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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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姑娘要些什么?这儿有桂花糕、甜枣糕、糯米糕、红薯糕”
“一笼糯米糕。”
妇人还没报完甜品名字,便被平淡的声音打断,她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站在小舟前面无表情的女子,又殷勤的笑起,“好咧,姑娘稍等。”说罢回身揭开一只笼子往纸袋中装。
小巧的圆圆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糯米团子整齐的排在笼子里,被妇人一到,便都松松软软的滚进张开的纸袋中。
令仪低头看见小女童专注的仰头看着妇人包好纸袋,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煞是可爱,她又看了一眼站在舟前的玄七的背影,沉静的好像要随着墨色的头发一样融入渐黑的夜色中。
“再包上一笼吧。”
付钱的手一顿,玄七将已经包好的纸袋接过。妇人接过银钱,对令仪的方向问道:“姑娘还是要糯米糕吗?”
*
买好糕点之后,顺路将小女童送到米铺前,小女童被玄七抱上岸,怀中抱着装着糯米团子的纸袋笨拙的往石阶上爬,头上的两只小辫子一晃一晃,快爬到门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声音脆脆的说道:“白先生再见。”
看着小女孩明亮的双眼,令仪点点头,微笑,“小鱼儿再见。”
小鱼儿一蹦一跳走到门边敲门,“娘亲,娘亲。”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双手将她大力搂了进去,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鱼儿你去哪儿了!娘亲和爹爹四处寻你去了!”
女童糯糯的解释声和男孩焦急的询问声响起,玄七调转船头,往回路划去。
小舟渐远,转过墙角,脸上犹带泪痕的清秀男孩抱着妹妹走出大门,只看见舟上一袭桃红一袭白色的背影。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斜对面的大娘正好匆忙的下石阶从舟上往院内搬布匹,坐在门槛上是她还懵懂不通世事的幼子,依依呀呀的自言自语数着地上的蚂蚁。
大娘看见行进的小舟,直起身来笑着打招呼道:“白先生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晚?”
“有些事情耽搁了。”令仪柔声答道,她看了看舟上码的满满的布匹,“大娘可要帮忙?我让玄七帮你。”
急忙挥挥手,眼旁笑纹展现,“不用不用,这次货物多,我特意雇了个小哥儿,再说玄七丫头也没有大娘我有力气。”
玄七听言目光动了动,虎口处常年握剑的茧子在船桨上摩挲。
令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小舟停在自家院门前,玄七扶着她下了船,步上台阶进入院门。
白色的衣角没入门槛,从大娘院门里出来的人停在台阶上,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背影怔愣。
大娘抱着布匹往上走,看见男子认真的目光和缓一笑,“白先生是很美,可是人已经归家了看不见了,小哥儿还是帮大娘赶紧搬东西吧。”
*
服侍令仪用过晚膳,又服侍令仪睡下,玄七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抬手躲开从暗处袭来的暗器,屋内响起一阵乒乓凌乱的打斗声,直到‘嚓’的一声有人燃起了桌上的烛火,屋内形式一目了然。
桌子边端端正正的围坐着四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都目光诡异的看着玄七以及她手中反手茧住的娃娃脸少女。
娃娃脸少女一跺脚,嘤嘤的小声假装哭泣,“七姐,十九错了,十九不该偷袭你,呜呜呜你放开十九嘛!”
四个黑衣男子都转过目光沉默的看着跳动的烛火,抑制着因为少女故意放软的声音而一阵阵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娃娃脸少女见背后的力道未减,而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都见死不救的别过脸去,她扭了扭身子继续装哭,“呜呜呜七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几个怂恿我说殿下给你买了糯米团子,呜呜呜我也想吃殿下买的团子七姐我再也不敢了。”
玄七闻言,目光转向桌前坐着的几个人。
为首的玄十五眼角动了动,“七姐你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贪吃就怂恿小十九动手偷袭。”
玄十六掀了掀唇角,“我不爱吃甜食。”
玄十七目光幽幽的划过脸越来越涨红的玄十九,“七姐,十九今天跑来给我说她要和你决斗,打赢了她就可以跟在殿□边。”
玄十八眉目不动稳坐如山,听完玄十七说完话,突然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今天该十九值夜,我去睡了。”
“哇呜!”玄十九扭动的更加厉害,眼中泪光盈盈,“你们几个都是坏人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我要去找殿下告状呜呜呜!”
