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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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有何感想呢?”楚陌寒抬头,看到兰漱风斜倚在门柱上,一手敲着折扇,静静的看着自己。
楚陌寒一笑,道:“兰公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楚某了呢?”
兰漱风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旻都之乱,楚家军虽是出兵,实际上却并未有所作为,只是清理战场罢了。是什么让将军舍弃家仇国恨了呢?”
“楚家军势单力薄,楚某又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成不了气候。当然,这是表面文章,”楚陌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没有瞒过兰公子呢。”
“旻都之乱本是姬留雁集结武将,向朝中老臣发起的战争,将军只是表明自己暂时站在武将一边罢了。”兰漱风回手关山身后的门,楚陌寒可以想象,此时老管家一定拿着“暂时歇业”的牌子,无奈的向门口走去。
“那么,”楚陌寒带几分玩味的眼光看着他,道,“难道兰公子早就准备与楚某相见了么?”
兰漱风甩过一个白眼,嘴里说着“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绕过楚陌寒坐在书桌前。他理好散乱的图纸,翻到后面一页。只见图纸上已是陆楚对峙的局面,“屠”字反而退到了车的位置。不过,一盘棋子皆是工整的小楷,这边的“楚”字却是用潦草的行草书就,几近辨认不出的笔画缩在显得狭小的圆圈中,显得十分委屈。
楚陌寒无奈的笑了笑,他能相见兰漱风一边挑着细长的眉毛,一边泄愤似的写下此字的情景。唉,犯的着和棋子计较么?
“本来我并不愿意参与这场纷争,但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就给你一些忠告吧。”兰漱风一副“本公子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的样子,斜眼看着楚陌寒,脸上摆着不情不愿的神色。
楚陌寒苦笑一声,道:“那么请教兰公子了。”对于这个人,自己总是摆不起架子。好似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一般,不由的小心翼翼起来。
“屠素葛与柯忘忧是老朋友,凭借将军与柯忘忧的关系,请他做个说客应当不成问题吧。”兰漱风指着“相”位的“柯”字,向楚陌寒说道。
“唔,”楚陌寒点点头,看来这一步终是难以避免,“这几日我就动身去一趟茗城。之前我与柯兄也商议过这个法子,所以应该不难。”
“我所担心的,不是柯忘忧那边,”兰漱风指着另一“相”位的“吴”字,道,“将军也知道,柑州牧吴仕邈实为屠素葛的谋士,若他从中作梗,事情就复杂了。所以,柯忘忧去联系屠素葛的时间,最好是吴仕邈留守柑州的日子。”
“嗯,有道理,”楚陌寒一手搭在椅背上,俯身看着棋盘,道,“听说吴仕邈也是经纶世故之人,兰公子可曾见过他?”
“你以为我是云游四海的神仙么?怎么可能谁都见过,”兰漱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是说我懒得蹚这遭浑水么?你以为我天天闲的没事见几个州牧玩玩吗?”
楚陌寒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触到了他的神经,干咳两声,笑着劝道:“好了,要不是楚某三顾茅庐,兰公子也不肯出山嘛,这一点我自是深有体会。”
兰漱风似乎依然忿忿不平的想要说什么,终是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桌上的棋盘。对于这个时常耍耍性子的人,楚陌寒却发现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大概对于炸毛的小猫,只能顺毛摸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为什么自己对他就无可奈何呢?楚大将军皱着眉头想道。
九宫中“士”的位置写着“凌”字,正是凌子墨无误了。他细致的将身边之人都排布进去,看来没少费心思。令楚陌寒不解的是,“马”的位置上竟然写着一个“辰”字。
“那只死狐狸怎么”楚陌寒困惑的问道。
“至少现在,比不能出九宫的你有用多了,”兰漱风斜了他一眼,对着他搁在桌上的左手道,“爪子拿开,我要出去。”
楚陌寒微微一怔,看了看他不耐烦的眼神,讪讪的收回拦路的胳膊。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有种莫名的焦躁。难道,他也是由于焦躁么?
或许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楚陌寒有些顾影自怜的叹口气,想自己堂堂的将军,何曾受过如此的待遇?唉,可是该拿他怎么办呢?
☆、第一十九回 回首非昨(上)
清晨的风儿带着一丝寒意,兰漱风依然悠闲的坐在医馆。
礼貌的三声叩门,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兰大夫在么?”
兰漱风抬头,发现正是楚陌寒的贴身将士凌子墨。他身着朴素的军衣,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明亮的眼睛中透着几分不确定的神色。
“凌少将,快进来吧。”兰漱风微笑着起身迎接,“刘卿,上茶!”
