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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第40部分

小说: 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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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陆大安余光一扫,似有一金人挥刀向自己直劈而下,忙向后退了半步,挥刀相迎。那金人不料陆大安回招如此迅速,手中刀被格的荡开,前胸露出破绽。陆大安觑的亲切,单刀直入,将金人刺了个对穿,紧接着猛力将刀拔出,大喝道:「还等什么,快快放箭!」早已在后等候多时的几名箭手纷纷将箭矢向前面峰上抛射,射了一轮,又从箭筒中曳箭向陆大安等人身前冲过来的金兵射去。
  折翎带了留守在砦中的半数箭手,一直在左峰上往峰下不远处的金营中放箭,意图为冲营的陆大安等人分担些注意。见陆大安等人冲了片刻,便在原地简单结了阵势,不再向前,不由心头疑惑。待陆大安呼喝,有箭向峰上来,便停了手中大黄弓,探手将来箭之一抓在手中。箭支触手处极软,匆匆一瞥发现原是有布条包裹在箭身之上。峰下陆大安抬眼望见折翎得箭,咧着大嘴嘿嘿一笑,招手对身边同袍喊道:「你等几人护着箭手先撤,我与其余弟兄断后,快走!」身边几人闻声,纷纷依令撤去。陆大安带着十数人又杀了一阵,才交替着往山中林木深处退去。
  折翎见陆大安不往峰底冲突,反退回密林之中,遂下令箭手停射,节省箭支。收弓将箭身布条解下细细观瞧,只见上面用血歪歪扭扭的写了「昨日有军至护河上游填河,欲使河流改道、削弱砦子防御,被我等一阵杀退。夜间又探得府州军已尽数后撤,似欲回师陕西。此二事报与将军知道,望有所应对。金人不敢进林木太深,我等无忧。为安全计,日后不再冒险归砦,只袭扰金人为要。待击退金人再与将军相见!陆大安顿首」几行字。
  折翎将布条递给身边的王锦,叹道:「大安虽如此说,我心中却担心如旧。若不是我棋差一招,也不至使他与这百余人散落密林之中!」
  征战累月,王锦早已不复原来的圆胖。人虽瘦了几圈,却显出一股磨砺之后的精神勇武。此刻接过折翎递来的布条,略略看了看,亦叹口气安慰道:「将军不必对己苛责!若不是将军一直身先士卒地厮杀,又频出巧计使金人与府州军马不得并力攻砦,这砦子恐是早已陷了!陆大安携百人垂绳而出,只是依将军前令,与章兴正常交接,出营袭扰金人而已,将军遣晏虎追时已是不及只恨金人狡猾,竟在峰下另立一营,断我人马归路,实实可恨!」
  折翎若有所思地整了整臂上裹伤的布条,摇摇头问道:「这几夜收上来的箭支约有多少?可敷用么?」王锦闻言哈哈一笑,欢愉道:「怕是三万有余,李豫每日清晨点数,都乐得不拢嘴!将军,你是如何想到自峰上与砦墙上垂下草人、假作兵士出砦偷袭之计的?」
  折翎见他兴奋,也不禁莞尔,一面招呼他下峰一面答道:「此乃效仿唐代安史之乱时,张巡守雍丘用的草人借箭之计,非我所创。」
  王锦将头摇的拨浪鼓也似,笑答道:「我不识什么张巡王巡,只知是将军让王锦开了眼界!」又笑了一番,敛容转叹道:「可惜此计似已被金人识破,已有三夜再无半支箭矢射来!不知如何是好?」
