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云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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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可以去!唯有你,不能!”宁问荆一手夺过锦帛,死死拽在
手中,“阿芷,爹跟你说,你一定不能去!”
宁芷跪到父亲跟前,忍住泪水,“爹,皇令不可违。一旦拒绝,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况且我一直没为爹、为宁家做过什么。这一次,就让女儿去吧!”
“九族?我宁家只有我宁问荆一人!何惧之有!”宁问荆扶起宁芷,“我宁家先祖无需你做什么!爹再没用,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你明白吗!”
宁芷哽咽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是送死呢?何况女儿还不一定选得上呢。再说了,二皇子不比其他人,嫁了他,也不必陷入那些纷争。”
“不行就是不行!”宁问荆的态度强硬起来,那种抗拒,已是超脱抗婚的愤怒,眼神里似乎埋藏了其它的理由。他不能说。
这时,叶子、乌桕进门了,两人身后便是左丘翊。宁问荆一见,立马快步到他面前,竟是双膝重重地跪下:“左丘将军,老夫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现在,我只求你带阿芷离开!离陵和城越远越好!”
“伯父,您先起来,晚辈受不起啊!”左丘翊惊惶不已,忙握住宁问荆的手臂,硬是抬起,却没有再说任何话。
乌桕看不惯左丘翊,抢着说道:“大人,我带小姐走!”
“谁也走不了”宁问荆很清醒,只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左丘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带阿芷走到天涯海角,也有可能被抓到。但,若能得左丘世家庇护,阿芷至少还能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左丘将军,你就答应老夫吧。”许久,左丘翊迟迟没有回应,宁问荆一时情急,竟将一句话脱口而出,“她绝不能嫁给胥氏的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请列举贵族将军的本质特征。
呃有钱!
☆、逃亡
宁芷不能嫁给胥氏的任何人?这句话的所谓含义,绝不简单。宁问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失言,可惜已然于事无补。
“爹,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在宁芷眼里,父亲一直都是冷静沉着,今日如此,未免太过失态。他的反应,已经不仅止于不舍或不愿,更多的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强烈抗拒。宁问荆点明“胥氏”,却非“入宫”,其中必有因。
宁问荆深知女儿天生聪慧过人,多余的言辞,只会惹来揣测:“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是知道的。即便像珩止那样的皇子,也很难置身纷争之外,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受制于人。总而言之,爹绝不会让你与辰宫有任何瓜葛!”
比起父亲的隐瞒,此刻的宁芷更在乎的是身旁的左丘翊。虽然一开始就决定留下,但心底还是有着随他离开的妄想,可是,现在的他,看似无动于衷。十年前,与之相遇,他承诺十年后必将迎娶。那时还小,只当作儿时的玩笑话。当宁芷长大,渐渐想把这话当真时,曾经的左丘翊已渐行渐远。
“左丘将军,老夫只问你一句话。”宁问荆似乎有了决断,眼光闪烁着前所未见的震慑力,那是他当年统领百万雄兵的魄力。
左丘翊认得这个眼神,十二岁时,第一次随二叔出征,就在他眼里见过。只不过,宁问荆的气魄竟远远胜过数十倍!一时无法招架,只得机械地点头。
“你是否真心喜欢阿芷?”若换作两年前,这个问题根本无须过问。可是,左丘世家在两年前的一场变故,使得左丘翊不得不去承担一些东西。
“是,我喜欢阿芷!”左丘翊回答得毫不犹豫,因为这是事实,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拒绝父辈安排的亲事。
宁问荆宽慰许多:“那你是否愿意带她离开?”这一问,至关重要。
“我”左丘翊迟疑了,现在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必须权衡的事,实在太多了。可他一看到宁芷流泪的双眼,即是于心不忍,如果这个时候见死不救,简直就不算是个男人,随心说出:“阿芷,跟我走。”
“好!”宁问荆的心头大石算是放下了,想着女儿确实找到一个可托之人。对叶子说道,“快去给小姐整理行装,午时一过,必须离开平县!”叶子一听,转身就去办了。
宁芷的心情,不知是狂喜,还是忧虑。左丘翊的一句话,让她的坚定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眼神无措,望向父亲寻求解答:“爹我”
宁问荆走上前来,粗糙的双手为女儿拭去眼泪,强忍着心痛,笑道:“阿芷,从今往后,爹就把你托付给左丘将军了。不要想太多,不要往回看,你要走的路或许比入宫更为艰辛。但是,你要相信爹,这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爹”宁芷终于抑制不住,泪如泉涌,扑入父亲怀中,失声痛哭。这一生,也许再也见不到父亲。她一出生便没有母亲,十八年来与父亲相依为命,直到今日,父亲在她心中,从来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爹会一直在身后看着你,前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宁问荆不知如何安抚在怀中颤抖的女儿。他很想跟女儿一同逃亡,但是,所有的后果必须有人承担,再来自己年事已高,跟着上路,只会是累赘。因此,他不能心软,更不能有半点动摇。
面对眼前的一切,站在一旁的乌桕一言不发,紧攥双拳,眼底充满对自己无能的憎恨!他想要守护的人,竟要去接受他人的守护!不禁从背后盯住那个人,他从来就不相信,这样一个贵族,如何能给宁芷幸福!
