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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御繁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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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桑,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所以,这药可不是治你伤口的。”
  维桑怔了怔。
  江载初却笑得愈发轻佻了一些,“你只是不配有我的孩子罢了。”
  维桑蓦然想起那晚的事,脸色滚上一片诡异的潮红,全身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却没了再同她说下去的耐性,只叫来侍卫将她送到隔壁房中,淡淡道:“拿剑雪换韩东澜,韩维桑,别高估我的耐性。过了今晚,即便你想换,我却也不记得这笔账了。”
  维桑站在那里,已经止了抖,身影却又显得萧瑟了些。
  她只是定定看着江载初,表情略略有些古怪。
  侍卫对她颇为客气道:“韩姑娘,请吧。”
  她却不动,只说:“我本可以倾尽剑雪之力,将阿庄劫出来的。”
  江载初淡淡抬眸看她一眼。
  “或许是我太傻了。”她轻轻笑了笑,脚步踉跄着转身欲离开。
  江载初却已绕过案桌,拦在她面前,玄色厚锦长袍下摆微微晃动,冷峻的表情中竟出现一丝错综之意:“那你又为何要来找我?”
  维桑与他对视,往日那双清澈透亮的星眸,如今也只剩黯淡,却到底不肯再说了,只道:“我会将剑雪交出来,盼将军保韩东澜平安。”
  他犹自站在那里,并未让开,怔忪之间,维桑却已绕开他,跟着侍卫出了门。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夜风掠过屋外竹枝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或许是我太傻了”
  回想起那句话,江载初不自觉间,已经握紧了双拳,胸口郁结之气竟难发泄,直到门口有人轻轻叹了气道:“殿下,你何苦呢?”
  江载初这才发现景云在门口站了许久,以他的听力,竟也没发现,可见真正有些失态了。
  不过须臾,江载初已经恢复从容,只冷淡了声音道:“你唤我什么?”
  “是,将军。”景云暗悔失言,忙道,“她愿意交出剑雪么?”
  江载初却不置可否,只道:“我不在这两日,朝廷有什么动静?”
  “就那样呗。朝廷分成两派,照例是太皇太后那一系声势浩大,嚷嚷着要派人征讨,不过最后拍板的,应该还是元皓行吧?”
  江载初沉吟片刻:“以他的果断,长风城被夺,却已拖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实在有些古怪。”
  景云抿了抿唇,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载初略一垂眸,斥道:“你有什么要说,只有你我两人,还需顾忌么?”
  “将军,这是你说的。”景云深吸了一口气,“这番话景云忍了很久了。”
  江载初略有些诧异,却也淡声道:“你说。”
  “你说元皓行拖了这么久没有行动,可是殿下你呢?明明夺下长风城便趁势追击,以骑兵最快速度向皇城掠进方是上策,你却为了她,抛下这里整整数日。”
  江载初怔了怔,一时间没说话。
  景云已经瞧出他的脸色铁青,只是话了说一半,断也没有再吞下去的道理,索性上前一步,拿起适才维桑喝过的药碗,放在鼻下轻嗅了嗅。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殿下,这明明便是消炎疗伤的用药,你又何苦这样对她说?”
  江载初面无表情听着,却一言未辩。
  “剑雪虽好,却到底是蜀人的死士,韩维桑交出来,殿下你敢用么?”景云顿了顿道,“你胁迫她交出剑雪,究竟为了什么,殿下,你我心知肚明。”
  江载初目光凉凉,只是看着景云,声音薄淡:“你说为了什么?”
  “你把她找回来的路上,她是不是一意寻死?”景云咬牙道,“你觉得用阿庄一人已经不够,便要她交出族人——你手中筹码多一些,她便不会轻易寻死,是么?”
  “够了!”江载初蓦然打断他,“我留着她的用处,不用一一告诉你。”
  景云原本还要再说,却见江载初脸色着实可怕,先是那股不怕死的勇气便蓦然间消散了,只单膝跪下,轻声道:“将军,此女祸国。”
  他将自己的呼吸压抑得很低,却听案桌后江载初呼吸声,竟比自己粗重了数倍不止。
  他知他终究还是无法说动江载初,只叹了口气,欲要离开。
  “你心里,是不是在嘲笑我,像个傻子?”江载初却轻声开口,目光掠向屋外,思绪仿佛神游。
  “不敢。”景云脚步滞了滞。
  身后终究再没有声音,景云离开时,大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上将军却已经低头看着那张舆图,侧颜如雕斫般冷硬,仿佛并不曾问出那句话。

  夜愈发深了。
  侍女悄无声息地在上将军手边换上一盏热茶,后退开三步,方问道:“将军,子时了,要去薄夫人处么?”