  折翎拍了拍王锦肩头,眼中精光四射,坚毅道:「如此方是计策妙处!金人以为我等如旧赚他箭支,心疲意懒。我等今夜便垂下百名兵士,突袭金营!适才大安箭书曾言,府州军马后撤,前营中增补的必然是金军。府州擅射,金人与之相比,所差甚远。突袭后归营之时,箭手在左峰放箭掩护,敌营中无军可以放对,真乃天助我也!」
  王锦惊诧,继而狂喜道:「好极好极!被金人压在砦中已整整十日,正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还以为我诸葛砦之人恁好相与!」
  折翎尚未答话,砦墙上的章兴见二人下峰,已迎上来大声道:「正是正是!哪个觉得我诸葛砦软弱了,便该狠狠给他些教训!」言罢,大剌剌的一拱手又道:「将军、堂主,是不是有什么便宜使章兴去捡?」
  折翎将计策说了一遍,顿了顿又道:「砦中刀牌,以大安与你为首。如今大安难归,正是倚重你之时。且收了这凡事不在意之态,须知离砦之后,弟兄的性命皆担在你肩,万勿轻忽!」
  章兴肃容唯唯,又听王锦勉励了些句后便自去选兵休息。折翎探头在墙外,看了看密布刀砍火灼痕迹的墙身,又看了看已是伤痕累累的砦门,回身对王锦道:「填河金人虽幸被大安击退,但金人此计既行,定会再遣人使之成功。你我这便去寻李兄弟,与他计议下封堵砦门之事。」
  王锦心情正佳,闻言笑道:「些许小事,何须如此麻烦。我等又不出砦,遣砦丁推土石将门道掩死便是!」
  折翎摆手道:「万万不可!二弟携援军归来时若是无门可入,岂不大费周章?」
  王锦默然半响,小意道:「将军,以时日推算,援军早该至此。安公子求援久久不归,是否是否不会回来了?」
  折翎斩钉截铁道:「二弟为人,折某深知,断不会行此不义之事!」
  王锦道:「将军误会了!我亦深信安公子为人!何况我女十二也在求援队中,她可是个认死理儿的倔强性子!」顿了顿,收了面上老怀颇慰之态,转做忧心道:「我所言之意,乃是担心金人在大长老指点下,已将所有通路截断,援军是否无路可至」
  折翎听他声音愈低,渐渐不闻,知他爱女情切、忧心忡忡,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强作轻松道:「王兄放心,安鸿武艺强横、令嫒心思机敏。不日,他二人定会带同援军归来!」
  王锦振作道:「我亦同将军一般想法!」抬眼看了看夕阳,又道:「日已偏西,时辰紧迫。我去寻赵破,一道整饬砦墙及左峰守具,以备夜间掩护袭营。将军且去寻李豫商议砦门之事如何?」
  折翎颔首,独自下墙去寻了李豫,与他一边商议填门道之法,一边助他整理些后勤杂事,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再上砦墙,见章兴与百名劲卒均着黑衣,已结束整齐。砦墙及左峰上,各有砦众百余,正摸黑将着衣草人以绳垂下,试探金军。砦前金军主营中灯火多暗,守夜军士对草人司空见惯、熟视无睹,自顾自往来巡哨,隐有兵士不屑讥笑之声随风飘入砦中众人耳中。
  众人见此情状皆喜,折翎笑道:「金军懈怠,又兼今夜月黑,正是行此计之时!章兴,率众就墙上垂下,直扑金营。冲杀之时警醒些,见金人慌乱已消,便及时退回,休得恋战!」
  章兴悄声尊令,带了劲卒要走。一旁王锦、赵破拦住,皆称要去。折翎想想无碍,颔首同意。三人遂各领一队,替换了绳中黑衣草人,自砦墙缓缓而下。折翎见百余人已踏实地、沿着砦前斜坡向下摸去,而金营中仍无异常,遂令晏虎郝挚带弓手替下左峰上垂草人的砦众,以便接应袭营人马回砦。郝挚听令,却不行动,反抱拳道:「将军,魏庆犹在砦中索拿胡女,箭营只得我与晏虎两人,不可同离将军身边。请将军留晏虎在侧,我自上峰即可。」
