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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铁捕探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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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十一岁了。」阿溜又摆了脸色给他看。

  十一岁?看起来好像还要再大些,或许是孤儿,不知道年纪吧。

  「这包袱也拿回去。」小田手里还提着她的大包袱。「哎呀,太重了,我明天再拿回去。」

  「包袱我背得动。」阿溜拽过大包袱,直接甩在背後。

  「我们拿火腿喽。」七郎和毛球一起去搬大火腿。

  「来。」小田笑道:「我们一起说,谢谢荆捕爷。」

  「谢谢荆捕爷。」大家齐声道谢,连阿溜也说了。

  荆大鹏灼身似的燥热感又出现了;他又没做什麽,他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他故意望向大街,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天黑了别在外头游荡,都回家去。」

  「大鹏捕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後会有期!」毛球和七郎扬起憨甜的童嗓,笑呵呵地离开。

  怎讲起江湖话来了!荆大鹏嘴角抽了下。若非这两个小的还擡着火腿,一定会摆出奇怪的招式来。呵,不用说,这一定是他们的好姊姊教的。

  他转头看她,与她一起目送三个孩子消失在大街底的转角。

  「我包袱里还有包子,给你当晚饭。你去刚才那间衙役休息的房间等我。」

  「我晚上睡那里吗?」小田问道。

  荆大鹏这才想到过夜的问题。他三天不在衙门,打算留下来翻翻卷子,陪兄弟们值夜,但又怕她溜走,自是要带在身边看紧她;然而哪有捕快不带「妹子」

  回家,让她睡衙门的道理?况且他怕她再跟兄弟们多说一句话,又不知道要编出什麽「荆家八哥哥和妹子」的故事来。

  所以,他只能带她回住处睡。

  可恼啊,今夜他真的要打地铺了。

  

  她有名有姓了。从昨天起,她叫做荆小田。

  「您好,我姓荆,名小田,荆小田是也。」她向身边的男人抱拳作揖,煞有其事地道:「八哥哥,请多多指教。」

  「不要叫我八哥哥。」荆大鹏一路板紧了脸孔。

  「大鹏哥哥?」她见他不回应,又试问道:「大哥哥?鹏哥哥?荆哥哥?好哥哥?亲哥哥——」

  「闭嘴!」

  「哈!」荆小田乐得什麽似的,蹦蹦跳跳地跑向前。「送给你一个现成的妹子,还能帮你查案,不高兴啊?反正这回办完事,咱也一拍两散,说好了你不能再找我麻烦喔。」

  她依然穿着那袭略嫌单薄的蓝衫裙,挽了一个髻,权充是个已出嫁的小娘子;可她那副四处乱跳的野毛驴样,恐怕真娶了她的男人都要头痛吧。

  她精神这麽好,昨夜应该睡得很甜。算她懂事,拿了他屋里一张圈椅和两只凳子,拼凑在一起靠了墙就变成她的睡床;他扔了寒冬外出时才穿的皮裘给她当棉被,然後在自己的大床睡得安安稳稳。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累了,但他还是半夜醒来,偷看她一眼;说不上是怕她反悔偷跑,还是怕那件温暖到会冒汗的皮裘仍不够暖和。

  当捕头当到把嫌犯带回家,还得伺候她吃睡,情势所逼,下不爲例。

  「记住我跟你说的重点,不准你乱说话。」他冷冷地提醒她。

  「放心,我知道。」她递给他一根地上捡来的树枝。「快驼背。」

  「我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儿,驼什麽背?」

  「你就是挺得像一根大柱子,一眼就被看穿是来问案的公人。喏,这树枝还挺结实的,给你撑着当拐杖,弯腰!」

  爲什麽他要受她摆布啊?正想发作,她突然挽住他的手臂。

  「相公」她身子也贴上了他,大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是了,他现在是和「自家妹子荆小田」扮夫妻查案,他们是一对从乡间要到南坪的农家夫妇,路过石井镇,因爲丈夫生病,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他换穿一袭旧布衫,头发也放了下来,披头散发像个鬼,一来稍微遮掩他的面目,免得被看过他的人认出,二来更像是生病没元气的庄稼汉。

