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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风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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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世都无法忘记。
    ☆☆☆☆☆☆☆☆☆
    播音员事件还余波未平,到了八月中旬风波又起。
    起因是不知内情的林方两家家长热心地要撮合一对小儿女。方澄征拿到博士
学位荣归顾里的当天晚上,方怀良宴请林家阖府,说是既为方澄征洗尘,同时又
祝贺林智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如此冠冕的理由再加上如风没有约我,梅平又
谨顺地到尽了好话,而且想着到时也还可以和澄映躲在一旁磕悄悄话,我应承了
下来,谁知道临到最后才发觉形势摆明是变相的相亲。
    我父亲和方怀良探着时事政局,方伯母与梅平聊着家常,还不忘时时敦促被
刻意安排坐在我身边的方澄征别冷落了我。
    澄映坐在方澄征的另一侧,从一进来就闷声偷笑,拿些看耍把戏猴子的眼光
瞟我,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气得我牙齿发痒,却是作声不得。
    坐在我左侧的林智俯首在我耳边道:“姐,这位不错,适合作老公。花心情
人交来逢场作戏。不行,要是动了真格只怕你以后得日夜以泪洗面,趁早收心吧。”
言语间很是不屑与恼愤。
    我侧头望向他。“你道听途说了些什么?”
    梅平正责备地看着他。
    他立刻就换了副乖巧的面目,满脸堆笑说:“澄征大哥,听说你念的是史丹
佛大学,真不简单啊!方伯伯,所谓虎父无犬子,律师楼的业务看来是要大大的
扩展啰?”
    方伯母笑道:“小滑头糖醋排骨吃多了,阿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恁识事,
将来前途无量呢。只可惜我没个年纪小的女儿,否则定招了他作东床快婿。澄征,
怎的不给潇潇挟菜?这么大一个人也不懂得照顾照顾女孩子,传出去可不让人说
我没家教,你别给我胡招罪名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方澄征的脸上显见一丝尴尬,却也大方地拿起筷子给我挟
了块蒸菇,望向我时晴朗沉静的双目隐去了精悍和锐气,隐隐道着抱歉。他事前
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开门声响,服务生端着菜盘子走进来,趁着四位家长都没注意,我朝方澄睁
飞快地眯眯右眼,暗示我知道他的秘密并且还挺得意。忽然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在
意识海味来得及过滤之前促使大脑做出直接的反应,我在迷惑的那一瞬间抬头。
    我所处的位置恰恰可以避过屏风的阻挡而看得见包厢的门口,由此我看见了
如风,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倚在门边,接收到我的视线时翩翩地朝我举了举右
手的酒杯,我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当我意识到不妥时已碰到了桌上的小碗,
汤汁溅到我的裙子。
    我在众人惊讶不解的目光下垂头:“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就飞
快离席。
    只那么几秒门口就没了他的身影,过道里也没有,似乎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出
现,一切只是我的幻觉,诡谧的让人发怵。
    好艰难才捱到罢宴。
    在酒楼外抛下一句“我还有事”撒腿就跑,我在停车场来回找了三圈,没有
看到如风的任何一辆车子。他这就走了吗?
    我失望离去,到马路边上叫出租车,谁知道一连驶过来七八辆都是载了客的,
我丧气地踢着地上的碎石,讨厌!
    一辆车子“嘎”声在我身前停下,吓了我一跳,我低头望进去,如风向我展
现一个勾魂的笑:“到这边来。”
    那么神出鬼没干什么?我咕哝着钻进车子。
    他抱着我就吻。
    我推开他:“你做了什么坏事?”
    “太多了,你指哪一件?还是我现在正打算要做的。”他做了个十分色情的
动作。
    “别没正经!”我打他:“你和林智有过节?”否则林智对它的敌意从何而
来?
    他一怔,随即笑了笑:“我们曾在某家俱乐部打过照面。”
    我白他一眼,事情当然不止这么简单。
    “他看不惯我的朋友。”他哂笑。
    “不可能——”忽地明白了,拿话刺他:“你的女朋友又没有张一张色猪的
脸碍着它的观瞻,他干嘛看不惯?怕是看不惯你吧?”
    “画押。要不要来个大刑伺候?”他强吻我。“唔——不过瘾。几天没见了?”
    “三天。”
    “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那就别离开我好了——就这么办?”
    他点点头,“Good idea。”说话间黑眸又闪过我所熟悉的妖异光芒。
    我的心脏开始收缩:“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他以食指点住我的唇,将我扳转使我面对前方,牵我的手握上方向盘。
    “你瞧,我粘你粘到了这种程度,连开车都舍不得离开你。注意控制方向,
我要踩油门了。”
    “别乱来!”我大惊失色,而话音未落车子已飞驶出去!
