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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语梅情-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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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节 监囚

“姐,那日我和你说的话,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允承有些置气,当日他和其其格的事情,她知道劝自己要想开,要好好珍惜手上紧握的生活。怎么轮到她自己,就完全不懂理智对待。

“恭亲王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些日子军中各个部将每日过得都胆颤心惊。常宁情绪低沉难测,到了阵营就是没日没夜的整甲缮兵,搞得大家苦不堪言,却又不得做声。只有他知道,问题一定又出现在自己姐姐身上,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会让一个一向冷淡深沉的人有如此大的情绪拨动。

她苦苦一笑,低头绣着自己手中的小衣裳。就怕自己面上努力维持的神态安详有了裂缝,被允承察觉。她不愿旁人为她忧心。

允承重重叹了一口气:“愿将君心换我心,姐,我知道你心中总怨他不懂站在你的位置上思考,可是你又何曾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过呢?他是这大清朝的堂堂王爷,一出生就注定极权富贵的人。这皇城里多的是要跻身进这恭亲王府的女人,他到底为什么一再强求于你。”自己或者年轻,可是也曾经爱过,毕竟身同为男人,越看那恭亲王对敏梅的态度,愈是明晰他深沉的感情。这些话,如果自己不对敏梅说,他不知道还有谁会如此对她剖析透彻。

“你从皇宫去到江南,一去就是四年,回来后,就变得陌生难懂。身边多了管戎,多了那个翩翩儒雅的神医白驿丞,他对你过去的那几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一次次推拒他在心门之外,他便放下尊严一次次讨好于你。”允承越说越激动,只因他和常宁一样,同有一颗不得所爱的悲怆之心。“他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他对什么事情如此执着过?”

针扎进手心,她却麻木的不觉得疼。陌生?连允承也觉得她陌生难懂?“他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不在意,那王府里始终存在着别的女人,一墙之隔,隔不断蜚短流长。或者对她有情,只是他的忠诚少得可怜。

允承这一番话的意思是,他那一刻的决绝皆是因为自己的推拒,已经让他的忐忑惶然积聚到顶点的爆发吗?她变了吗?不!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她没有变,也曾恼恨自己的执着,可是她却无力去改变。他其实一直住在自己心中,就是因为一直知道这样的一个事实,所以才会害怕,不敢全心全意去爱,忐忑的不止是他,她又何尝不是呢。怕重复受伤,踌躇不前。不是她狠心将他推出心门之外,而是她每前进一步就会让现实的无情推回来几步。她能怎样?不过一介女流,挣扎如何,不甘如何,依然只得认命成为深闺冷梅,暗香虚度。

“从前你多爱他啊,事事以他为先,桩桩以他为重。你的世界是叠在他的世界之下的。可是如今呢?你有了除他之外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了更加信任的其他人,你可以跟管戎分享的秘密,从前都是属于他的。你给我的温暖包容,从前也是属于他的。”或者他曾经对于敏梅忽略了自己有过怨言,可是今日,在他领会爱情后,才知道那就是爱情的自私。

她抬头看着允承,讶异的说到:“这便成了他圈禁我的理由吗?”

“圈禁。你看如今你都会用上圈禁这两个字了。从前即使没有派人驻守,你几时舍得离开这个院子。”那时她爱得疯狂,却很真实。允承宁愿看见那样的敏梅,至少比现在这样沉静无波的死寂要来得坦诚。即使她再为爱抛下他这个弟弟,他也不会再怪她。因为他如今也是懂爱的人。知道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的那种感觉。

“当年年幼,如今才知道自己的重要。”她不可能在见识过宽阔天空后还愿意重新做回笼中鸟。“我已经懂得,生命的轨迹应该由自己掌控,而不是依附于某人之下。即使是最为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完彻底的坦诚相待。他的心太过绝对,我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在他面前完全透明。”

允承睁大眼睛,低头沉思片刻才说:“你的思想有时真是激进得可怕。”他毕竟是受这传绕教育熏陶长大的男子,周边的也多是一些唯唯诺诺的女子,“女人以夫为天”是古之明训。姐姐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让他惊讶,但是不能否认,这份特别真的很能吸引男子的心,他也渐渐明白那常宁为什么对自己的姐姐如此迷恋的原因了。

“姐,再仔细想想,别让缘分从身边溜走,你知道的,能抓住它的只有你的珍惜。”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走向窗边,园子里那棵梅树已经绽出新绿的叶片,它早芳在那白雪皑皑的冬日,如今在这争艳的春日,只留下一身孤傲

她明白他对自己有情,可是在这皇城里,贵为王爷的他可以对自己长情多久?有一日她年华不在,色衰爱驰呢?那时还能余下什么?便只剩这最后的孤傲傍身了吧。允承不懂,这是她仅有的保护色,剥落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半月之后,允承再来这东苑时,带来了泰必图月末将于午门斩首的消息。

她只是微微一怔,月末?不过短短几日之后,一百七十五口吗?这世间人的命运到底是由谁决定的?在天之神还是在地之王?片刻后,却又再无多余的表情。自己的命运尚且不在自己手中,别人如何,她能左右吗?

