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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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谙。我拿起手机拨他的号码。电话接通之前,我低头对叶蓝道,“叶蓝,谢谢你。”谢谢你有此一问,让我明白我不仅仅只是单纯以为的爱那么简单。
安谙,你来,让我爱你。
难道乐极真的会生悲
整个上午,三位师兄都怪怪的,望着我的眼神似有究探,欲言又止。我埋首电脑亦有所觉。难道一早跟叶蓝出来时他们看见了?不会啊。我们刻意走得早些,出来时他们应该还没起。他们总是八点半起床,用十分钟洗漱刮胡子上厕所然后一溜小跑进公司,去食堂领一份免费早餐,茶叶蛋糯米粽或小面包牛奶。有时实在来不及,从被窝里爬起来直接到公司,在公司卫生间随便洗把脸上个厕所,再去领早餐。一整天邋里邋遢胡子拉茬,也浑不在意。陆师兄说,这是技术人员的独有风范。
懒得深想。
叶蓝算什么。再过两天安谙就来了。这是昨晚电话接通后安谙告诉我的。到时若被三位师兄看见,有得他们吃惊的。叶蓝,权且当至重惊吓前的预热吧,若他们如此反应果是因为叶蓝。
早上吃得好饱。几天来这是我惟一一顿饱饭。
叶蓝带我去的那家茶餐厅好好吃。有现烤的蛋挞,奶香四溢。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挞,酥软香滑,入口即化。一口气吃了四只,看得叶蓝直笑。柔声嘱我慢些吃,她还要了虾饺,春卷,小笼包,鲍鱼粥。我说叶蓝你要这么多干吗,而且鲍鱼粥很贵吧,要碗白粥就可以了。
叶蓝拍拍LV,这两万块还留着做纪念么?晚上带你去买几件靓衫,男朋友就要来了,给他惊艳一下。她说时眼神很静,笑容很淡,昨天的事情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从她夜半醒来到现在,连提都没有提一句。我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也许真如华姐所言,打K到high,再醒来梦杳无痕。
早上她去卫生间,很久没有出来。我徘徊在外,犹豫要不要提醒她再清洗检视一下,抑或有无需要去一下医院。卫生间里很静,没有任何响动,开淋浴器水喉冲洗的声音或小便落在便池里微弱的唰唰声。她静静呆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静默或者疼痛。只是待我进去时发现废纸篓里有一张卫生护垫的包装纸,好像她不过是刚来了月/经,或月/经没走干净,血量不大一张护垫足矣。如此而已。那撕/裂的隐/秘之处,即使还微渗着血,暗夜之花般吐送着腥/甜/血/气,她亦无所知觉。
要到这一刻,她如此说了,我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清楚,来自陌生男人的侵/犯,留在身/体/私/隐处的伤痕与那两万块钱。可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在意。这身体的伤害或许真的不算什么。远远抵不上心的伤害。
我忽然明白了莫漠的放/纵与绝望。如果命运无可抗拒,比我们的意志大,比我们的存在大,如果我们最终无法战胜命运,那么就选择无声消蚀,默默承受。此一地的叶蓝,与彼一处的莫漠,她们何其相似。不约而同地走上这相同道路。一个独行于崖边独木,一个独自于左岸独处,摇摆在同一焦点,落差万尺,飞鸟空渡。
近午,内线电话响,陆师兄接起,“嗯嗯”、“好好”几声放下后转头对我们压抑地笑,大概怕声音太大给人听到嘲笑,“财务让我们去领薪水!”
马师兄一跃而起,“安导说干完一起结算的,怎么提前啦?!真是太意外了!!!”
宋师兄脸上也笑成一朵花儿,“刚好小若快过生日了。我可以为她选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
陆师兄“哗—”一下站起身,“走,去财务!”
我跟在他们身后,兴高采烈向财务走,心里美滋滋地盘算,晚上去给安谙买点什么,再请叶蓝吃一顿饭。
于安谙的即将到来我自极高兴,可是如此就不再能够陪叶蓝了,心里多少有点疚愧。此刻她是这么的需要人陪与安慰,但原谅我只是一介普通凡人我也有我的私心与偏陕,做不到放下安谙继续陪伴,那么请她吃一顿饭吧,如果她想喝酒,我也可以陪她喝一点酒。她是我的姐妹。这一时一刻的陪伴,怎样都好怎样都没所谓。
给我们发薪水的胖女子面目和善看我们在工资单上一一签好名字,笑着说董总特别交待给你们支付这些日子的薪水,国庆长假快到了免得你们想去哪里玩却没有钱。工资袋捏在手里沉甸甸的。胖女子说因为我们不是公司员工所以薪水直接发现金而不是打入银行账号。
“别乱花哦。除了工资还有国庆节特别嘉奖的五百块。”胖女子看着三位师兄好意劝嘱,或许年纪大的中年女子对较自己小很多的男孩都会不由自主地拿自己当一名大婶或阿姨,“攒点老婆本!”胖女子笑容慈慈的,却在视线转到我脸上后突变成审视。
我亦懒得深想。
回到办公室,点开MSN名单,安谙没在线。董翩的名字亦黑着。想想拿出手机,给叶蓝发一条信息,“我发薪水了。晚上请你吃饭。”
很快叶蓝回复,“是吗?恭喜恭喜。多少钱?”