夕阳之下,是塞外大漠的无尽苍凉,如同从纯白棉絮中强扯出的血丝,散落在本是安然的天际,密布成一张殷红欲滴的无边巨网。
平县城外的官道上,左丘翊不时回头张望,落目于随卫队伍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那名随卫低着头,与其他人避开一定距离,悄悄抽泣着,原本清澈明艳的眸子,此刻荡然无存。
初更时分,左丘翊一行人在驿站落脚,再一日便可抵达位于益阳关的军营。左丘翊已暗中派人打点一切,准备让宁芷南下,前往其亲信的故乡暂避。
夜深了,驿站只点着门前的灯笼。除了守夜的随卫,余下的人都睡下了。左丘翊这才潜入最末的房间,看望宁芷。可惜,他见到的只是一张留书。
宁芷只身返回平县!这个消息,无非让左丘翊惊愕不已,此时回平县,到达之时必然天明,宁芷遇上的只会宫中的人。这样也就罢了,若遇上的是逮捕其父亲的军队,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事不能惊动任何人,左丘翊只能自己去将宁芷追回。当他来到马厩,才发现宁芷带走了他的雪花骢。也就是说,天亮之前,他根本追不上宁芷!
一夜光阴,转瞬即逝。换上男装的宁芷,回到平县城门前。因雪花骢太过惹眼,于是就鞭笞了马背,让它自行返回驿站。
回到家中,已过辰时,门扉大开。宁芷一瞧,呆立当场:“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不该走的,我不该爹!”哭喊着,寻遍每一间房,皆不见父亲踪影,就连叶子和乌桕都不见了。
院中的老树在这一天落尽了叶子,前几日还未退夏热的初秋,现已是如腊月的寒冷。宁芷无力地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央,头埋在膝间,又是哭了。
“宁小姐,宁小姐,这边!”是谁的声音?宁芷隐约听见谁在唤她,循声望去,就看见琼婶站在围墙的镂窗边上,随时偷看四周的情况。宁芷刚想跑过去,就
见琼婶对她作手势,示意她从后门出来。
宁芷见到琼婶,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平日里看似亲近的人,到这个节骨眼上,只剩下一个琼婶还记得她。“琼婶,我爹呢?”
“今天我起得早,见一群不像官兵的官兵把你家围住了,后来就见有人绑了你爹出来,还有你家叶子和那个养马的。”琼婶见有人经过,就把宁芷带到一边的巷子里,“往这边走。像是来了什么大官,你爹被带到那里去了。”
“嗯,谢谢琼婶。”宁芷忙着点头道谢,也说不出别的。
“谢什么,宁老爷是好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我们这小地方,大家都想着安身立命,你也别怪他们了。”听琼婶说着,宁芷其实也没怪任何人,毕竟平县被朝廷遗忘太久,所以来个大点儿的官,就把百姓们给吓着了。
由巷口绕出,还未到大宅,就见街上围着一群人。宁芷朝缝隙看去,竟然是父亲他们三人,马上挣开琼婶的手,往人群中挤去。
刚挤到前边,见场子被官兵的长枪围住了,父亲就在眼前,昨日来送诏令的士兵也站在那里。“爹不能有事。”宁芷念着这句话,几乎喊出声。可声音还在嗓子里,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硬是拖出人群。
还没回过神,宁芷就被推入一个狭小的空间,猛睁眼一看,是一辆马车的车舆,回头看将她带出人群的人,果真就是左丘翊。“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要去救我爹!只要我站出来,他们一定会放了我爹的!”宁芷疯狂地想冲出马车。
“你别天真了!”左丘翊紧紧抱住宁芷,示意随卫迅速出城,“伯父的罪既已定了,便不是你出现就能赦免的。你站了出去,不仅毫无助益,还会让伯父的苦心白费。最后就是你们一起死!阿芷,听话!跟我走!”
