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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凌烟乱-第9部分

小说: 凌烟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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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宁。”凤珝低低唤出声。
  话音未落,从黑暗中闪出一道人影,跪在凤珝跟前,“主子。”
  凤珝敛眸,目光重重落在休宁身上,暗哑的声线恍如低沉鼓声,闷而有力:“哼,你可知错。”
  “属下保护缦舞姑娘不周,请主子责罚。”休宁头也不抬,面色无波,一双金银妖瞳笔直盯着地面,看不出异样。
  这几日凤珝不在天绝门的时候,嘱咐休宁暗中保护缦舞,谁想他不过几日不曾出现,天绝门内竟会有外人潜入,还在休宁的眼皮子底下偷袭缦舞。
  这叫凤珝如何能够不怒。
  只是,眼下关键并非惩处办事不利的休宁,查出幕后黑手,才是重中之重。
  凤珝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休宁起身。
  “现如今那几个刺客怎么样了?”
  “回主子,当时共有六人,四人毙命,剩下两个已经关进了水牢。”
  “走吧,去看看。”
  水牢处在天绝门最不起眼的一隅,门口有天绝门的人日夜把守。一走进去,酸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着些许血腥味,不用看便知这水牢必是一处关押动刑的地方。
  见门主亲自前来,看守水牢的几人诚惶诚恐,连声向凤珝行礼。
  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凤珝自顾自走了进去。
  顺着石阶缓缓而下,又穿过几间牢房,终于到了最深处一间,透过金属牢框,可见两名衣衫破烂的男子各自被铁链呈大字型吊在墙上,垂着头似昏似睡。
  休宁打开牢门,凤珝刚打算踏进去,他出声制止道:“主子,牢里湿气太重,主子有什么吩咐就让属下代劳吧。”
  凤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区区一个水牢,他凤珝岂是娇贵身躯。
  弯腰踏了进去,冰凉刺骨的水漫过双膝。凤珝不以为意,径直朝着那两名刺客走去。
  水波泛起阵阵涟漪,拍打在身上,那两人像是察觉到了,双双从昏睡中醒来,一脸警惕地望着立在他们面前的凤珝。
  他们自然能够认出此人,天绝门门主,凤珝。
  睁开眼的刹那,这两名刺客皆在心底惊叹了一把。这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天绝门门主,竟是如此妖孽般的尤物。
  只是,蝴蝶愈美,毒性愈强。
  凤珝的目光冷冷落在二人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之上,显然在他来前,休宁已经对他们用过刑,一条条狰狞的伤口,像毒虫般爬在身上,皮开肉绽。
  他眸光微黯,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将里头的粉末洒在二人身上的伤口上,顿时,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顺着他们的身躯滑落,交融在混沌不堪的水中。
  在两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凤珝神色不变,仿佛眼前不过是在上演一场戏文,而他,只是那个近距离看戏的人罢了。
  空旷的水牢中,回荡着两人痛苦嘶鸣的声音,他们挣扎着扭动身躯,只让伤口撕裂得更为严重,浊不见底的水逐渐变得暗红。
  血液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合着他们痛苦的惨叫声,让驻守在水牢门口的几名天绝门弟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凤珝对此充耳不闻,随着药力渐失,那两名刺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才开口问道:“向舞儿洒了毒粉的是哪一个?”
  休宁寻思片刻,摇摇头,“回主子,当时场面混乱,属下记不得了。”
  “哦?这样么。”一抹残忍的神色掠过凤珝眼底,“既然如此,就剜去你们二人一人一只眼珠好了。”
  “主子可需属下代劳。”休宁问道。
  “不必。”凤珝面不改色地回道。
  这是关乎缦舞的事情,说什么他都必须要亲自动手。胆敢伤害缦舞,他必然叫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又是两声凄厉的惨叫,两名刺客相继被剜去一只眼珠,鲜血漫出眼眶,爬满了二人的脸颊。
  而水上漂浮着的两枚球体,正是他们被凤珝以匕首剜出的眼珠,上头仍残留着丝丝未被浊水涤荡的血色。
  凤珝冷眼瞧着因剧痛而再次晕厥的两人,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说了句:“这样就晕过去了么?不过,这还只是开始。”
  一旁的休宁适时往晕死过去的两人脸上各自泼了盆凉水,止不住一个激灵,二人再次苏醒过来,忿忿地望向凤珝。
  “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来,我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凤珝的声音里褪去了往日柔媚,余下的只有不着温度的低沉。
  其中一人咬着牙,似是要将这泯灭人性的凤珝生吞活剥了似的,“有胆的就直接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
  “杀了你们?”凤珝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命么?”