  折翎知他一向对砦中人不甚信任,不忍拂他之意,遂依其所请,留了晏虎在旁。郝挚看了看折翎身周,抱拳凝重道:「将军!保重!」折翎心中奇怪,欲问时郝挚已带了弓手匆匆离去,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头,吩咐余下弓手备箭防御。
  自乌鲁离去、府州兵来,本就占地极广的砦前营盘又扩了许多,辅之以汉家军中的结营之法,守御日渐严密。但毕竟山中作战,故营门处只简单摆了几具鹿角,拒马与铁蒺藜等物一应俱无,又兼连日来砦人闭门不出,来自侧后的骚扰却是从未断绝,因此正面营门处的防御反倒不如其他方向来的严密。百名黑衣劲卒,借夜色掩映,如群蚁附骨般向着金营聚拢过去,在营外不远处停了一停,又继续往营门处潜行。
  折翎虽是自设此谋,但不知金人是否会警醒,亦在暗暗担心。此刻见队伍距营门不过数丈,大势已定,方松了口气。晏虎在旁,一直紧握双拳、目不转睛,此刻长出口气欢欣道:「事成矣!这次让金人也吃些苦头!」话音未落,砦中忽有火起。顷刻之间,火头处处,砦丁奔走救火,火势竟不消反旺,渐渐连成一片。李豫见火起处多为砦中存贮物资之地,哇哇叫着往砦中奔去。折翎忙遣晏虎带着砦墙上半数人相助救火,方吩咐罢,左峰顶最远端忽然大放光明。折翎讶异看去,见一袭白裙的克里斯蒂娜被光明环绕,不知用了何法,竟悬停在空中,衣袂飘飘,诡异无比。峰顶各处遍布的火把亦不知如何被她同时点燃,火光比往日照明时光亮数倍。克里斯蒂娜使胡语诵了句经文,举手一呼,霎时火光全灭,漆黑一片。转瞬,光明再起,其亮又增。如此光暗者三,克里斯蒂娜娇喝道:「门开!军来!」火光一息间皆暗如残烛,渐渐熄灭。
  砦墙上众人,自折翎以下,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多有疑为神鬼者。闻克里斯蒂娜娇喝,更是人人自危,持了弓箭惊疑地东张西望。折翎眼力最佳,却也看不出克女玄虚所在,待她呼出「门开军来」四字,心头一凛。高呼声「切莫慌乱」,欲飞身上左峰除之,恰在此时,耳中忽闻尚未堵塞的砦门异响连声,竟真要开启。上峰下墙两难间、最后一缕火光熄灭前,望见郝挚合身扑向克里斯蒂娜,遂横下条心,一个筋斗翻下墙去。
  砦中人众,皆在往来救火,砦门处只有两名兵士值守。折翎下墙,见二人已卸了砦门铁栓,正一左一右出力向内启门。折翎张弓,箭似流星直奔二人而去。二人未防备身后有箭来,穿胸透脑,死在当场。折翎见门虽半开,但内外全无敌踪,心内大定。于墙上呼了几名兵士闭门守护,转而奔去左峰。上峰路上,见路侧委顿兵卒一片,皆是适才随郝挚上峰的弓手;刚转上峰顶,又见砦众躺倒满地。正疑惑时忽觉鼻尖一甜,继而便是微微眩晕,心道不好,忙将真气贯在袖中,挥散空中迷药方始再前。纵跃起身,拾了根尚未熄灭的火把向前一丢,幽暗火光中,只见克里斯蒂娜一脚踏在郝挚胸口,手中短剑高举,蕴足全力狠狠刺下。
  折翎见状大惊,恐郝挚性命有虞,急抽箭上弦。弓尚未开,一箭自峰下如电而至,正中克里斯蒂娜胸口,箭着后真气四溢,炸出好大蓬血雨。克里斯蒂娜被箭带着退了数步,颓然坐倒。折翎弃弓向前,扶起郝挚,将真气缓缓度入其身。周天流转,知其心脉已被克里斯蒂娜斩断,回天无望,不由凄然道:「为抢砦门不能及时援护,我对你不住!」。郝挚张目,见是折翎,强抬手指怀中道:「信云夫人予将军之信!」
