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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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捕是敌是友,有多少斤两?
他出过手,没讨好,但已尽力,但是他也有受骗的感觉。
他还有另一种感触。
不寒而悚:
原来无情是如此奸诈的。
——难怪四大名捕不但能在风诡云诈的江湖上享誉,且还能在政治斗争壁垒分明的京城里稳如泰山了!
他觉得是受传言所骗。
传说里的四大名捕,都是为天下百姓求公道的侠义人物。
现在看来,只有四个字:奸狡可怕。
温子平却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无论怎么说,无情似乎都没有必要救天下第七。他烧他不杀还救走了他,宛似撒了把钉子在他正要吃的饭里。这不对路。”
温壬平仍坚持所见:“虽看来不大对路,但却对劲——这正好是四大名捕和请葛小花一向来好放烟雾、莫测高深的手法。”
“会不会是……?”
温子平在寻思。
“怎么?”温壬平有这揶揄的问。他一向认为长一岁经验就多一分,温子平再智能天纵,也比不上他这年岁较长,见识较多的兄长。对这点,他很自恃。如果他成就不如其弟,只是因为运气不如,不是因为才能。
好像也因为看透了这点,温子平才没有把话说下去,反而问:“袭人的伤会不会恶化?”
温壬平没料问题会转到伤者身上来了。
他怔了怔,才说:“天下第七那一招看似本来要打在她脸上的,但袭人反应快,急仰身而退,眼看这一记是应该落在袭人胸际的,也不知为何,天下第七却临时改了方位,印在她小腹间……”
说到这里,温壬平白眉耸动,脸有优色,“看来,她的伤好像不怎么严重,却有些不对路——”
温渡人担心得快哭出来了:“不对路?袭人会不会复元?”
温壬平衙了持须脚:“别怕。她的伤仍对劲,只不过,担心有些后遗症……”
温子平问:“例如?”
温壬平忽然显得有些烦躁,起身负手,看窗外。
窗外有树。
树上有一只猴子。
那是一只他豢养的金丝猴,正在跟他做鬼脸。
“就算她好了,也有可能以笑作泣,以哭作笑。她可能会以种百合花的方式去喂鸟,用伺鸟的方法去养牛。”
他这些话,大家都不了解。在床上躺着的温袭人也没有丧失了听觉,只不过,她现在也没心去分辨温壬平这番话的平谗意义,因为,她腹中、身上、乃至心中,都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核突、恶心、龌龊……似给人在蹂躏一般的感觉。
又像有什么不道德的事物正在悄悄的滋生着……
温渡人在担心中垂泪。
温文人冷哼了一声:“我一定去找天下第七。”
温壬平眯着一双风霜的眼:“你现在找他可不容易,但却是最好对付和解决他的时候。”
温文人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为袭人报仇!”
温和人却也狠狠地道:“我要找无情。”
温壬平嘿声道:“因为他骗了你?”
温和抓紧了拳头:“所以我要报仇。”
他气愤地大声道:“我要他知道‘老字号’温家的人,都是不好惹的!”
听到这句话,外面那只金丝猴,忽然攀到了窗边,惊呼了起来。
它的视线就落在榻上温袭人那儿。
看它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看它的其中之一个主人,而是看到什么狮子、老虎一般惊恐莫已。
大家都不明这头通常极有灵性的猴子,今几怎么似发了瘟。
温壬平仍负手,看向窗外。
窗外已黄昏。
他那样的眼神,仿佛夕晖晚霞问有一群美丽的女奴,正在那儿牧放一般。
温子平则脸有忧色。
忧得就像夕暮那么沉,那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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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对劲但对路
在温壬平、温子平对天下第七“死而复苏”一事作出评价及救治温袭人之际,雷纯也听罢了林哥哥的转述。
她听得很仔细,让说话的人很受注重。
听完了她才发问,她问得也很仔细:
“你是说:天下第七死而复生,起来打倒了要砍他头颅的温袭人,然后才又倒了下去?”
林哥哥答:“是。”
雷纯又细心的问:“后来又有两个蒙面人把他救走?”
“是的。”
“你们有没有跟踪下去?”