刘卿低头经过还十分客气的凌子墨,在门口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
“啊,打扰兰大夫营业了,十分抱歉!”凌子墨带着歉意,不好意思的抢过老管家的茶壶,“不用麻烦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关系啦,”兰漱风笑眯眯的摆上茶具,“我正闲的发慌呢,凌少将如果有时间,不妨多坐一坐。”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凌子墨腼腆的笑了笑,给二人倒上茶,拘谨的坐在一旁。
“我猜猜,楚陌寒又给你派任务了?”兰漱风喝着茶,和善的问道。
“嗯,也不是,将军在和蘩城太守会谈,我出来走一走。”凌子墨瞟了一眼门外。
蘩城紧邻首府萱城的北面,是相当于陪都的地界。蘩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兰漱风细细的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凌子墨,须臾,了然的一笑,道:“你是在躲辰冰清吧?”
凌子墨刷的一下涨红了脸,缩在椅子里默默的点点头。
“怪不得,我记得三日之前辰冰清说你要他反省三日,看来反省的不怎么样啊”兰漱风摇摇头,“凌少将,这样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听辰冰清说,你们从小就认识?能不能把情况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凌子墨看着和颜悦色的兰漱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凌子墨离开故乡时才十一岁光景,在这里,他遇到了长他五岁的楚陌寒。少年的英气,敢为天下的勇气感染着他,他决意像父亲一样,追随楚家军,为黎民百姓闯出一片天地。然而好景不长,玄崇八年,父亲随当时的将军楚萧歌觐见先皇,然而谁知竟是永别。若不是楚陌寒阻拦,恐怕血气方刚的自己早就冲入旻都,成为各方势力的棋子。旻都之乱后,凌子墨毅然的追随着继承父业的楚陌寒,在乱世中寻找着立足之地。两三年过去,榆州在楚陌寒的治下呈现着暂时的繁华,凌子墨相信,这个志在天下的男子必将带领众人,为九州带来真正的安定。而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竟然又会遇到儿时的故友,辰冰清。自己也曾思念过他,也曾在孤单时想起他的笑容,可是,自己无法像他那样逍遥江湖,笑看苍生。燃烧的斗志已经将自己和这个时代捆绑起来,要为了一个人而忘记家国仇恨、舍弃心中宏志,他无法做到。
“就在今年年初吧,我当时正和楚将军在萱城巡视,”凌子墨低下头,轻轻的说道,“结果遇到一群在街头表演杂技的人”
喧闹的街头,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笙箫锣鼓声中,一群衣着亮丽的江湖艺人在酒楼前的空地上施展着拿手好戏。
“好功夫!”楚陌寒微笑的看着一名红衣少女头顶、双手和左脚顶着一叠瓷碗,右脚踩在一只花哨的圆筒上,做出燕式平衡的动作。
凌子墨也踮着脚尖,好奇的张望着。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倒钩着从酒肆二楼栏杆垂下的红色丝带,如一只雨燕翻飞而下,在空中舞出优雅的动作,赢得一片掌声。凌子墨只觉那女子的动作有些熟悉,正思索着,只见已经落地的青衣女子向众人纳着万福,眼神突然直勾勾的凝在自己身上。
“子——墨——”女子突然腾空跃起,一个翻身落在眼前,扑向愣在原地的凌子墨。子墨只觉自己陷入一阵柔软的花香之中,重心不稳,啊的一声坐在地上,那女子依然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凌子墨只觉一阵头晕眼花,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女子云鬓低垂,金钗倒挂,淡抹的脸庞白里透红,媚人的眉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女子跪坐在自己身上,香肩半露,淡青色的衣摆随风轻轻飘动。
“子墨?子墨?真的是你?”女子深情的唤道,青色的云袖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脸颊,“我听黄伯伯说你们搬到了榆州,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听到黄伯伯的名字,子墨停滞的思路终于转动起来,“冰冰清?是你么?”
“太好了,你还是记得我啊,”辰冰清死死的抱住他,却还没有从女性的身份中转换过来,“呜呜呜,奴家等了你九年,再也不离开你了”
差点被勒死的凌子墨一身鸡皮疙瘩,挣扎几下,满脸通红的扫视着围观的闲人看客,“呃,咳咳,冰清放开我”
“不行!”辰冰清依然紧紧的抱着他,怕被人抢走一般,“要是一放开你就消失了怎么办?”
“咳呃我又不会唔”凌子墨的声音被卡住一般,一点点低下去。
“这位姑娘?”在一旁看好戏的楚陌寒微微笑道,“抱这么紧可是会出人命的。”
辰冰清连忙放开凌子墨,凌子墨的脸简直要滴下血来,他双手有气无力的撑着地面,大口的喘着气。
“子墨”辰冰清心疼的搂起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托着他的脸颊,“我、我来帮你吹气!”
