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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归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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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晏持沉默片刻,说:“你打电话告诉她,就说这件事我帮不了,让她去找沈初。”
    周五晚上是几个发小的年终聚会。地点定在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会馆里。周晏持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基本到齐,看见他后纷纷笑:“哟,洗心革面的人来了。”
    周晏持眼皮不抬地说滚。一旁有个人笑:“哎,刚听说人家苏韵鼓足勇气找你,结果被你推给沈初了?这作为可不够厚道啊。”
    周晏持说:“你喜欢?那让沈初帮你创造机会。”
    “别这样。人家十几年来一往情深的人是你。”
    在 座的都是从小一起玩乐到大的人,包厢内气氛很热闹,话题更是生冷不忌。但周晏持常年都是寡言少语的那一个,往年他就鲜少参与讨论,今年开口讲话的次数更 少。沈初坐在旁边挺有兴致地瞅着他,他对周晏持和苏韵的事情不感兴趣,那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周晏持从头到尾没给过对方任何希望,更不可能有进展。从某 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相当讽刺,周晏持对精神层次追求的忠贞度与另外某一方面形成鲜明反比。
    沈初比较关心的是周晏持的前妻。他看他只吃东西不讲话,笑着问:“几天没见杜姑娘跟周缇缇了?又犯相思了吧?”
    周晏持连个滚字都懒得送给他,接过对面的人敬来的满满一杯酒,利落地闷了下去。
    沈初接着说:“你说你何必执迷不悟呢?俩人这都离了婚了,杜若蘅又不乐意见到你,你再纠缠人家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痛快一点,直接就一拍两散了吧,啊?”
    他把一派反话说得一本正经,周晏持半晌没搭理他。直到沈初又要聒噪,他才淡淡开口:“我要没记错,你跟张雅然都分了五年了?一直没再谈恋爱又是几个意思?”
    “”
    沈初终于阴着脸色安静下去。
    一个半小时后酒足饭饱,这才只是聚会的开始。周晏持晚上喝得多了一些,又兴致缺缺,提出早走,被众人强行阻止。一行人到了附近某娱乐会所的包厢中,有人跟周晏持笑得神秘:“有份大礼,有个人想托我送给你。”
    不一会儿有几个女子敲门进入,皆是袅袅婷婷的模样。走在最后面进来的一个身姿窈窕纤侬有致,束着手,始终垂着头。刚才说要送大礼的那人开口:“谁是方悄悄?”
    最后那名女子下意识抬头,一时间包厢里没了声音。
    隔了片刻,沈初首先笑着打破沉默:“长得跟杜姑娘挺像,气质都带着一点儿。是谁这么有心哪?”
    周晏持捏着满满一杯酒,里面半滴没有洒出来。半晌开口:“这什么意思。”
    他的面孔太平淡,根本不为所动的模样。对方有点儿挂不住笑容:“有人托我转达给你,这个姑娘很乐意。只要你觉得中意就可以。”
    周晏持面无表情:“你告诉他,他想多了。”
    周晏持中途离席,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打呵欠,听见车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自家老板,周晏持揉着眉心靠在后面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去机场。”
    司机疑心自己听力不及格:“啊?”
    在外面周晏持向来懒得将话重复第二遍。他抬起半只眼皮扫过去一眼,经验老道的司机下意识一个激灵,差点踩错了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刹车与油门。
    三个小时后已经将近凌晨。杜若蘅还在整理前一任副总经理留下来的材料,忽然听到门铃声响。
    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酒气。杜若蘅皱着眉把周晏持让进来,看他在沙发上慢慢歪躺下,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踢了踢他的裤脚:“去洗漱。”
    周晏持掀开眼皮看她一眼,还是抬脚去了浴室。一个小时后杜若蘅从书房出来,周晏持早已在沙发上睡着。初冬的S城颇有凉意,杜若蘅歪头瞧了他一会儿,还是从卧室抱了一床被单出来。她给他展平被角,将要起身的时候突然被轻轻拉住了手心。
    她低头,周晏持没有睁眼,可他也不放手,话语轻缓,像是在睡梦中:“我想见你。”
    “”片刻后,杜若蘅板着脸问,“想见女儿还是想见我?”
    他轻声说:“你。”
    “如果我和女儿同时掉进水里,你打算救谁?”
    他仍然没有犹豫:“你。”
    已是深夜,客厅的窗帘尚未拉上,外面早已漆黑寂静。唯一开着的是沙发旁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就像是温软细腻的一双手,将所有棱角都轻轻打磨。
    杜若蘅半跪在沙发旁,看着他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扭过脸,低声说:“那你以后别再找其他女人了,行不行?”


