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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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咯咯咯的清脆的笑声都将这一片严寒之地染得生气蓬勃。
天高气远,透明而纯洁的一片蔚蓝笼罩着整个高原,远处的玉雪山神圣的像是不真实的画卷。
高原多大风,房屋皆低矮,以石泥所砌,内里再以木材与冰冷的石头隔开,再铺之兽皮,燃以火炉,便温暖如春。
而从外面所见,却是经过风吹雨蚀的一排排石木房。集市就是在这石木房之间摆开。
有一个小小男童手中把玩着父母刚刚买给他的铁环,铁环笨重,颜色也是沉沉的深色,却被他在手中轻巧的来回翻转。他轻巧的躲开从身边走过的拥挤人群,躲开扛着几只野味的魁梧大汉,躲开手拉手的一对涅族青年男女,却在笑嘻嘻的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银发苍苍老婆婆的时候躲闪不及,身子一顿,往旁边闪开的身形未稳,跌坐在了地上。
铁环脱手而出,从老婆婆身边险险擦过,集市上的人群都纷纷急急闪开,有涅族青年甚至趁此机会将心上人一把拉入自己怀里,有涅族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矮身闪过,一时惊叫声娇嗔声讶异声不绝于耳。
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手拦截,视线都纷纷随着铁环不停地往人群深处移动。铁环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吲吲的气流声,小男孩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站起身来往铁环追去,而刚刚闪开的人群刚好没有阻拦到他的脚步。
却还是慢了一步,铁环飞去的方向正好是一个汉人商贩的摊位,裹着厚厚的棉袄面容是大胤常见的清秀的商贩惊恐的看着正面飞来越来越近的铁环,大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侧身躲避。
商贩甚至能感觉到铁环带来的凌冽寒气,双眼中的的黑色的物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迫近眉间,他紧张的全身僵住,猛然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中的倒影能清晰的看见跑近的小男孩慢慢睁大的瞳孔,耳中也好像能听见周围模糊的惊呼,却又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不存在,市集都成了一片模糊的幻影。
当啷!
刺耳的铁器相击的声音在空中不停地回响,人群都忽然怔住。
制住铁环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柄精铁锻造的重剑,铁环正被挂在剑尖上不停的旋转,刺耳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不似涅族人深邃的轮廓,少年浓眉大眼,头发是高高的束在头顶,他冷哼一声将已经停止转动的铁环从剑上取下来,扔到那已经被吓傻了的汉人商贩的摊位上,走到一旁的人跟前,将一堆东西抱在怀里,眼角抬也未抬,大概是人群的目光将他看的有些发恼,他侧过头去,对一旁的人叫道:“公子。”
人群的视线又转移到他口中的公子身上,这一看,却是怔在原地。
年轻的公子目光沉静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少年回到他身边之后那一声低唤让他微微一笑,少年略微别扭的神情实在是和在深山中所见迥异。
而他清浅的笑在这高原之上,在蔚蓝的天空之下在冰寒的空气中却别有一番温煦的意味。
涅族人怔在原地却并非是因为这位少年口中的公子端绝的容貌,涅族祭司的容貌更甚,他们所见之时更多,他们怔住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公子身上的衣着。
这位公子大抵也是汉人,肤色白净,双眼狭长。所以同所有外族人一样惧这千山的严寒,全身上下笼在黑色的大袍里,只露出白色玉石一样的脸庞,高高竖起的头发散落在大袍之外。身上的大袍初看无甚异样,只是普通的常见的黑色袍子,然而涅族人常年与凶兽打交道,所以他们不难看出,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黑袍,而是雪熊的皮毛。
雪熊是连虎狼都惧怕的动物,生在极寒之地,毛发全黑,却极少为人所见,即便见到,也极少有人生还。涅族人自小便被教导:雪熊,见之必躲。
而少年口中的公子,却是令仪。
她于木罗村离开之后,行了半月才到千山山脉,正茫然没有方向的时候遇上了山中狩猎的少年父子,随着他们到了山中的木屋。少年的父亲是一个豪爽的大汉,听闻令仪打算上玉雪山,便让少年带着她上涅族一月一次的集市,买齐必备的保暖衣物。
她身上此时穿着的衣袍是大汉见她脸色有些冻的发白,将他兄弟的衣物翻出来给她先将就着取暖。
令仪并未理会这些结着大辫子的涅族人对她身上的黑袍的探视,她转身将铁环拿着手里,交给还有些呆怔的小男孩,小男孩下意识的接过铁环,手触到冰凉的时候回过神来,用涅族语极快的对令仪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又对着少年挑了挑下巴,神态倨傲的说了一句什么。
少年皱了皱眉,偏过头未理,小男孩正要冲上去再说什么,他的父母已经赶到,中年涅族男人身材精壮,妇人也是一脸英武的模样,小男孩被妇人一把拉回他们的身后。
按理说,这里是涅族人的地盘,且他们个个矫健身手不凡,但是小男孩的父亲却有些警惕的看着少年,目光在他怀中的剑和他的脸上游移不定。
少年浓黑的眉头好看的皱了皱,抱着怀中的东西看也未看众人就离开了人群。
中年男人带着小男孩到商贩面前说着听不懂的涅族语道歉,商贩好像刚刚从紧张回过神来,他连连摆手,犹带余悸的看着三人走远。待他回过头的时候看见黑袍公子竟然还在他的铺子面前,他擦了擦额头上惊吓而出的细密汗珠,笑的有些憨厚。
“公子你要些什么?”