    我吓掉半条命之余赶忙把紧方向盘,之后才懂得大叫:“别玩了!”
    “乖乖注意路况,加油了。”他又踩油门,另一条长腿勾压住我想踩刹车的
双腿,一只手贴到我的小腹上,亲吻我颈后:“唔,宝贝好香。”
    “如风!”我尖叫!交通警察都到哪里去了?!就快死人翻车了!
    “换道,上高速路。”
    “你疯了?!”
    “听话,否则我们就要作亡命鸳鸯啰。”他又加油。
    “啊!”我猛打方向盘,险险避过没有撞上前面的车子,却是如他所愿转到
了接往高速公路的车道上,这——简直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嘛!
    车子飞驶上高速公路。油门已踩到了一百一十,疾驰的失重感把我惊吓的连
方向盘都把不稳,这还不足矣,如风的手竟然一上一下往我衣服底下探去,老天!
他真的是不要命了!
    “如风!!”我苦苦哀求的同时死死盯着路面,神经已紧崩到了最高点,只
要稍一不慎我和他就会在刹那间粉身碎骨。
    “唔?你也要是吗?好的,我知道了。”他吃吃笑着咬我的肩头,漫游的双
手开始拨珠弄玉与轻揉慢捻,并且脚底下将速度加到一百三十!
    “如风!!!”我魂飞魄散!
    “这辆车子的终极时速是二百八十公里,宝贝慢慢开。”
    上帝救我!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折磨?!索性让我死掉还好过些!
    “如风如风”我颤抖着唇,避过一辆又一辆车子。
    “勇敢的小孩,你的车技和心理承受力都可以打八十分了。”他说着风凉话,
双手终于还是抽了出来搭上我的手。“做不了亡命鸳鸯就开个鸳鸯车玩玩也不错。”
    过了一千一万个世纪,在快要到达收费出口的几公里外,他终于肯放慢车速
让我爬回邻座,炼狱般的酷刑才告结束。摊倒在皮椅上,我气若游丝,觉得自己
再世为人。
    直到他把车开回到冷家,我仍是抑不住全身微栗轻抖。
    他抱我回房倒了杯威士忌给我:“喝一点。”
    我绻成一团不想理他,永远都不想。
    他哺我酒,眼内尽是戏讽:“我的宝贝受惊了!没办法,不吸取教训的下场
就是这样。”
    六月飞霜的冤屈从天而降啊,我哪里知道饭局会变成相亲?
    “不是我的错。”我有气无力。
    “还敢驳嘴。向书呆子抛媚眼也不是你的错?”
    “别口口声声骂别人书呆,人家是斯文有书卷味。”听他把方澄征叫得一文
不值的鄙夷杨我就为方澄征叫屈:“没准以后还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
    又来了!我赶紧道:“是是是,他是书呆,书呆得不能再书呆。我高高在上
得未婚夫大人,请你老人家放一百二十万个心,那个书呆子对你的宝贝一点都不
感兴趣——当然,你的宝贝对他更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你的宝贝妹妹。”
    一个澄映曾对他有情,现今又一个方澄征对雨盈有意,方家上辈子欠了他们
冷家的。
    “啊哈!”他抬高眉毛,“他好大的书胆子嘛,还算一箭双雕?”
    我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他错怪了人也错惩了我,却偏要强辞多里。鉴于对
他“顺我者昌逆我者王”的作风已十分了解,我不敢再多帮方澄征说话,免得他
还未见着雨盈第二面就以被未来的大舅一脚踢上了月球。
    如风的脸色放缓了,把玩着我的发丝,他忽然道:
    “我父母快回来了,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一见?”
    我不作声。
    他坐下靠在我身边,轻轻亲我:“什么事?”
    沉默良久,我问:“如风,你要去见我母亲吗?”
    

                                第九章
    母亲喜欢贵族百合,纯洁、永恒。
    我将花摆在地上,在她墓前坐下,望着碑上她的遗照发呆。
    如风坐在我身边,习惯性将我抱到怀内,为我将坠落额际的发丝撩到我耳后。
“你已经逃避了这许多年,现在尝试去面对它?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并不困难到什
么程度,唔?”
    再怎么阻止自己去依靠他又如何?每次都是一样的,在他将我的情绪扰成乱
麻时,我面前唯一可依恃的从来只有他,在我需要凭借外来物来平衡过渡倾斜的
心境时,不去靠他开还可以依靠谁?