  进了石井镇大街,阎勇已先到来,他穿着公服,正在跟老百姓问话,目的是掩护他们,并且留在镇外等候其他兄弟的消息。

  两人随意向阎勇看一眼,继续往镇里头走去。

  「请问」荆小田先向路人说话。

  「没空。」路人快步走开。

  「这位大婶」她转向路边的菜摊子。

  「我菜不卖你,你不是石井镇的人,怎跑来这里买菜?」

  「我不买菜,我们是路过怎不理人了?」她眼睁睁看卖菜大婶跑到後面小巷。「不顾你的摊子啦?我拿你一把菜喔。」

  荆大鹏晃动一下勾着他右臂的小手,以示警告。

  「哟,我是良家妇女,怎会偷菜呢。」荆小田故意说给他听,又向路人道:「这位大叔,借一步问话那个婆婆伯伯你怎都跑了?」

  大街上路人纷纷走避,好像将他们当成瘟神。

  「我家相公偶感风寒,要找大夫看病,不然今天到不了南坪啊。」她泫然欲泣,哀切地拿袖子抹眼睛,小声地道:「快咳嗽。」

  「咳。」

  「相公啊,你这口痰得咳出来,这才舒心。」她说着就一掌用力往他背心拍去。「快咳呀,使劲一点咳!」

  「咳咳咳!」他被她拍到岔了气,真的咳了好几声。

  「哎哟,相公,你怎麽了?」她惊慌不已,继续猛捶他,眼泪喷了出来。

  「呜呜,你千万要撑住,不能丢下我啊,我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可是会被人欺负哇,到时候我随便找个男人倚靠,改嫁了你就不要怨我,呜呜!」

  怎麽办?他想笑。荆大鹏努力绷紧了嘴角。弱女子?被欺负?现在是谁欺负谁啊?他堂堂大捕头都被她打到说不出话来了。

  「咳!咳咳!」他再也绷不住嘴角,索性藉咳嗽笑了出来。

  经过这番惊天动地的哭诉,总算有人好心指了方向。

  「那边药铺有大夫。」

  她扶了他,哀怨地往前走,还不时抹抹他的背心,貌似十分关心他。

  明知他俩是扮戏,她贴近他的右臂是爲了低声交谈,而他也应该留心街上的动静,可他却有些分了神,总是感觉到右臂柔软的碰触。

  「奇哉怪也,你看到了吗?」她小声地道。

  「我弯腰驼背,只能看地下,我能看到什麽?」他低头瞪她。

  「这镇上没有年轻人,也没有小孩姑娘,都是些大娘和老伯。」

  「还没出门吧。」

  「不会的。市集热闹,大家都会出来逛逛,少年爱聚在一起吹牛皮,小孩会乱跑,而且小镇里的姑娘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她们也会出门看看针线花布顺便帮家里买一把菜。」

  荆大鹏迅速往大街一瞄,若她说的是事实,那她确是观察入微。

  「大夫,」来到药铺门口,她又哀号道:「快瞧瞧我相公。」

  「你们」大夫坐在里头,有些犹豫。

  「咳咳!」荆大鹏用力咳了几声,虚弱地道:「我我想喝水。」

  「看你咳成这样,我去调个止咳散配温水给你缓一缓。」大夫毕竟救人爲先,见不得病苦。

  两人进了屋子,荆小田照料「相公」坐下,转头看到大夫手忙脚乱,不禁问道:「大夫您铺子里怎麽没有小厮帮忙?」

  「唉。」大夫却只是叹气。

  「你们这里的人怎麽了?看到我们好像见了鬼。外头有捕快,是发生什麽事了?」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就不要问,我们说了还怕惹祸上身。」

  「都说有捕快来了,有冤情就跟捕快说清楚呀。」

  「捕快来也没用。」大夫将药水递给荆大鹏。

  「怎会没用?这里不是隶属南坪县吗?」荆小田刻意看了低头喝水的荆大鹏。「你们南坪有个出了名的大鹏铁捕,他只要往前一站,雷吼一声,坏人全吓到屁滚尿流,立刻跪下来认罪耶。」

  「碰上皇亲国戚,他敢抓吗?就算他敢抓,县太爷敢办吗?」

  「皇亲国戚?啊,我在乡下有听说,你们这里搬来了曹贵妃的堂哥?要不是我家相公犯了病,我们还想去看他像皇宫一样的宅子呢。」

  「别去。昨天来的捕快都懂得避开了,没事别去他家门前,那是讨打。」

  荆大鹏握着茶杯,默默听着,一切都交由她去问。

  「讨打?」荆小田追问道:「我路过随便乱看,又不摘他家的花,他们怎能乱打人呢?」

  「就是有人好奇,在门口张望,就被凶狠的门子给打得头破血流,更别说曹家恶仆吃饭不给钱,看上的东西拿了就走,当街调戏妇女,唉,说都说不完。」

  「难怪了。我就说大街上怎会看不到姑娘,可怎也不见少年和小孩呢?」

  「跟我铺子里两个徒弟一样,躲在家里『避祸』。」

  「避祸?」

  「好吧,我就跟你说了,好教小娘子你也懂得避祸。」既然说开了,大夫也就讲下去。「说起曹国舅,有一个教人听了就要下跪的名字,叫曹世祖。他仗着曹贵妃得喊她一声堂哥,搬来石井镇半年,摆足了排场,又纵容恶仆生事,我们小老百姓只好忍耐些,只求相安无事,可这回差点出了人命。」