周围的人已经散开,还是有些人会不时的,回头犹疑的看一下少年的剑和令仪身上的黑袍。
令仪走进几步,她的下巴埋在绒绒的黑袍中。摊位上的都是一些御雪的披风、精致的帽子、狐狸毛的围脖、锦绣织成的护腕护额、马靴等御寒的物件。
商贩边擦汗边看着她目光所在的位置,然后说道:“公子,那是女”
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从黑袍中探出一只纤细洁白的手,翻看着银白的狐裘。
商贩断掉的话头让她微微侧首,带着一丝轻微疑惑的“嗯?”了一声。
微微上翘却不轻浮冷厉的眼角甚至带着几分温文尔雅。商贩默默的咽回未说完的话,摊开那件狐裘,换上轻快洋溢的语气:“公子你看,这可是真正的银狐皮毛,由织云坊的巧匠亲手所制,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巧夺天工!”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对了如果姑娘们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笔名,什么花里阿里乱七八糟随便叫,但是坚决不准叫阿花!=皿=就是觉得叫我大大好别扭QAQ
☆、昔日剑王
十年前,玉雪山下。
大风夹杂的鹅毛大雪过境,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刻,连涅族人都纷纷退避三舍躲在自己家里,突然传来的猛兽厉嚎声和隐隐夹杂的婴儿啼哭声惊动了他们。
有一些涅族人起身走出户外,而眼前的景象显然惊呆了他们。
弥漫的大雪还在飘洒,整个雪原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吹着雪花打在脸上,眉毛都迅速的冻上了一层冰凌。
远处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挥舞着利爪靠近涅族人的村庄,嚎叫声让人不寒而栗,它前进的步伐似是被什么阻挡,待仔细再看,才发现有两个人影上下飞舞。
黑色的庞然大物涅族人认识,涅族流传下来的密卷上面有形貌描述,言其极凶,却甚少有人真正见过,见过的人都已经葬身熊腹。
然而就是这个连英勇矫健的涅族人都害怕的雪熊,却在痛苦的嚎叫之后轰然倒下。
涅族人都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赶到雪原,看见就是剩下的一幕,两个男子全身衣衫凌烂不堪,血迹染红了一片雪地,他们相扶着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手中的重剑还发着颤抖的吲吲声,他们却看也未看赶到的涅族人,往村落相反的方向,那一片被大雪掩盖的丛林而去。
他们走了几步,走到一个微微凸出的雪堆跟前,雪堆一动,堆积的雪往两边散开,从里面爬出一个小男童,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细弱的哭泣声从包袱里面传了出来,才知道里面是一个小小婴儿。
后来,涅族人偶尔能在千山山脉中见到一个男子带着小男童,而另一个男人和那个小婴儿在哪儿却不得而知。
江湖处处是秘密,江湖处处有故事。
涅族人不知道什么江湖,他们历代居住在雪山,从未有人下山,他们崇尚力量却又天性善良,是以才会以雪山女神为信仰,而这两个男子竟然能战胜凶兽雪熊,这激起了好勇的涅族人。
后来总有涅族人在千山的山脉中寻找那位手持重剑的男人与之一战,却一直无人能胜,是以,涅族人对少年怀中的重剑都持着观望态度。
*
令仪和少年独行在苍茫的雪原上。
而在密林深处的一间木屋里,中年男子坐在火炉旁用绣花针穿着麻绳缝补着一件外袍,看其大小大概是少年的身量所穿,他抬眼瞥了一眼翻烤着架在火上的的鹿肉的男子,又看了一眼炖在厨灶上的野菌鹿肉汤,香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
“没想到清雨兄的儿子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烤肉上撒上一些自制的调料,再一翻烤,肉香伴随着滋滋滋的的声音传了出来,清雅的面容动也未动,良久才说,“没有想到昔日的剑王绣工也是不俗。”
中年男人的手微微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往下绣着,而他手下逐渐成形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鱼,一想到儿子那一张苦哈哈极不情愿却又必须得穿的脸,昔日的剑王觉得欣慰万分。
道出剑王身份的人正是荆溪,他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迟钝粗粝,却一字一顿十分缓慢又语气低沉,看的出是在费力练习。