  江载初自案卷中抬起头,一口饮尽热茶,淡声道:“今日不去了,让她早些歇下吧。”
  他走出屋外,在厢房门口脚步顿了顿,隐约能看见坐在桌边的人影。
  并未敲门,径直入内,韩维桑在灯下坐下,亦未回头。
  他便倚着门,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空气里仿佛凝聚着无形的水汽,沉沉直欲坠下,她微微动了动,轻声道:“剑雪有无名四使总领,甲乙丙丁。甲使就是那日死于你长枪之下的女子。另有三使,需要召唤时,才会出现。”
  他淡淡“嗯“了一声。
  “剑雪的主人,只能姓韩。我自兄长手中接手四年至今,除非我死东澜自然成为剑雪主人,除此之外,蜀人的死士,绝不会听从外人调遣。”
  “你这是在告诉我,没办法交出来么?”江载初走至维桑身边,但见温柔暖色烛光将她小小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长长睫毛遮去了此刻眼神。
  “这是剑雪所用暗令,我已全部写下。”维桑恭顺站起来,双手递过一张纸,“将军若要驱动剑雪,只需用上边的暗令,以及信物。”
  他凝眸细看那套纷繁复杂的切口暗号,问道:“什么信物?”
  维桑右手手掌绽开,掌心是一块一寸长短、色泽温润的鱼形玉佩。
  江载初从她手中接过,玉佩冰冰凉凉,虽是好玉,却不见有和特异。
  许是察觉他的疑惑,维桑拔下发间一根银钗,在右手食指指尖刺了一下,一滴鲜血涌在指尖,仿佛一团红花蓦然绽放。
  她将指尖的鲜血擦在玉佩上,原本玉润光泽倏然染上了一层血色,那些血液仿佛是活的,竟丝丝渗透进玉佩里层去了。
  “暗令,血玉,两者缺一不可。”维桑轻声道,“上将军,这便是您要的剑雪。”
  “只有韩家人的血,才能令这块玉成为血玉?”江载初沉吟问道。
  “是。”维桑答道,“晋朝开国之初,蜀地多巫人,善巫蛊,韩家先人能平定蜀地巫蛊之患,和血统中多少带有巫术有关。”
  她淡淡抬起视线,与江载初对视,平静无澜:“这些,将军应该已经清楚了。”
  他瞳孔似有些收缩,不过片刻,已经恢复平静。
  “剑雪门下虽是死士,但是也请将军勿要滥用。”维桑轻轻拜倒在地上,“请将军答应。”
  “起来吧。”江载初凝眸在她后背一瞬,扬手便将那张纸放在烛焰上烧了。
  纸屑飞飞扬扬,如同黑色枯蝶翩跹起伏,维桑还跪着,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江载初抿唇一笑,声音从容道:“如今韩东澜在我手上,谅你也不敢有二心。至于剑雪需要用到时,我自然会要你的血。”
  维桑踌躇片刻,心中虽想问侄儿的下落,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略一迟疑的样子被江载初尽收眼底,他却并不追问,只往内室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早了,睡吧。”
  这间厢房想来是日常他歇息的地方,自维桑被勒令来此厢房内默写出暗令时,便知道江载初并不打算仅仅以剑雪放过自己。在这里的一个多时辰,维桑早已有了准备,可当他这样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微微一抖,仓皇间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却是一软。
  江载初背对着她,仿佛对身后发现的一切毫无知觉,只是微微张开双臂,示意她宽衣。
  维桑小心站子啊他身后,双手绕过去,小心解开他胸口衣结。江载初只一低头,她的指尖修长柔软,适才被戳破的那一下并未即刻愈合,在他胸口白色衣料上点上了一枚朱砂般的血点。他怔了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她合身扑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因撞到胸口伤处,闷闷轻哼一声。
  也只是一声轻哼罢了。
  旋即再无声响。
  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透过薄薄的布料,一直传到肌肤上,江载初微微闭着眼睛,屋中只闻烛火毕啵声响,夜色无限绵长。
  “你在发抖?”江载初的声音穿透此刻静谧传来,分外平静,“是怕我么?”
  维桑并没有答话,却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终于还是放开她手腕,她便顺势后退了一步,只逆来顺受地低着头,轻声道:“是怕服侍得不称将军心意。”
  那个类似拥抱一般的温热的触感迅速消融,江载初抿着唇,眼角露出讽刺笑意:“像马上那一次,你哭丧着脸,的确不合我的心意。”
  维桑身子僵了僵,眼睁睁看着他在床上躺下,浑身上下却又起了潮意,冷汗一层叠这一层往外渗。
  “是要我亲自抱你上来么?”他半靠在床边,嗓音略略有些低哑。
  维桑咬牙,走向床边只有短短五六步,于她却不啻于千山万水,当真要豁出一切,才能做出爬上他的床,这般毫无廉耻的事吧?