我打开工资袋,抽出不薄一沓钱迅速数着,旁边三位师兄亦在数钱。宋师兄最先数完,“比安导说的多了一千六。呵,一倍还多。”
陆师兄也数完了,“是调试HBJC的奖励吧。董总说话倒是算话。”
“真是意外!其实只要提前给钱我就满足了。”马师兄合不拢嘴地笑,“毕竟我们资历与学历都最低,给一千五就不错了。两个月加起来三千块钱也不少了呢。”
“切!你倒好答对!”陆师兄做一个鄙夷的表情,“我们也没有白吃干饭白拿钱。这是我们劳动所得。物有所值!物有所值懂不懂?”
“不知道别乱用成语!什么物有所值?”马师兄反驳,“我们又不是物”言一出口即有所觉,自己咬了自己舌头。
一边陆师兄已撑不住大笑,一迭连声指着马师兄道,“对对对,你不是物,你不是物,你不是物!”转头对我们道,“这个不是物的我不认识。我们都不认识啊。可别把我们连在一起。”
大家齐齐笑出来。为这多得的一千六。因为没有期待,这一千六就跟捡的钱似的,如此的让人高兴。
我把钱收进钱夹。看不见但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红太狼抓到懒羊羊一样的笑。手机信息提示“叮—”地响起,叶蓝道,“呵呵我忘了不问别人收入是教养”大概是见我没有回复信息方有此言罢。
“没关系没关系。我刚刚数钱呢。所以没有回。”我咧着嘴边笑边输信息,“想想晚上吃什么。一共6700。好多!”
MSN突然发来消息,是安谙。我点开显示器下方闪闪橙色最小化的对话框,“宝贝,我刚起床,你在干吗?”
“安谙,我们发薪水了!”我掩不住的兴奋。跟没见过钱似的。两个月的薪水一起发,的确不是小数目。以往酒店和沁园春的艾姐给我算工钱,都是单月结算,还真是没拿过这样大一笔钱。
“是吗?恭喜恭喜!多少呢?”安谙发来一张V字型手势胜利的表情。口气竟跟叶蓝如出一辙。
“两个月一起给的。6700。”我简直要满世界通告。一边小小鄙视自己的浅陋一边忍不住地现,“安导跟这家公司谈好每个月1500,完工时一起结算。没想到提前给了,每个月还多了1600。”
“唔,1500+1600,我没算错的话,两个月好像应该6200吧?”他又发来一张笑脸,“难道我数学真那么不好”
“还有国庆节特别嘉奖五百块。”我笑得更开怀。耳边噼哩啪啦一片打字声,转头看一眼,这角度看不到马陆两位师兄,宋师兄却的的确确也在MSN上运指如飞。大概亦是在向女朋友汇报呢吧。我们这一帮穷学生呵。
“旖旖很高兴吧?”
“是啊是啊,从来没一次性拿到过这么多钱。厚厚一沓呢。”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有自豪有得意。不仅仅是因为钱。这份劳动所得,第一次不是因为音乐,过往岁月从本科到现在的一意努力与坚持总算看见了一点收获。
电脑那边的安谙有片刻沉寂,叶蓝亦没再回复信息。面对他们的各自沉默,我忽感一阵心酸。因为,这是一份悖离母意的获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多希望此一时的快乐与满足,能够有母亲与我共同分享,即使她仍一如既往地失望,失望我只是挣到了钱而艺术又如何能够用钱来衡量。但如果我能够用这笔钱买一件礼物送给她,一条开司米披肩,一瓶香水,一对珍珠耳环,什么都好,都会令我愈加喜慰。
可是不能够了。永远不能够了。
我忽然感到一份悲伤。难道乐极真的会生悲?刚刚的得意洋洋此刻俱化作颓然寒凉。原来乐极真的会生悲。
“安谙,你为什么不说话?”压抑住悲伤,我问,“安谙,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如果我不能够买一件礼物送给我的母亲,那么买一件礼物送给你,我最爱的人,我最爱的你,也是一样的。
消息发出他还是不说话。
“安谙,此刻我好想我妈妈。好想能够送她一份礼物。可是不能够了”手指轻落在键盘上,没有了意气风发也就不闻了噼哩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如果有视频,我希望此刻可以看见他的脸他的眼,或许能够予以我宽慰。
“旖旖,这样,你就更不能让我养了。”良久,安谙回道,“原谅我的自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女人。在我的守护下,快乐永久。”
泪意朦胧中我望着显示器对话框里他发来的话。爱到某一地步,就会觉得沉重与凄凉。虽然这一路走来,他一直以坚不可摧不可动摇的姿势引我前行,可毕竟前路渺渺,他终是也不敢确定的吧。
“旖旖,我爱你。我突然好怕失去你。旖旖,明年,后年,此后年年,你都会爱我的,是么?”又过许久,安谙问。
我努力压抑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是的。安谙。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离开。”不去想如此承诺是否轻率,未来如何我们是否能够相伴,手指落在键盘,我轻轻敲下这样一行心愿,“你来。我做你的女人。做你真的女人。”
