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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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巧笑:“赵张,这里是哪,你可知晓?”
“奴才知晓,这里是宸妃娘娘的兰宸宫。”赵张答得颇为痛快。
“那就是了,元妃产子,你该去奔走通报的可不是本宫的兰宸宫,倒是该去凤宫或者太医院,你
这般急急跑来兰宸宫,不是在给本宫找麻烦,不是吗?”
赵张一听,方知自己这逢迎错了位,急急磕头,语无伦次:“奴才错了,娘娘饶命,奴才只是一时糊涂。”
我懒懒看他:“去吧,凤宫,御清殿,太医院,你可要脚程快一些,也好让你们娘娘少遭些罪才是。”
赵张叩拜,转身跌跌撞撞出去了。
赵张刚走,刘东赶紧掉转身子,站到我眼前,屈膝跪拜:“恭喜娘娘了。”
我摇摇头:“便是那元妃诞下的是皇子又如何,这世间没有比长生对于我更珍贵的。”
“元妃娘娘已是无翻身之日,若是产下皇子,多半会是交给娘娘抚养,日后若再有机会,长生大公主也会很快回到娘娘身边的。”
我沉默许久,眼光望向窗外,半晌,幽幽自语:“但愿,还来得及。”
元妃产子,我并未前去,凤御煊因为繁事缠身,也未能赶到寰蕖宫看望元妃。倒是皇后,还算尽了礼仪,真真在寰蕖宫坐了一夜,直到等过寅时,孩子呱呱落地。我倒是安睡,一夜好梦。
清晨时分,我刚起床,刘东便从外面急急进了来,走到我床边时候,身边还有冷风:“娘娘,元妃娘娘生了,是个皇子。这功夫皇上去看过了,并没有多言,连抱都未抱过一下,着实尴尬极了。”
我有些怔然,胃部急急抽紧,十分作呕,只觉得胃中说不清楚什么力量,直直逼得我喉头下压,我伸手,急忙掩住自己的口。刘东赶紧将痰盂端来,面上疑惑:“娘娘这可是怎么了?”
感到头略微有些发昏,轻声道:“无事,容我在躺一会儿,头晕。”
“可否让许太医过来瞧瞧?”刘东似心有放不下。
“不必了,你出去吧。”
我阖眼,心下里不是滋味,这元妃果然长了个争气的肚子,一举得男,若不是之前早有防范,怕是这会功夫,想压也压不住了。不过,好戏刚刚开始,这本朝皇长子的出生,怕是也意味着又一场勾心斗角的开始。
下午光景,我才抽身走了一趟寰蕖宫,元妃正在休息,听闻我来,脸色并不佳。
皇后姚氏已经回去休息,因为元妃怀子期间,是被禁足寰蕖宫,于是,其他来探访之人甚少,都唯恐与元妃来往过频,沾到狼狈为奸的嫌疑,若非皇上发话解除禁足,这寰蕖宫里面就算出了个太子,也无人敢于问津。
我从未见过,元妃失态是何等光景,如今的她,就似惊弓之鸟,时刻胆战心惊。不生,便是死路难逃,生了,亦是麻烦与不甘,就连我想离近看看那心生婴孩,她也不愿,抱得紧紧,生怕我夺了去一般。
我往前几步,探过目光:“这孩子像你更多一些,看起来,还算可爱。”
元妃面冷,声色硬脆:“宸妃,你无需一直用江家压我,这孩子若是能生下,我也是有打算,断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我听了淡笑,微微侧头:“事到如今,天仃之事,究竟如何来龙去脉,无需我多说,你一定心里清楚,如是你觉得这个皇长子命硬,不怕暗中黑手,你尽管割舍,让我碰不到手才好。”
我话已出口,闻者身形微动,张大双眼,脸色青白,皮肉绷的正紧,一副无计可施,却心不甘愿的情绪。
“皇长子呀,元妃,这个孩子比你想象中,更有用处。”我笑靥如花,柔媚婉约:“放心,我不争,你且好生待养这孩子,我们之间的帐,日后再说。刘东,放下东西,交代下面人该做些什么。”
元妃不语,看着我的眼冷冷丁丁,梗在床上,一副防御姿态。我依旧淡笑,这皇长子的来去,就似当初长生,不管有人多么不舍,多么委屈,终究不是能握在手心之中的,那种彻骨的恨,也不该只让我一个人尝过。
我回去兰宸宫之时,意外的,凤御煊竟然也在,坐在榻上品茶,十分悠然自得。皇长子的出生对于他,便是难得好事,长生即便再得他宠爱,也终究只是个公主。
公主得宠,便也只有婚前那十几年光景,而皇子不同,那是可传承他手中万里江山的继承人,无论发自肺腑的爱到底有多少,当位置摆正之后,许多情感原则,只能自行按照合理方向前行,这便是事理。
“皇上来的真巧,可曾去寰蕖宫看过皇长子?”我掀帘而入,轻轻道。他撩眼看我:“你刚从寰蕖宫回来?”