“当时,我们分两派意见,一派是跟下去,一派是暂时罢手,先向小姐禀告,再作定夺。”林哥哥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们事前接到的命令是:在最好不要太大及大直接的冲突下,尽量带天下第七回来。在‘老字号’出手后,我们动手,冲突必矩。
我们只好袖手。无情插手后,我们再劫囚,只怕也力有未逮。而今,又有神秘人救走了天下第七,只怕局面越来越复杂。雷同、雷雷、雷有、雷如几位侠兄都主张暂时收手。”
雷雷在一旁插口道:“我们怕追查下去,会惹祸上身,尾大不掉。”
雷同道:“况且,天下第七跟我们六分半堂、霹雳堂的人,也委实算不上有啥交情。他那种人不救也罢。”
雷如则说:“如果我们从中插手,就算救得了天下第七,可能也与老字号和六扇门、四大名捕的人结怨,那就得不偿失了。”
雷有也道:“何况,无情早就知道我们窝在那儿,已提出儆示,这事若缠上了身,就太不值得了。”
看来,“如、有、雷、同”四杰,都对天下第七为人很不以为然,但觉得不应该为他冒险犯难。
雷纯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眼神亮亮的;笑的时候,眼波柔柔的;但无论她笑或不笑,都会让人珍贵,让人爱惜,让人珍惜不已爱护备至,乃至万干宠爱集一身。
女人见了她,会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女人。男人见到她,则会派生出许多情惊来。
作为京师一大帮会的总堂主,她一点也没有架子,更没有杀气,甚至连独当一面的威势也没有——但你又会觉得她独当岂止一面!
——独当七八面还真小觑了她!
雷纯还在笑,但一向气态波桀的“如有雷同”,不知怎的,心头都有点儿冻飒飒的。
雷纯笑得眼尾勾勾的,勾魂似的眼波向四人面上逐一溜过,笑着问:
“你们都认为我不该发兵去救天下第七是吧?”
“是!”
这轰一声似的回答的不是雷有、雷雷、雷如或雷同,也不是林哥哥,而是雷雨。
他夸刺刺似的道:“天下第七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一救。”
雷纯报以欣赏的眼光。
当她欣赏对方的时候,无论对方再傻、再疏忽、再不解温柔,都会感受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欣赏之意、看重之情——这点是有些奇怪,有些人,不必说一句话,用不着做任何动作,便能使对方充分地了解到这一点。
雷纯显然就是这种女子。
相比之下,反而开口表态,出声夸赞都为之落了下来。
“那你又为何追索下去?”
她只这么问。
柔柔的。
“因为这是你的命令,”雷雨大刺刺的道,“尽管我不同意。
但我还是尽量执行。”
雷纯又看了他一眼。
这次她要表达的是感谢。
——她要表示的,一向都会很成功的表达出来,而且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必说,对方也一定会感受、体悟、领略到的。
雷雨舔了舔干唇。他的脸满是胡碴子,脸肤就像是干旱了七年的沙漠一般粗糙。奇怪的是,他的胡子从来都不能长长,别人都以为他刮了胡子后再长出来的须脚,其实不然,他一向都只长到胡碴子,然后新陈代谢,纷纷掉落,但很快的又长满整个胳腮的胡碴儿。
他的声音也像沙漠。
——久旱逢甘雨的沙漠。
尽管下的不是雨,而是沙子,或是石头。
——他的心,只怕也是荒芜如沙漠吧?
“我是主张追蹑的。我一路跟下去,见那两个家伙,背着天下第七走,一直走人了紫旗磨坊一带,然后就消失在‘名利圈’。”
雷纯皱了皱秀眉:“名利国?”
她连皱眉的时候都很好看,还让人看了有点心痛。
代她而疼。
谁都知道,京城的“名利圈”就在紫旗磨坊之西南侧。那儿是一个“半公家”的“机关”。那地方同样供应酒水、小菜,可以让人歇息、驻脚。不过,以前却有一个特色:“名利圈”多是城里的差役、捕快、禁军、衙吏聚脚之处,别的客人,倒是少见。
久而久之,公差愈多,在此处打尖、歇脚、交换情报,乃至押解囚犯、传播信息、巡察更替,也在圈内进行。
一般人倒是少来这种所在。
“是的。”雷雨摊了摊手,“到了这地方,我就不方便进去了。”
“所以你就回来了。”
“但我不是无所获。”
雷纯又笑了。
她的笑很容易让男人觉得自己是男子汉,而让女人觉得自己不够女人味。
“雷大雨大一出手,阎王不死算命大——岂有雷杀人王白手空回的事儿!”
雷雨像雷雨一般的干笑了两声,道:“我至少得悉了两件事。”
“一,在路上,那两个蒙面小子再次出手封了天下第七的穴道。这件事显示出:他们未必是同路人,而且天下第七功力和作战能力定必未能复元。”
雷纯马上表示同意:“他的战斗力只要恢复一半,这两人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雷雨是以说的更自信:“二,这两个劫走天下第七的人,定必跟京师路的差役、军吏很有关系,否则,他们这样押着一个要犯,岂可如此明目张胆的进入‘名利圈’!”
