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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60部分

小说: 或者缠绵,或者诀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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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望着我的目光令我忍不住自伤。如同照一面镜子,镜外人是我,镜中人是你。

安谙,你喜欢么?喜欢我忍着低烧所致的骨节酸痛用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为你弹的这三十首变奏曲么?

酒吧里此刻并没什么人,夜将至,客未来,大家都在客栈或旅馆等待,等待喧哗热闹的夜幕开场。

我尚未起身回到安谙身旁,酒吧里响起疏落的掌声,郑重而略带犹疑。巡声望去,是一名外国男子,棕发褐眼,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年纪,从我们进来时他就斜靠吧台站着。见我看他,端着一杯鸡尾酒缓缓走来,开口竟是纯正的中文,“请允许我对您致以敬意,女士。”他叫我“女士”,而不是对年轻女子习惯的称谓“小姐”,他用“女士”这两个字表达他对我的尊敬。鸡尾酒递到我面前,望着他满脸的真诚,我接过酒杯。“我是这间酒吧的老板。我叫贺。”

“您好。”我对他微笑。他应该是个欧洲人。欧洲人向来喜欢古典音乐。他说要对我致以敬意,想是因为巴赫吧。

果然贺无限感慨地道,“很久没听到巴赫了。虽然这里的纳西古乐也很美,可是您想必理解,”贺耸耸肩,“欧洲人对巴赫的热爱。”

我点点头,“尤其是法国和德国人。”

“哦,我就是法国人!”贺很开心地笑,很热心的自我介绍,“一名热爱古典音乐的工程师。因为同样热爱美丽的丽江,所以留在这里,开了这间酒吧。”大概经常向人这样自我介绍,贺说得非常流利,自我介绍完毕转而问我,“您是演奏家么,女士?”

“不,我只是自幼学过一段时间钢琴。”

“上帝,这真不可思议!”贺夸张的表情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何为法式赞美,“您弹得真好!而且这样长三十个变奏全凭记忆不看谱子,很多演奏家也做不到像您这样子!这真是奇迹!”

我淡淡笑笑,指了指安谙,此刻安谙正微笑着坐在座位里望我,“我男朋友在那边。他第一次听我弹琴,我想尽力弹到最好。”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贺再发感慨。

“也许还有虚荣。”我浅笑着回应。

“啊,您真可爱!”贺哈哈大笑,脸颊上密密一层淡金色汗毛仿佛都在随着他这大笑跳跃。

我微笑,暗想该如何措辞回到安谙身边,我不是演奏家,虽然得到认可与肯定令我欣悦,但毕竟不习惯这种当面而且极其直接的赞美。

贺看出我的踌躇,很善解人意地道,“弹了这么久您一定累了。请您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会为您和您的男朋友奉上我亲自烹制的晚餐,而且,免费赠送!”

“这怎么行?!”我骇然,实在是没想到老巴赫竟然为我和安谙赚到一顿免费晚餐。虽然意外而感动,但无论如何不好意思接受。“我只是想让我男朋友听听我的琴声,您千万不要这样客气。”

贺微笑,“这是您应得的礼遇,女士。”右手平伸,老派绅士一样弯转侧身,我只好从琴凳上站起,他很自然地扶住我肘臂,像对待一名贵妇般将我送至安谙面前,“您好。我叫贺。”他放开我肘臂,伸手对安谙笑。

安谙站起身,与他交握。“您好。我叫安谙。”

“您女朋友弹得真好!令我这个游子重又陷入巴赫的音乐圣境。如同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那里到处有巴赫,到处是热爱巴赫的知音——既幸福又激动!”贺咬文嚼字地侃侃道。或许中文说得好的老外知识分子都爱这样。“所以我刚刚跟您女朋友说,想赠送您们一顿晚餐。您看,您们比较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式?法式?意式?还是想尝尝纳西风味的特色菜?我都很擅长,而且一定不会令您们失望!”贺说完很自信地看着安谙微笑。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安谙作为一名成熟男子的从容,面对贺的热情与好意,没有刻意婉拒,只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笑道,“既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嗯,就吃纳西风味的特色菜吧。我们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品尝这里的特色小吃呢。不过酒水饮料和餐后的水果零食请不要免单。我们还要在丽江呆一阵子,您这样客气我们就不好再来了。”我暗赞不已。换作我,面对贺的坚持非拒绝得急赤白脸不可。

贺很高兴,喜滋滋地去了。目送他转去后厨的身影我这才感到浑身酸软无力。谁让自己逞能,从头至尾弹一整套《哥德堡变奏曲》岂是玩的!坐倒椅中拿起桌上的柳丁汁一气喝尽,然后靠在安谙怀里慢慢倒气儿。真是累。

你让我惊喜,宝贝

“宝贝,我想我或许可以明白你何以为你了”安谙握住我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逐个细看,指甲上临来时他又重新画过,这次画的是淡水蓝的单瓣花,没有贴钻,柔美内敛。