☆、第二十七章
    有些话只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说出口。杜若蘅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把尊严都放在一边;几根手指扣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最后压出隐隐血痕。
    她一向寻求平稳静好;这大概是她这一辈子下过的最大一场赌注。
    旁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一年半她并未真正释怀。嘲讽跟愤怒都是再直接不过的表达;周晏持越来招惹;她就变得越焦躁。这已经不是一句抑郁症重新发作能够掩盖得了的事实。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那一场离婚更像是一次逃脱,是在身心俱疲之下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杜若蘅分外庆幸当初的离婚。但不能将这件事真正了结;她会一直心含怨怼。
    彻底放下;重新开始。她在离婚之初有无数人这么安慰过,但旁人轻飘飘一句以后会更好,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对此言论负有全责。假若未来惨遭不测;除了自己咬牙忍耐之外;没有人能够给予任何实质性帮忙。
    很难说杜若蘅现在对周晏持的感情能够压倒一切。事实上她的理智更为清醒。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时光倒流重新彩排。她现在充其量不过是有三条路,一条永远的单身主义,一条选择回头复合,一条寻觅到新的好感异性。
    任 何的选择都是赌注。每一条都隐藏巨大风险。尤其在她性格更偏向保守的时候,第三条路或许风景秀丽,可是如苏裘所言,假如你选择复合,你不能保证周晏持以后 未必不会再给你“惊喜”,但假如你放弃他,你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良人可以与你再如过去十年光阴那般的默契,即便是默契,也未必就可以如你所愿地理解和包容 你,大家都已是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所有对陌生的付出都有预算,没有人肯不计较成本;即便假设下一个良人终有一天可以如周晏持那样包容和宽解你,你也不能 保证你自己就有那一份信心和耐心等下去;即便你拥有信心和耐心,你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下一个十年变成第二个周晏持,同时你也不能保证你的女儿周缇缇可以悦 纳他一如悦纳她的父亲。
    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杜若蘅所唯一确定的是,她再也不能像多年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不管是周晏持,还是以后可能未知的任何一个。
    如果说周晏持最近的改变没有令她动摇,那是假话。曾经交付得越多,也就越难以割舍。怨恨的理由也是来自这个。杜若蘅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人,可是仿佛目前为止,除了勉强相信他,她没有其他更好从阴影中解脱的办法。
    那 天沈初在喝完大红袍离开周宅的时候,避开其他人,收敛了表情跟她推心置腹:“你如果恨周晏持,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但除此之外,两人总要有个说法。你可以 看他不顺眼拳打脚踢一辈子,我知道他遭受过这个。但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他的朋友,还是想请你再给他一个机会。也许事情会有转机。我郑重请你考虑。”
    或者哀莫大于心死,或者从此相敬如宾。周晏持最大的优点在于他十几年来始终兑现承诺。除此之外,他从未对她欺骗。若是重蹈覆辙,杜若蘅想,自己最糟糕的处境,大抵也仅仅是再比现在更差一点点。
    她下定决心,走了这一步。前途未卜的同时心想,这一次不管周晏持再做什么,她都必定不会再给予百分之百的投入。
    已经有过一次难堪经历,即便是口头上同意,也会下意识开启基本的自我保护。
    杜若蘅没有太指望周晏持能当场回应她。他今晚喝得微醺,大概连那两个“你”字都是醉话。她只是已经将这些想法酝酿了许久,今晚不慎脱口而出罢了。但她等了半晌不见周晏持动静,看他躺在那里始终面容沉静五官恬淡,还是忍不住抽过抱枕向他砸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杜若蘅起床,在客厅看到周晏持在给女儿梳头发。他做这个出奇的流畅,周缇缇发质黑亮顺滑,在他的手中居然也相当乖顺。杜若蘅看他不一会儿在周缇缇脑后编出两条麻花辫,再绑在一起,最后如同一只心形环甜美戴在头上。
    周缇缇手里正摆弄爸爸的移动电话,听到她的脚步声,心不在焉地喊妈妈。
    周晏持终于把女儿弄得整齐漂亮,看到杜若蘅不掩讶异的表情,说:“我也给你编一个?”
    杜若蘅冷着脸:“不用。”
    周缇缇在一旁指着手机屏幕插话:“爸爸,纪湛东是谁呀?”
    “爸爸的好朋友。”
    “像我跟习睿辰那样吗?”