桃红衣衫的玄七放开她,走到桌边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只纸袋,坐下打开纸袋从里面捏出一只圆圆团子往嘴边送去,糯米的甜香在屋内传开,走到门边的玄十八也停住脚步。
玄十九蹭到玄七跟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七姐”
几个男子也都一起盯着她手中的团子越变越少,目光隐隐透露着失望。
玄七拍了拍手,斜睨着几道一直跟着她动作移动的目光主人,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纸袋。
“嗷呜!”玄十九欢快的抢过纸袋打开,“桂花糕!”
又掏出一袋,一只手抢过;掏出一袋,抢走;一共五袋尽数被五只快如闪电的手抢走。屋内传出四道男子平板的声音,“紫薯糕”“甜枣糕”“南瓜糕”“栗子糕”。
隔壁还未入眠的女子在黑暗中无声一笑,翻身进入梦乡,月光透过轻纱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作者有话要说:饺子生日快乐!!!( ̄▽ ̄)~■□~( ̄▽ ̄)血槽空了嗷呜~
☆、花灯
第二日学堂下学的很早,原因是扬镇三月一次的花灯会。
花灯会在晚间举行,附近乡镇的游人无不涌现到了扬镇,平日里安静恬淡的大街小巷一下子热闹起来,河道上也挤满了来回划动的小舟,人人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临河的店铺都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小舟上也有很多小贩贩卖各色物事,琳琅满目的挂件面具小饰品,糖炒栗子糖人糖葫芦,最常见的便是扎的精致美丽的花灯。还有临河的戏台子也已经搭起来了,面对面挨着搭的几家是远近有名的经常到访附近乡镇的戏班子,只等夜幕一落华灯初上之时,便敲锣打鼓齐齐开场。
这番热闹景象间有一只小舟在河道间灵活穿行,划船的少女着桃红色衣衫,杏眼满是新奇的左顾右盼,一会儿被精致甜腻的糖人吸引去了目光,一会儿被小巧新奇的木雕夺走了眼神。
站在小舟后面的令仪捏捏额角,看着四处穿梭却并未前进多少的小舟低声道:“十九!”
“诶!”兴奋的小脸转过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令仪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跳,看着玄七的面容做出这样活泼的表情多少有些接受无能,她看着少女又飘到前面舟上盐煮花生上的目光,顿了一顿,沉默的说道:“买上一些小吃我们先回去吧,今日韩管家回来。”
少女欢呼一声,回身将小舟划到卖各色小吃的舟前。
*
小舟缓缓停在小院门前,玄十九跳下小舟扶着令仪下来,又回身将小吃零嘴抱了满怀,笑眯眯的跟着令仪步上台阶。
“白先生!”斜对面跨步出来的大娘提高声音唤道。
令仪转过身去,微微点头谦逊有礼,“大娘何事?”
“呵呵,也没什么,白先生来了扬镇两月,定是没有见识过扬镇的花灯会,若是无事,今晚倒是可以带着玄七丫头出去转转。”大娘眼含笑意的看着对面温雅有礼的女子,目光微微转到令仪的右手,心里有一丝惋惜。
“嗯,好,多谢大娘提醒。”令仪浅浅一笑,“这花灯会可有什么讲究么?”
“也没什么讲究,就是我们小镇小乡一个聚会玩耍的由头罢了,倒是年纪轻轻的男娃女娃们可以借着花灯会觅得有情人。”
还未答话,身后响起了一道雀跃的声音,“小姐小姐我们去吧。”
“”令仪沉默。
对面的大娘一愣,看着站在令仪身后满面清甜笑容的丫头,道:“玄七丫头今日倒是开朗几分。”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十分怪异。
正在想着如何解释,身后的朱门吱呀打开,着浅色袍子的儒雅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对着河对面的大娘笑笑,又对着令仪弯腰行礼,“小姐,先进门吧,晚膳已经备好。”
令仪对大娘抱歉的笑笑,“大娘,我先进去了。”
大娘挥挥手,“进吧进吧,你身子弱,韩管家要多给你家先生补补。”后面那句话是对着韩太医说的。
韩太医笑着应下,一行人进了院门。
而大娘院内,麻布衣衫的男子修补花灯的手一直停顿,旁边的小娃娃手中拿着毛笔在灯笼上乱涂乱画,口中还一直依依呀呀。关门的声音响起,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
一进院门,玄十九欢快的奔进玄七的房间,韩太医则随着令仪进了书房。
令仪看着韩太医笑眯眯的表情,忍不住问道:“韩太医何事如此开心?”