我于是明白曲终声静我回望他时他的目光因何忧伤,且满溢怜惜和揪动的心疼。

一路学琴,个中艰苦非是学琴者不能体会。从最初的哈农拜厄汤普森,到后来难度渐进的各派名曲,无不是对自身最大的考量,考量着你的技巧、体能、天赋、耐力甚至指节的长度,这些,种种这些综合起来看你到底有多强,到底还是否有潜力可再挖掘。

而除非你只想弹弹流行小调,否则钢琴面前没有人日子好过。须得放弃所有玩乐与享受,用一天一天的光阴经受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上那种实实在在的打磨。炫技背后的孤单与磨难,亲历过就会明白人生本质的寥落。在这点上,我想我约略能够明白董翩何以如此,寂寞与繁华都经过,必是从此寂寞繁华都淡然。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这些只有学琴者才能够明白。而既然大家都是学琴者,也就没有必要彼此絮说。如同董翩,我们在一起只谈论音乐,我喜欢莫扎特你喜欢谁,但从不言及各自学琴过程中的不易。因为都了解,所以自忽略。

可是安谙却能够体会。仅凭我弹这一下午的巴赫,他就能够走进我过往岁月,捋清纷杂脉络,看尽我来路艰辛。这份懂得,胜过所有赞美。

“旖旖,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会不会让TA学琴?”安谙拂开我额上散落碎发,深望着我问。

我微微苦笑,“我也不太知道。还是会的吧。总是一技傍身”未来如何我们谁也不能够知晓,哪个父母能保证自己定会全程陪伴孩子成长。若有了孩子却不能够长久陪伴,就像我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和中途离席的母亲,教会TA一样可以凭藉吃饭的技能,总不会有错。

“很苦,是不是?”他捧起我脸,指腹轻轻抚我唇边此刻看不见的笑窝。

我点点头,“最初时是枯燥和厌烦,因为最基本的训练要从手指怎样能更均匀自然着力开始,每天至少两小时的指法练习,以及转调与和弦,那些单调的旋律与音符几乎把人逼疯。好不容易可以弹一些小练习曲慰藉自己的耳朵了,但尚未来得及骄傲更加严苛的挑剔与挑战也随之而来。尤其听看那些大师的演奏更是令人抓狂,一边绝望一边自问,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好比在地狱里挣扎。永远没有止歇。”

“现在不会这样了吧?”

“现在我久已不弹这些了。酒店大堂里没有人要听巴赫或莫扎特。能点个理查德·克莱德曼都算有品味。”我微笑,笑过之后是寥落,“古典音乐太难,像一座没有顶点的高山,像一座复杂的迷宫,无论对弹者还是听者,都有极高要求。对弹者而言,听上去把每个音符都弹对是最初级的要求,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即使是演奏家也很难做到绝对的精确。稍没弹到位,立刻就被自己或内行的耳朵所捕捉。而就算每个音符都弹对,如果没有弹出自己的特点,也还是会在那些大师的演奏面前觉得羞愧。毕竟音乐不像画画或写字,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乐谱就放在那里,前辈的录音也在那里,孰好孰坏有没弹错一听即知。”

“可你弹得真是好。”安谙握住我手逐个指尖轻吻,“旖旖,你不知道,你弹琴时的样子美极了。专注而幽然。我不懂音乐,不懂你刚刚弹的那些曲子想表达的是什么,那么长那么繁复跌宕,完全不知所谓”他笑笑,“你不要笑我,旖旖,我真的听不懂。如果不是这样子看着你弹,只是听CD,我想我听不到十分钟就会关掉。”

“所以很多人听不完一张古典音乐CD却能坚持看完一场现场独奏音乐会。我妈妈说这就是炫技的魅力。眼睁睁看着有人居然能将十指运用得那么灵活翻飞,即使听不懂也能一边钦佩一边看完。”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决定还是说出来,“其实我也没想拿巴赫吓你,要不是那天小雅为你们弹了《少女的祈祷》,我想我今天顶多也就择选着弹弹《天鹅湖》或《茶花女》的片断。实在是自信心受挫,虚荣心作祟。”

安谙哈哈大笑,“原来你刚才跟贺说的都是真的!”