  他如今所做的,不过是给这两人一个机会,两条路,前者受尽折磨,后者一刀毙命。说到底,两条都是死路,就看他们是不是想再多受些折磨。仅此而已。
  凤珝从没想过,让伤害缦舞的人能够活命。
  重新走出水牢,凤珝的衣衫上面沾染着点点血迹,这让守在水牢门前的众人都是一惊。
  他们的门主,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手不沾血,衣不染尘。而如今,他竟是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
  在水牢里发生过什么,除了时不时传出的凄厉哀嚎,他们无从得知。
  转眼往凤珝身后望去,众人又是一惊。金银妖瞳休宁,从来不在他们面前现身,传说中凤珝身边最强的隐卫,方才进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清楚,如今瞧见了他那双具有代表性的金银妖瞳,皆是一阵抽气之声。
  凤珝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踏着步子离开,而休宁也再一次没入黑暗之中,除却凤珝,再没人知道他的方位。
  一路踱步回房,沾湿的衣角不停往下滴水,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期间夹杂着些许血色,这血却并非凤珝的。
  方才在水牢之中,那二人抵死不愿供出是何人指使,其中一人甚至企图咬舌自尽。但凤珝岂会容他们如此安乐死去?
  一一点了他二人的穴道,封住他们的动作,又一遍又一遍施以酷刑,将其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凤珝并未因此感到释怀,对他而言,此时关心的也只有缦舞一人而已。
  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又忙不迭地去到缦舞房里。见她尚未醒来,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凝视她的睡颜,变态不能移开视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缦舞隐隐觉着身旁似乎有他人气息,本能地从床上惊坐起来,警惕地问了声:“谁?”
  话一出口,登时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淡淡檀木香沁入鼻腔,安抚着她那颗急速跳动的心。
  “凤珝?”对方轻轻点头,缦舞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多有不妥,“你”
  才要出声制止,却被凤珝打断:“今日起,你便搬到我那间与我同住吧。”
  这话出自凤珝之口,不是询问,只是告知。一切他都已决定,由不得缦舞说不。
  可怜缦舞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只能这么任人摆布地被搬进了凤珝的房间,连句话都插不上。
  她自然懂得凤珝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就进照顾自己。只不过,如此一来,她更加觉得自己的无用。失了一双眼,便失了生活么?
  好在缦舞搬去凤珝那间之后,凤珝倒也并未为难于她,大床让出来给了缦舞,凤珝自个儿只能屈尊睡在卧榻上,反倒让缦舞觉着有些不妥。
  谁想凤珝也是个认死理儿的主,说什么也不愿让缦舞睡在榻上。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缦舞只能认命。
  缦舞本担心凤珝这厮会对她图谋不轨,那也难怪,孤男寡女夜夜同居一室,哪个姑娘不得多防范着点儿,更何况先下的她双目失明,就连白天黑夜都无从知晓,心里的防线更是比别人都厚了点儿。
  好在几日来,凤珝顶多不过言语上轻薄两句,没见出格之举,也让缦舞渐渐安下了心来,不再心存疑虑。
  平日里二人共处一室,虽说偶有不方便的地方,但时间久了,大多也就习惯。倒是缦舞因为眼睛的缘故时常有所不便,凤珝都能在一旁帮着些,让她宽心不少。
  这一来一往,日子过得倒也太平。
  或许正是需要这样亲密的接触,才能让人卸下心防,卸下了心防才真正能够不再以偏见的角度去看待彼此。
  缦舞即是如此。
  就连她自己都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内心正发生着悄然变化,对天绝门,对凤珝。
  这个男子对她而言,曾经是敌人,如今却与她相依相伴,这是怎样的变化?还是说,命运太过捉弄人,让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转变。
  且不说性子淡漠,缦舞深知自己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转变,却不想竟栽在了这个尤物般的男人的手里。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亲密无间的生活当中,自己心里的某处,已有了这个男人的身影。即便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凌烟乱》苏窨 ˇ人言诚可畏ˇ
  缦舞同凤珝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好些日子,凤珝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缦舞一面感动,一面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时常抚着心口问自己,现如今在自己心里头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答案总是不得而知。
  凤珝自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对缦舞好则好矣,并未提过任何非分要求。这一点倒是让缦舞很是窝心。
  仅从这点上来看,至少能够说明他对自己的好别无目的,她在心安理得接受的同时,也不用瞻前顾后担忧得太多。
  春意渐浓,院子里柳絮纷飞,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午膳过后,凤珝特意搀着缦舞到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缦舞脸上缠着的白绫早已摘取,漆黑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泛不起丝毫往日光彩。深黑色的混沌,万物在其之内都得不到映照。
  即便外表看上去如何与常人无异,但失明就是失明。无力回天。
  只是,眼睛看不见,听觉往往会变得格外敏锐,这样的现象很难解释。偏偏缦舞就是如此。
  凤珝扶着缦舞在院子里头随意走着,途经一处假山的时候,缦舞突然停下脚步。凤珝刚要低头询问,只见缦舞屏息凝神的模样,似是在侧耳聆听着什么。
  于是,他也不再言语,顺势仔细听了起来。
  果不其然,从假山后头隐约传来两名女子对话的声音,想必是府里的婢女在那儿聊天。
  “门主最近和那个缦舞姑娘走得很近呐,都住在一间屋子里头了。啧啧,这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吧?”