“我不不要”宁芷泣不成声,只能从窗缝里看向那处地方,越离越远,自知已无退路,“我该留下的,留下爹就不会我该怎么办”说着就伏在左丘翊怀里,默默流泪,不敢出声。
“有我在,不用担心。”左丘翊手足无措,轻拍宁芷的后背,希望她能好过一些。出了平县,这逃亡才刚刚开始。现在要做的,就是骑上徘徊在城外的雪花骢,马上返回驿站。
这一路已延误了几个时辰,若是晚到益阳关,必会惹人怀疑。看刚才那阵势,想来送去江南也是不可能了,不如就将宁芷带在身边。尽管很危险,但也别无他法。
待二人同骑回到驿站,左丘翊便觉有异。很明显,所有的随卫都不见了,就连跟随的两千精兵也凭空蒸发。
宁芷虽是神识恍惚,但也意识到了:“翊,你的随卫呢?”
“我先让他们去益阳关了。”左丘翊随
口撒了个谎,目光却在四处巡梭,他知道,那个人此刻定然在驿站之中。
“对不起。”宁芷眼神空洞,轻轻说着,“都是我不好,害人害己,误了你的事。别管我了,你快去益阳关吧。”
左丘翊暗自苦笑,心说:“现在早去晚去都是一样了。”搀着宁芷,微笑道,“他们去了就好了,有我左丘家的军旗在,不会有事的。”
宁芷知道左丘翊是在让她安心,主将擅离职守,这个罪责可是,她也没有力气去判断什么。随左丘翊回到房间里,由他陪着,倦了,就睡了。
左丘翊为宁芷盖好被子,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走出房间。
驿站前的空地上,狂风卷起的沙尘之中,有一人负手而立,一张刚毅的侧脸,一道令人胆寒的目光,在月下映出一道尖刃。
左丘翊在他身后停步,低首,单膝跪下:“三叔。”
作者有话要说:请用一句话来形容远距离恋爱。
我可以说脏话么?
呃,随意。【高富帅不靠谱有木有!
☆、决绝
在风中剧烈翻飞的玄青衣袂,如是一面震人心魄的战旗,周身散发的凛冽之息,同他腰间的应龙战剑一道,肆虐令人恐惧的杀意。这位不惑之年的健硕男子,正是左丘世家的三当家:左丘卓。
他的背影,将左丘翊完全覆盖,一个转身,皆是霸气逼人。此刻,驿站已空无一人,除却熟睡的宁芷,剩下的只有这叔侄二人。
此处已临近益阳关大漠,夜间的飞沙走石,不断刮打在左丘翊的脸上,但他不敢有丝毫动作,从小到大,他最为敬畏的人,不是父亲,而是这位三叔。
“可记得你姓什么?”左丘卓走到跪着的人面前,居高临下。
“左丘氏。”左丘翊低声回答,万分小心谨慎,生怕答案不符三叔的心意。
左丘卓抬脚猛击左丘翊胸口,用力踹到一旁的草棚之中,又快步上去,从稻草堆里拎起那个嘴角流血的无用之人:“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这么做!不论是延误军机,还是左丘家的声威,你都担不起!”
“阿芷不能进宫。”左丘翊说得很无力,甚至不敢看他三叔的眼睛。
“看着我!”左丘卓震怒了,他多么希望这唯一的侄儿能编一点像样的理由,没想到他依然是连说谎都学不会,“女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左丘翊睁眼,即触到那可怕的眼神:“她她会是我的”
“她是宁问荆的女儿!”左丘卓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重重将他摔在地上,又俯身扼住他的咽喉,“我说过不止一次!不要跟姓宁的扯上半点关系!”
多年来,左丘翊对他三叔的手法已然习惯,但却对这个说法没有过一刻的认同:“为什么?我只想问一个原因,你和父亲却从来不说。”
左丘卓松开手,走到一边:“不用多说,明日我就派人把她送入辰宫!”
“我不明白,备选的官宦家女子数以百计,而阿芷只是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少她一个,又会如何!”皇子选妃,向来要求五品以上官员的出身。
左丘卓冷笑道:“只要宁问荆的声望仍在朝中,他就不止是个七品县令!况且帝君的意思,我们这些臣子照做便是了。”见侄儿眼中不服,“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左丘家之所以能走到今日,只因为一个‘忠’字。收起你那可笑的儿女私情!你该守护的,是我们左丘一族的一切!”
又是这句话,自两年前二叔左丘羽战死沙场后,终日缠绕在左丘翊耳畔的便是这句话。父亲早年在龙骨城一战中身受重伤,以致下肢瘫痪,本是可以告老还乡的人,却为了稳住家族地位而坐镇帝都陵和城。
现在,左丘家中能上阵杀敌的,只剩下三叔与他二人,然而三叔也是一身伤病,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年了。故此,左丘世家的重担
就落在左丘翊一人身上。
“侄儿明白了。”左丘翊无法对这句话作出任何辩驳,只能接受。
左丘卓心满意足地扶起侄儿,拂去他身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