  他却饶有兴味地靠在床边,仿佛在欣赏这一切,并不出声打扰。
  膝盖刚刚屈起触到锦垫上,身子便是一轻,江载初已经揽着她的腰,迫不及待将她抱起,放在床的里侧。单手撑在她的枕边,他修长的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覆上来,
  维桑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强迫自己看着那张脸,依旧是那样,剑眉星目,好看得挪不开眼睛,却也笼着冷漠残忍的目光。在他眼眸中倒映出的,不过是一具猎物罢了。
  “当初的明媒正娶你不要,便只配马上苟合”
  她一直不敢再去记起那句话,可是此刻,这句话又这样清晰的印刻在心底。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不要那时的明媒正娶呢?”她忽然难以克制地低低说道,目光却是涣散的,仿佛并不是在和身边的男人说话。
  江载初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可她的语气这样轻柔恍惚,他用力看着她轻微蠕动的唇,良久,目光变得冷戾,右手掐在她的颈上,一点点,慢慢地收紧。
  “韩维桑,我问过你多少次,求过你多少次?”他不怒反笑,“你那时,又是怎样答我的?”
  她脸色发白,眼睛几乎要凸出来,不由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却又怎敌得过他此刻的暴怒气力,只是徒劳地挣了挣,发出绝望嘶哑的声音。
  月光从窗棂外落进来,透过层层床幔,他意识到她真的快要死去时,终于松了手。
  维桑双手抚在脖子上,剧烈咳嗽起来。
  他却已经恢复冷静,看着她满脸通红、咳嗽得浑身颤抖的狼狈样子,轻声笑道:“还敢不敢说那样的话了?”
  她缩在床角,拼命摇头。
  他淡淡笑了笑,重又躺下来,“睡吧。”
  咳嗽了许久,方才止住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觉却还在,维桑看着他微微张开的手臂,知道他在等她。
  维桑终于还是靠过去,轻轻将头放在他的手臂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年轻男人的呼吸轻缓平和,分明是交颈而卧,这样缠绵旖旎的场景,可她心里却始终是凉的,又怎么安眠呢?如今他,大多数时候冷酷淡漠,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难以克制的戾气。可她却也只能这般承受。
  江载初约莫是在两个时辰后起来的。相拥着睡了一晚上,他除了将她抱在怀里,并未再如何进一步动作。
  维桑还在沉睡,乖乖地侧着身,卷在被衾中一动未动。
  江载初自行起来,穿上了外袍,出门的时候脚步却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影,淡淡笑了笑。
  他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慵哑:“韩维桑,以后日日给我暖床,你这样夜不能寐,恐怕会撑不住身子。”
  床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窗幔轻轻飘动。
  维桑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子,慢慢从被衾中坐起来,听到门扣上的声音,昏昏沉沉的闭了闭眼睛。
  她确是一晚未睡,直到他出了门,身体才算松弛下来。
  可她拼命将呼吸压抑得这样低,他竟然也知道她并未入睡
  即便同床共枕,他们还是在彼此防备吧?
  维桑苦笑着慢慢躺回床上,伤后脱力困乏至今,他不在的时候,她终于可以稍稍安心睡一会儿了。

  凌晨还是月明星稀,侍卫已经备了马。江载初随手牵过,翻身上马,向永安门附近驻扎的军营疾驰而去。
  天还未亮,长风城笼罩着淡淡一层白雾,马蹄声敲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清脆如同雨落。一路上几大军营还在休息,只有巡逻士兵见到他,恭谨立在一旁行礼。
  虎豹骑的主帐还亮着烛灯,江载初下马,踢门而入。
  却见孟良倒是已经起来了,今日本就该他当值城墙守将,前次已被上将军训过,他倒不敢迟到误事,正催促卫兵装备铠甲。一抬头见到上将军进来,倒是被唬了一跳,忙问道:“上将军”
  江载初也不多说,顺手从兵器架上抽了两支长矛扔给孟良:“你的亲卫,陪我练练手去。”
  孟良嘿嘿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却扔给了身边亲卫,笑道:“你们小子好运气,上将军想拿你们练练手。”
  亲卫们手中持了长矛,站在练武场上,看着一身玄色外袍的上将军,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手。
  孟良站在一旁,笑道:“兔崽子们别给我丢人,谁手中长矛能刺到上将军衣角的,我重重有赏。”
  江载初手中却是一支折去了矛尖的漆木长杆,看了看身前四名惶恐的虎豹骑侍卫,笑道:“谁能刺到我的衣角,便升为虎豹骑千夫长。”
  他素来积威极重,虽是这样说了,却依然没人敢动作。
  江载初略皱了皱眉,手中长棍横扫而出,带出烈风一片,其中一名动作略慢了一些,没有及时避开,被棍风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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