雷纯叹了一口气,悠悠的道:“他们当然可以随便出入‘名利圈’了。”
这次到雷雨忍不住问:“为什么?”
雷纯道:“跟在四大名捕之首身边亲信,连‘名利圈’都不能出入自如,那无情在六扇门的地位可是白搭了。”
雷雨诧然:“你是说——”
林哥哥已沉不住气,代他问了下去:“你说劫囚的是无情的三剑一刀童!?”
雷纯嫣然一笑:“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她娓娓的道:“第一,他们使的是暗器。二,他们的个子外形吻合。三,只有他们最清楚天下第七其实未死。四,他们没对黄裤大道的两名差役下毒手,亦不敢跟老字号正面对抗。
五,他们是名捕亲信,自然可以出入‘名利圈’而无碍。”
林哥哥倒舒了一口气,仍有点不敢置信:“……他们……
为何要这样做!?”
雷纯柔柔的道:“无情做事深沉厉辣,他处事的方法,不易揣测,只不过……”
雷雨问:“只不过什么?”
雷纯悠悠的道:“聪明人有时也会做傻事。”
雷雨道:“你认为是无情故意不杀天下第七,而下是天下第七装死逃过一劫?”
雷纯幽幽的道:“本来此案还有讨论余地,但而今既然剑童出手救走天下第七,就不必再置啄了——当然是无情留了一手。”
雷雨又问:“你觉得无情对天下第七没下杀手反而救走,是件傻事?”
雷纯只淡淡一笑:“天下第七生性阴霾、坚韧,也不可小觑。”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件事看来不太对劲,其实发展却很对路——我看无情和天下第七的恩怨辽没了,老字号照样会在京城跟蜀中唐门及我霹雳堂的人争锋。”
然后她问:“你跟到‘名利圈’便回来了?”
雷雨有点愤慨:“他们进去后一直没出来,那儿我进不去。”
雷纯道:“可是文随汉却进去了?”
雷雨不甘的道:“他好歹也在吏部挂了个名额,天下第七又是他的胞兄,对这种事,他自然不会轻易收手了。”
雷纯笑了一笑。
她这次笑得很奇怪:好像在看一个茧快化成蝶之际,忽然变成了一只蜗牛似的。
“他那种人,”她笑意盈盈的说,“自然不会随便放弃的。”
“迄今他还没回来,”林侧为文随汉担心起来,“会不会出了意外?”
“我倒担心另一人。”
雷纯有点愁眉不展。
“谁?”
雷雨即问,大有磨拳擦掌为她摆平一切烦忧之决心。
“你师兄,雷逾。”雷纯回答:“我着他去接一个很重要的人,却到如今尚无消息。”
“很重要的人?”雷雨有点迷惑:“谁?有多重要?”
雷纯笑而答:“当然重要。有他来了,只怕京城里整个权力结构,都得要重新划分才行。”
她说话的时候,发现雷雨这个人,整个人的衣杉和头发,好像是浸湿透了一般,然而却绝对不是盛夏之故,因为他脸上是干而糙的、粗而旱的,连一滴汗水也无!
她在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她。
他用的是一种贪婪的眼神,狂吞暴食。
她背着光站,所以,本来看来相当保守矜持的服饰,衣衫和柔肤间的空隙、黏紧,全给映照得一清二楚,玲玫浮凸。她站在那儿,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她波浪般的柔、乐曲般的美。
雷雨真想用手去触摸它。
揸压它。
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想。
但他不敢。
他只敢重重咽下了一口唾液。
唾液好苦。
裤头里好热!
——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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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灰色顽童
劫走天下第七的真的是剑童陈日月和叶告。
他们受命,回到人丛,正想制造混乱劫囚,不料却发生了温袭人要砍天下第七的人头这一事件。
结果,连他们也感到意外的是:天下第七居然还有反抗之力,把要杀他的温袭人击伤。
不过,他也余力已尽,萎然倒地不起。
这使得铁剑叶告、铜剑陈日月大力省事,却也添了麻烦。
省事的是:可以不必费力气来制伏天下第七。
麻烦的是:他们可要对付已经给惊动了的温渡人和差役沙尘、灰耳。
由于他们猝起发难,所以还算应付得过来。
他们也不忘先封住了天下第七的穴道,这时这天生杀人狂已完全失去抵抗之力,当真是任由宰割。
其实无情也不完全肯定天下第七死了没有。
他也认为有四种可能性。
一,真的即死。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