  「这就是捕快来的原因?」

  「有户人家请来戏班子给八十岁老父唱戏做寿「正巧曹世祖坐轿子路过,瞧见小旦俊官,便停轿在路边看完整出戏,再要班主晚上带俊官去他府里唱给他听。那老班主心想能多赚点银子,自然乐得答应,当晚带了俊官和乐班进去。这一进去,可怜俊官不只唱了个通宵达旦,一个男儿身竟还得陪酒;後来曹世祖发了酒疯,强拉俊官回房间,老班主自然不依,大概是说话间顶撞了曹世祖,结果就让曹世祖叫人给打了出来。」

  「大夫您怎麽知道得这麽清楚,好像亲眼看到的?」

  「曹世祖的爪牙说的。」大夫感慨道:「狠哪!棍棒拳脚,边打边骂,还说我们谁敢去告状,谁也照这样打。最後将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戏班子甚至不敢擡来给我看伤,只买了刀创药就匆匆离去。」

  「俊官现在人呢?」荆小田急道。

  「还被拘在曹府里。」大夫叹道:「才十六、七岁啊,是个挺俊俏的小官

  人。」

  「可恶!」荆小田火冒三丈,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十几岁的孩子他就吃了,这是毁了那孩子一生。」

  这时大夫才发现,他一直按住病人的手腕,却只顾着说话,忘记把脉。

  「你不咳了,我这止咳散很有效的。」他满意地看了病人的面色,把起脉来。「咦!这位大哥你脉象稳定,气血丰沛,应无大碍;心跳是快了些,唉,这事谁听了都会生气,可生气没用,我们也没办法。」

  「怎会没办法?!」荆小田还在生气。「南坪铁捕不是喊假的」

  荆大鹏怕她沉不住气自曝身分,趁她走回身边时,抓住她的手腕。

  「娘子,赶路了。」

  「喔。」荆小田忙问:「大夫,多少钱?」

  「一小匙止咳粉,不用算钱啦。」大夫又千万叮咛道:「以後没事别再进石井镇啊。」

  「谢谢大夫!」荆小田鞠躬道谢。「大夫您心地好,老天一定保佑你们,将坏蛋赶出石井镇。」

  走出药铺,「夫妻俩」依然是互相扶持,离开了萧条的石井镇大街,也不照原来预定的计画去曹府门前探看了。

  「你打算怎麽办?」荆小田问道。

  荆大鹏早就在心里盘算过几个计策,虽然还轮不到扮探子的她来问,但他还是告诉她道:「高升应该已经问到戏班子回来了,我叫他到镇外等候,先去跟他们会合再说。」

  「俊官呢,不去救他了?」

  「你爲什麽这麽生气?」

  「俊官、阿溜都是十几岁的男孩,我一想到谁敢对阿溜怎样,我会拿刀子跟他拚命的!」她的手还勾在他臂弯里,讲到气愤处,不觉夹紧他的手臂。

  他感受到她的蛮力,如此富正义感、疼爱弟妹的她会是女贼吗?荆大鹏此刻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却想到了他的计策之一。

  「曹世祖目无王法,你登门讨人,绝对讨不到;若搜他的宅子,反倒被他告扰民 今之计,可能得先进曹府去探一探。」

  「怎麽探?难不成爬屋顶去探,垂绳子将俊官救上来?」

  「这样只是救人,治不了姓曹的,我们得让曹世祖俯首认罪。」他直视她,「你敢不敢?」

  「敢!」她眸光坚定。「我当然敢了。」

  黄昏时分,曹府大宅,主人曹世祖刚吃过晚饭,美妾丫鬟围绕在他身边,他却懒得瞧她们一眼,闷闷不乐,唉声叹气。

  「老爷!」家仆赶来禀告:「外头有一个小哥,说是俊官的师弟,要给他送唱戏的行头。」

  「他们『彩天班』不是走了吗?」曹世祖疑惑道:「唱戏的行头,本大爷买了就有,不需要他们寒酸俗气的玩意儿。去去,赶他回去。」

  「他说那是俊官亲自画图样、选布匹和首饰做出来的,俊官很是喜爱,想要送回给俊官做留念。」

  「有趣了。」曹世祖兴致来了。「本来还拚死讨回俊官,现在倒是送上门来。嗯,俊官还在闹脾气不吃饭,说不定见了自己的东西就好了。去叫他进来吧,你们统统下去!」他挥手赶走所有女人。

  家仆领着一个少年进门,後头还跟着一个搬箱子的粗大汉子。不用说,少年是荆小田,那汉子便是荆大鹏,两人皆已换了装束和打扮。

  待荆大鹏放下箱子,家仆便喝道:「闲杂人等,出去!」

  荆大鹏现在是车夫身分,早料到他没办法留在大厅,只能把握有限的时间查看曹府地形,然後将场面托给小田,自己则在外面等待,伺机行动。

  「打开!」家仆又向少年喝道。

  荆小田打开箱子,两手拿出一件华丽的戏服,艳红底色,绣花剌凤,珠钻流苏,在烛火的照映下,闪动着戏台上风华绝代的耀眼光芒。

  「大爷,这是俊官师哥唱杨贵妃的行头,是他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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