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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铁捕探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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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他懊恼地道:「以後别在我面前唱这曲儿。我是说,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那种小曲。」

  「风花雪月啊?」她又扯起嗓子,微微抖着气音:「寒风吹,霜雪降,好心的爷爷啊,可怜我身世苦」

  「不是乞讨的曲儿!」

  「喔,那我唱个月亮吧。月儿弯弯,奴家想起了情哥哥」

  「算了。」他用力绷紧了脸。「我找人教你。」

  「我问你,查案干嘛要会唱曲?」

  「我要你扮歌妓,听客人说话的内容。」

  「何必这麽麻烦,我扮陪酒的妓女,聊聊天不就得了?」

  「你会喝酒吗?你不怕被人摸来摸去?」他越说越大声:「我告诉你,做探子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自己,好能完成任务。要是被坏人灌醉了酒,对你胡来,你还探什麽探啊?!」

  「哟!」她惊奇地道:「我不会喝酒,你做啥生气呀?」

  他这才察觉自己莫名激动了,忙定下心神,又道:「总之,疑犯若要你喝酒,你就说你卖歌爲生,喝酒伤嗓子。」

  「喝酒伤嗓?这是一个好说法。可你何必费神找人教我唱曲呢?人家捕快不是都有相好的红粉知己,虽然沦落风尘,却是玉洁冰清,心如明月,一旦捕快有事相求,她必是全力相助,纵使付出生命亦是无怨无悔——」

  「不要编故事!」他恼得瞪她。「我说一句,你就能说上一篇?,」

  「是,得罪捕头大人了。」她伸出白白的手心向上。

  「击掌?」

  「一两银子啦。」

  「明天我安排好後,再跟你说详细情形,顺便带钱过来。」

  「嘿嘿!」荆小田很高兴将有一笔收入了。

  「姊姊!姊姊!」毛球和七郎惊慌地跑了进来,躲到姊姊身边。

  「什麽事?」荆小田拢住他们的肩头,也看到了门外的两个来人,脸上顿时失去笑容。「你们又来了!」

  「那个娃儿!」泼皮甲凶狠地道:「欠债还钱的道理不需要我们说了吧,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要还钱,我们兄弟已经讨得不耐烦了。」

  「都说再一个月,你们急什麽?」

  「你已经欠三个月了,不如卖掉你妹妹抵债。」泼皮乙伸手要抓人。

  「你敢?!」荆小田护住妹子。

  「不准乱来!」荆大鹏也同时推开泼皮乙,大声喝斥。

  「你谁啊?」泼皮乙被推得跌了好几步,气道:「敢推老子我?!」

  「我」荆大鹏本欲说出他那吓死人的名号,可他请小田当探子是秘密,理当避免暴露两人的关系,遂问道:「她欠你们多少钱?」

  「五两银子。今天再不还,就开始算三分利。」

  「你是吸血虫吗?!」荆大鹏还是忍不住了,怒道:「我去衙门告状,立马叫荆捕头抓你们两个放高利贷的去打五十大板!」

  「那个娃儿在郝召高大夫那儿立了借据,打了手印。」泼皮甲有恃无恐。

  「要打也是打欠债不还的娃儿。」

  「五两银子是吧?」荆大鹏没有迟疑。「今天下午就送过去。」

  「你别」荆小田急得扯他袖子。

  「都说下午送过去了,还不走?!」荆大鹏又吼人。

  两个泼皮欺善怕恶,见他块头大,神色威严,声音宏亮,便随意恫吓几句,这才离去。

  「呜呜」七郎早就吓哭了。

  「七郎不哭。」安慰他的是毛球,声音却也在发抖。「呜!」

  「乖,没事了。」荆小田坐到小凳上,将两个娃娃搂进怀里,不住地拍哄,擡起头道:「荆捕爷,那个钱,我——」

  「你怎会欠郝大夫钱?」荆大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发现她脸色苍白,也失去了她向来藏在眼底的那抹慧黠笑意。

  「我在西丘,听说南坪有个很厉害的郝大夫,就来这里看他了。」

  「郝大夫是个吸血大夫,号称治百病,专用昂贵药材,但有时他会用普通药草鱼目混珠,拖延治病时程。」

  「难怪!阿溜还是好不了!」荆小田生气了。「他还说,得再吃个十帖药才行,要跟我拿二十两银子!」

  「你不要再去那里看病,我有熟识的、真正用心看病、绝不敲竹杠的好大夫。阿溜的病很急吗?」

  「现在不急,改天再去。」她重展笑靥,帮身旁两个娃娃抹了泪珠。「毛球,七郎,你们听,阿溜有新大夫了。」

  「阿溜到底生什麽病?」荆大鹏又问。

  「看过的大夫都说是『寒症』,我叫它『怕冷病』。平常没事,可一到了冬天,特别是下雪前後,外头冷,他也冷得像根冰棍,成天发抖打哆嗦,从小就这样,我们去抱他取暖,帮他盖再多的棉被也没用。」