有些事情,她已经无意去追究了。知道如何,想来也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阿玛额娘已亡,谁也还不了她失去的岁月。秘密便让那些逝去的人一并带走吧。

金珠端了百合莲子汤进来,敏梅抬眼看了看一脸冷肃的她,举起瓷碗放在唇边,机械的喝下,再机械的将碗放在桌上。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叶儿的身影,常宁做得很绝,一步步的隔绝了她的世界。四珠替代叶儿成了她的影子,亦步亦趋。而叶儿总是被他以各种各样的名目安排到东苑外去。也曾为了这样的对待感到愤然,冲到东苑门口想要去找那人理论,可是最后是管戎拉住了她的脚步。她的妊娠期已入四月,管戎说本该着床稳定的胎儿却因为她的情绪波动一直处在危险的地带。他对她用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语气质问她为什么在江南可以做到平心静气,到了京城却总是被动的让别人牵着走。

那一刻她顿住,是啊,她怎么能总是让人一直拖着走呢。在江南,只有她弄得人家团团转的,白驿丞常常为了她的所作所为拍额叹气。可是到了京城,她却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陷入一种悲哀的境地。

她越反抗,常宁就越得意。她妥协,反而能得到平静,那么她为什么不妥协呢?就如他说的那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生下孩子,她离开,两人从此再无牵系,不也挺好。

所以她安静了,平淡了。他要如何对她都无所谓了。

金珠见她喝完碗中的甜汤,平直冷淡的说到:“王爷说格格应该到园子里走走,这样比较利于腹中的孩子。”

她心中嗤笑着,他再没出现在这东苑过,不见她,对她淡漠得很彻底。只是从不忘时时透过金珠关注她腹中的孩子,她想如果不是管戎的医术,他一定也会把管戎从她身边割走吧。他关心的如今只有这个腹中孩子了。“王爷说的?”她随意一问,身子已经起来,迈开步子往园子里走去。“那就听王爷的,去走走吧。”她乖巧听话,配合良好,只是心却渐渐远了。

两个人的关系走到今日真是如履薄冰了,从前她身为他的福晋,他对她冷淡,她尚且可以死皮赖脸的去痴缠他。可是如今呢,两人的心头都打了死结,她还能做什么?只能消极看着时间流过。爱情挣不开现实的无情,就只能变得无望。

慢步走在园中,鼻息中嗅闻到的是春天的芬芳,徐风阵阵,满园娇艳璀璨。这里是皇奶奶送她的幸福花园,她希望她能获得这世上最圆满的爱情。她的唇角扬上一个自嘲的淡笑。这世上啊,不是属于自己的,便不该奢望,到底是福薄之人,如何受得起这天大的恩惠。

金珠跟在自己身后,她是四珠里最为老练成熟的一个,如今她已经知道那四珠都是有武功在身,绝不简单的人。可是除开金殊以外的那三珠到底年幼,春花一般的年纪,嬉笑怒骂并不遮掩。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严苛的人,再加上如今倦意丛生,更是懒得去管她们,园子里便时常有着她们的欢笑声。

金珠有时候会厉声管制,俨然就是这东苑的管事一般,只是那几个丫头顽皮,骂了管了,没几日又原形毕露。

日子其实也不难挨,冷了心,也就找回了失去已久的从容淡定。

日落西山,又是一日。

四珠侍候她就寝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一室清凉,她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睁着眼没有睡着。这样的夜晚她已经很习惯了,只是依然无法在二更前进入安眠。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惘怅是清狂。”白日尚且可淡然度过,唯独这夜色撩人心魄,最是难熬。

房间里冬日摇上的火炉如今已经撤去,到了夜里,风吹过,有几许凉意。她比一般人都要畏寒,从前有叶儿在时,她就会为她用暖壶暖了被子。可是现在,她不想麻烦四珠,表面上她是这园子里的主子,可是谁不知道她其实只是可怜的囹圄之囚。她不愿意在她们面前显得那样的娇弱。

