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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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亦是有些不悦,“什么事?”见袁肃支支吾吾,越发凌厉了口气:“快说!”
安森对袁肃向来还算客气,此时陡然喝斥,袁肃也不由得一惊,慌忙低首屈膝道:“皇上息怒”他一边喏喏应着,一边小心觑麦羽一眼。
麦羽如何看不明白。遂有些赌气的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安森伸手要扶她,她也不予理睬,只直接甩了手断然离开。
袁肃低着头只作不见,余光瞥到麦羽身影渐远,方才敢开口道:“皇上,承佑王这回伤得不轻”
麦羽刚行至殿门外还未走远,陡然听得这一句,仿佛晴天霹雳,震惊得几乎不能动弹,正待细细听来,却只闻得安森打断了他道:“关上门再说!”
身后的大门随即被掩上,再也听不见里头的半分动静。麦羽浑身发抖,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喉咙,只觉说不出的恐惧和压抑。她摇摇欲坠的走着,只觉头晕眼花,四周俱是昏暗一片,仿佛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候在外头的晴翠见状连忙上前搀过她,急道:“小姐,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麦羽茫然的摇一摇头,扶着晴翠的手跌跌撞撞的朝前走了好几步,又仿佛支撑不住一般,渐又放缓脚步,侧首望着晴翠,大口喘着气道:“晴翠,晴翠,我真是害怕,你不知我现在有多害怕”
晴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哭丧着脸道:“小姐别吓唬奴婢!您方才跟皇上怎么说的?难道皇上生气了?都是奴婢不好,应该极力阻止小姐来的”
麦羽一手捂着胸口,道:“来了才好,来了才能认清才有机会知道皇上不愿让我知道的这些事情”
晴翠愣了愣,反应过来吓得差点去捂她的嘴,“小姐小声些,这会儿还没离开曙涵宫呢!”
麦羽疲惫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只见周遭宫人侍卫肃然而立,每隔数步便立一人,皇宫重地,无处不是森严的戒备。麦羽强忍着心悸,拉着晴翠道:“你说得没错,这宫中到处是皇上的耳目,真是太可怕”
晴翠见她这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牢牢扶稳了她,两人一直走下曙涵宫的台阶,晴翠方才敢小心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麦羽有些颓然而挫败,摇着头道:“我们先前为孟叶做的那些事情,都给皇上知道了而且是早就知道了”
晴翠惊吓得脚下一软,差一点就跪下去,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那怎么办?皇上会怎么样呢?”
麦羽木然摇头,涩然着不断重复道:“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她微微闭目,片刻忽然睁眼,喃喃道:“我眼下这一切地位,尊荣,还有旁人的奉承,完完全全来自皇上的宠爱,我曾经沾沾自喜,因为我所仰仗依附之人,是我的爱人,是我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可如今我忽然觉得他可怕他太可怕”
晴翠担心的望着她,片刻轻轻道:“皇上待小姐还是很好的。只是这朝堂之事皇上许是觉得,小姐的确不应插手罢”
麦羽戚然而笑,“我只是要救朋友,并非想插手朝堂之事,皇上怎会不知,不过是拿所谓‘朝堂之事’来堵我的口罢了。如今朋友救不了,反而害了旁人,我真是”她咬着嘴唇,望一眼熙来攘往的大臣和宫人,终还是住了口,只道:“回去吧,不说了。”
刚要转身,却又见前方肖向中和几位大臣朝这边过来,麦羽正犹豫要不要打照面,那厢肖向中已经过来,跪拜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麦羽连忙收拾好表情,极力正神,勉强挤出微笑,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赶紧让他起来,问道:“蓓蓓还好么?”
肖向中微微垂首,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她才有了身孕,最近害喜得厉害。”
麦羽瞪大眼睛,“果真?”她刚想脱口道一句“恭喜”,话到嘴边似乎又觉不合时宜,只得斟酌着道:“那也算是好事了。”
肖向中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多谢娘娘关心。”
麦羽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想着孟叶眼下这般,对肖家来说,肖蓓有孕也实在不知算不算得上高兴的事。她轻叹一声,遂对肖向中道:“肖伯父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麦羽回到自己宫中,只这般呆呆坐着,想到安诺,孟叶,肖蓓,便觉心头难受得似猫抓一般。没坐多久,安森却也紧随着来了,他随即遣退宫人,往麦羽身旁坐下,一面轻抚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面温言道:“羽儿,我们的孩子很快要出世了,你且静心养息,不要再为旁的事情担心了。眼下,有什么能比咱们的孩子更要紧呢,你说是么?”