  「底子寒吧,虽是不急,还是得及早调理体质。」

  可连一间房子都住不起的他们又哪有钱长期帮阿溜调理身体呢?荆大鹏擡头看到屋瓦破洞里透出的光圈,眯起了眼睛。

  「小田,干嘛跟他说这些?」阿溜走了进来,他刚忙完面店夥计活儿,犹是汗流浃背。「钱是我欠的,就由我来还。」

  「等你长大了,有本事赚钱再来说大话。」荆大鹏冷冷地训话。「你底子寒,先去换掉汗湿的衣服。你们要修屋顶吗?」

  突来的问话让荆小田一楞,顺着他的指头往上看。「最近没下雨」

  「我去砖瓦店找几片补洞的破瓦,不花钱的。另外该给的,我下午会拿来;相欠的,你自己算,我也没空催你,存够了就自个儿拿来还。」

  「啊」荆小田喜出望外,眼眶发热,一时竟不知如何向这位摆着冷脸的铁捕道谢,便搂住两个娃娃道:「你们听,八哥哥这麽好!」

  「他爲什麽是八哥哥呀?」毛球擡起小脸问道。

  「他排行老八,所以是八哥哥。接着我是九姊姊,阿溜是十哥哥,七郎是十一弟弟,毛球你是十二妹妹。」

  「哇!八哥哥你好!我是十二妹妹!」毛球开心地自我介绍。

  荆大鹏脸皮抖了下。他今天到底是来请人查案,还是开认亲大会啊?

  

  衙门後宅,乃县令一家居住的地方,因有女眷,一般公人不得随意进入。

  「小姐,拜托你,请你教我妹子按谱唱曲。」

  荆大鹏站在後宅门口,照例板着严肃的脸孔说话。

  县令的独生爱女寇芙蓉从他手中接过一本曲谱,粉脸微微红了。

  「这事爹跟我说过了。衙门公务,理当帮忙。」

  「还望小姐代爲守密。」

  「荆大哥放心,请进来喝杯茶,慢慢说你的计画。」

  「小姐,我事忙,我妹子小田会跟小姐说明。」

  「喔。」寇芙蓉略显失望,但还是微笑迎进了「荆家妹子」。

  荆小田今天穿了女装,梳了姑娘发式,来到屋内小厅後,谨遵大鹏捕头指示,坐有坐相,当个荆家温柔娴静的闺女。可惜她一说起话来,热情洋溢,眉飞色舞,立刻破了功。

  「我八哥哥说,要先请小姐教我背住词儿,再请你弹琴,让我按音律唱出来。哎,我说怎地这麽麻烦,不如小姐唱一句,我来背一句。」

  「我不会唱。我能做的就是帮你弹琴抓音律。」寇芙蓉低头翻开曲谱,掩不住期待的目光。「若我能唱,我倒很愿意帮荆大哥去探案子。」

  「不行啦,八哥哥不会让小姐冒险,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嗯。」寇芙蓉一笑。「都怪我偷看太多侠义小说,以爲自己也是女侠了。

  来,小田,你坐我旁边,我弹琴,你先跟着词走一遍。」

  「小姐,我不识字。」

  「啊,不好意思,我一时忘了,那我先带你念一遍。」

  荆小田对这位大小姐更有好感了。人长得漂亮,言语温婉,待人和气,而且又跟她一样喜欢看侠义故事——呵,她不是看,是听人说书啦。

  「有的字我会认喔,像我荆小田的小田,八哥哥荆大鹏的大。」

  「小田你真有趣,可荆大哥没教你识字?」

  「我是他很远、很远,往上算三百年的远房表妹,其实不太熟的。」

  「原来如此。你在荆家村,应该听过很多荆大哥的事了?」

  「那当然。」那两天婆婆妈妈就说了很多给她听。「他小时候可是顽童呢,爬树,捞鱼,欺负女娃,设陷阱抓偷吃作物的黄鼠狼,一会儿在田里,下一刻又跑到山上打野兔,连睡觉也静不下来,滚来滚去就掉下床去了。」

  「荆大哥会是顽童?我看不出来。」寇芙蓉笑道。

  「我也怀疑。」荆小田非常同意。

  「全天下几乎没有像荆大哥这样能文能武的捕头了。小田你看过他写的字吗?那字是端正遒劲,就像他的个性一样;我还看过他写的案卷,竟是写得比师爷还通顺合理。」

  荆小田早就察觉寇芙蓉言必荆大哥,一提起他,便是唇角带笑,粉颊微红,神色含羞,不用说,必然是——

  「小姐,你喜欢我八哥哥哦?」

  「别胡说,哪来的事。」寇芙蓉脸蛋又红了。「我跟他又没见过几次面,不熟的。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书里的大侠。」