这样一个念头,这样一个心愿,即使后来的后来,被再再证实人的执念其实什么都不能够左右与改变,我还是会永远记取,这一时一刻的坚定呼唤。
一切都有预计
到丽江后,天一直在下雨。
到丽江后,我一直在发烧。
或许是高原反应,或许是身体里某处我看不见的地方,正在缓慢脓肿破败,以一种我无可选择的方式,发泄我的伤痛。
叶蓝死了。
在我们临来丽江前。在安谙即将来穗前。从二十八层楼飞坠而下。死在公司大楼前。
我听到消息跑出去时,救护车还没有来,看热闹的人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写字楼里所有公司的人都几乎跑了出来。来观望这一场以血书写的盛事。她的死如此壮烈,大概会留存在人们记忆中很久很久。她的死何等丰盈盛大,令我的生感到了卑微。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挤进去,血汩汩自她身/下流出,绽放成一朵妖艳的红花,阳光亮烈,映着血光,这样我眼前望出去就满满都是红色,弥天弥地,那一刻,我以为我会自此瞎掉。
可我并没有瞎掉。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身后人挤来挤去,有人在捏我屁/股,我钝钝全无反应。任那人捏完一下再一下,直到感觉他贴上我身,才缓缓回头,正正对上那人的眼,原来不过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并不显得如何猥/琐,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略有惊愕地与我对视几秒,笑笑,好像不过是不小心踩到我脚一般,笑过转身挤出人群。
救护车随即呼啸而至,拨散人群,我亦被拨出来,混在仍不肯散去的人群里,远远看一名医生例行公事般检视叶蓝,将她翻转过来,面朝天,掀开她眼皮,摸/她颈/部与心/口记忆里仿佛曾发生过这个情景,可我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我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看叶蓝被抬上车。车走。人散。阳光如暴雨,我却不能动。
是夜有惊动。
梦中见到母亲凹塌残缺的脸,放化疗后紫黑没有头发的脑皮,目光却如水,在那样一张凹塌残缺的脸上,两只幽黑的眼窟里却有目光如水温柔将我凝视。那是母亲的眼神。如水地将我凝视。我已有多久没有梦到她?
我向她伸出双手,慢慢走近她,嘴里叫着“妈妈”。
妈妈。自你走后,我有多久不曾呼唤过这个称谓。
妈妈。自你走后,飘零人世,我不再有亲人关怀护卫。
无数次在公车上,马路上,我听到身边小女孩子细细软软声音对身边女子道: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妈妈那个娃娃好好看你买给我好不好?”
“妈妈我们幼儿园明天表演节目,你到时一定要来看哦。”
“妈妈这件粉色纱裙宝贝穿了一定好漂亮,我想你买给我。”
妈妈。妈妈。妈妈。
记忆里你是不是也曾给我买过冰淇淋?吃完马迭尔的小槽子面包再要一客香草冰淇淋,那甜蜜滋味滞留唇齿之间一整天我都会很快乐。而你只是看着我吃。你说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太甜的东西令人软弱,你不喜欢软弱,所以你从不吃甜品。说时你美丽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我,我却埋首面前水晶杯里的香草冰淇淋太快乐所以我看不到你美丽眼眸温柔目光中的忧伤。
妈妈。妈妈。妈妈。
记忆里你是不是也曾给我买过布娃娃?那是我六岁时候你要我自己睡一个房间,第一天夜里我半夜醒来,觉得黑黑房间似乎有暗影向我飘来,我吓得哭着跑到你房间,你没有睡,昏黄灯光下你默默向窗而坐,静静看着哭泣的我把我揽在怀里,却只是淡淡道,别怕,宝贝,别怕。孩子大了都要自己睡。这样才能早些学会坚强。然后第二天你给我买了一只布娃娃,白底蓝花蓬蓬裙,亮金色的长长卷发,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是你惟一买给我的布娃娃,那是我此生惟一拥有的布娃娃,你买给我的布娃娃,却在后来的岁月不知所终。就像我的记忆,不知所终。
妈妈。妈妈。妈妈。
记记里你是不是也还给我买过粉色纱裙?我参加的每一场比赛和表演你都有来看。舞台上追光灯笼着我亮亮一圈隔断我与台下世界,灯太亮光太光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