我被他笑得略窘,白他一眼,“是啊。是真的。我只有这一点勉强强过小雅的地方,若不现一现,真是会憋死。”

“傻囡囡,干吗要跟别人比?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跟你相比!”他在我唇上啄一下给了我一个猪吻,唇角笑意仍未去,“不过宝贝你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效果相当好,我真是被你吓得不浅。以后若有人跟我谈古典音乐,我一定要告诉他,甭跟我吹那些,我老婆能背谱弹一整套《哥德堡变奏曲》!嗯,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我得记牢,别到时说错说成哥德巴赫猜想。”他笑得更开怀,白牙齿一闪一闪,整张脸溢满快乐。

“别,你千万别那样说,若不幸遇到高手好奇跑来听我弹琴,岂非要笑死。”

“怎么会!我宝贝弹得这样好!”他刮刮我鼻尖,神情中满是骄傲。为我而感到的骄傲。

我微笑着摇头,“小时候刚接触李斯特那会儿,被他的复杂啰嗦吓得半死,等到终于可以流利地弹一整首他的曲子了,就很得意地弹给妈妈听,而且刻意弹得电闪雷鸣气势磅礴,自我感觉好极了,恨不得也有人抛珠宝和手套给我。结果,我妈妈听完只是拿过谱子在上面划出经过句中漏掉的音,告诉我,‘华而不实。和声还漏了好多音。’”笑意渐褪,我想起董翩的奶奶,那名老人何尝不是如此,训练有素的耳朵,电闪雷鸣不过是及格线,她真正敏感的是不完美。还有董翩,他弹得那样好,终我一生恐怕也未必能达到他那样高度,这已经不是勤能补拙的问题,而纯粹是天资。不由轻轻叹,“现在牛人遍地有,我这种程度实在不算什么。”

“旖旖,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那会让自己很累。”

“搞乐器的人心里都暗藏骄傲,毕竟一路走来这样不易,如果没有一点傲心和梦想支撑,很难坚持下来。不像唱歌,先天五音不全的人后天再怎样努力也唱不出夜莺出谷之声,所以自己先就放弃,能唱唱卡拉OK已很满足。可是搞乐器的人就不会轻言放弃,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能再上一个台阶,用勤奋补足天赋,离那些大师更近一些。”我叹口气,幽幽续道,“练琴的过程就是和错音不断斗争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的意志也慢慢变得坚硬和强悍,不甘随之而来,想要求低些都不易。就像你写字,虽然我不会写,但我想,总要你自己先满意方能允许那些文字问世吧?”

安谙点点头,“不错。是这样。我认真对待我写下的每一个字。若非如此,宁可一再重写,或干脆清除文档,不写。”

“安谙,写字时,你是觉得快乐还是痛苦?”

安谙微笑,“用那句恶俗到姥姥家的话讲,是痛并快乐着。”

“或许弹琴跟你写字是一样的。都是自己跟自己的抗争。”

“嗯,杜拉斯在《写作》那本小书里有这么一句话,‘一本书是一个漫漫黑夜’。她还说,‘写出这句话,为什么我流下了眼泪。’”安谙沉吟着道,“写字其实也是一个人的事情。每个写者都是手无寸铁面对野兽的人,必须驯化文字,必须驯服思想,必须打败黑夜。必须。必须。”他摇头轻叹,“真的像你所说,写字与弹琴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己跟自己的抗争。可是在书写过程中,当心里所想被文字表达出来,不管个中有多少甘苦,我想总会比练琴容易很多吧?毕竟书写不用这么苛扣体能与享乐时间,想写就写,不想写也没什么。写得好不好更全凭自己,若自己觉得好别人再说什么也可充耳不闻,当那些人不过是嫉妒。而练琴,不经过最初的艰苦训练,恐怕也只能弹弹《两只老虎》那样的儿歌吧?”

“这就要看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了。就像你那天说的,你希望有一天可以静下心来写一部关于心灵的小说。我是没看过什么书的你知道,你说的那些‘真正的作家’我也全不知道,但是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要写的是一部类似古典音乐一样的书呢?需要读者有足够的能力欣赏。”

安谙眼中涌上欣悦,“宝贝,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理解得非常对。”轻轻吻吻我,“你让我惊喜,宝贝。”

“我只是试着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去揣度,不小心猜中而已。”我回吻他一下,因他这夸赞而喜慰,“流行歌曲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是因为听流行歌曲毋须动用太多脑力,它的旋律,它所要传达的情绪,即使是完全没有音乐基础的人,也会凭着自己的喜好接受并被感染。而古典音乐则不同,要理解古典音乐,你须得先从了解某一个作曲家的背景开始,他的出身与大致经历,他的宗教,他的信仰,还有他服务的主要对象是宫廷还是教会。这些都了解后,如果是像巴赫这样的作曲家,你就多少得对《圣经》有一点点了解,因为很多弥撒曲、受难曲往往对应着圣经中的某个章节,不了解《圣诗》你就无法明白这段音乐演绎与想要表达的主题是什么。所以很多人不喜欢古典音乐,是因为他们没有耐心去了解古典音乐背后博大的背景,也因为古典音乐不能在最短的时间虏获人心。呵,我不是说你啊。”我笑道,“你不要心惊。”

“不会。接着说,宝贝。”他沉思地望着我,很认真地在听我说的话。

“现代人大多活得忙乱且浮躁,好不容易有一点点空闲当然只想好好休息与消遣,那些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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