  「你们都在衙门这座大院里,不是会天天见面吗?」

  「我这儿是後宅,外人不能进来,我也不可能常到外头去。」

  「怎不能呢?你可以假借送点心,到捕快班房去走一走呀。」

  「这事我做不来。」寇芙蓉猛摇头。「我爹娘知道会骂的。」

  「哎,这也是帮忙衙门公务,送个点心给大捕头激励士气,名正言顺,天经地义,老爷夫人夸赞小姐你蕙质兰心都来不及了,怎能骂人呢。」

  「小田,你好会讲话。真羡慕你常在外头,见过世面,所以才能让莉大哥找来当探子。」

  「呵。」她是爲了钱啊。

  「可你当探子,要去面对坏人,不害怕吗?」

  「不怕。我八哥哥说,这回很安全,就唱唱曲儿,听疑犯说话,记住内容,好能提供线索给衙门。」

  「如果疑犯都不说呢?」

  「那就当作白忙一场喽。」

  「这样荆大哥就会延宕破案时机,又得想其它办法去查证据。」寇芙蓉望着曲谱,发起呆来。「真的好想帮荆大哥」

  「小姐你不如先教我弹琴。」荆小田坐在琴桌前,早就对那架琴好奇得不得了,忍不住往琴弦拨了一下,却是「咚」一声,一条线弦弹了起来,她慌忙跳开。「啊!编断了?」

  「不打紧,我换条弦重新绞紧就行。况且三天是学不来弹琴的。」

  「我想也是。」

  寇芙蓉卷起弦线,想到方才绷断那一瞬间,银光乍现,直冲天际,力道铿锵,正如长剑出鞘,风驰电掣,扫荡世间多少不平事。

  身爲县令的女儿,常见父亲办案劳神,又一心向往侠义小说中的女侠义行,她总是希望能爲父亲、也爲荆大哥做点什麽事。

  「小田,也许,你需要一个弹琴的丫鬟。」

  春夏之交,皓月当空,泛舟湖上,别有一番悠闲风情。

  荆大鹏扮了轿夫,和阎勇一前一後,亲自爲「歌妓秀娘」擡轿。

  待在杏花湖畔停了轿,他在轿前风灯和月光照映下,一见到走出轿门的荆小田,差点以爲女鬼来了。

  唉,他不该请大小姐帮她化妆的。他忘了寇芙蓉是千金小姐,没见过妓院里的妆容。歌妓是浓妆艳抹没错,却不是这般顔色分明,白白的脸,红红的颊,涂得像是烧给死人的纸紮娃娃,乍然一看,准会吓到腿软。

  「你过来。」他掏出巾子,借着轿身的掩避,往她脸上一阵乱抹。「画成这样,是要吓死人吗?」

  「你别弄坏我的妆啦。」她小声嚷着,企图躲开。

  「别躲,时间紧迫。」他抓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脸,用力擦掉那诡异的腿红,再仔细看了下。「这样正常多了。」

  脸上水粉仍是白了些,然两颊已擦成了渲染开来的淡淡晕红,正似荳蔻姑娘的青春娇柔,那双滚圆大眼总是滴溜溜地,像是黑夜里的流泉,小巧的唇瓣点上胭脂後,更形红润

  她也看着他,原是撅嘴恼他乱碰她的妆,正想转开脸,却突然感觉到他的指头捏在她下巴的厚实热度——

  「啊?!」两人同时低声惊呼,他放手,她退开一步。

  「这儿没镜子瞧,你将我弄成大花脸了。」她埋怨道。

  「男人看起来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了。」

  「哦?」她朝他嫣然一笑。「所以,我很美喽?」

  「去!」他莫名一热,忙转过脸,看到阎勇指着後面,原来又有轿子来了,便催促她道:「快上船。」

  他和阎勇退到暗处,静待疑犯一行人下轿、上船,然後再查看一遍画舫上所有安排好的人物。

  一个「歌妓」、四个侍奉酒食并不知情的真正妓女,疑犯赵天蛟和他三个同夥,一个船夫咦!怎麽没有乐师,而是一个抱着琴的丫头?

  再定睛一看,他差点咒骂出声。那是寇芙蓉,寇大小姐啊。

  荆小田!他怒目瞪向她。寇小姐不会自己跑上船当丫鬟,必定是她出了鬼主意要她过来帮她弹琴。

  来不及了,船夫已经撑着长篙,离岸而去。

  杏花湖乃南坪城郊的名胜,青山绿水,景色宜人;到了春日,到处开满了桃、李、杏花,形成一片壮丽的花海。白天游人如织,皆爲赏花而来;到了晚上,则另有一番湖上夜游的风情,画舫穿梭,沐风赏月,或是三五好友相邀,或是官贾飮酒作乐,如此良辰美景,自是要请来歌妓助兴。

  荆大鹏盯紧了她;她今天身穿一袭水红绣花衫裙,这已是寇芙蓉所能出借最艳丽的衣裳了,即便不及其他船上的莺莺燕燕出色,却因她年纪看起来小些,倒有她独特的活泼娇甜气质。

  不同的打扮,不同的感觉,她生动地演活了她所扮演的角色。

  他要线索,她要钱,他们之间就是佣雇关系,他实在不必放过多情绪在她身上。再说了,寇小姐知书达礼,自会判断是非,她自己不愿意,荆小田能逼大小姐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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