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探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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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黄蓝银,四个顔色拼在一起,摆在桌上看是很壮观。」她摇头轻叹道:「但拿到了外头让风吹起来,就单调了。大王,我可以再加个花边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我那面蓝色里头再绣只金龙更好。」
「那得花时间了。我再慢慢爲大王绣。」
「好,真乖。」
「我听洪大王说,旗子还要插遍这座山头,可我怎麽没看到其它可以插旗的地方?万一旗子做得太大,岂不让旁边这些树木给勾住了?」
「这你就不懂了,山寨这麽大,有的是空地插旗。」
「我可以再拿到其它地方试挂吗?如果那边风大,我得挑厚布缝牢靠些,免得让风吹破了晦气。」
「你想得周到。走,本大王带你去。」
经过山寨各处,她用心记下屋子和路径;来到了高处,她连带将四周的山势、地形和小路都记下了。
「秀姑,这条金项链给你。」蓝大王掏出了每日必备的礼物。
「这不行。」她推辞道:「秀姑已经拿了大王很多东西,不能再拿了。」
「你拿着吧,我还有很多。」蓝大王猴急地想抱她。「你来当我的押寨夫人,全部都给你,一天换一支花簪子,十年都插不完。」
「可是,大哥早已爲秀姑订有婚配。」她躲了开去。
「是我蓝大王要娶的,叫那枝葱去退了。」蓝大王变了脸。
「大王,你再叫我大哥那枝葱,秀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以後叫他大舅子,别生气了,给我抱抱。」
看到蓝大王摩拳擦掌的色鬼模样,荆小田赶紧转开话题。
「我想看山下哥哥的房子,大王可以再带我去看吗?」
「这边跟我来。」
她照样暗中观察山寨座落方位、驻守小兵岗哨,牢记在心。
「我的家在哪里?看不到啊。」她故作忧愁。
「当然看不到了。这里山势高,看得远,近处的房子反倒看不到了。」
「唉,大王,我该回去忙活儿了。」
「收着。」见小绵羊心情不好,蓝大王忙将金项链塞给她,哄道:「想山下做什麽,山上的日子多好啊。走,本大王带你去挑你喜欢的首饰。」
「大王,我来接我的妹子。」
七日期满,姜葱依约前来,希望能尽快接回这位正义的女探子。
「不行,秀姑还不能下山。」四大天王一口否决。
「这」姜葱心惊,望着荆小田。
「大哥,衣服还没缝完,妹子只好在山上多待些时日。」荆小田牵住姜葱的衣袖,状似依依不舍话别,实则将手里的一团帕子塞进他的袖口,又多说了些话掩示。「大嫂身体好些了吗?妹子在这里过得很好,大哥不要挂心,待缝完两百八十七件战袍後,妹子就回家去了。」
「妹子,」姜葱与四大天王周旋多年,多少也懂得在说话中找退路。「山上早晚凉,我叫你嫂子准备些衣物,再给你送上来。」
「那枝葱!」蓝大王喝道:「她的衣服你统统送上来,再去置办一整套的凤冠霞帔,叫上五百坛美酒,明天就要!」
「我、我我没钱」姜葱意识到蓝大王的意图,话都结巴了。
「钱给你!」蓝大王掷出一锭元宝。
「这不够」姜葱不敢再说,只得拾起元宝。「可我要下山,进到城里都半夜了,还要去找店家」
「那就後天天黑之前!」蓝大王狂笑道:「後天晚上,你家秀姑妹子就成了我押寨夫人了。」
「老蓝,你这回婚事操办得太急了。」洪大王还是不以爲然。
「你给秀姑太多活儿了,要不是缝不完大旗,我早就睡了」
洪蓝两大王吵了起来,黄白两大王忙劝和,说都是兄弟吵什麽。
荆小田暗自思索着,她是可以继续埋伏山寨当探子,缝战衣之余,再想办法送出密信,可是蓝大王已经迫不及待要抢她做押寨夫人了。
她不能等人来攻破山寨,她必须想办法脱身才行。
她不怕,也不急,她只是想念孩子们;她从来没离开他们这麽久,她好想毛球,好想七郎,好想阿溜也想着那个其实也很孩子气的他
两日後,黄昏时分,荆大鹏心急如焚,跟着送酒的车队等在兔耳山下的山寨关卡。
他原是送密函给西丘庞知县谈三县对付山贼之事,顺便接回小田;一看到姜葱送来的帕子地图,便急欲只身抄小路上山寻她;岂料庞大人也看到後,原本不打算有所行动的他立即决定攻山,还非常有效率地找来当地的指挥使合作出兵,由衙门几十个捕快扩大爲八百人大军。
兵分三路,两路由小路攻上,一路假扮酒商,由大路送酒上去,一堆准备抢功的军校、捕快全走在前头,即便他和西丘的徐捕头熟识,也被赶到後面去。
他没空去抢功劳。小田不知道他们的计画,他一上山就得找到她,否则在乱兵之中,她又不知死活换了少年装扮,岂不被误爲山贼而遭殃!