  折翎一怔,探手入其怀,却摸出两封信笺。正蹙眉间,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忽凄厉道:「郝挚!你竟敢以相助诓我、留信不发,坏我大事!」言罢,喷出一口鲜血,痛苦喃喃道:「法兰克法兰克」言讫头垂,芳魂驾鹤。郝挚直直望着克里斯蒂娜,伤悲道:「适才你下手狠辣,欲置我于死地,又与我送信与否何干?在你心中,始终只有一个方腊。」苦笑几声,咳出一团血沫,握住折翎手臂道:「将军,郝挚该死!」又咳几声,血涌入口,含含混混道:「我心中欢喜娜娜便如同与将军欢喜云云叛公主、毒将军、死兄弟郝挚不悔!」说到此处,双目紧闭,两行热泪自眼角滚滚而下。折翎听后细细思索,心中猜得了几分真相,欲再问时见郝挚不言,伸二指去探,却是鼻息已无。
  折翎长长一叹,怔怔对着手中信笺,忽听峰下金人小营中一人喝道:「攻山!」折翎凭高下视,见折可求立在距峰一箭地外的火把处,挥手发令。营中金宋军士各半,皆成队列伍,擎了云梯往峰下奔来。
  左峰约为砦墙三倍高矮,云梯短不敷用,长则易折,实难堪大用。折翎独立峰顶,见敌用云梯,心中虽疑惑,却是不敢大意。放眼望营中军士有源源不绝之态,远超小营应有之数;侧耳听峰底兵卒脚步声清晰如近,非是平日该有之距。心中忽想起诸葛武侯垒土攻城之事,不由大骇。又拾了支火把丢下峰去,只见金人以布包土,已在峰下堆起一座小山,山顶距左峰可登处仅有半截砦墙高矮。幸得土山是金人入夜后方始积累,又恐惊了峰上人、因噤声而缓慢,故而被克里斯蒂娜火光打断时,山顶宽阔尚不足一丈,仅能容下三架云梯。
  折翎发连珠箭将几名在前敌军射落,趁空回头远望金人主营。只见营中火光如旧,除巡哨军士警惕望向砦中火光外,余下士卒竟一动不动,营帐中亦无一名将出。折翎心头雪亮,以真气扬声,大喝声「劫营夺旗」,又喝令道:「晏虎,率砦墙弓手上峰!李豫,携余下油料增援!」声荡山谷之际,又搭上几支无翎,收取攀梯敌军性命。
  晏虎李豫各自尊令,或整军或携物皆上左峰。适才被砦中惊变骇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王赵二人虽闻折翎之声,却恐金人已有准备,迟疑不敢起身。只章兴不疑有他,令至便跃起,大吼道:「弟兄们,随我破营啊!」吼声未落,已亮刀当先向金营冲去。王赵二人见章兴已出,只得将牙一咬,亦率本队人马随后向金营中冲突。
  营火明亮,留守金兵本就难看营外真切,方才又被远处砦子大火吸引了注意,对营外伏军丝毫未觉。此刻见三队黑衣劲卒不知多少、似从幽冥中杀来一般,胆气先寒了几分。又加营中精锐皆被抽调至峰下攻山,此时虽有千余众在营,战力却皆属二流,故被章兴当先杀了一阵狠的,便纷纷向后退却。章兴当先、王锦在左、赵破在右,三队人马如怒龙入海般向着金营中军深入,当者披靡。
  折翎在峰上一夫当关,连珠箭不绝于空,将梯上兵士一一射杀。但此番攻山者皆是悍不畏死之辈,趁着折翎羽箭空当,一点点向前迫近。梯上金兵欺近,狰狞面貌已清晰可见,折翎探手箭壶,却已空无一矢。矮身去搬峰顶所备木石,身后忽有百矢齐发,将梯上金兵射了个干净。晏虎李豫带兵齐至,将峰顶向着金人小营一面守得密不透风。峰下折可求见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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