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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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怨了,越怨代表他越放不下,可还是有种本能的排拒徘徊在他身体里,就像抗体,告诉他,他曾为某个叫陆洐之的男人遍体鳞伤,必须警戒。
过陆洐之带了个七、八岁的小孩进来,看来就是那位尚源小小孩年纪虽小,模样却很倔强,瞪著乔可南,当他是敌人。
乔可南毫不介意,友善地笑了笑:坐。
谭尚源先看了陆洐之一眼,显见很仰赖,陆洐之点点头,他才默默坐到乔可南对面的沙发上。
乔可南:是他先骂你的?
谭尚源一愣,点点头。他骂我杂种。小孩子显然心灵受伤了,表情很气很怒,又有一点儿哀怨。
乔可南:哦,这样的话,是他不对。
小孩跟陆洐之都愣了。
乔可南朝一脸傻呼呼的孩子一笑。可是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动了口,你却动了手,谁比谁小人?他跌下楼梯了对吧?今天运气好,只是额头被撞破,如果腿断了呢?如果一个不小心,撞到脊椎,也许他往後再也不能走路了
谭尚源吓到。哪、哪有这麽严重
乔可南:所以你运气很好啊,他骂你,你可以不痛不痒,举个例子来说,狗对你汪汪叫,你会打狗吗?不必要嘛。你打回去,那人真的怎样了,你一辈子都会有负担,何苦?你道歉不是因为对不起他,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警惕往後多小心,懂吗?
那小孩听得一愣一愣,反倒是陆洐之在旁,渐渐缓下了面色,他抚了抚自己左手腕上的东西,拍拍谭尚源的头,跟乔可南道:我们会再好好商量。
乔可南一听,就晓得有馀地了,不禁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了,金额的部分我也会去回报。
乔可南收了东西,起身要走,这时谭尚源拉了拉他的外套下襬。大哥哥
嗯?
谭尚源一脸紧张地搓了搓手。他他没事吗?
看来小孩儿良心不安了。
乔可南笑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目前看来是没事,不过其他的我也不敢肯定了,往後人家说什麽,想像一下他不是人,你听不懂畜生的语言,就不会生气,倘若真要动手,你得让人家揍几下,这样大家都有伤,谁也不欠谁。
谭尚源闻言,嘴巴眼睛傻傻地张大,接而灿烂一笑:大哥哥,你好有趣。
乔可南脸热,心想你大哥我在网路上就叫Joke呢。
目前看来应该能乐观解决,那今天就不算白跑一趟,乔可南心里庆幸,转头就发现陆洐之一双眼目正紧盯这儿,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感觉令他不大自在,正想告辞,陆洐之却过来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
陆洐之:我想和你谈一下关於这次的事。
乔可南忖了忖,若是为了公事,没办法,他一身正装加上不善来意,早已让育幼院里其他孩子心神紧张。乔可南只好道:那我们先到外头。
两人走出育幼院,乔可南:就在这儿谈吧。
陆洐之不为所动。我赶时间,送你刚好顺路,我还得去其他地方。
好吧。乔可南懒得唧唧歪歪,他自认对陆洐之很坦然,坦然到同坐一台车也无所谓,他猜陆洐之不会对他做什麽了,真做了揍他啊,还不简单?
男人的车还是那台黑色奥迪,乔可南熟门熟路地系上安全带,陆洐之发动车子,手握方向盘,乔可南这才发现他左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很意外,他记得男人不信神佛的。
这个宁可我负天下人的人,他信的,一向只有自己。
一路上没人说话,乔可南隐隐察知他所谓的有事要谈仅是藉口,更不想开口,车内空气略显窒闷,乔可南开了车窗,胸中那股徘徊不去的郁闷感,才终於缓了一些。
直到乔可南家到了,陆洐之才递出一张名片。有任何後续直接联系我,穿这样跑去育幼院,孩子们会吓到。
乔可南苦笑接过。我知道了。
嗯。
乔可南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陆洐之落下车窗,两人隔著半扇窗户对望。他忽然很想问那间育幼院跟男人什麽关系?见他这般处处维护,是不是他成长的地方?
乔可南正在走神,忽听陆洐之道:尚源他脾气有点冲,你今天说得很好,如果
陆洐之话说到一半停了,乔可南眨了眨眼。如果?
没事。陆洐之无奈地扯唇。如果当年,也有个这样的人愿意温柔地开导他,很多事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但这问题没有答案,他的人生也已经铸成,不必再追究源头。陆洐之拉上车窗,把那眷恋的身影隔离在外,开车走了。
乔可南始终愣愣地站在那儿,心思紊乱,陆洐之的变化显而易见,令他感到迷惑,他好像变成了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什麽?有什麽改变了他吗?