七彩烟火直冲天际,显示前头已掠倒小贼,杀上山去了。
他急奔上山,别人忙着打打杀杀,他左掠右窜,照着帕子地图,直接冲到她可能所在的屋子。
「小田!小田!」屋中一片漆黑,但能闻到布料特有的剌鼻气味,他确定是她所居住的地方,又大叫道:「荆小田!你在哪里?」
「八哥哥。嘻,八哥哥来了。」
他循声找去,撞倒了不少布匹,这才在角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她!还没近身就闻到她满身酒气。他适应了暗处的光线,果然见她已换了少年装束,只是一头秀发来不及束髻,随意紮起垂在脑後,两只手掌抓来抓去,也不知是否被蚊子或臭虫咬了在搔痒。
「小田!」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蹲下来擡起她的脸,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楚她。「有没有受伤还是怎样?」
「八哥哥,八哥哥!」她撒娇似地唤他,小嘴就扁了。「呜!」
「没事了。」他轻抚她的脸颊。
「蓝大王说要娶我当押寨夫人,我不给他娶,想说先灌醉他,他就没办法对我乱来,可、可是哈哈」
「可是你先醉倒了。」他拉起她,发现她全身软绵绵的。
「我没醉!」她倒还有力气,一把推开了他,一直紧紧揣抱在左手臂弯里的包袱掉下地,她急得立刻蹲下去捡。「哎呀,包袱!」
「包袱别捡了,不是针线和衣服吗,别管了。」
「不,很重要,要带回去。」她摇摇晃晃地,还是能将包袱紮在背後,再在身前用力打个结。「嘿,八哥哥,我们去哪儿?」
「回南坪。」
「呵呵,要回去了。毛球,姊姊带很多东西回家去喽。」
他拉了她往前走,可她走一步跌一步,醉得东倒西歪,碰到墙壁就靠上去傻笑,压根儿走不动了。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直接扛她到肩头上。
走出屋外,迅速一瞄敌我情势,看样子是打得满顺利的,官兵见他衣着,知是自己人,西丘衙门以爲他是便装的兵,兵以爲他是西丘捕快,皆未挡他扛着一个人离去。
荆大鹏一路跑下山,一开始还听到她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麽话,後来就没了声音,应该是睡着了。
虽是下山省力,可扛着一个人跑了这麽久的山路,又担心她的状况,他仍得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息。
爲了这次的攻山行动,早已净空山下的村子,几间房子门户洞开,他随意找了一家推门进去,找到了床,便将她扔了上去。
他在桌上摸到蜡烛,拿火石点亮,再去外头找水,幸好还有半缸子的水,他打了一脸盆,端到房里。
「唔唔」荆小田像条虫似地,在床上蠕动,滚来滚去。
怎会喝成这样!他看了好笑又心疼,见那包袱堵在背後不能让她好好平躺下来,便伸手帮她解开。「包袱我帮你拿下来。」
这麽沉!他拿起包袱,心头也跟着沉了一下。
隔着布巾稍微一捏,虽然里头还裹了几层衣物,但经验老到的他已然明白藏着的内容物,他那沉下去的心又往下沉进更黑暗的深渊里。
他信任她,担心她,巴巴地跑来救她,可瞧瞧,她回报了他什麽!
他取走包袱,她也顺利地躺了下来。
他拿出巾子,放进水里打湿绞干,帮她拭去脸上的尘沙和汗水。
冰冷的巾子碰触到她发热的脸颊,她陡地睁大了眼睛。
「八哥哥?」
「嗯。」
「呵呵呵。」她又绽开傻笑,往身前一摸,摸不到熟悉的包袱巾,又往肩头後面摸,然後在身边摸来摸去。「咦!包袱呢?我的包袱呢?」
「在这里。」他提起了包袱。
「啊,包袱还我」她猛地坐起身,向前抓去。
他心寒不已。即使是醉酒,她也是神情紧张,知道那是贵重之物。
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感觉在体内翻搅焦急、担忧、害怕、怜惜、思念、欣喜、欺骗、失望、心痛他再也按捺不住,瞬间爆发,用力将包袱掷到桌上,并未紮住的包袱巾散了下来,滚出里头的珠宝。
「这包袱里面都是些什麽?!」
「什麽是什麽啊?」她迷迷糊糊的,扑到了桌前,坐下来抱住了包袱,嘻嘻笑道:「都是值钱的东西啊。」
他冷冷地看着她,酒後吐真言,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这珠錬可以买一块田。」她拿起一串珍珠项链,歪头瞧看着。「这玉镯子也可以买一块田,这块金牌可以盖一间好大好大的大屋子」
他心酸,也心痛。难道她是穷怕了,看到好物就据爲己有?