屋内点了熏香,淡香浮动,很是好闻。金珠说那是番邦进贡皇宫的御品,有安神稳胎的功效。管戎也看过了,有了仙蕊的前车之鉴,对于深宫侯门内苑的那些女子伎俩,他们都对人性失去了一份信任,不得不防。

梆子敲过二更,声音传到东苑的时候,已经变得悠长低缓。她慢慢阖上了眼眸,进入梦乡。

镂空雕花的红漆木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就着月色的清冷,那本该狂放不羁的身躯有了几分萧然之气。

他脚步很轻很轻,青砖地面上没有传来半点声响。

幔帐飘扬,帐中人的睡颜娇憨澄澈,仿佛又有了他少年时痴缠他的那个少女的影子。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她,真的让他的心又疼了起来。

他好恨啊。真的想要就这么放弃了,可是当他一次次的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又朝这园子走来时,他真是恼恨得想杀了自己。

王府里有大把的如花美眷等着他去眷顾,可是他却还是朝她这里来了。

他不来,不代表他不关心,他日日都要金珠将她的衣食住行,生活琐事都巨细靡遗的报告给他听。

听说她日渐平淡,他有些心安,也有些生气。他心心牵连,她却不将自己记在心上。

他就静静立在榻前看了她良久。夜夜如斯,仿佛要把从前他欠她的注目都一次性弥补透彻一般。房间里还有隐隐的熏香浮动,不过已经淡到几不可闻。这些熏香是他拿给金珠的,他知道她夜夜不能深寐,所以从宫里带了那些熏香来,只想让她一夜好眠。

她睡得很沉,只是仿佛梦中一直有什么在纠结着她,即使不见她的一双翦瞳,却依然在那面上染上了淡淡清愁。他从不否认她一直很美,不论是从前的她,还是现在她。初初及笄,美名就传扬到了边疆塞外。许多王公贵族都对她趋之若鹜,皇奶奶将她嫁于自己,一半是因为敏梅对自己的爱恋和对皇上的请求,另一半则是因为皇奶奶本身的私心,她不愿敏梅远嫁他乡,只想她能时时承欢膝下。

他是旁观者,所以看得很清楚。皇奶奶对她的种种宠爱绝非愧疚使然,而是因为真心喜欢。那种喜欢胜过她对自己亲生孙儿孙女许多许多。

所以他要查,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还原事情的真相。他不信命运真会待他们二人如此严苛无情。所以他将她囚困在这里,他只是想要保护她。

她占了床榻的大半位置,他低低笑了,想起新婚那夜,她将他踢下床榻,那是他一辈子也没有过的窘状。

侧身躺下,轻轻拥她入怀。

离开她,他其实也同样孤枕难眠。

正文 第六十六节 御宴

皇上为多尔济办的接风宴,指名道姓要她参加,不论她如何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出席。

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宫服坐在梳妆台前,金珠在帮她梳着宫髻,她的手很巧,从前叶儿帮她这种繁复的发髻时总会让她有些疼,可是金珠却不会,她梳的发髻没有给她带来不适,也没有松松垮垮。今日他会来这里同地一起进宫,她放在裙摆上的手不自觉的拗劲纠结。

这样的日子,她确实需要一些轻松自在,好让自己喘得过气。

“好了,格格看看这样行吗?”

她愣愣抬头,镜子倒映的那个逐渐丰腴起来的女人面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满头金饰珠花,身披精致锦绫,富贵是富贵,就是少了几分存在感,特别是那双空洞的眼眸,配在这样一张粉雕玉琢,娇艳欲滴的面颊上有了几分突兀。

“格格真是好看。”

“不好看,王爷能这么喜欢?”身后的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

她听见了不以为意。好看吗?她自己并不觉得,目光远远,眺望窗外。梅花已经过了盛放的李节,如今连余香都消散在这春风之中了。那些不过是曾经美好,因为真心才能恣意盛放。或者皮囊还在,只是心却慢慢枯竭了。

等到一切都弄得妥当,丫鬟们便簇拥著她出了门。

王府的门口已经停了两顶轿子,她意外的看见了久未见到的叶儿垂手立在那顶属于她的轿子边,远远看着她。

她心中激动,走过去的脚步有些虚浮,一个踉跄,身后的丫鬟来不及做出反应,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扑倒在地面上,身子却被一双手臂捞起,跌入那人温暖的怀中。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让她忍不住皱起眉。这些日子,夜里她总是睡得香沉,可是每日起来,枕畔总是残留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正如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模一样。

微微的诧异让她抬起了头,身后的他一脸冷峻。看见她回身看着自己,仿佛她的目光烫到了他的手一般,他嫌恶的松开了紧紧楼住她腰肢的双臂。

心中一恻,好几次从梦中醒来,她都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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