    周晏持唇边有点笑容:“像你对待习睿辰一样,但不像习睿辰对待你一样。”
    这话有点深奥,当爹的显然不厚道。周缇缇不理解地看他一眼,又说:“那妈妈的名字呢?我一直没找到哎。”
    周晏持面不改色道:“你翻‘家’。”


☆、第二十八章
    杜若蘅年纪轻轻;又是女性,由康宸直接任命为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副总经理,同事中资历深厚的长辈们固然口头上不说,心中可想而知必定五味杂陈。
    杜若蘅在任命书下发的当天就察觉出他们的违心敷衍。人与人之间的平衡一直相当微妙;善良也只限于一定的范围。杜若蘅没过多久便在酒店内部听说了有关自己的流言;比如与康宸之间的暧昧关系;与前夫在离婚后的纠缠,甚至还包括女儿周缇缇。
    她的经历本来就大有谈资,如果有人乐意,将话题炒得风生水起也相当容易。让杜若蘅稍感心安的是汪菲菲,这个一向八卦的前台服务人员在面对杜若蘅的流言时却相当严肃;表示信任她的人品;并劝慰所有的传闻总有一天会过去;不必过度在意。
    杜 若蘅倒是真的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离婚时她听过的传言足够猛烈,比现在区区一个酒店的指指点点要广泛和复杂得多。她早就因此练就了东风射马耳一笑而过的技 能,现在她只是有些担忧自己能否驾驭这个职位,调遣她如今的下属,曾经的同事,那些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威望长辈们。
    康宸对她说:“你看看我,半年酒店的工作经验,现在照样过得不是挺好。”
    这 话不具任何安抚效果。康宸兵不血刃的手段杜若蘅已经在这段时间深切体会过。财务部吴经理被踢出景曼只用了一周时间,中层管理者中的冗员辞退只用了半个月, 自然有人背地里相当不满,但康宸是总部直接任命,并且与此同时他给每个基层员工以当月红包安抚,另外那张皮相在这个以女员工居多的酒店中不得不说也起了相 当的镇静作用,怀柔政策与霹雳手段一样成功。
    康总经理稳定大局的那些手段,参考意义基本为零,杜若蘅仍然如临大敌。
    康宸又说:“有人不想配合,这个短时间内肯定要有。我说两点。第一你不要觉得事情难办,副总经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们解决不了还有我。第二,有些闲言碎语不可避免,但你自身不必觉得这是任人唯亲,其实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咱俩也不是很亲。你说对不对?”
    杜若蘅看他一眼,康宸微笑:“真的。没有那么难。有些事咬一咬牙挺过去,回头看的时候会很有成就感。”
    杜若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康宸明明神情不变,他接着说:“如果你仍然觉得棘手,这样,晚上加上另外两个副总,还有两三个中层,我们一起吃顿饭。交流一下感情和经验。”
    到了晚上聚餐,一共七人,只有杜若蘅与新上任的财务部经理是女性。自始至终气氛还算圆满。杜若蘅再一次见识了康宸的桃花手段,只是一颦一笑便倾国倾城,把年逾四旬的财务部经理弄得眼神乱扫小鹿乱撞。
    宴席结束是在八点钟。杜若蘅刚刚从会馆出来便打了个寒战。康宸看她一眼,解下自己围巾来正要递给她,忽然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妈妈!”
    杜若蘅抬头,周缇缇骑在爸爸的肩膀上,浑身裹成一团毛球的形状,正跟她兴奋招手。
    等两人走近了周缇缇才喊康叔叔。杜若蘅隔着帽子双手捧女儿的脸:“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话音落下脖颈间已经被人圈了一条围巾。带着再熟悉不过的清爽香气,两只手也跟着被人攥住,周晏持顺手分别揣入口袋中。
    周围的同事都在看,周缇缇也在一眨不眨望着她。杜若蘅咬了一记牙,忍下去了想踹人的冲动。
    周晏持淡淡开口:“康总喝酒了?开车不便的话,不如我们顺路载一程。”
    康宸神色自如地把围巾重新系上,笑意微微:“多谢,不必。马上有司机来接。”一边抱起周缇缇,柔声说,“叔叔前两天养了一条小狗,是白色的萨摩。想看吗?”
    周缇缇果然眼前一亮:“想!”
    “只有不到三个月大,还没有取名字。回头你可以帮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周缇缇说:“我也想养一只。”
    “那就养啊。”
    “可是爸爸不让啊,他对猫狗过敏的。”
    康宸给她出主意:“那就养在S市嘛。”
    周缇缇看向杜若蘅,后者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她神情明显动摇,隔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妈妈以后还要和我们回T城的,现在养了以后就没办法了。还是不要养好了。”
    康宸停顿一瞬,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别难过,既然暂时不能养,先来叔叔家看狗狗也可以。”
    把小女孩哄完康宸才又转向杜若蘅,言笑自然:“我先走了。考虑一下今天下午我说的话。”
    杜若蘅点头回应。康宸转身要走,周晏持突然出声请他留步。
    等康宸回过头,他淡淡说:“听说阿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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