「我买四块田,自己住一块。」她还在说着:「一块分给阿溜,一块给毛球,一块给七郎。呵呵,毛球和七郎两小无猜分不开,他们的屋子和田地要连在一块儿才行。八哥哥,我也给你买一块田」
「买田!买田!」他大声吼道:「你可知这是不能拿的赃物!」
「嗄?!」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朝他瞠大眼眸,嚷道:「啥赃物呀,这都是我的!」
「就算是山贼送你的,也是赃物!是赃物就要上交官府,核对过去几年被抢劫的失物清单,说什麽也不是你的!」
「是我的爲什麽要给官府?!」她趴到桌上,将所有的东西收拢在臂弯里,撅起了小嘴。
原本指望她只是醉酒胡闹,但她这般无异于山大王的蛮横态度让他彻底地失望了。
「是你的?!」他痛心地道:「山贼抢了来,你又趁隙偷了去,你这般行径跟强盗有什麽两样?!荆小田!」
吼叫有如打雷,她吓得震动了下,擡起头盯住了他。
看了半晌,她涣散的目光终于对上了那张冷脸。
「叫我做什麽啦!」她双肘撑在桌上,紧闭双眼,按住自己的头颅,呻吟道:「头好重、好痛、好晕有没有水?」
「那里!」他指了水盆。
她跌跌撞撞走过去,直接将整张脸浸入了水里,待擡起头来,又拿水猛泼脸,泼得半个头脸和胸前衣服都湿了。
她按着墙面,站稳身子,看到了桌上的珠宝,又看到了荆大鹏的冷漠神色,突然感到背後一阵疼痛,连带牵动心脏也跟着揪痛,强烈的痛楚令她终于清醒,也好像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醉酒糊涂了。」她喘了一口气,一闻到酒气,不觉皱起眉头,虽感晕眩,仍尽力把话说出来。「我把蓝大王给我的东西收在包袱里,本想今晚逃下山,没料到你们突然攻上来,他们跑出去迎战,我、我」
「你怎麽?你赶快去拿包袱好逃走?」
「是。我打算趁乱逃走,可我太醉了」
「醉得糊涂还能紧紧护住你的包袱,还说是你的!」
「我真的醉了,我以爲里头是我讨来的银子,还有要买给毛球他们的东西」
「你不用拿毛球他们来当理由。」
「我知道那些都是证物,这才准备带出去,待我酒醒了,自然会上交衙门」
「你不会交上去!你背了包袱就回去了,还打算连我一起瞒住!」
「不是这样的」
「我早该知道,你会同情王府的内贼,你就是还存着贼性!」
重话如巨石狠狠砸落,荆大鹏一出口就後悔了。
「是哦?」她嘴角轻轻一勾,竟是笑了。
她跟这个千古不化的顽石荆大鹏解释有什麽用?他向来认定就是认定了,她是贼就是贼,连疑犯都有公堂说明的机会,她却只能直接让他定罪。
曾是炽热亲吻的唇,一说出口却是刻薄无理的吼骂;自以爲已得到他的信任,从此一家人快乐过日子,原来还是不可能的奢望。
她已分不清是背在剌痛,抑或心被拧痛,初见他找到她的喜悦已消失无踪,天知道那时她是多麽害怕,还以爲就要死在山上了。
她默默坐了下来,将所有的珠宝收拢好,仍旧用衣物包住,再以包袱巾紮紧,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给你。」
她挂着淡淡的笑,荆大鹏却觉得她笑得凄凉,笑得孤寂,顿时感到头重脚轻,呼吸困难,待看到她收拾包袱的双手时,更是怵目惊心。
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她的双手从手掌到小臂,里里外外,全是又深又红的指甲掐痕,多数几已掐出血来,凝干成细小的暗黑色血痂。
他以爲她在抓痒,其实是她一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酒入肚肠,即使不醉,也是微醺晕茫,若要让神智和体力维持清醒到能够随时逃走,她得掐多久?又掐得有多痛?
这回的探子任务危险艰巨,她能仔细绣出山寨情势图,足见用心;可他见了面却只有谩骂,他对她除了怀疑,还有什麽?
此刻,他还有满腔的怒气,气山贼,更气满脑子馊水烂泥的自己。
「山贼灌你喝酒,你爲什麽要喝?」
「蓝大王一直缠着我,我要找机会逃走,只能先让他别缠着我。他想灌醉我,我也来灌醉他,我没喝过酒不代表不能喝,没想到我酒量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