麦羽无精打采的垂着脸,忽而却抬头望他,直直问道:“安诺怎么了?怎么会受伤的?到底有多严重?”
安森微微一怔,蹙眉道:“你你在外头听?”
麦羽苦笑,“我只是无意间听到袁肃关门之前那一句话,之后虽然还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安森眉头紧紧的拧着,只久久的沉默不语。麦羽见了越发着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吞吞吐吐,快些说呀!”
安森似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回答。他口气甚是淡漠:“安诺的确是在陆离岛受伤了,具体为什么,我也正让人调查着,还不太清楚。”他皱一皱眉头,“羽儿,你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眼底隐隐的淡漠和冷酷,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浮上他本来湛蓝的瞳仁。麦羽怔怔的望着,只觉他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竟已透出赤红如鲜血一般的颜色。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死死盯住他,片刻抖着声音问道:“安诺受伤是你做的么?”
安森猝然一凛,“你说什么?”
麦羽扬起脸来看他,“否则,你如何解释?”
安森静静回视她,须臾摆首道:“我无谓去做这样的事,又何需解释。”他顿一顿,语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话说回来,你明知安诺一直放不下你,却偏去给他捎什么信。羽儿,你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何苦又去徒惹麻烦?就算是为了旁的事情你这样做,也实在太不合适!”
麦羽胸口隐隐作痛,她一下一下的摇着头,望着他的眼里俱是难以置信的沉痛,“果然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我的信都是我的信给他招了祸!”她似再也承受不住这许多日以来的压抑情绪,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安诺是你亲弟弟啊!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你如何还要去害他!你心思这样深,心肠这样狠,简直令人发指!”
安森神情有伤,默然无话良久,凄然道:“羽儿,我在你眼里,便是那样的人么?”
麦羽又气又伤心,一时头昏脑胀,此刻一听他这话,只不假思索的脱口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么?你的臣子不清楚么?何需我来定论呢!”
安森脸色越发阴沉而难堪,半晌,只淡淡道:“你还是很在意安诺,是么?”
麦羽身子僵了一瞬,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只觉眼下的情形愈加混乱,自己是如何都解释不清了。她索性把头一扬,“我的确在意他,虽然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可你若执意认为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总之,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安森咬着牙沉默许久,终还是放低姿态,执过她的手来。触到她两手冰冷,他便将她一双手捂在自己掌心里,叹气道:“好了,羽儿,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无论如何请念及我们一路走来的不易,请不要这样不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们的感情。”
他言毕,遂拿了丝帕替她拭着眼泪。麦羽默然须臾,微微别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势,又问道:“你可以饶孟叶不死么?”
安森手势一顿,皱了皱眉摇头道:“其实并不见得是死罪。有的人别有用心,刻意挑拨你我的感情,你要懂得分辩才好。”
麦羽有些怔愣,抬首望他道:“有的人你指的是谁?”
安森凝眸须臾,目光只越发森冷,“不论是谁,我都绝不会姑息。”
徒劳
次日清早安森如常去了朝堂,麦羽因身孕已至后期,身子臃肿压迫,再加之心事沉重,已越发睡不好。遂也紧跟着起床,梳妆一番后便往云开殿向太后请安去了。
薛若依恰好也在。因这些日子也打了不少照面,麦羽也越发自如,坦然受过她的礼之后,又略显吃力的向太后福了一福。太后扬了扬手,示意堇珠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麦羽刚坐下,便听见薛若依轻轻柔柔的对太后道:“太后不必太过忧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度过难关。臣妾以为,陆离岛缺医少药,殿下还是早日回宫为好,以免误了医治。”
太后眉心曲成一团,姣好的面容上俱是牵挂和忧心,不断摇头叹气道:“哀家何曾不想让他立刻回宫来治伤,可太医说若真是伤势严重恐怕也经不起这样远的路途颠簸。只能尽量备足药材,然后让最好的太医过去,希望不会耽搁。”
麦羽立刻听出说的正是安诺受伤一事,连忙掺进去追问道:“殿下受伤一事我也听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到底对麦羽心存芥蒂,听她这会儿插话进来,不觉抬眸瞥她一眼,也不应声。倒是薛若依恭恭敬敬回答道:“前几日陆离岛传回消息,说殿下遇刺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太后正在为此事焦虑伤心”
麦羽心一分一分往下沉着,薛若依后面说了什么也再听不进去。她越发觉得不对劲,陆离岛的叛乱已平定多时,安诺本也早就能回来,只是他自己不愿罢了。而如今陆离岛风平浪静,驻扎岛上的皆是东曙国自家大军,刺客从何而来?而且,偏偏又是在这样巧的时候,这样机缘巧合的不能回来。
还会有谁,还会有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麦羽只觉不寒而栗。她实在想不明白,要怎样的心狠手辣,才能对自己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下手且不知安诺伤势究竟如何,若安森有意困住安诺,那即便太后这番煞费苦心差遣御医,也铁定是徒劳的。
麦羽手支着额头,只觉一阵眩晕。太后瞥见她如此,眉头不觉又深蹙了几分,问道:“皇后怎么回事?”