凌子墨死命的推开贴上来的辰冰清,身子一弹,一个鲤鱼打挺把趴在身上的辰冰清撞出去。辰冰清双手撑地一个倒翻,落地的脚尖拧转一周,再次冲到凌子墨面前。
“停!”凌子墨喊道。辰冰清直挺挺的停在他举起的右手前,一副委屈的样子。
“子墨你不要我了么?”拭泪状。
“拜托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凌子墨满脸黑线。
辰冰清终于清醒过来一般,放下抹脸的袖子,盯着子墨的脸傻呵呵的乐着。
“一点都不正经好嘛!”
“我已经很努力了!九年都没见你了,怎么可能正经起来啊!子墨,跟我走吧!”
“我在军队里,不能跟你走!”
“那我就跟着你!”
“我在军队里,不许跟过来!”
“咳咳,”一旁的楚陌寒插嘴道,“子墨,军队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家姑娘等了你九年,你可以回去成了亲在来嘛。”
此话一出,只见辰冰清一副“对呀对呀”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凌子墨则是阴沉着脸,嘴角抽搐几下,低声道:
“将军,他是、男的”
一阵风吹,楚陌寒如石化了一般伫立在苍凉的大地上。
☆、第二十回 回首非昨(下)
“那个,”凌子墨偷眼看了看兰漱风,“下面是我听楚将军说的”
虽然楚陌寒对辰冰清本人并无反感,但对于化妆成自己混进兵营的事情还是十分无语。
所幸没有引起什么乱子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千面妖狐”,竟然是如此乱来的人,实在是意料之外。虽被凌子墨毫不留情的轰了出去,但那个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楚陌寒不禁头疼起来,除了凌子墨,恐怕没人能认出那个家伙的装扮,而此时的子墨,一定也不好受吧。
楚陌寒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任萧肃的西风吹在脸上。清醒一下,有什么办法既能稳住他,又能解决他与子墨的事情呢?也许招他来军中未尝不可,但恐怕子墨不会同意。
“天地翻覆兮,火欲殂”楚陌寒心中一凛,向歌声处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抱着琵琶,在酒肆前清声而歌。这女子唱着徐庶向刘备自荐时的歌曲,有何用意?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女子的眼神如清凉的流水,向楚陌寒看来。难道,她在效仿古代贤士,以歌自荐么?楚陌寒立住脚步,听她继续唱道。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歌声一转,却变作杜子美的《五古》。嗯,倒也是太公钓鱼之意吧。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歌女唱道这里,突然恶狠狠的瞪了楚陌寒一眼,楚陌寒不禁心中发毛。
“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歌声渐渐悲切,低沉,四弦一收,声如裂帛。歌女带着悲恨参半的复杂神情,向楚陌寒纳了一个万福,朱唇轻启:“这位公子,可愿入酒肆一坐?”
楚陌寒愣了半晌,默默点头。
酒过一巡,楚陌寒呆呆的看着大快朵颐的红衣女子,又为她倒上酒。
“谢了。”女子没好气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嗯那个辰公子,你不必这样”楚陌寒一时有些无措。
“哼,我能不生气么?苦苦等了九年的人,竟然被一只白眼狼勾搭走了。”辰冰清气鼓鼓的瞪着他。
“咳,你误会了,我和凌少将不是那种关系”
“幸好不是!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楚陌寒不禁失笑,“我真要怀疑你的性别了。”
“楚大将军,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辰冰清斟满酒,斜眼看着他,“如果你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你能保持我这个样子就不错了。”
像你这样扮成女装么楚陌寒不寒而栗的想道。他端起酒盅,淡淡的说道:“楚某志在天下,不会耽于儿女私情。”
“哦?有趣,”辰冰清呵呵一笑,看着他,“天下有什么好的,若拿天下来换子墨的一根头发,我都不要。”
“辰少侠乃性情中人,”楚陌寒也笑道,“你放心,楚某若得了天下,不会扣着子墨不放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辰冰清一脸酸楚,“万一你得不到天下,我岂不是和子墨永世不得厮守”
“辰少侠,你可考虑过凌子墨的想法?”楚陌寒幽幽的道,“我能看出子墨这几天也很痛苦。他并不是薄情之人,但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以及对家国的责任感。”
“唔怪不得他愿意跟着你,”辰冰清十分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楚陌寒,“现在的男孩子都喜欢这个样子的么?”
喂喂,完全不是吧
“是不是我在事业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