  “我说你说话小声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的。体统什么的,有你说话的份儿没有?人家是门主,门主的话岂是你能在背后乱说的。”
  “嘁,我又没有说错,你说那缦舞姑娘不是凌烟山庄庄主献给我们门主的嘛,指不定就是凌烟山庄派来的细作。你瞧她那狐媚样儿,门主果真被她迷得服服帖帖的。”
  “细作?可她不都瞎了吗?”
  “瞎了又怎样?苦肉计你懂不懂。门主俊逸非凡名满天下,瞎了一双眼睛就能和门主同寝一室,换做是我我也愿意啊。”
  “噗嗤——我看你是迷上门主不能自拔了吧。”
  “那是当然。我就想不明白了,门主好端端的和那个缦舞姑娘睡一块儿,也不怕人说闲话么,好歹是我们天绝门门主啊,这么轻易就被那个女人给够了魂儿了,还真叫人窝火。”
  “你火个什么劲儿,咱们不过是做丫鬟的,多做事少说话。莫非你还想攀上枝头做凤凰不成?”
  “呸,你就寒碜我吧。不过我猜啊,那位缦舞姑娘八成也是双被人穿过的破鞋了,要不然门主怎么还会这么心安理得地天天与她同进同出。”
  “门主不知早说了,那是为了照顾人家嘛。”
  “得了吧,照顾?照顾照顾可就该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凤珝眉头紧皱,低头看见缦舞的脸色愈渐铁青,她剧烈起伏的脊背泄露了她此时血气上涌的心境。
  后面那两名婢女又说了什么,缦舞已然听不清楚,脑中“嗡嗡”作响,像是炸开了一样,全然不能思考。
  只是,她有何能够反驳?她们说的并没有错,她确实是个瞎子,也确实与凤珝同处一室朝夕相处已久。于情于理皆有不合。
  一切道理她都明白,可她仍是按捺不住心头翻涌而上的气血,“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地上,溅在假山上。
  “舞儿?!”凤珝扶住缦舞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地望着她。
  缦舞护住心神敛起情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着痕迹地从凤珝怀中挣出,摇摇头表示没事。
  那两名婢女听见动静后慌慌张张跑出来,一见凤珝与缦舞,立即白了脸,腾地一声跪在凤珝跟前,嘴里念着:“参见门主。”
  她们头也不敢抬起,冰凉的地面甚至没有落在她们身上的凤珝的眸光来的森寒。
  凤珝冷冷地望着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的那两名婢女,心中猛然窜上的怒火无论如何都难以克制。倘若只是在背后胡乱说些他的坏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触犯了他心中底线,甚而害得缦舞吐血。
  他如何能够饶过她们!
  长剑出鞘,光影闪烁,只一阵风呼啸而过,便听两声沉闷的“噗通”声,刚才还活蹦乱跳乱嚼舌根的两名小丫头,瞬间化为两具冰冷死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杀了她们?”即便双目失明,好歹习武也有十年之久,这点风吹草动还是能够察觉的到。缦舞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比方才自己吐血之时浓重很多。
  凤珝不以为意地收起剑,“我天绝门不需要这样在背后乱说闲话之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抑或是,佯装无事。
  若是往日里,缦舞兴许能够从凤珝的话音中寻得对方的情绪,只是如今这样连她自己内心的纠葛都无法解开,又如何能够顾到他人?
  缦舞落寞悲戚的表情尽数落入凤珝眼底,杀得了两个婢女又能如何,终是不能解开她心里的结。他知道方才的那段话会让缦舞一直这么耿耿于怀下去,他也知道无论自己将那两个婢女杀个几回都不足以弥补她心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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