“的确,听闻元妃娘娘产子,后宫之中,因为那件事,极少有其他人愿意走动,于是蓅姜今日便去看了,孩子长得很像元妃,十分可人。”
凤御煊把弄手中玉杯,心不在焉:“边地战事又起,究竟还是准备让华安庭前去平息,江家戴罪,究竟该不该跟着一起?”
我笑笑,坐在他身边,闻言软语:“历代祖制,太子一位,立嫡不立长,元妃出了天仃一事,江家难免不受牵连,仕途之路,已是没落。可若现下是元妃诞下皇长子,江家的期望便又有了,家族之间,但凡能做到鞠躬尽瘁,必是身后有个可奋不顾身的理由,如今看来,皇长子不就是个再充分不过的有力缘由了吗?”
凤御煊闻言侧眼,瞳眸点漆,寒凉如月色:“蓅姜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凝眼看他,颇为认真仔细:“皇上用人,不就是要算准人心吗?于江家,这次是随了哥哥一起出征,可不仅是胜负之分,还有一层微妙关联,江震江怀父子,那般精明,不点,也透。”
凤御煊笑,极为清浅:“蓅姜正与我想到一起,这其中事体繁杂,不过细细理起其中主线,竟也十分分明。不过,这一连串相连之中,似乎还缺了最为重要的一环;来去所从,颇为头疼。”
我心知他提及的是什么,却也不闪躲,直面面对:“所以皇上也需要自行思量清楚,到底是为果而因,还是由因产果,蓅姜今日所言,全非为己。皇后现下虽膝下无子,可相信不久以后也会生子,嫡子之尊贵,万不是谁能打定主意的,既然如此,皇上无需那般犹豫了,不是吗?”
“我不需要犹豫,蓅姜一早不是说过,皇家血脉,一定留得,难得你这般有心,数月里皆有相帮,如今看来,长子可托你照顾。”
我不见喜悦之情,凝思半晌,缓缓道:“珍宝美玉,也可成了炙手山芋,这一事,想必终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若是真真觉得交给蓅姜抚养好,那便事先收拾清楚,先问了皇后意见如何?”
凤御煊笑不由心:“蓅姜之心,缜密无人可及,你不是已经料定,皇后并不会过分干涉此事了吗?面上也要做到如此完美?”
我软笑:“世事无常,哪能说定?”
当今局势,莫不是皇后姚氏,容妃华瑞莹,与我三足鼎立之势,那华韶嫄虽然非同常人,但毕竟才入宫不久,这等事宜,自然轮不到她。
姚氏之前所为,只得到皇上一句“不予追究”,满朝上下,人心可比明镜,知道皇上愿给予宽赦,姚氏称病,不过都是为了给彼此脸面,方便下个台阶罢了。况且现下“大病”方愈,待养一事,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那华瑞莹,早先过继长生之时,父亲便是讲好话说尽,狠事做绝,我终是失子之痛,换来凤御煊一句“亏欠终生”。
于此看来,元妃如今地步,那孩子定是不可留在她身边,除了我,无人能养。我于是建议凤御煊去与皇后商议,便是探她口风,这般地步,看她究竟还要作何选择。
争与不争,她便是身不由己,也无济于事。争,便是别有心机,不争,亦是默认那些表面宽赦之事,真是她所为,左右都占不得好处。也不枉我从吉嫔显露之时,便细密筹谋这事,环扣相接,牵扯纠葛,既撕了姚氏脸上那张伪善面皮,让她功愧于亏,也顺带收拾了元妃,扳倒江家,这一箭双雕之计,可谓再好不过。
三日后,凤御煊宣旨,元妃待罪,不足抚养,皇后姚氏,大病方愈,需静养安心,长生羸弱,容妃无暇顾及,特此将皇长子交由宸妃带养。即日起,命华安庭为镇南将军,亲率兵马十五万,远征乌河,江震随之,以为副将军。
我安坐兰宸宫,看我的书,品我的茶,悠闲自得。后宫嫔妃,闻讯竞相簇拥而来,道喜不断,扰了我清净。
大半时候,我并不准见,连宴席也未设,只当是稳稳一张牌,握牢手中,当初那般幽怨深恨,不能消,只得半分安慰,也算是报了这一仇。
“娘娘,您何时去寰蕖宫将小皇子接过来抚养?”邀月颇急,又是五日过去,也不见我去接他回来。
我放下手中书册,抬眼问她:“邀月可曾记得,长生是何日离开我身边?”