“殿下,微臣此去海市可是不虚此行啊!不仅寻到能将公主手腕医治好的奇药,还打听到了迷龙草的下落。”韩太医的神情有些欣慰,“殿下所忧之事终于有眉目了。”
*
夜凉如水,月华高悬,街道上满满是热闹的人群,有提着花灯的,带着面具的,拿着糖人的,抱着幼儿的,扶着老人的,人影憧憧,喧哗非常。
已经换回身份的玄七扶着令仪在人群中缓慢行走,旁边跟着的是手握一柄文人折扇的韩太医。在拥挤的人群中化成行人的暗卫也随着他们的前行移动。更有最近镇子上莫名多出来的小商贩也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围的的人流。
一声锣响,人群突然朝一个地方拥挤,玄七和韩太医护住令仪退到一边,韩太医抓住一个满脸兴奋的小伙子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赶着干什么?”
小伙子看看自己被扯住的衣袖,“你们不知道吗?今日名满天吴城的春和班子也来了扬镇,听说上演的是晚山公子新写的剧本,挽素晴空两大名角儿登台。”他一手拨开韩太医的手匆匆跟着人流跑远,“去晚了可就没有位置了!”
韩太医看着匆匆跑走的小伙子目瞪口呆,令仪看了看汹涌远去的人群,和突然空旷下来只余些许行人和商贩的街道,“既如此,不若我们猜灯谜赏花灯好了。”
街边的树上和高高挂起的绳索上挂着大小不一样式精美的各色花灯,明亮的灯火打在灯壁上映射出小楷撰写的谜语,因为人潮突然退去,一排排花灯兀然显得有些冷清。
有假装行人的暗卫靠近,低声说道:“小姐,属下在春和班对面的茶舍定下了二楼临窗的雅间。”
只手触在花灯上的令仪略一沉吟,韩太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着说:“小姐去看一下也无妨,这花灯上的谜语为了能让大众同乐,可谓是真正的雅俗共赏,简单易懂,而晚山公子的剧本一年一出,俱都是新奇独到。”
垂下手掩进袖袍,令仪对站在一旁的路人暗卫说道:“也好,你在前面引路罢。”
街尾处,有提着花灯的清雅男子驻足,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没入灯火阑珊处。
*
令仪单手撑住螓首凝目看着对面戏台上的悲欢离合,一双眸子没有半分波动。
戏剧讲的依旧是人间情爱,只不过多了几番坎坷几分怅然若失几分求而不得。
讲的明国帝姬奉旨远嫁和亲,与两国交界处被流窜的沙匪劫持,边关将军千里单骑营救帝姬。两人初次见面与流沙中,不得宠爱却性格张扬容貌美艳的帝姬,与性子凉薄品似清风的边关将军,他们与逃亡中相知,与患难中暗生情愫,却最终难逃沙匪的重重围困,将军临死前对帝姬言道:“若有来生,定倾一世之爱换你喜乐安平。”
然而一朝醒来,帝姬重回十岁年纪,她不知道那短暂的爱情是否只是周公一梦,为逃离宫中妃嫔的迫害,不惜一切逃出皇宫,颠沛流离只身去往边关。然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前世帝姬十七芳华时,将军是三十有五,这世相遇帝姬十岁,将军二十有八。
她当他是前世生命尽头铭心刻骨的爱人,他只当她是懵懂无知的女童。
戏剧到此戛然而止,台下有女子已经嘤嘤的哭泣,她们在可怜小帝姬深宫之中的寂寞凄清和无人相护,在可怜帝姬和将军的相见不相识和命运弄人。
令仪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戏台上有人出来对观众解释,言道晚山公子这部剧本刚出,他们也才将将排到一半,等三月之后再来扬镇登台演出下半剧情。
人潮慢慢退散,众人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情绪,台上的生旦净末丑角已经回到后台。
韩太医执着茶杯唏嘘道:“晚山公子最善写男女之间的爱情,只是这回写的离奇了些,时光当真能倒流七年?”
“若是真能带着记忆让时光真能倒流七年,”令仪偏首,乌发滑下肩膀,“韩太医你要做什么?”
“嗯”韩太医皱眉思索。
“要是本宫也带着记忆重回七年前,必不会允许迷龙草有机会流入皇宫。”令仪自到水乡扬镇后变的温雅的性格突然又变回冷肃,眉目间也带着寒冰冷意。
一时雅间内寂静无声,街道的喧哗声远远的传了进来。
韩太医内心一震,猛然想到六年前先帝的突然亡故,想到长公主这六年来的如履薄冰。身为臣下,不敢妄议皇家旧事,他轻轻的放下茶杯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