麦羽勉强抬起头来,定一定神道:“儿臣有着身孕,听不得打打杀杀之事,故是方才有些不适,劳母后挂心了。”她略一沉吟,又道:“那,御医们出发了么?”
太后狐疑的望她两眼,还是答道:“哀家亲自敦促此事,自是第一时间便派了御医出发了。皇后如此问来,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麦羽那一霎险些按捺不住的要抖出心中疑虑,犹豫再三,念及太后手心手背都是肉,终还是忍住了,只干笑两声,随意应付两句了事。太后满心挂着安诺的伤势,一时也顾不上她,只絮絮的与薛若依一直念叨着,薛若依则始终温言安慰。
麦羽回了春华宫,双手按着腹部,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目不语。孕期已进入第七月,腹中本就越发动静频频,加之这些日子自己心神不宁,似也深深感染到腹中孩儿。她一时心乱如麻,似每一处都想顾及,却处处都无法顾及。这样矛盾的心情,无时无刻的纠缠着她,困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之后的日子,她亦过得越发忐忑。一面小心翼翼应付着安森,一面也绞尽脑汁的,思量着,如何对孟叶施以援手,又如何才能知道安诺那边的真实情况。
然而,所有的线索和途径似乎都断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半分进展也没有。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既牵挂安诺的伤势,亦担心孟叶的处境。然而,纵然这般挂心焦虑,偌大一个皇宫,却找不到一个人给她半点讯息,亦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半点忙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无力,惟有这般徒劳无谓的焦急。
直到半月之后,她带着晴翠到御花园散步,行至无人之处,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转身就跑。麦羽还未回过神来看清楚他的模样,那小太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羽轻轻摇了摇头,低头展开纸条,触目惊心的几个字鲜红鲜红的跳入她眼帘:“皇上下旨赐死孟氏,求救!”
麦羽如遭晴天霹雳,手颤颤的哆嗦着,连那张纸条也拿不住的飘落在地上,晴翠见了吓得连忙弯腰拾起,小心藏好连声道:“小姐,小姐,回去再想办法吧!这里人多眼杂,奴婢还是赶紧扶小姐回去吧。”
麦羽眼冒金星,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恍恍惚惚的由着晴翠搀扶回宫。晴翠安抚她至内殿躺好,又端来一碗宁神的药汤,小心翼翼的劝道:“小姐先喝药吧,恢复了精神头儿,才有力气想办法帮孟将军呀。”
麦羽伸手推开,满目绝望,痛声道:“我若有办法我若能帮得上忙,又何至会有今日!那日我追问得急了,他随意搪塞我,称孟叶不见得是死罪,如今如今一转脸,便已下旨要赐死了!”
晴翠亦不知要如何是好,“那小姐该怎么办?还要去求皇上么?”
麦羽定一定神,咬牙道:“自然要的,他再不高兴,我也必须要说,毕竟人命关天”
晴翠忧心的望着她,“那有希望么?”
麦羽掩着脸欲哭无泪,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麦羽在榻上一直躺到晚上安森过来。安森见她一脸倦容,却瞪大眼睛不肯入眠,连忙坐到她身旁,正要温言关切,麦羽却忽然坐起来,直直盯着他道:“你已经下旨要赐死孟叶了?”
安森神色倏然一凛,片刻目光也清冷下来,淡淡道:“告诉我,是谁成天将这些事情传到你耳朵里,存心不让你安心养胎?”
麦羽一下一下的摇着头,痛心疾首:“果然如此么?”
安森越发皱了眉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麦羽冷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安森注视她半晌,摇一摇头转而道:“听宫人说你还没有用晚膳,来,我们一起去。”
他说罢便来搀扶麦羽,麦羽拖住他的手臂,急得几乎哭出来:“你曾经答应过孟叶的父亲说不降罪于他,你怎能这般言而无信呢!”
安森咬着唇闭目须臾,声音清冷道:“他自己偏要作出不要命的事情来能怨我么?”
麦羽难以置信的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