他明白自己该到此为止,不关心、不注意,然而
他问菊花黑:坑这一年到底怎了?
他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向菊花黑提了一遍,Joke男:他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坑了,以前像黑洞一样,冷冰冰的看不见底,现在好像吞了什麽奇怪的玩意,运作方式都变了,甚至还有一点闪闪发亮的东西,害我眼睛疼。
他想起陆洐之的目光。
过去那人的双目总是阴沉,像与这世间隔了一道藩篱,不愿亲近也拒绝别人亲近,幽冥空寂,一整个言小男主的苦情模样,现在却多了很多内容,他读不懂,分明知晓不是自己的世界,却仍有股冲动,渴望探知。
他明白,这样很危险。
他已经走错过好几次路,接下来的人生,实在很想平稳一点地走。
他正打算敲说算了,当我没问,菊花黑却在这时送来消息:那孤儿院,应该是他资助的吧。
Joke男:蛤?
菊花黑:好像你刚回来不久,他消失了一段期间,回来就把房子卖了,剩下的钱大部分都用在捐助流浪儿跟孤儿院上头,他也兼了满多慈善机构的法顾,总之现在的陆洐之不是魔头,而是大善人了。
Joke男:
他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那个陆洐之,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陆洐之,变成造桥铺路的大善人?????
Joke男:那个他被人夺舍了吧?作家的话:昨天去看苏打绿演唱会,是跟我一个很好的姊妹(男)一起看的,我终於能跟他说我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因为他遭遇了和里面角色差不多的事,我们一直都避著这个话题,不敢谈。但昨天大家嘻嘻哈哈地提起,甚至开了一些玩笑。我说等我做书了要送他一本,他皱眉说:该不会有塞奇怪的东西进去吧?我:放心,除了跳蛋啊按摩棒啊,其他不正常的东西我不会放的。(?????)他:噢而讲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正在拥挤的人潮里,过著马路,走向小巨蛋
47。童话都是骗人的
除了夺舍,乔可南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巨大了。
周旋了一个月,两方终於桥好和解金额,道歉的地点约在市区一间咖啡馆,陆洐之带著谭尚源出现,乔可南忍不住偷偷觑了他好几眼,这阵子两人在电话里相商,好几次他都差点脱口: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耶好像不对了,应该是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吧。
输人不输阵,谭尚源今天显然被打扮过,样子很精神,他一来就走到那位被打的小孩面前,很诚恳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小孩子还没变声,这气势十足的语调搭著那软嫩童嗓,倒是让人心里先软了几分。
那受伤的小孩撇了撇嘴,显然还想说些什麽,但碍於人家背後的陆洐之像座门神,也不敢多吭,看了妈妈一眼,嗯嗯啊啊地勉强接受了道歉,事件算是圆满落幕了。
家长带著孩子回去了,说之後会去事务所处理帐款事宜。
乔可南总算搁下了心,他揉了揉谭尚源的头。表现很好喔,哥哥给你买糖吃。
谭尚源猛地挣扎。我已经不吃糖了啦!
哈哈。
小孩子就是有趣,乔可南不厌其烦地玩弄了一会,陆洐之开车过来,要把谭尚源送回去,小孩子仰头,瞅著青年,眼神又闪又亮:呐呐,乔哥哥,你下周有没有空?我们要办说故事比赛喔,你要不要过来看?
乔可南:呃
来嘛来嘛。
说自己不吃糖,此刻的表现却像糖一样,又甜又缠,乔可南手足无措,下意识朝陆洐之那儿瞥了一眼。
陆洐之:你就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乔可南:鬼才信你爱热闹!!!!!
谭尚源很兴奋。啊哈,说好了喔!不遵守约定的人就是小狗~
啊,小狗啊乔可南无力地看著谭尚源被载走,试想天下谁能很心拒绝小正太用闪亮亮的眼神攻势跟你说来嘛来嘛,至少乔可南是办不到。
唉,头疼啊!
另一头,在车子里,谭尚源不忘向陆洐之咧嘴邀功:呐呐,我表现好不好?大哥哥同意了吧?你答应要给我买PSP的!
陆洐之勾了勾唇,在驾驶空档伸手摸了把孩子的头。别跟院里其他人讲,说是你存零用钱买的,知道吗?
