋晃了晃,至今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她本是和往常一样吃饭散步,再到爷爷那里将一天的功课温习完毕。村里与她同龄的孩子不少,但大多跟随家人打工;她自小便没有家人,遂一直跟着爷爷认字读书。

  爷爷听完她的背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双眼弯弯,慈祥亲切,令傅茗渊也不住地发笑,却不经意地注视到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爷爷,你怎么啦?”

  她出声询问,可对方却未作答,只是让隔壁的丁晚将她带走。直到出村上了马车,她都未再见到爷爷一面。

  好奇怪啊

  以前爷爷不管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的啊。再者村子的位置很偏僻,平时和小伙伴们溜出村总要被骂,小晚姐姐带着她上了马车,要是被爷爷责罚了怎么办?

  她一路问了丁晚很多遍,而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是沉默。

  酉时过后,天色渐渐泛黄,好在是夏日,天黑得晚,一行人在一更之前入了城。丁晚拿着所剩不多的银子在客栈要了间上房,神色紧张地与傅茗渊在里面等候。

  “小晚姐姐,我们在等什么啊?”傅茗渊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女在她面前踱步,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等一位大人。”丁晚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等他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傅茗渊想了想,“谁啊?”

  丁晚一顿,目光有些复杂:“首辅大人。”

  “啊那个讨人厌的老爷爷。”一提到这个名字,傅茗渊立即皱了皱眉,“他来过村子好多次,说要把我带走,我才不要走呢,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阿渊,不用担心,姐姐会陪着你。”丁晚将她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在哽咽,“就算再也回不去了,姐姐也会一直陪着你。”

  丁晚的父亲很爱养花,她也不例外,因此她身上总是会带着淡淡的香味。傅茗渊很喜欢这个味道,还特意在她肩膀上嗅了嗅,明快道:“小晚姐姐,有你在,阿渊什么都不怕。”

  丁晚的眼泪啪嗒滴在她的肩膀上,哑然痛哭。

  

  这次出村是临时准备的,村长提前给涂首辅送去一封信,说在江都会合,但来不及等待回信,便由丁晚带着傅茗渊去江都。

  丁晚苦等了三天也不见人来,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将消息传递出去,眼看盘缠就要用尽,再不等到接应的人就会露宿街头。

  她倒是无妨,可是傅茗渊

  村子大约已经不在了,她孤身一人带着年仅六岁的傅茗渊,根本不知该如何撑下去。村中的贫穷与落后使得村民越来越少,临行的前一天,村长把所有人都叫来,让他们收拾包袱各自奔走,或是去邻村或是去邻城,而其中一人要把傅茗渊安全送进京城。

  村民们听不懂,丁晚也听不懂。

  这个村子是前朝时留下的,村长一直对傅家忠心耿耿。傅茗渊的父母常年在外悬壶济世,可惜染上了绝症,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留下不满半岁的女儿。

  这个孩子对村长来说比命还重要,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情。

  其中一个大汉满目惶恐,大约猜出了什么,死也不愿离开,甚至威胁村长把傅茗渊交出去。村长随即怒目抽了他一耳光,命所有人立即在天亮之前离开村子,留下的必须只有他一人。

  一时间,傅茗渊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瘟神,谁也不愿带着她上路。孩子们纷纷央求父亲带她上路,然而大人们只是神色复杂地摇头。

  最后,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丁晚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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