    我疲乏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放松自己到声音飘浮:“我不知道。”
    他以指尖挑高我的脸,轻碰我的唇:“说出一句,奖一个吻。”
    往事如潮袭上心头,母亲美丽的脸庞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飘出,由遥远模糊
而到似近在眼前。
    “妈咪——”事隔多年再去重提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母亲非常美丽。”他吻我一下。公平原则,我说了一句。
    “是,她非常美丽——”如风的唇离开我的,我继续往下,“还非常贤惠善
良——”
    “好了,累计到最后我们再一次吻个够。”
    “可是,她身体很差,也不坚强。医生诊断她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其实不是
的,她——妈咪——是自杀的。”
    我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发觉不行,于是闭上双眼,还是不行,我在刹那间泪
流满面。
    “父亲在外面有了梅姨,她装作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那时她的身体
状况已经很差,贫血得非常厉害。而大约是到她知道梅姨有了父亲的孩子,她再
无法忍受。”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因为那段时间她反常的总爱抱着我变态地看,
看着看着眼泪就留了下来,便流泪边叹着气对我说,如果以后爸爸给我娶了新妈
妈,记住要听新妈妈的话,要疼爸爸。
    那时候年幼的我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然小小的心灵却像是感应到了不幸的
临近,见到她流泪便也跟着哭,一大一小四只手相互揩抹对方脸上的泪,却怎么
也拭不去属于生离死别那份欲绝的悲伤。
    “她暗地里以一大笔钱贿赂一位医生,买到了一种禁药,那种针药限量注射
是治病的良药,但是如果遽然见大量注入人体则会导致迅速死亡,其症状就像是
猝发的冠状动脉供血不足,由于心肌急剧缺血与缺氧所导致的死亡,要查也查不
出来。”
    我母亲就这样香消玉殒,梅平是肇因,林智是导火线,而父亲,则是杀人凶
手。
    如风擦拭我脸上的泪:“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你才——不到六岁吧?”
    “母亲有一本精美的日记,记得都是些日常生活的琐事,她从不把它当秘密
藏起来。我两岁的时候她开始教我认字,方式就是把日记里写的一个字一个字教
我念,手把手教我写。”小时候她的日记本是我最心爱的玩具,每晚必得抱着它
才能入睡。
    她去世后约半年,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日记厚硬的封面还有夹层,里面塞
着几张薄纸——是她准备自戕的计划书。她的心思细腻异常,便连死前该安排哪
些假象都列的清清楚楚。“然百密总有一疏,她忘了毁去那几张纸。
    伸手去抚墓碑上她的脸,冰凉和刺痛刹时侵入四肢百骸,我哭倒在如风怀内。
    他轻晃我的身子任由我放声痛哭,直至我的哭叫由嘶哑转向低微的长时间的
啜泣。用与生俱来的耐心绵密地吻去我的泪,到我完全停止了抽噎,他细致地吻
净了我脸上的泪痕。
    “想听故事吗?也是关于日记本的。”
    我勉强点点头,明白他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委托朋友帮我调查一些事情,结果他却偷溜进别人家内从保险箱内给我
带回一本日记本。我打开一看,嘿,你猜怎么着?”
    我被他所设的悬念吸引住:“往下说呀?”
    “我忽然不想告诉你了。”他眨呀眨着桃花眼。
    “别那么可恶。”好奇一旦被钓了出来想收也收不住。
    “你真的要知道?”他含笑的嘴角似有些迟疑,神色深奥难懂。
    难得见他如此慎重,我的兴趣更浓了:“真的要,快别卖关子了。”
    “那本日记其实是一位妻子写给她丈夫的一封长信。她患了败血症,自知将
不久与人世,于是她给丈夫写下遗书,并且交由律师在她去世后转交。她爱丈夫
至深,字里行间感人肺腑,她还有个女儿——”
    我猛地挣开他的搂抱,顾不得跌痛了腰椎,我手脚并用撑着地面往后退,全
身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惊恐万分的戒备状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面前的这
个人。强烈的预感书的我极端抗拒知道却又极端渴望知道——
    “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父亲和她的现任妻子曾是旧识,但却和他的儿子没有任何血缘
关系。你母亲去世之前他不曾做过任何一件违逆她心意的事情,更遑论出轨,而
你母亲之所以会自杀,我估计是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死得太难看。我手上有她生
前主诊医生的病理报告,她自杀是已经开始感染发病,就算用药物能延迟一段日
子,她的生命也已不可更改地临近了终点,而败血症从并发到死亡期间,她身体
的一些部位例如口腔,会一天天脓肿、出血、溃烂,她可能觉得那样死去太失尊
严,更重要的,尤其是在你父亲的亲眼目睹之下——面对她的逝去他分毫无能为
力,她不希望他承受那种巨痛——”
    “你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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