邀月面上一凛,低低道:“奴婢记得。”
“半月,离小皇子落地,还有多久才满半月?”我幽幽问。
“还有五日。”
我点头,面上无波无澜,格外平静,又垂眼看书,喃喃道:“那边五日之后再去接他回来。”
如愿
人之仇恨,根深蒂固,我从不认为我为人宽容,亦不需如此,但凡逼我入绝境者,他日我必铢两悉称,一一算清。
何谓宽容?从不是牺牲我,成全你,做结。即便高风亮节,也要得知如何明哲保身。局势暗涌,人心叵测,无人不是绝处逢生,刀尖上讨活,既是如此,便是死,也绝不做他人替死,妄为投胎做人,空走这人世间一遭。
至元妃生了皇长子之后,我便不再避孕,身子养的不错,怀胎,完全可以负荷。也是询问了许绍许多,得他允许,心里终是可以放下。
皇上圣旨一经公布,朝堂上下,并无波澜,似乎人人也都只是怀了跃跃欲试之心,却还是看着身边分寸说话,既然无人愿作出头鸟,这第一枪,下手的人还要斟酌行事。
皇后姚氏自知理亏,身陷囹圄,争这一事,与皇帝原意相悖,并得不到好处,反而惹厌,于是只得故作宽和,忍忍作罢。
再说那华瑞莹,也是没有动静,那般不可相比的心思,定是恨得咬碎银牙,囫囵吞下。可惜早先算计我在前,并未将元妃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反被被摆了一道,如今再无借口可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生出恨意,却无处可撒。
时光似流水,五日之期,眨眼便过,我暗忖这五日苦涩,元妃又是如何胆战心惊,犹如油煎般度过。
元妃的确聪明,只可惜,少了一份狠劲儿,可偏偏后宫这等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你若不狠,只能被有心之人,逮到无数把柄,免不了哪一个把柄,就要了人命,后悔不及。
天光微亮光景,凤御煊起身,轻扯帐帏,他一动,我便睁了眼,懒懒伸手,抱住他腰身,转身覆上他胸膛,一头散发,扑了他一身,懵懂之间,软软呢喃:“皇上,蓅姜若是今日去了寰蕖宫,会不会出了岔子?犹豫了这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呢。”
凤御煊伸手揽我,声音略有些低沉:“元妃也是聪明人,断不会涉险。”
我抬头,冲他宛然微笑:“哪能说定,上次我去寰蕖宫看小皇子,元妃可是大动干戈,她倒是真真防着我了。何况眼下这般光景,她失态,也是人之常情。”
凤御煊眼色幽幽,贴过我耳边,细细道:“蓅姜,你这般角色,但凡聪明人,总会防着,元妃这般,不足为过。”
我嬉笑,赤 裸手臂环上他颈项,朝自己拉进,轻啄他耳垂,见他身体一绷,不禁轻声笑起来:“那皇上呢?皇上是否也要防着蓅姜一手?”
他不动,覆在我胸口,声色隐忍:“防你,何需让你如意,当初允那胡氏进了朝堂,你该清楚,我信你不疑。”
我心一梗,面上微怔,凤御煊予我的信任,始料未及。虽说从前也有算计他的谋策,以为这些见缝插针的手段,未必通顺。
或许是巧与他,殊途同归,就算是最终成了我的愿,也并非奇怪。今日听来,似乎这些所谓恰巧的通顺,反倒都成了凤御煊予我的成全。信我不疑?怎么可能?
“蓅姜,全天下我若只愿信你一人,你可会让我失望?”声音幽幽,突如其来,我正愣着,猛地惊醒,似乎还没转回心思,却急急说出了口:“自然不会。”
他浅笑,薄唇流连于我唇边,扫过暖意,却是凉凉的一道流转心间。从来轻言轻语,如今却是掩不住的落寞,似乎落入人间久日,再回不到九重天庭,只剩下一颗苍老的心,一段残破的感情,他黯哑开口,这一刻的他,似彼岸繁花,只开一瞬,落败之时,仍旧带了一丝凄美。
“蓅姜何需这么急于答我,宫闱重重,深不知几许,这寂寥人世间,我只要有你陪着,便已知足,而能陪着你的,从始至终,也只有我而已。”他的手覆上我眼眶,声色仍旧低沉:“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身上早朝。”
身边一空,微凉气息趁虚而入,我始终阖着眼,不曾张口,不欲探目,不知为何,话从他口吐出,却惹得我心头之间,不可抑止的抽搐疼痛。
红尘人世,若是我们能彼此拥有,也算造化,可往往不如人愿,我们之间,只有微妙关联,亦近亦远,又隔着太多无可奈何,便容易分不清真假。
或许,就如凤御煊所说,这一生,能陪着我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我这一生,还活着,便等于死了,死在幽深庭院,死于无数争夺。
顿觉胸口闷结,我反复辗转,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似乎怀揣着千金磐石,碾压着心头软肉,坠坠与胸膛之中。一句话之重,有时,重于千金。
洗漱之后,刘东给我细细梳头,我最喜画眉,画得柳眉如烟,衬得双眼含情凝睇。我看着铜镜中的艳色无边,淡淡与身后人道:“就梳一个飞天垂云髻,就配那条红珊瑚华胜既可。”
刘东笑笑,细声细气道:“娘娘这配置出彩极了,虽然首饰不多,不似其他宫妃那般,满满带了一头,就跟脑袋上开遍了花一样,却也十分扎眼,犹是衬得出娘娘极致的艳媚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