剑王低着头继续绣小鱼,他说道:“那姑娘是你心悦的女子吧?竟然能让你煞费苦心的将我引到她面前。”
烤好的肉装到一旁放着的木盘子里,荆溪不言不语,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窗外。
剑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低笑一声,“没有那么快,”收针,咬线,小鱼绣好完工,“你既然如此担心她为何还躲着她?连一件大裘都要借我之手。”
荆溪垂首,薄唇紧抿,眼神也有一些意味不明。
“唉”剑王站起身来将缝好的衣服随手搭在木架子上,“小时候你多可爱,你爹带着你到仓山,你还叫我小叔叔,还抱着我的剑到处跑着玩儿,你记不记得?那时你还没有习武,你爹爹就拿着我的剑一招一式的教你”
“我忘了。”
剑王追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沙哑的声音打断,剑王沉默的坐下来,他本来是想从荆溪嘴里知道后来的事,虽然江湖盛传青荷书生为妖女所害,但是他相信不了冠绝江湖的荆清雨就这样消失。而这几天荆溪一句话都不说,那位姑娘看样子也马上就要离开,再不问,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而荆溪显然不愿意再回答任何问题,他起身道厨灶旁盛了满满的一碗野菌汤送到剑王的手上,然后就站到窗户一旁,直直的看着令仪离开时的方向。
木窗被荆溪推开了一道不宽的缝隙,那是为了方便他看见令仪,剑王抬头看了一眼窗前的人挺直的背脊,吹进来的寒风把他两边的头发也微微带起,剑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咕嘟咕嘟将一碗汤喝完。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密林的树上全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偶尔还能听见重重的积雪将树枝压弯发出的吱呀声,荆溪看着密林中往外延伸的小道,天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他半掩在窗户里的神色有一些孤寂。
*
木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剑王下床起身,给还熟睡着的少年掩了掩被角,然后走出门外。
天光未明,但是白雪将夜幕照的发亮,剑王看见令仪站在木屋前面的木台上对他点头一笑。
“在下这几日承蒙大叔照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小小礼物以至谢意。”
令仪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全身看着暖融融的分外暖和,脚下蹬着的厚实的鹿皮靴看着让她多了几分英武,白色的宽大的狐裘衬的颜如冷玉,而颈项里宽厚的毛茸茸的狐狸围脖也将寒风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一番打扮已经没有再掩饰她的女子身份,而剑王也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
剑王接过令仪手中的东西,黑色的袍子上面横放着一个长形的木盒,雕刻古雅的花纹,见之不俗。
令仪的双手又从狐裘里掏出一个东西,她看着剑王欲将东西递回过来的动作,不急不缓的说道:“上玉雪山困难重重,想必大叔也不想我带着这些东西上山吧?再说,礼物是我送给令公子的剑,剑王的剑锋芒毕露,令公子拿着它难免会有诸多凡事缠身。”她摸了摸从从狐裘里拎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只通体白色的雪狸,细看之下和木罗村中小花的那只一模一样。雪狸从毛茸茸的大尾巴中探出头来,睁着还有些迷蒙的双眼蹭了蹭令仪的手心。
“这个小东西也还给大叔。”
剑王将雪狸抱过来放在黑色的大袍上,黑白分明煞是好看,他爽朗一笑,“姑娘竟然能够认出我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替小子收下了!”
雪狸已经站起身来,它两只前爪往前一瞪,伸了一个懒腰,又卧倒在木盒子上抱着磨牙。
令仪温婉一笑,“名剑陪英雄,藏玉阁后来出的江湖大事谱说道剑王从江湖中销声匿迹,却原来是远避深山了。在下不认识剑王,也断不可能认不出名剑谱上的古越剑。”
“什么名剑什么英雄,”剑王将雪狸拎起来晃了一晃扔到袍子上,语气有一些感慨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