谭尚源欢呼:喔~~耶~~不往他这把年纪了还硬要装嫩,大人最吃这一招了,好开心喔,PSP~
看著小孩儿一脸得意的样子,陆洐之好气又好笑,他望著前方道路,无奈心想: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般方法了
※
乔可南挺喜欢小孩子的,大部分同志都喜欢孩子,认为他们好玩,又生不出来,不用担心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这天乔可南特地在赴约前去了超市一趟,采买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糖果饼乾,提了两大袋。
他换上色彩较为柔和的T恤,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AllStar,又戴上菊花黑以前带他配的眼镜,像个十八、九岁的阳光大学生,陆洐之来接他,看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一怔:你跟他们完全没任何违和感。
当我没听懂您老在亏我娃娃脸呢。
嗯哼,是啊,我是乔哥哥,你是陆、叔、叔。两人差了八岁,何况陆洐之长相本就糙老,被喊一声大叔不为过。
只是乔可南喊,便喊得他心里头一阵抓挠,蛮不是滋味。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刚那句乔可南也只是顺著这人的话不甘示弱,可没打算藉此与他不计前嫌、开怀聊天。
陆洐之则知自己现在对乔可南,是多说多错、动辄得咎,还不如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育幼院到了,谭尚源一早就等在门口,像一只徘徊燥动的鸡:我的PSP、PSP、PSP
一直到听见引擎声,他兴奋地打开育幼院大门,看见来人,小小的眸眼一下子放光:乔哥哥~~我的PSP啊!
听这一声喊得多柔多腻多销魂,乔可南原先还有点儿犹豫,现在却觉得过来一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让小孩子失望。
陆洐之随後下车,看见小孩子挤眉弄眼、拚命暗示的目光,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车子,用口型道:晚点给你。
谭尚源嗨死了,像个猴子,上上下下地跳窜,乔可南以为是自己手上这两袋诱发到他了。不是有比赛吗?赢的人可以拿最多饼乾喔。
茄~谭尚源都八岁了,哪希罕这个。不过看陆老大在人背後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脸,马上又变得非常谄媚:好,我会努力的!
乔可南笑著抚了抚谭尚源的头,意识到陆洐之的视线,他目光很深,看著他的方式很温柔,这画面令他莫名联想到《喜宴》里的同志夫夫,乔可南脸一热,忙收了手。
陆洐之见好就收。好了,我们过去看比赛吧。
比赛举办在育幼院设置的活动中心,厅里布置了花圈,看得出都是小朋友自己弄的,歪七扭八,却别有童趣,比赛分小鸡组、兔子组、汪汪组,小鸡是四五岁,兔子是六七岁,汪汪则是八岁到十岁。
小鸡组年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分明讲著《睡美人》,却出现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矮人。睡美人睡著了,七个矮人遇到她,让她好好睡王子去高塔打败了女巫,找不到公主呃然後小矮人告诉王子,公主在他们那里,王子过去了,给了公主一个爱的吻,公主醒了,两人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啪啪啪啪。众人拍手,乔可南笑到不行,下面有人抗议了:七个矮人是白雪公主的,不是睡美人的,你讲错了!
小朋友一愣,随即不依。我说是睡美人的就是睡美人的!
你明明讲错了
好了。院长主持人出来维持场面。这是说故事比赛,只要把故事说得精彩,就过关,不用太拘泥角色是哪个故事的,也许睡美人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也不一定啊。
於是大家笑了,陆洐之一如既往站他角落,乔可南则在他隔壁(因为大人都站外圈,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更尴尬),忽听他道:许多童话故事里都包含了一些经济学跟社会学的意涵,像《睡美人》,它告诉我们两点,一是绝对不可忘记邀请重要人物,否则就会遇见无法收拾的後果;二是倘若一直在生活、工作中无法得到乐趣和满足,那就像睡美人一般终日在沉睡之中,直到真正有意义的事出现例如王子的深深一吻,人才会从沉眠的状态中苏醒。
乔可南听得一愣一愣。这只是童话故事
陆洐之勾唇。写出童话故事的人,都不是孩子,里面包含了很多丑恶大人的欲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据说那原作是个恋童癖,故事里充满各种性爱意涵,最後的结局是爱丽丝醒了,换她的姊姊睡了,就是作者希望那些少女们,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乔可南: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童话故事了!
小鸡组的比赛很有意思,有虎头蛇尾的,有讲到一半想不出来发呆的,有讲著讲著睡著了的总之小孩子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兔子组跟汪汪组相比之下稳定许多,倒是少了一点乐趣。
陆洐之递给他一份评审表,乔可南:我不用吧?
人越多越公正客观,何况你还带了奖品。
陆洐之一副把这当大事的态度,乔可南哭笑不得,接过了评核表。
两人专心听汪汪组的表现,谭尚源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恰到好处。这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才。乔可南笑。
他将来大了,若打算学法,我会指导他。
敢情你还打算学人家光源氏养成正太?
陆洐之一怔,随即苦笑。你想多了。
呿,按你这禽兽性格,还有什麽事干不出来?
比赛结束了,有输有赢,乔可南给每人都发了糖果饼乾,输的人多分一些,以安抚他们受创的小心灵。
乔可南脸上始终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